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教大明 - 第31章

淡墨青衫.QD

  只是這屋子裡頭的書籍可比這年頭的古董還貴重,一套宋版的武備志價格肯定比唐三彩貴的多,也比汝窯的瓷器貴重的多,至於這年頭常見的黃花梨的桌椅……嗯,現在屋子裡床和書架和書桌全部是花梨木的,惟功屁股底下的椅子卻是紫檀的……國公府的家具要不是這種硬木,那才是活見鬼。

  東西貴重,等閒他不准人進來,來興兒又是笨手笨腳的,惟功嚴禁他進屋,有事就只准在窗子外頭講。

  「什麼事?」

  來興兒一臉迷糊,答道:「外頭有人要見五哥。」

  「誰呀?」

  「是二哥和三哥。」

  「哦,是他們?」

  午飯前大家還親切交流了一番,惟功還用拳頭申明了自己的立場,這才過來多久一會兒,怎麼這哥幾個反而回來拜自己的門子?

  「且等一下,我馬上就過來。」

  「是!」

  來興兒答應一聲,自去了。

  惟功在窗前又坐了一會兒,臉上也是浮現出一抹笑容來。

  ……

  足足過了一刻功夫,惟功才慢悠悠的晃到院門前,在單開音的院門外頭石階底下,對面一排梨樹下頭,張惟德兄弟幾個已經等的臉色發青。看到惟功過來,張惟德眼裡已經滿滿的是怒氣,但說來也怪,待惟功靠近時,他眼神中怒氣全消,居然破天荒的對着惟功笑了一笑。

  「二哥,三哥……老四。」

  叫到惟思時,惟功故意打了個頓,用挑釁的眼神看了一眼張惟思。

  這小子比惟功大些,但個頭卻是差的遠了。

  看到惟功的眼神,張惟思打了個寒戰,情不自禁的往後縮了縮……真是一次管夠,被惟功揍過一次之後,這小子見到惟功就跟老鼠見貓一樣,怕的要死。

  「小五有禮了。」

  「小五。」

  張惟德和惟平兄弟也都是叉手還禮,兄弟幾個,客客氣氣的十分和氣,瞧不出彼此間有什麼成見似的。

  張惟德勉強笑道:「小五,午前之事,大哥知道了着實說了咱們幾句。」

  張惟平也道:「是啊,大哥說本是同根生,何必鬧的那般生份,父親對你還有些誤解,不過不必着急,慢慢化解便是。」

  「兩位哥哥好意,小弟生受了。」惟功笑呵呵的一揖,答道:「都是族兄弟,親近的日子儘是有的,好日方長。」

  張惟德乾笑一聲,道:「如此最好了。」

  兄弟幾個又寒暄幾句,彼此間卻是感覺不甚對味道,惟功只對張惟平還有一些好感,對粗暴的張惟德和一臉紈絝像的張惟思毫無好感,彼此毫無誠意的站了一會兒,就各自長揖作別了。

  「對了。」告辭之時,張惟德似乎剛想起來似的,扭頭對着惟功道:「這幾日若是小五有空了,到咱們兄弟的住處來,我們小飲幾杯。」

  勛戚子弟倒是真的早熟,尋常百姓人家的小子,十來歲時怕是連酒味也沒聞過幾回,張惟德兄弟幾個,卻是經常在家設宴招待其餘公侯伯府中的子弟,甚至也經常在外頭的酒樓裡頭設宴,有沒有寫條子叫勾欄胡同的官妓過來,那還真不知道。

  人家這麼客氣,惟功自然也不好拒絕,當下含笑答應下來。

  待他入內之後,張惟德兄弟幾個的臉色都是陰沉下來,他們兄弟幾個連一句話也不說,甩開大步,便是迅速離開了梨香院這邊。

  看着他們的背影,惟功微微一笑,只是笑容之中,帶着些許無奈,些許唏噓。

第048章

兄弟

  打梨香院出來後,過西南夾道,繞過安善堂,過福字碑,穿過兩個院落,便是張惟賢兄弟幾個住的綠天小隱。

  這名字當然是張惟賢取的,張家子弟之中,就以他的文才為最高,十三歲時,他自己將善福堂改為綠天小隱,取其院前有一條小河流淌而過,綠荷滿池時,自石橋方能過,青磚綠瓦白牆皆隱在高過數人的荷花之中,取此佳名,倒是真的十分合適,貼切。

  從布滿荷花的小河石橋上過去,有幾個小廝迎上來,將這哥兒幾個帶到庭院之中,在粉白牆壁月洞門,是一座精精巧巧的精舍,在其中,傳來張惟賢的朗朗讀書聲。

  「大哥。」

  「見過大哥。」

  「哦,你們來了。」

  張惟德幾個進去之後,紛紛向坐在大書案前讀書的張惟賢見禮,往常這時候,張惟賢必定是在宗學中讀書,國公府的幾個近支子弟,也是屬他最好讀書,在整個京城的勛戚圈子中,也是以性格溫和,知禮大方,讀書不輟而聞名。

