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古神話之秦墟 - 第7章

月關

  「哈哈!好一個有些信心!一人用弩,與弩陣當然不同,你因勢而變,也不能算是下策。」將軍爽朗地開懷大笑。

  「多謝將軍誇獎!」楊瑾恭敬地施禮說道。

  也許是從沒見過哥哥對人如此謙卑謹慎,楊旭在一旁手舞足蹈地笑了起來。

  「放肆!」副將厲聲呵斥,「大將軍面前,安敢無禮!」

  「大將軍?眼前這人就是始皇帝面前名將,統率雲中三十萬虎狼之師的蒙恬大將軍?」

  楊瑾等人慌忙跪倒,楊旭一看,雖然不知何故,忙也有樣學樣,跪倒在楊瑾身旁,可愛而又滑稽。

  「哎,和一個頑童計較什麼?」蒙恬責備地瞪了副將一眼,又問楊瑾,「你叫什麼名字?」

  「屬下楊瑾。」楊瑾垂首回答。

  「楊瑾,現任命你為屯長,回去休息半日,午時到雲中大營報到。」蒙恬說罷,率副將策馬離去。

  顧勇興奮地跳起來,也不顧渾身污濁不堪,一把將楊瑾抱住,吳卓連同數人將他們圍在當中,羨慕地看着楊瑾。

  「三哥,蒙恬將軍有意提拔你,用不了多久,你可就要飛黃騰達了。」顧勇有些嫉妒地說,「我爹熬了一輩子,也才是個屯長,以後你可不要忘了我們兄弟啊。」

  蒙恬策馬離開,臉上笑容漸斂,思緒回到夜晚偷襲城鎮的敵人身上。那些殘留的屍體,雖然在深夜之中,看起來形體依稀似人,可那些詭異的特徵,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絕對不是人,而是傳說中的妖怪。蒙恬縱橫沙場,見多識廣,可面對這種妖怪,卻是聞所未聞,驚駭之餘,更多還是不解。好在那妖物雖然看來恐怖,終歸也是血肉之軀,能殺得死。

  但是蒙恬深知,人對未知之物總是容易恐懼,所以蒙恬命他所率的嫡系軍隊親自負責打掃戰場,將妖物集中,焚之一炬,對外只說是犬戎來襲,否則恐怕許多遷徙而來的邊民會惶恐逃走。

  駐紮的城鎮已經燒毀,形同廢墟,楊瑾在臨時搭建的營帳中輾轉反側,他知道外面的人也在竊竊私議夜襲的魔物究竟是什麼,可許多未曾與妖物交鋒過的人全是在毫無根據地胡亂猜測,有人說從天而降的妖魔,也有人說草原深處的野獸。而他是親眼見過那些妖物的。

  徹夜未眠的楊旭早已抵擋不住睏倦,臥在楊瑾身邊沉沉睡去。在楊旭悠長的呼吸聲中,楊瑾想起的是那個離奇的夢。戍邊已經半年多了,他再沒夢到過類似的夢,如今還是第一次認真地去思考那個夢。難不成,那個夢並不只是一個夢?

  雖然暫時他理不出頭緒,但他可以確定魔物的出現一定和他的夢有關。不過那個夢裡的神奇之物,遠遠要比這些魔物更加難對付,此次雖然秦軍準備不足損失慘重,最終也是依靠人力將魔物擊退了,終歸它們不是刑天那種不死之軀,甚至比不過力牧。

  楊瑾思索間不覺取出懷中那件青銅古物,楊旭在夜晚撿到這件古物,按說在營中住了半年有餘,要撿也早該撿到了,為何偏偏在魔物出現的同時撿到?恐怕用單純的巧合是難以解釋的,難道說這青銅古物就是那些妖物帶來的?

