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清穿日子 - 第1章

Loeva(柳依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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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校對】《平凡的清穿日子》作者:Loeva

內容簡介:

  這是一個曾被眾多著名穿越前輩光臨過的世界。在「廟堂權臣」種馬男與「京師明珠」清穿女的光芒之下,伯爵家的三小姐謹慎地選擇了融入整個時代……

  謹以此文向所有穿越經典致敬!

楔子

  柳西西再度看向屋頂,那古色古香的橫樑結構告訴她,這不是在做夢,她真的穿越了!!!

  她原本是個英美文學專業的本科生,大學畢業後在一家翻譯公司混了一年多,因為受不了沉重的工作壓力,辭職回家接活單做,當起SOHO一族來。雖然錢賺得不多,但好歹能夠養活自己,還有一點富餘。閒暇時也不愛出門,除了看電視,就是上網看小說回貼。一句話,時下最時髦的宅女是也。本以為小說中已經爛俗的穿越是絕對不會成為現實的,誰知她居然狗屎運到親身經歷了一番。

  更令她難以接受的是,根據周圍晃動的幾個女人的穿着來看,這個時代是在清朝!!!她居然也會當上清穿女。早兩年前就不再看清穿文的她,怎麼能忍受這種打擊?

  天可憐見,她既不是歷史專業的學生,也對考古學毫無研究,古文水平只是還可以,化學物理學得一塌糊塗,作為專業的英美文學,大多數已經還給老師了,還算是一項長處的英語,在這個時代有什麼用啊?難道要她跟清朝的傳教士拽二十一世紀的現代英語嗎?老天爺,現在莎士比亞搞不好還沒死呢!

  剛剛穿越過來,還沒搞清楚周圍的狀況,她也不敢開口,學人家穿越者說那句名言:「這是在哪裡?你們是誰?哎呀,我失憶了……」那樣她一定會嘔死的。

  不過幸好,很快她就發現自己是在杞人憂天,因為她現在的身體,還是個一歲多一點的小女娃,估計就算會說話,也說不了幾個詞,發音也不會太准,這讓她在醒來聽到周圍的人那跟現代普通話不太一樣的口音後,就一直擔心自己會漏餡的心安定了許多。而且據說這具身體的前主人是因為落水受驚才昏迷不醒的,那她現在稍微呆一些,不說話,也很正常。等到弄清楚現在具體是什麼時間、周圍的人是誰、又曾經發生了什麼事以後,再好好考慮以後的生活吧。

第1章

閒話

  話雖如此,但一直呆呆地躺着,實在很無聊,她只好把心思都放在房門口那兩個女僕的交談上。那兩人,一個是正做着針線活的少婦,別人似乎都叫她「二嫫」,根據柳西西的猜測,可能是乳母(柳西西狂汗:一歲多的小孩應該斷奶了吧?但願不再需要她來餵);另一個只是十一二歲的小女孩,長得瘦瘦小小,性子倒是挺活潑,不過有點繞舌,因為柳西西幾乎整天都能聽見她吱吱喳喳地說着話,說着東家長、西家短、「哎呀小妞妞醒了」或是「馬三哥今天多吃了一個餅」什麼的。現在也是,雖然二嫫總叫她別吵着「小妞妞」(柳西西語:這是指我嗎?),她還是忍不住要開口,頂多只是壓低了聲音。而讓她如此興奮的話題,恰好就是造成現在一旁偷聽的那個「小妞妞」大病一場的原因。

  她此刻壓低了聲音,湊近二嫫,一副神秘的樣子:「東廂今兒一大早吵了一個早上呢,又摔花瓶又砸椅子什麼的,還大哭大喊的,十有八九是瘋了。」

  二嫫冷笑一聲:「可不是瘋了麼?她做下這樣壞事,被抓住了,還有臉鬧,但凡有點兒眼力勁的人都不會這麼幹。我倒情願三奶奶早點把她趕出去呢。」

  「聽說三奶奶回了三爺要攆她出去,只是三爺不發話。她天天這樣吵,別人家都聽見了。昨兒對門的香兒就悄悄問我呢。」

  聽她這樣說,二嫫馬上瞪了她一眼:「你還敢跟外人嚼舌頭?!仔細你的皮!」

  「我哪敢啊,就是香兒的娘那天過來借豆油,聽到東廂那邊鬧,也不知是哪個多嘴的,就告訴了她。香兒聽說,來找我問罷了。」

  「就算這樣也不行,這是什麼好事兒?她問你,你就該堵回去。這還好是我,如果讓三奶奶知道你在外頭混說,當心她連你舌根都拔掉,看你還多不多嘴。」

  「什麼呀,你胡說。」那小丫頭不依,縮回頭,撇撇嘴,「三奶奶怎會這樣做,頂多罵幾句罷了。她老人家素來最是憐下的,那樣和氣的人,不然也不會讓東廂那個爬到她頭上。」

  「你懂什麼?上頭的人哪個是易相與的?」二嫫只是冷笑,「這回也是東廂的糊塗,以為除掉端哥兒和小妞妞就能獨占三爺,把三奶奶踩在腳底了?也不瞧瞧自個兒是什麼身份,一個丫頭,能做妾就算祖上燒高香了,還妄想跟正房奶奶做對,她以為三爺會站在她那邊嗎?也不想想,端哥兒和小妞妞都是三爺的骨肉,出了事,心疼還來不及,怎會偏幫她這個兇手?」