  就算是皇室之中,也是久聞其名,如果不是張惟賢是未來國公的繼任人選,皇室甚至有叫其尚壽陽公主的打算,從年紀上來說,倒是十分相宜。只是駙馬地位遠不及國公,有此傳言時,英國公府只是付諸一笑而罷。

  只是從這一點來說,張惟賢不論在宮中,朝中,或是勛戚親臣的圈子裡,都是有良好上佳的口碑。

  「大哥。」一落座,張惟德就迫不及待的向張惟賢道:「那小子已經上鈎了,就等咱們提釣竿就成。」

  「哦,他怎麼說?」

  比起兄弟幾個,張惟賢的神色還是十分的冷靜,淡然,聽到張惟德的話之後,眼神中波光閃爍,散發着神采。

  聽完張惟德所說後,張惟賢沉吟道:「小五不是易與之輩,你們想的那個主意,實在是……」

  他的臉色頗有點鬱悶,這幾個月,父親和這幾個兄弟一直想對付張惟功,張惟賢當然也是與他們有志一同。他的看法是,小五桀驁不馴,野性難除,留在府中怕將來是個禍害。

  君子之澤,三世而斬,英國公府現在勢大根深,看似難以撼動,但如果真的內部出了毛病,給外人可乘之機時,事情可能就會有莫測之變化。

  但態度是態度,做事的辦法就是另一回事了……

  張惟賢鬱悶的就是自己的父親張元德,加上這三個不成材的弟弟,自己苦心想出來的法子,用了多少人手物力,盯了惟功已經三個月,只等捉着把柄,報上官府,憑着英國公府的關係,在大興縣打個招呼,將小五經營的那點子烏七八糟的勢力連根拔起……再藉由此事,將七叔一家和小五攆出府去,同時朝廷之中,皇宮裡也絕不會再要一個身家不清不楚,勾結匪類的散騎常待出入宮中。

  國公府和宮中這兩條線一斷,張惟功就不足為患了。

  憑着國公府私生子的身份,加上世襲的三品都指揮,老老實實在外頭混日子去吧。

  張惟賢的做法與他的年紀十分不相稱,隱忍,老辣,狠毒。原本是計劃好的事情,眼看就要收網之時,自己的父親和兄弟卻是出來搗亂……晌午之前,張元德和兄弟三人組在西南角門和惟功遭遇,不合將惟功之事說出,雖然事後張惟德幾個都不覺得有什麼,但以張惟賢對惟功的了解……他知道事情壞了。

  惟功是何等樣人,有限的幾次接觸下來,張惟賢已經深知這個比自己小了不少的五弟是個勁敵。堅韌的意志和強悍的身體,靈巧多變,不拘泥,不自卑,落落大方的同時,可以看出為人處世時的精細和小心。

  雖然只是有限的幾次接觸,惟功的種種特點,已經深深印在了張惟賢的心底。

  而且,也不是他一個人有這樣的看法,勛戚之中,對張惟功持正面良好印象的人,已經是越來越多了。

  想到這,張惟賢也是面露苦笑。

  他帶惟功出來廝混,原本是要了解他,同時借場合來打壓,警告,誰知道惟功卻是藉此機會,在勛戚圈子裡打出好響亮的名頭,還結交了好幾個頗為值得結交的少年勛貴好友……一想起此事,張惟賢便是只有搖頭苦笑了。

  這樣的人,這幾個豬頭弟弟和自己的老爹卻是不小心說出了他在府外的行跡,以惟功的謹慎小心,自然很難再繼續抓把柄了。

  「也罷了,你們既然已經做下來了,那就繼續做下去便是。」

  思來想去,張惟賢很冷淡地點頭同意,見張惟德一臉歡喜,他輕嘆一聲,倒持書卷,轉身就進了裡屋。

  張惟德深感詫異,問道:「大哥這是啥意思?」

  張惟平眼神一閃,答道:「大兄的意思是他不知道此事,莫要扯他進來。」

  「瞎,對付一個小子還用得着這麼謹慎小心……」

  「大兄也加了散騎常侍,這幾天要入宮當差,小心沒過逾的。」

  「他?」張惟德張大嘴巴,吃驚道:「這是為什麼,這種事不是我們兄弟才應該去的麼?」

  張惟賢的身份是未來國公的繼承人,嫡子大宗,張惟德幾個雖然是嫡子,但只能算小宗,不能繼承爵位。

  朝廷為了彌補這些勛貴子弟心中的遺憾之感,推出官職給勛貴子弟來承襲,總不能國公之子,卻是一介白丁?