  楊瑾仔細端詳着青銅古物,能在青銅器上鑄字的,必是一方諸侯,楊瑾在腦海中尋找以曾命名的諸侯,結果是一無所獲。

  徹夜鏖戰的疲憊感襲來,楊瑾握着青銅古物沉沉睡去,夢裡他又看到了魔物在城中肆虐,天空下着火雨,他手中的弩箭腐朽不堪,秦軍們和魔物絕望地周旋,飛躍的魔物撲倒秦軍,瘋狂地啃食,一顆人頭飛落楊瑾腳邊,是顧勇,他對楊瑾不停地說着什麼,可楊瑾一句也聽不見,然後顧勇的人頭開始笑,圍着楊瑾盤旋飛舞。

  楊瑾大汗淋漓地從夢中驚醒,帳外已是日上三竿,充滿倦容的秦軍還在收拾殘局。一名士兵將楊瑾所騎的戰馬牽來,他誤以為那就是楊瑾的專屬坐騎。楊瑾跨上戰馬找到吳卓,請他照顧仍在熟睡中的楊旭,自己單騎向雲中城馳去。

第四章

絕地重生

  重新整編的戍邊部隊,失去家園的流民,都在向雲中城匯集。城內車馬轆轆,深夜一戰鬧得城內百姓人心惶惶,雖有蒙恬威名震懾,楊瑾沿途所見卻是人人面帶懼色。想起夜晚慘遭魔物屠戮的百姓,楊瑾心中不由湧起一陣酸楚。試問天下蒼生,誰不想寢食無憂,誰不想安度一生,可天下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太平呢?

  楊瑾想起父親曾經對自己說的話:「仁者,民心所向,可惜仁者得不了天下。」

  這句自相矛盾的話曾讓楊瑾感到困惑,上古堯舜不都是民心所向麼?他們必然都是仁者。現在楊瑾依稀有點品出父親話中的深意,亂世之中,欲得天下,勢必發動戰爭,但仁者永遠不會主動挑起戰爭。

  治世,要仁,而亂世,要的是野心和鐵血。

  歸根結底又回到為什麼要有戰爭這個問題上。疆場之上,將軍一聲號令,兩軍衝鋒對壘,刀戈相向,連對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便要取其性命,仔細想想甚至會覺得這種行為有些不可理喻。

  楊瑾記得小時候,楊旭被鄰家的孩子欺負,他為弟弟報仇,痛打了那個孩子,支持楊瑾的力量是因楊旭被欺所帶來的恨。可從一開始,那個孩子為什麼要欺負楊旭呢?難道就因為楊旭弱小?

  弱小就要被毀滅,是人的本性?楊瑾也曾隨意踩死過樹下的螞蟻,甚至和楊旭兄弟兩人以比試誰踩死的螞蟻更多為樂,難道毀滅真的是人與生俱來的本性?這個念頭讓楊瑾感到害怕,慌忙清除腦海中種種雜念,不敢再去多想。

  雲中城的護軍名叫孫毅,正在為整編軍隊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全無好臉色。楊瑾也不在意,報了到後,前往營地視察軍隊,赫然發現陶素竟然在列,其中還有不少夜晚並肩作戰的熟面孔。

  陶素為人圓滑,最擅與人來往,向來消息靈通,總是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對軍營內的事情了解得如數家珍。向楊瑾匯報了其他兄弟的去向後,陶素意猶未盡地又說起蒙恬將軍親率大軍渡河圍剿胡人餘部。

  「為什麼說是餘部?」楊瑾不解地問,「昨晚夜襲的又不是胡人。」

  「說得也是,」陶素也困惑地撓着頭,一時間也想不出所以然,「可前方有探馬報,說的確在河套北岸發現胡人殘餘部隊結集。」

  楊瑾沉思許久,忽然頓足,失聲叫道:「糟了!」

  陶素還在等楊瑾解釋如何糟了,見楊瑾已經急匆匆出門,直奔護軍大營。剛剛忙完整理軍務,尚未得以喘息的孫毅聽說楊瑾求見,想了半天才回憶起是中午前來報到過的那個人,當時孫毅連頭都沒有抬,甚至不知楊瑾樣貌。

  楊瑾邁入營中,對孫毅施以軍禮,鄭重地朗聲說:「請大人下令軍馬戒備,胡人恐來襲城。」

  「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小小的兵丁來教我怎麼行事了?」孫毅語氣不陰不陽,手指敲打桌案,「就算你受蒙將軍親自提拔,也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小人不敢,」楊瑾連忙回答,「只是蒙將軍率軍追擊胡人,其中恐怕有詐。」

  「昨夜胡人大敗,不過殘兵敗將,詐從何來?」孫毅滿臉不悅地質問楊瑾。

  「昨晚來的並不是胡人,」楊瑾焦急地辯解說,「定是胡人得知我城夜晚遇襲,故布疑兵引蒙將軍出城,乘虛攻我城池。」

  「昨夜不是胡人?」孫毅冷笑一聲,「那是什麼?」

  「是……」楊瑾想回答是魔物,可是若非親眼所見,誰又能相信這個事實呢?

