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教大明 - 第18章
淡墨青衫.QD
「一條漏網之魚對你們戚帥不算什麼,對我來說,卻是終身之恨。」
「渾小子說什麼呢?」
吳惟賢聞言大怒,伸手巴掌在惟功頭上一拍,怒道:「嘉靖年間韃子還一路打到京城腳下,沿途殺了多少人,壞了多少人家,隆慶年間也有過一回,從我們大帥到薊鎮,小王子這幾年來沒有一次親身犯邊,過萬人的戰事也沒有過一次,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你小子當此事是等閒?」
惟功默然,吳惟賢說的是事實,他到京城後,眼界高出許多,接觸的人和事都不能和小山村比,所以知道吳惟賢說的是事實。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將心中的塊壘全盤托出,他的娘親和繼父,還有很多的鄉親不是死在韃子手裡,卻是死在大明官兵手中的!
這樣的話,就算是生父和七叔他都沒說起過,只有在他有能力復仇時,他才會將此事說出!
第027章
樁功
眼見惟功不語,吳惟賢便哼了一聲,不再教訓這個眼前這倔小子。
不論如何,戚帥是他心中天人般的人物,不容任何人指摘!
「你肩膀厚實,臂有肌肉,手腕有力,指有老繭,七歲多,練成這樣,不容易了。」
師徒二人大眼瞪小眼,吳惟賢將話語轉到自己所擅長的方面上來,在惟功身上捏揉了一會之後,贊道:「自己苦練,打的底子卻不壞。」
「不過照這麼練下去,也就是鄉下把式了。打三五個喇虎混混還成,真想快意恩仇,殺人如割雞,不成,差的遠!」
「武術,分兩種,一種是步戰殺人,再有一種是將門世傳,馬上的殺人法子。槊法,槍法,騎弓射術,手、眼、腰、還有騎術,配合一處,在馬上揮動槍槊,在萬軍從中殺入殺出,成為無敵的猛將,這就是馬上殺人之法。當世將門中,首推的就是遼東的李帥,率數百騎,越數千里長途,沖土蠻部落首領居住之所,以三百對三千,過萬,殺人斬首,得勝而回,這便是將領中的高手!其子弟家人,亦是將門中的佼佼者!」
惟功問道:「李帥能在馬上百人敵麼?」
「自然能。」吳惟賢道:「雖然咱們和遼東軍不對路子,戚帥向來講究陣而後戰,用兵也能以少敵多,但講究的是配合,戰陣,兵器等等,李帥用兵,就是純粹的剛猛路子,講的就是將領和親隨騎兵的勇力。我曾經見過李帥長子李如松馬上用弓箭,百發百中,邊游騎,邊射箭,弦響而箭至,無一箭落空!用槊,二十餘斤的鐵槊在馬上運轉如飛,被刺中者被死,這樣的大將勇將,殺百人又何難?」
惟功聽的熱血沸騰,雖然他也仇視遼東軍,但不論如何,崇拜勇者是男人的天性!
「對了,四川的劉家,善於打熬力氣,弓箭之術他們不行,也不曾聽說有什麼奇蹟的招術,但劉家為將者,必用大刀,全部重數十斤,他們有自己的秘法,幾十斤的重刀能運轉如飛輪,無有敢當者。」
「吳叔,為大將者不是要提調全軍麼,如果打仗就一擁而上,用自己的大刀砍人,當將軍就太簡單了。」
「哈哈,說的好,不過還是屁話!」
吳惟賢意態甚豪,笑道:「打仗當然要憑謀略,其實就是陣法,陣而後戰。憑戰場地形來列陣,看敵人的陣法來變陣,憑金鼓和旗號來提調,上好的將領,還得會練兵,有好兵,再會指揮,就是名將。韓信,本朝的中山王徐達大將軍,還有我們戚帥,都是這樣的將領。但另有一種,卻是能斬帥奪旗,勇猛無敵,於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若是你為兵士,看到這樣的將領,會不會跟隨在他身後,一起衝鋒陷陣?」
惟功心馳神搖,答道:「會!」
「這樣的將領,以前有英布,本朝就是開平王!」
「常遇春?」
「正是,所謂貌奇體偉,勇力過人,猿臂善射……開平王是天生的無敵勇將,是我等大明軍人的楷模啊。」
常遇春確實是一個奇人,在明史記錄中,每戰必前,每前必勝,只要是他為先鋒,就一定能沖開敵陣,蕩平和粉碎一切抵抗!
惟功若有所思,將領確實是分成這兩種,智將和猛將,看來,哪一種都重要,缺一不可啊。
「開平王身後,馬上能披堅執銳,所向無敵者,曾經也有一些,不過現在看來,還是數李帥和其諸子,家丁。步戰的勇將,也有一人,小子你猜猜看?」
「俞大猷俞帥?」
「呵呵,孺子可教。」
「俞帥少年學劍,勇猛無敵,曾經入少室山,壓服數百武僧,劍下無人能敵,後來還收了賊禿們為徒,教他們劍法拳法,使其劍意融入少林棍法之中,再著劍經傳世,老子曾經看過,我這一生是到不了這樣的境界了。」
如果說明初常遇春是一個馬戰奇人,大明中期之後,確實是將星璀璨,特別是戚、李、俞三將最為耀眼!
