調教大明 - 第10章
淡墨青衫.QD
只是待遇上,就差強人意了。
七叔張元芳年俸才一百餘兩,還要折支一部份香料和布匹,相同身份的武官都會吃點空額,用占役,虛領兵餉等辦法來損公肥私,但七叔明顯不是這樣的人。
原本住在南街,城外有田,日子還算寬裕,到國公府後,說是有份例銀子,但從來沒有實額到手,額外的開銷反而多出許多。
三品武職官,在國初時也是一省最高的軍職,指揮十幾萬衛所軍人,到現在這種時候,在京城也就勉強糊口了。有一些世家子弟沒有實職的,雖然有官職在身,甚至連溫飽也難!
錢花的差不多,惟功便叫驢夫趕着毛驢往回。
熱鬧瞧也瞧的差不多,還是要回到日常的軌道中來。他的毛驢,裝着買來的東西,開始折返,沒走多遠,從熱鬧的地方脫出身來,天地之間,似乎一下子就寂寥起來。
……
牽驢的驢夫為了趕緊回家,領着惟功沒走大道,而是穿了一條小巷子,這一穿,卻是穿出毛病出來了。
在胡同裡頭有一群人,分成兩邊,一邊是五六個,另外一邊卻是十倍左右。
但趾高氣揚的卻是人少的一邊,人多的都是一些少年,最大的不過十三四歲,都是童子和少年的打扮。
人多的一邊卻都是彪形大漢,大冷的天,披着羊皮襖子,胸口處卻是暢開着,露出一叢叢的黑毛,臉上都是滿臉的橫肉,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
「小官爺,咱們繞道走吧。」
驢夫是老實人,一看眼前的場景,登時嚇了一跳,牽着毛驢,就想繞道走。
「成。繞道吧。」惟功點頭道。
眼前的這些人,都是俗稱喇虎的游手無賴,北京城一百五六十萬人,這一類人最少有幾萬到十萬人之間,當時的社會福利肯定不能和後世比,有不少人從北直隸各州府的到京城來討生活,生意失敗,或是投親不着,衣食不能自給後就走了這一條路。
也有的就是天生惡人,不願出力下苦,只能欺良壓善,賺那些傷天害理的錢。
對大明的這些東興和洪星,惟功不願與他們打交道,他用冷漠的眼神掃視了一圈,等着驢夫帶他迴轉方向。
對面的人也有一些看到了他,見惟功穿着打扮象官人家的子弟,就不曾上來為難他,見他要走,那些人又將眼光收了回去。
當中打頭的大漢獰笑一聲,厲聲道:「你們小崽子找死是不是,今天又不足數?」
眾少年紛紛哀告:「周大哥,且再寬限幾日吧。」
「我等已經盡力了,年關節下,實在是不比平時容易得手。」
「縱是乞討也不是好時候,不是我們懈怠,實在是……」
說話的少年年紀都稍大一些,聲音都是十分惶急,惟功在毛驢轉身時才看見,那群漢子之中有一個大漢腳底下踩着一個少年,整個人幾乎都被踩在爛泥裡頭,只露出一張臉出來。
這個少年,最多七八歲年紀,被踩在腳底也在努力的掙脫,但卻是沒有辦法掙脫出來。
「你們無需多說。」
踩人的大漢擺了擺手,臉上又露出一絲獰笑來:「年根底下,都是手頭緊的時候,大家都在把銀子往手裡攏,沒有散出去的道理。夏天時叫你們賣水霸井,春天秋天時小偷小摸,冬天乞討,唯有年前這幾天,最為困難。」
「周大哥能明白我等的苦衷,那是最好不過了。」
一群少年都是成了精一樣,點頭哈腰,向這個姓周的漢子奉承着。
「但你們有苦衷,我的苦衷又怎麼辦呢?」
姓周的大漢臉上還是帶着笑容,但腳上卻是使勁一踩!
「啊……」
他腳底原是踩着那個七八歲孩童的背部,現在卻是換了地方,正好踩在手肘上!