  「一派胡言,不知所謂!」見楊瑾無言以對,孫毅猛然怒拍桌案,「若非看在蒙將軍面上,定將你以軍法處置!還不趕快給我退下!」

  楊瑾見孫毅大發雷霆,自己也沒有能夠說服他的理由,唯有無奈退下,走出營門時,依稀聽到孫毅對自己冷嘲熱諷的評價——不知所謂。楊瑾原本以為這種官場習氣只在中原地區盛行,不承想在以治軍嚴明著稱的蒙恬軍中也會出現,心中暗罵這種護軍為何沒有死在昨晚魔物的夜襲中,胸中憋悶,充滿怨氣,返回營中。陶素見楊瑾愁眉不展,忍不住上前問詢。

  「你剛才急急忙忙就走了,現在又氣沖沖地回來,」陶素來到楊瑾身旁,關心地詢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昨夜魔物來襲,胡人定是得到消息,引蒙將軍出城,而大隊人馬趁我軍空虛,必來偷襲。」楊瑾擔憂地說,「我猜胡人現在應該已離城不遠,極有可能待黃昏造飯之時,大舉來犯。」

  「三哥如何肯定他們不等入夜時分?」陶素好奇地問。

  「若到那時,蒙將軍已領兵回城,而且有前車之鑑,夜晚警備森嚴,」楊瑾肯定地說,「除了趁我軍用飯,防備鬆懈,胡人再無良機。」

  「那現在如何是好?」陶素聞聽楊瑾分析有理有據,不由也擔憂起來,「護軍不信三哥的話麼?」

  楊瑾沉重地嘆息一聲,陶素不知所措地來回踱步。來雲中城的途中,楊瑾看到不少倖存的民眾,不知他們去往何處,至少城中是安置不下那麼多失去營寨的百姓的,恐怕他們今晚都要依城暫歇,如果胡人來了,他們自然首當其衝,必會喪命於胡人鐵蹄和屠刀之下。

  想到那些惶惶驚恐的面容,楊瑾不希望再看到昨晚的慘狀發生。

  「陶素,你去給我找一張地圖來。」楊瑾忽然開口,仿佛下定決心。

  陶素聽到楊瑾吩咐,知道他應是有了對策,一溜煙跑了出去,不多時,懷揣一卷破舊的地圖回來。

  「有點舊,」陶素笑嘻嘻地彈着地圖上的灰塵,「三哥湊合用吧。」

  楊瑾端詳地圖許久,以山川分布分析胡人布局,最後手指點在地圖一處,沉聲說道:「雲中城外平原廣闊,一覽無餘,若想隱蔽行蹤,唯有這一處山陰背後。胡人若要來犯,十有八九藏在這裡。」

  「那我們怎麼辦?」經過昨晚一戰,陶素對楊瑾的指揮調度那是充滿信心。

  「你去聯繫大哥、二哥和顧勇,看他們能帶來多少人。」楊瑾吩咐道。

  「算上我們能管的人,也不過百十來人,怎麼抵抗胡人大軍?」陶素在心中粗略估算過後,頗感為難。

  「胡人目的不在奪城,而在挫蒙將軍士氣,勢必急速行軍,力求速戰速決,應該不過數千人馬。」楊瑾絲毫沒有在意陶素的喪氣,信心十足地分析說道。

  陶素伸手向楊瑾額頭摸去:「三哥,你是生病了說胡話麼?百十人對數千,一個要打幾十個,就算是老四也做不到啊。」

  楊瑾拍掉陶素手掌:「我又不求殺敵。」

  「當然不求殺敵,」陶素撇着嘴說,「這分明是去送死。」

  「只要能將胡人拖到日落,」楊瑾微微一笑,「我自有妙計退敵。」

  「什麼妙計?」陶素好奇地問。

  「用火!」楊瑾口中緩緩吐出兩個字。

  楊瑾向陶素授意後,陶素恍然大悟,立刻出去準備迎戰之事。黃昏時分,楊瑾悄然離開,不多久,顧勇等人集結了一百餘人的隊伍,也悄然離營。

  邊關不似中原太平盛世,頻有諸多突發事件,軍人調動要容易許多,而且楊瑾所部均為戍卒,暫時還不能算是大秦的正規軍,軍紀自然也稍顯鬆散,平時甚至有屯田士卒一起擅自離開前往圍獵的情況。況且昨夜魔物夜襲之後,善後事情多如牛毛,百十人的隊伍出出入入,見怪不怪,所以雖有人看見楊瑾帶兵離開,也無人理會。