戚繼光是集大成的指揮者,李成梁是馬戰猛將,而俞大猷毫無疑問是一個奇人中的奇人!
能在少室山指導少林武僧的武藝,收其能者為徒,能詩能文,能指揮海戰和步戰,能將自己的武學著作成書,這樣的人,只能以妖孽來形容了!
「小子,咱們入正題吧。」
一番對談,惟功以前很多隱約知道,但不曾深入了解的東西,一下子就是豁然貫通。
這樣的指導,其實也是在給他豎立未來努力的方向,使其眼前的天地,一下子就開闊了起來。
吳惟賢瞪眼問他,道:「馬戰步戰,我都算入了門,你小子要學哪一種?」
「但為百人敵,不分馬步,小侄都願學。」
百人敵是對勇將的讚譽,也是武學的至高成就。一個人的力氣有限,對應對的攻擊也有限,如果一個武者不分馬步,能夠同時應付百人的攻擊並且戰而勝之,這樣的成就,可以傲視天下群雄!
後世的武俠電影中能飛到地球上對攻的景象,只能是影視虛擬,完全超出人力能做到的範圍了。
至於表演的武學,根本就不是唐宋明清諸多高手總結和流傳下來的真正武學,不論是楊家槍法還是太祖長拳,或是很多在後世流傳的拳法腿法,其精華已經失傳了,練氣,練力,練身的諸多法門,在冷兵器時代的目的就是為了殺人,一切技擊之法,都是圍繞着殺人為目的。
後世的武學,只是舞學,是表演。
「哼,口氣不小!」
吳惟賢不置可否,冷哼一聲。其實心中對惟功倒是極為欣賞,眼前這小子,意志堅定,不驕不躁,雄心勃勃。
習武者就是要有這種心氣,否則的話,不如放棄。
「站個樁給我看看。」
聽到吩咐,惟功立刻兩腿分開,一前一後,前膝稍微前屈,後退略略拉伸,肩膀和腰部都有固定的角度。
「樁功還算對,不過,這是死樁,練不出力氣,沒有辦法將力氣練在筋骨裡頭!」
吳惟賢搖頭,對惟功道:「你騎術不壞,試想一下,人縱馬奔騰,身體亦隨馬起伏,我等練的馬步,是前人在軍中悟出來的法子,人要以自己的身體和勁力伏住馬,而同時也要藉助馬力,在與人交手時,將馬力和自身的力氣,合二為一。馬戰的槍術,槊術,鐵矛,甚至大刀,長斧,無不是如此!」
「所以人伏了馬,就是將勁力練在身上了?」
「你看看我!」
吳惟賢一邊說,一邊也扎了個馬步。
張惟功只看到他身體雖然站着的步伐和自己相似,身體卻是一起一伏,似乎就在馬背上顛簸着前行一樣。
「蹲一定要勁到腳掌,腳指摳地,就像是人在騎上,需得將腳固定在馬鐙里一樣。這樣一站一摳,牽引小腿骨頭和肌肉,膝蓋自然挺直,然後大腿繃緊,提腰,收腹。挺立過後,再和我一樣,往下用伏勁,慢慢鬆開勁力,全身放鬆。如此這般,就是人在馬身上的騰挪之法,錘鍊身體,為什麼要從步伐開始,其因就在於此!」
在吳惟賢的教導之後,惟功有樣學樣,在起伏了幾次之後,終於找到了馬步的要決。
整個人,真的象是在騎馬一樣,感覺有勁力從小腿不停的到腰間和臂膀,再從上身一直沉了下去,勁力一循環之間,整個身體,也似乎被梳理了一遍。
看到惟功這麼短的時間就掌握了訣竅,將勁力練在了身上,吳惟賢大感驚愕。
他是世襲將門出身,祖上也是世襲的百戶官,後來雖沒落了,卻留了下鍛煉的法門和訣竅,後來戚繼光等諸將在江浙一帶興兵打倭寇,吳惟賢諸兄弟一起從軍,在軍中自己苦練和實戰的同時,又向很多高手請教。
在浙江,吳惟賢練習的是步戰諸法,浙兵的鴛鴦陣法講究步戰配合,其中最重要的是小陣中的刀手,吳惟賢為大將前,就是這樣的角色。
十餘人的鴛鴦陣,對數百倭寇夷然不懼,戚家軍經常以幾千人破幾萬倭寇,自己死傷卻是寥寥無幾,戚繼光的指揮藝術已經爐火純青,沒有絲毫瑕疵,而他麾下的這些將士,也是將自身的能力鍛煉到了極致!