一腳下去出盡全力,小孩子骨骼哪裡經的住這樣的大力,在場所有人都聽到啪嗒一聲,顯是將那小孩的手骨踩斷了。
發出短短的一聲慘叫之後,那個小孩已經是疼暈了過去。
「這手不要接,掰彎了長,再踩斷另外一手,踩斷兩腳,全部掰彎。」
慘叫聲中,踩人的漢子根本行若無事,抬起腳來,又向那小孩另外一隻手踩過去。
將兩手兩腳打折,掰彎,用畸形的手腳模樣來乞討,這是京城花子們用在小孩身上的慣技,這樣的手腳殘疾,又是孩童,總能激發人的同情心,所以總能乞討得手。
只是此等行徑太過惡毒了,一般人也是用不出來。
而官府一旦查實此事,主犯必判凌遲,所以尋常人也不敢為之。
這姓周的漢子顯是老手,一腳下去正好踩在手腕和臂骨之間,把手彎過來長,一定是奇形怪狀,叫人見之心驚,而踩斷一手後,他又抬腳,向另外一隻手踩去。
再踩斷兩腳,就算完成此事了。
所有圍觀的少年都是毛髮倒豎,他們多半是十來歲左右的年紀,最少的是六七歲,多半是失去親人之後流落街頭,人數雖多,卻沒有主心骨,所以任由這些大漢欺凌。
此時看到大漢又抬腳,所有的少年都是又驚又怒,有一些想衝上前去,但沒有人帶頭,猶豫再三,仍然是不敢向前。
「住手!」
最要緊的關頭,張惟功一聲厲喝,止住了那姓周的大漢。
聽到喝聲,踩人的大漢停住動作,看了眼張惟功,不耐煩道:「哪家的小少爺,這樣的事情不是你們能管的,趕緊走吧。」
周姓大漢叫周奎,他是有眼力的,張惟功身上的穿戴看似平常,但有幾處細節明顯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周奎不想一下子就撕破臉。
「殺人誅心,你這樣的行徑,雖未殺人,卻是比殺人可惡一萬倍。」
張惟功坐在毛驢身上,趕驢的已經嚇的躲遠了去,他自己控着驢,一字一頓的道:「你這樣行徑,該死一萬次!」
原本他是不想管這些游手無賴的內鬨,但如果眼前這樣的事也置之不理,他怕自己下半生都會活在惡夢裡頭。
有些事,是一定要管的!
「哈哈,真是笑死人了,這小毛頭說話倒也狂妄,你要管,你拿什麼來管?」
張惟功騎在毛驢上,只是十餘歲的小童模樣,手中空空,驢身上還有一些剛買的年貨,無論如何,眼前這些人都不相信,這個少年,能插手眼前的事。
「老子又要踩了,看你這娃兒,怎麼來管?」
周奎臉上又是浮現出笑容來,他確實是不止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了,京城的花子裡有殘疾的,不少都是出於他的腳下。這麼多年,早就心如鐵石,便算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在此,只要有需要,他也能毫不猶豫地將其踩成四肢殘疾!
他慢慢抬起腳來,臉上也是挑釁的笑容,眼前這少年,說話狂妄,也是惹動了他的真火!
事情緊急,惟功腦海卻是一片清明。
一年之內,經歷過太多的事,這半年來,習武,看史書,兵書,對他的心志有了絕大的錘鍊和提高。
既然攬事上身,就一管到底!
「殺!」
張惟功決心一定,沒有絲毫猶豫,推掉驢子身上的年貨,兩腿用力一夾,居然策動毛驢,向前疾衝起來!
一人一驢,疾沖向前,配上炸響的殺聲,居然是營造出人走獸駭,天地變色般的威力來!
小巷之中,地方並不寬闊,眼見他衝過來,一群少年當然連忙閃避,那毛驢大約從未有人這麼驅騎於它,似乎也是發了脾氣,四蹄翻飛,跑得飛快。
周奎眼見如此情形,也是有點發呆,腳抬在半空,竟是呆怔住了。
「涮!」
惟功沒有猶豫,衝到近前時,手中卻是揮着一柄鐮刀,刀鋒冰冷,向着周奎的喉嚨上直接割了過去!
他下手如此狠辣,周奎等人根本想象不到,他們這些做喇虎的,平素只不敢惹內使和勛舊外戚官員等上層人士,需知他們再狠,不過是江湖人士,幾十年前,有一個巡撫初到江南,立刻發牌,盡捕蘇州和松江一帶的打行中人,一天之內就捕殺了幾百人,蘇松幾府的打行無賴為之一空!除了和朝廷官府相關之外,就只有他們欺負人,絕沒有人敢與他們起衝突。
眼前這少年,看似平常,誰知道一旦動手,便是如此決絕!