  夕陽西下,大河蜿蜒穿過草原,河面碎金點點,緋紅的晚霞飄浮在天邊,一派怡人景色。若不是心系來犯之敵,楊瑾早已投身到這片心曠神怡的晚景中,晚風在耳邊嗚咽,胯下戰馬馬鬃飛揚。

  什麼時候才能沒有戰事呢?困擾楊瑾的問題再次閃現,他輕撫戰馬,戰馬發出舒服的響鼻。

  「三哥,他們來了。」顧勇刀鋒遙指遠方。

  一排黑影從天地交接處湧現,太陽的餘暉為黑影鑲嵌上一條朦朧的金邊,在青黃相接的草原上徐徐推進。隨着黑影與楊瑾所率領的隊伍不斷接近,楊瑾清楚地聽到身邊逐漸加重的喘息聲,兩隊人馬之間仿佛出現一道看不見的絲線,這條絲線緊緊纏住年輕秦軍的心臟。楊瑾看着身邊一張張年輕的面孔,心中忽然澎湃起一股不吐不快的熱流,他策馬走出,與眾人對面而立。

  「楊某不才,首先在此謝過諸位追隨,」楊瑾向所有人抱拳,「我本是個不願看到戰爭的人。」

  包括顧勇在內,眾人都不明所以地注視楊瑾。這些人基本都是仰慕楊瑾名聲而來,不承想大戰在即,領軍非但不鼓舞軍心,反而說出莫名的喪氣話。

  「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想過,胡人為什麼要搶我們?」楊瑾出奇認真地向眾人問道。

  鴉雀無聲過後,一個略顯怯懦的聲音說道:「因為我們中原地大物博,而他們沒有,所以他們就要來搶。」

  楊瑾微微地搖了搖頭,頓挫有力地把每個字送進眾人耳中:「因為我們弱小。」

  「胡說,」顧勇率先反駁,高聲叫道,「天下都是我大秦的疆土,誰敢說我們弱小!」

  「如果不是,胡人為何敢屢屢犯境呢?」楊瑾輕描淡寫地反問,將所有人問得無言以對,他繼續說道,「至少,我們還不夠強大,沒有強大到讓他們望而生畏,不敢來犯!」

  楊瑾聲音沉重地說道:「如今,胡人用計,引走了蒙大將軍,城中空虛。而我的幼弟,就在那裡!我們都是戍卒,都是帶着家人來到雲中的,我們都有親人需要保護!」

  血氣湧上少年們的臉頰,更勝晚霞映照出來的緋紅,他們的手或緊緊握住戰馬的韁繩,或用力按住自己的戰刀。凜然無懼的血性被點燃,正在他們的肌膚下沿脈絡奔騰遊走,雖然他們走過的人生歲月尚未及弱冠,但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正像楊瑾所說,他們沒有權貴的出身,身後也沒有大秦雄師作為後盾,但他們正是要用自己的雙手捍衛自己所要的一切。

  楊瑾語氣忽然高昂,手臂筆直伸出,點指眾人:「你!有沒有父母?你!有沒有兄弟?就算沒有,你們是不是也想有一塊安身立足的土地?」

  那看起來略顯纖細的手指仿佛施加了無窮的法力,點燃着少年們澎湃的鬥志,是的,他們每個人的力量或許都很渺小,但藐視渺小的力量,可能會付出可怕的代價。

  「是!」一名深有感觸的少年聲嘶力竭地回答,觸動了所有人的心弦。

  楊瑾面色凝重:「護軍大人不信我的話,甚至不肯加強戒備,我別無他法,只能行此下策!我們只有一百多人,而且都只是入伍不久的戍卒,比起數千強敵來說,我們很弱小!可再弱小也是一份力量,僅憑我們,當然擋不住胡人的鐵蹄,但是只要我們能阻擋他們前進的腳步,拖到蒙大將軍回師,勝利,就是我們的!」