習武近三十年,軍旅之中二十年,這才有如今的身手,眼前這七歲多的小孩,居然半個時辰不到就入了門,吳惟賢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惟功,你這樣的資質,我來教導你有點糟蹋了啊。」
「吳叔說笑了……」
惟功越站越覺得有趣,原本站樁對他是一件苦活,國公府里的武師們教授的樁法僵硬,每天站樁的時候全身僵硬,感覺十分難受,如果不是確實對鍛煉意志和身形力氣有幫助的話,每天一個半時辰的樁功是十分痛苦的磨練,等閒人是堅持不下來的。
而現在站的這個樁,起勁和伏勁不停地轉換,人的身體像是在烈馬上不停地奔騰,有一種全身與戰馬自然融為一體的感覺,身體在不停地轉換着力氣,關節也在不停的變換着承受點,這樣的樁法,使得人不僅不疲憊,反而有越站越輕鬆的感覺!
第028章
入門
「當你疲憊時,想到騎馬奔騰,頭頂是藍天白雲,腳下是青草茵茵,什麼疲憊都沒有了。」
吳惟賢在一邊繼續指點着惟功,在他眼前,惟功小小的身體輕微的一起一伏,整個身形,已經與自然融為一體的感覺,就如飛鳥掠過從林,魚兒在水面上游弋,一切都是那麼的生動,自然。
他的心中,確有不勝震驚之感。
這樣的悟性,確實非同一般。
「就這麼練吧,拉弓長力氣一如往常,我們兩個月後再見。」
吳惟賢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張元功這個未來公爵親自求他,也就使得他來了這么半天,不過張惟功一點兒怨言也沒有……吳惟賢教給他的樁功之法,實在是太神妙了!
師傅引進門,修行在各人,吳惟賢已經將他引入這麼一條大道上來,有多大成就,還是得看他自己了。
……
其後月余時間,張惟功每日就是勤練樁功,沒有一天停止過。
以前練樁,雖然感覺身體漸漸變強,但收樁之後,全身發麻,特別是關節地方,感覺都是有點疼痛難忍之感。
用吳惟賢的話說,張惟功照原本的辦法苦練下去,非得傷了筋骨不可!
「練功是要越練越輕省,越練越有力氣,越練身子越好。要是把身子練傷了,那就不如不練。」當是時,吳惟賢是這樣的說法,事後也是證明十分有道理。
每天收了樁功之後,張惟功都是感覺自己身上有用不完的勁力,不論是精神還是體力,都是前所未有的充沛!
甚至是晚上睡覺,亦是前所未有的香甜。
十餘天后,惟功已經是每天早晚都練習樁功,甚至是走路,吃飯,說話,都是無時無刻不再擺着架式。
七叔七嬸開始見到他這般模樣,深為駭怪,都以為他撞了邪,後來才慢慢接受這種新奇的練法。
他們所居的小院,十分清淨,雖然有南街外的市井之聲傳進來,但是由於惟功的特殊身份使得府中上下很少有人來打攪,惟功走火入魔一樣的練功也沒有幾個人知道,樂得清靜。
這樣練法,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惟功感覺自己的體能已經有了顯著的變化。
他的呼吸,越來越深密綿長,通過樁功,他不僅能更好的控制自己的身體和蘊藏勁力,甚至還改變了自己的睡眠和呼吸!
在年前,他拉弓練力還不到一石,短短時間過後,他已經能拉開一石半的硬弓,也能連續拉開百次以上!
蒙古人的馬上騎弓,勁力不過一石,尋常人用的步弓,也就是兩石到三石,能拉四五石弓的,都是萬中無一的強手了。
以惟功的爆發力,三石強弓已經能拉開,而他不過七歲!
他的勁力,反應,肌肉,甚至是刀術,都是在不停的突飛猛進着!甚至,短短時間,他的身形又高出不少,光是看個頭,已經像十三四歲接近成人的少年了,肩膀寬而厚實,兩手布滿老繭,兩眼炯炯有神,一舉手一投足,都是蘊藏着無窮的勁力。
這一切,都是在悄然發生着變化,除了最親近的七叔七嬸外,幾乎沒有什麼人知道……
……
正月底的一天清晨,在惟功苦練的時候,向來清靜的小院卻是憑空熱鬧起來。
先是張貴這個大管家帶着一群副手,並幾十個門上的外院的小廝跑來,一路上各套院的院門大開,動靜之大,真真是雞飛狗走。
到得近前,張貴罕有的對惟功行了一禮,急道:「宮裡來了公公傳旨,已經到大門口了,說是宣五哥兒你進宮,現在太爺和大老爺二老爺都已經在換衣服準備接旨,哥兒你也趕緊換衣服預備過去接旨。」
七叔七嬸都是聞信趕出來,聽到這話後,張元芳皺眉道:「看來是正旦那日的事有結果了,惟功,趕緊換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