第016章
殺人
冰冷的刀鋒直掠到周奎喉嚨之間,周奎嚇的魂飛魄散,下意識的往後仰去,最後時刻,他看到張惟功的眼神,冰冷之極,沒有半點猶豫與遲疑。
在這時,他已經後悔極了,可惜的是,此時後悔已經晚了。
惟功手持的鐮刀是驢夫用來割草餵驢的,塞在驢子的肚袋一側,平時是天天使用,十分鋒銳,而他的手法十分純熟,鐮刀的勁力,準頭,和速度的配合,沒有半點缺失,一刀划去,感覺到手腕一震時,惟功知道,這一刀成功了!
周奎的喉嚨被割了開來,翻出小孩嘴般大的傷口,大量的鮮血從傷口處噴涌激射出來!
所有人都愣怔住了,從惟功發動到一刀割喉,幾乎是電光火石一般,不要說眾人,便是被割了喉嚨的周奎怕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個不起眼的小童給一刀殺了!
他們這些做喇虎的游手無賴,平時沒有一天不在惹是生非,打群架是常有的事,每個人都算有一點身手,一個性格兇惡殘忍的彪形大漢,居然就這麼一照面就死在一個小孩手裡?
周奎倒在地上,雙手捂住喉嚨,但鮮血仍然從十指的指縫隙間不停的湧出,他翻白着眼,嘴裡格格有聲,已經在倒氣,顯然是活不了多久了。
其餘幾個漢子看到這樣的情形,先是一驚,接着便都是紅了眼睛!
「小雜種,你他娘的找死!」
「今日定將你碎屍萬段!」
這些喇虎,好勇鬥狠慣了,叫他們上陣當兵,沒準是打一仗跑一次,但這種小規模的鬥毆卻是絕不會輕易被嚇跑。
周奎死的雖慘,剩下的幾個都是目露凶光,從道左兩側包抄上來。
張惟功到底還是小孩,若是身手高明的大漢他們可能還會猶豫一些,但對付一個小孩,所有人潛意識裡,都是沒有將惟功放在眼中。
「哼,他根本就死不足惜。」
惟功心思動的極快,在這樣的關頭,他沒有慌亂和緊張,也沒有後退,兩腿一夾,驅使毛驢又繼續往前衝去。
在這樣的時候,他還有閒暇看了一眼垂死的周奎,這是他第一次殺人,一條活生生的虎狼般的大漢就這麼死在他手中,看到鮮血直涌的情形時,他有一點噁心,但絕沒有太多的難過,更不曾有想嘔吐的感覺。
這樣的惡人,可再殺一百回!
巷子很窄,惟功前沖,兩個大漢便立刻左右夾擊過來,左面的大漢握掌成拳,猛然一聲,往惟功的胸前擊打過來,出拳之時,居然虎虎生風,發出了明顯的拳風。右側的那個,則是伸手往惟功的衣袍下擺拉過來。
不論是哪一個得手,惟功要麼被一拳打下來,要麼也是被扯下來按住,那時候,就危險了。
關鍵時刻,張惟功往左側一傾,大半個身子都歪在了左側一邊,同時右手往自己腿的方向,猛然一揮!
「啊!好疼,好疼,老子的手……」
「這小鬼好生可惡,蔣老三的手掌被砍下來了!」
兩個漢子,左側的一拳直接落了空,根本沒有打到。右側的那個是伸手來拉,張惟功揮動鐮刀,刀鋒之下,整個手掌已經被斬落下來。
整套動作,包括騎驢的身手,反應,在驢背上閒避的動作和揮刀的手法,都是熟極而流,沒有一點滯礙之處!
若非如此,怎能在兩個喇虎手中,不僅避得一拳,還斬下一手?
張惟功的騎術,是在邊塞村落里練就的,長城邊上的小村落,身後是山脈,往前走不遠就是綿延不盡的草原,村莊多馬,子弟們也是從小就學騎馬,惟功小小年紀,卻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騎驢進擊,對他來說,小事耳。
他的身形利落,出手快捷,落刀準確,力道把握也是極佳,連續兩擊,換了普通人肯定不知道收勁放勁,或是落點會不准,而惟功這半年多來,每日劈斬最少五百次,甚至多達千次,而且每日拉弓不輟,手臂勁力已經接近成人,若非如此,不要說以他現在的年紀,就算他真的是十來歲的少年,又怎麼會出手就能殺人,傷人?
再擊得手,惟功卻不敢歡喜,對手明顯不是善茬,適才出拳的那個,出拳時虎虎生風,拳架子十分老到,精練,顯然是這些大漢平時好勇鬥狠,認真苦練過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