  張惟德等人,少年時加散騎常侍,青年之後就加府衛官,再大一些加官一直到都指揮。如果有真才實學的話,可以再到都督府去當個都督同知或都督僉事,協助有公侯伯身份的都督們掌府事。

  勛戚子弟們的一生,二百年來,皆是如此。

  以張惟賢未來國公的身份充散騎常侍入宮,這個不是提拔和升官,是一種貶斥了。當然,無形之中也是搶了他兄弟的職位,張惟德驚奇聲中的不滿,也是由此而來。

  「還是因為小五的緣故吧,大兄對小五在宮中頗為不安呢。」

  「嘁,做事不爽利!」

  張惟德對自己大哥的心思一眼就看穿了,無非就是愛惜羽毛,又怕張惟功在宮中太得意,事事搶在自己頭裡,等將來張元功襲爵之後,要是上表提出叫這個私生子歸宗,皇帝御筆一批同意了,這事情可就真大條了。

  「對了,太爺的身子怎麼樣?」

  張惟平搖頭道:「不大好呢,聽說日咳夜咳,大夫說了,到秋涼怕是要好些兒。」

  「嗯,太爺這當口可不能有什麼不好……」

  「那當然不會,太爺身子一向挺好。」張惟德這話,就是象夜行的行人,拼命虛張聲勢給自己壯膽,但心虛之狀,不問可知。

  張元德和其一房,都是在張溶的縱容下有今日的地位,萬一張溶一死,張元功襲爵後改弦更張……這樂子可就大了。

  「但願吧。」

  張惟平對這些事興趣都不大,敷衍一聲,就此告辭。

  屋中只有張惟德和張惟思兄弟二人,半晌過後,張惟思才怯怯地道:「二哥,這一次能不能成功?」

  「放心吧!」張惟德獰笑一聲,道:「一切都布置好了,他不死也要脫層皮!」

  ……

  翌日清晨,大約是後世五點來鐘的光景,惟功就已經起身了。

  今日不是朝會的日子,就算是朝會也和惟功無關……今天只是他按慣例入宮的日子。這件事當然是苦差,但亦是上等的優差,不能馬虎,也不能怠慢,以惟功的年紀來說,幾個月時間每隔三天就入宮一次,伺候差事也是勤謹小心,他的表現,也是贏得了宮內外一致的讚美聲。

  朝廷是一個複雜的體系,不是只有文武那麼簡單,光是太監分門別類,有專門監視勛臣和對抗外朝兵力的御馬監,有控制內閣的司禮監,也有扼制錦衣衛的東廠……文、武、勛、親,加上太監,這五極拱衛聖君,展布朝綱,只是原本平衡的體制,現在已經是兩頭大,文官幾乎控制了朝廷日常政務和地方所有的軍政事物,而太監則是另外一頭大,幾萬人居於宮中,自成體系,司禮監的職權十分重大,內閣諸大學士號稱宰相,而實際上,如果沒有司禮監的支持,內閣的首輔也很難獨斷專行。

  現行的馮保和張居正的兩元體系,就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勛臣和親臣就尷尬了,親臣以駙馬和外戚為主,駙馬按例管宗人府事,其餘就是朝會站班時的任務了,勛臣管都督府和皇城禁軍還有御前儀衛,但實際的調兵權還是在兵部手中,紈絝大爺們只管上班喝茶就行……

  勛貴子弟中出一個能幹的少年,能簡在帝心,這使得很多人都眼前一亮。

  當年嘉靖年間的錦衣衛能力壓東廠影響朝局,還不是因為陸炳大都督和嘉靖皇帝是髮小,奶兄弟,還有火中救駕的大功,一生榮寵不衰,皇帝信任在太監之上,嘉靖年間錦衣衛有十餘萬人,實權在手,朝官中只有嚴閣老還算能壓住陸炳一頭,其餘諸官,都得看陸太保的臉色行事。

  這事情,相隔才多久?張惟功在宮中的一舉一動有人關注,自然也就不足為奇了。

第049章

出宮

  「智字二百一十號牌,府軍千戶張惟功,驗看完畢,可以入宮。」

  在西華門前,守備宮門的府軍前衛馬宏駿馬百戶先是公事公辦,仔仔細細地看過了張惟功呈上來的金牌,驗看無誤宣布可以入宮之後,馬百戶才換了臉色,笑着對惟功道:「小子你真能耐啊,這才幾天沒見,個兒又往上躥了一塊,等再過幾年,不得長的比咱還高。」

  惟功笑道:「老馬大叔你就別自欺欺人了……我現在就已經比你高啦。」

  馬宏駿是蒙古出身的韃官,再挑入府軍前衛,一家子已經在大明二百來年了,但歸化是歸化,蒙古人的個頭和羅圈腿還真是沒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