  一個士兵問道:「我們會死麼?」

  「怕死就滾回家裡吃奶去!」身邊的士兵深受楊瑾言辭激勵,立刻投去鄙視的目光,斷喝道,「我們都是大秦男兒,既然前來戍邊,怎麼能怕死!」

  死……戰爭怎麼可能不死人,楊瑾沉默片刻,回首望向草原深處,緩緩回答:「拖到天黑,我就有辦法退敵!」

  夕陽沉下大地,只餘地平線上半圓光暈,天邊的黑影急速推進,蹄聲震顫草原,胡人特有的嘯聲隨風而來。楊瑾圈馬,從面對眾戍卒,改為面對遠處黑壓壓撲來的強敵鐵騎,舉弓振臂大喝:「為了我們的家人,為了我們的家園,迎上去!」

  寧靜的草原上,吶喊聲旋風般沖天而起,一支不過百餘人的隊伍,義無反顧地迎向洶湧而來的千人大軍,仿佛一顆石頭,砸向奔涌而來的潮水。

  秋風蕭瑟,破風聲起,胡人的箭矢襲來。與大秦的弩箭不同,胡人使用硬木長弓,縱拉平射,若沒有過人的臂力很難拉開,而大秦文明程度高於胡人,所用的是令天下、令六國都聞風喪膽的勁弩。

  只不過,騎弩射程不及步弩,與胡人弓箭比起來,射程相近,只不過弓多為拋射,而弩可以平射,準頭要比對方精確得多,缺點卻是,上弦速度比不上弓。所以雙方還未接觸,兩軍隔空率先以箭矢交鋒,箭矢在草原上畫出數不清的黑線,一番對射之後,胡人有七八十騎中箭跌落馬下,楊瑾的部隊暫時打亂了胡人衝鋒的勁頭。

  但隨後戰局立轉,胡人開始發威了,秦軍發一矢,胡人能射兩箭,只是箭拋射而來,準頭有限,但楊瑾隊伍中也有十多人中箭落馬。

  「散開!我們意在阻敵!」楊瑾看着己方原本就數量可憐的隊伍受創,高聲大喊。

  楊瑾身下戰馬身經百戰,左右騰挪,四蹄疾走,馬鬃迎風飄飛,猶如龍騰虎躍。箭矢從楊瑾頭頂、身邊呼嘯而過,但已有二十餘人橫屍身後,中箭受傷的戰馬滾倒在草地上掙扎哀號着。

  楊瑾的大喊聲在鐵蹄轟鳴的戰場上根本無人聽得見,稚嫩的士兵們已各自為戰,田瑞和所率的一支數十人的隊伍已經和胡人側翼擦肩而過,殺向對方後翼,顧勇則率人直刺敵軍中心。

  戰場上瞬息萬變的情勢讓楊瑾開始感覺到自己的幼稚,也正在摧毀他擊退魔物後建立起來的信心。他的確讀過兵書,此番阻擊胡人的戰術也在他的腦海中演練過很多遍,可惜不真正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一番,完全形同紙上談兵。此時的戰局,楊瑾已無從把握,只能盡力而為了,畢竟他不是蒙恬,跟隨他的區區百十人也不是隨蒙恬南征北討的親兵。

  計劃騷擾胡人側翼的田瑞和很快陷入包圍,顧勇一隊直撞敵軍中央反倒誤打誤撞牽制了胡人的進軍速度。胡人收起長弓,以刀槍應戰,雖然胡人數十倍於秦軍,不過戰馬騰挪需要空間,能夠同時圍繞秦軍直接刀鋒相向的,不過三四人,可終究是以寡敵眾,而且胡人以占據絕對優勢的人數展開車輪戰,顧勇等人形勢岌岌可危。

  楊瑾身邊還有十餘騎追隨,他扔掉護盾,開弩放箭,想撕開圍困田瑞和的敵軍隊伍,卻始終甩不掉圍攏過來的胡人,幸虧身邊十餘騎拼死搏鬥。

  楊瑾看到戰團中的田瑞和身負箭傷,周圍軍兵已被胡人斷開聯繫,各自為戰。田瑞和披髮怒目奮勇拼殺,雖然兄弟當中數他和顧勇武藝最高,但如今孤木難支,周身刀光閃爍,險象環生,而顧勇卻不知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