  「可不是麼?聽說當初是三奶奶做主扶她上來做妾的,不然她哪有這麼風光,她本來不也跟我一樣,是個侍候人的丫頭麼?三奶奶待她這樣好,她卻恩將仇報,定是早就瘋魔了。」

  二嫫聞言也不說什麼,只是低頭做着針錢。那小丫頭見她不答話,靜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就說起旁的事來:「不知端哥兒怎麼樣了,三奶奶天天在那邊房裡,三爺也一辦完差回來就去守着,他們都只是晚上來一回,可小妞妞還是呆呆地,不哭不鬧,也不出聲,又不理人,這可怎麼處?」

  「小孩子受了驚,過兩日定了神就好了。端哥兒可病得不清呢,如今已是十月天,奉天比京里冷得多,那池塘的水可冰,大人都受不住的,何況端哥兒還不到六歲。」

  她說完,拿起剪子剪掉線頭,又把針線活拿起來對着光線看。小丫頭瞧着,一臉的羨慕:「二嫫,你針線做得真好,什麼時候我也能做出這樣鮮亮的活計呀,你教教我吧。」

  「行啊。」二嫫頭也不抬,「只要你把嚼舌頭的功夫都用來練針線,再得幾年,包你就能比我強。」說罷抬頭往門外喊:「小梅,小梅,過來。」

  不多一會兒就來了個十四五歲的丫頭。二嫫把針線活遞給她:「這是給端哥兒做的肚兜,我在上頭繡了百福字,你給他帶上,也算是祈個福。」那丫頭答應了一聲,拿了轉身就走,沒走兩步又停下,回頭對小丫頭說:「小桃,沒事兒別老顧着說嘴,三奶奶讓我叫你去廚房呢,今兒我要給哥兒熬藥,沒空幫忙。你去把柴砍了。」說罷就走了。

  那小桃聽了,整個人泄了氣,轉頭想對二嫫說什麼,見二嫫只是斜着眼睛睨她,只好耷拉着頭出去了。

  柳西西只是在一旁聽着,有些困,就閉了眼睛養神。二嫫轉過身來瞧她,見她閉着眼,還以為她睡了,上來替她掖掖被角,看着這張可愛的小臉,就想起自己遠在京城府里的兩個孩子,自己夫妻二人丟下他們給公婆,跟着三爺一家到這奉天來,也不知他們怎麼樣了,二丫頭剛出生就離了娘,現在只怕跟小妞妞差不多大了。

  想到這裡,就忍不住摸摸她的頭髮,卻不想柳西西睜了眼,圓圓的大眼只看着她。她瞧着有趣,臉上也帶了笑意,道:「原來你不是睡着了呀,你這小妞妞。」說罷把被子蓋鬆些,也只跟孩子對着眼睛瞧:「你也算是大命了,多虧你哥哥死命舉高你,不讓你沾一點水,若不是這樣,你一個人被丟進那冰冷的池水裡去,一會兒功夫就沒影了呢,你哥哥卻病得不清。他這樣疼愛你、愛護你,你長大了可以好好對他呀,嗯?」

  柳西西這才知道,原來她之所以能穿越,是因為那位小「哥哥」英勇護妹的緣故。前世她是獨生女,總羨慕人家有哥哥,想不到穿越以後,她也有哥哥了。

  她對於現在的新身份,倒是挺能接受呢。

  二嫫一邊說些閒話,一邊輕拍着她哄她入睡。也許是久了沒享受到這種待遇,柳西西不一會兒就覺得困了,眼皮子耷拉下來,不一會兒就迷糊起來。二嫫只覺得小妞妞越來越正常,也不怎麼呆了,想來很快就會好起來,心裡極高興,手裡倒還是照拍不誤。

  這時門口傳來聲音:「小妞妞今天怎麼樣了?」聲音剛落下,就有一個穿着石青旗袍的年輕婦人走了進來,原來是小妞妞和端哥兒的親娘佟氏。二嫫連忙起身請安,回話道:「已經好多了,原還有些呆,如今也懂得看人了,想來過兩天就好了,剛剛才哄她睡着了呢。」佟氏嘆口氣道:「阿彌陀佛,沒事就好。」二嫫又問:「三奶奶才從哥兒房裡來麼?他今天怎麼樣?」佟氏知她也當過兒子的乳母,對兩個孩子都是真心疼愛的,便答道:「吃了藥,已經退燒了。大夫說不妨事,我才放心過來瞧瞧。」說得連二嫫也開始念起佛來。

  佟氏看過小女兒,又問了二嫫今日雜事,等滿意了,才在屋子正中的椅子坐下,道:「方才見了你做給端哥兒的肚兜了,難為你有心,方才給他穿上,他就好多了,想必是你誠心,感動了上蒼也未可知。」二嫫忙說道:「這個是折煞奴婢了,這分明是哥兒有福氣,上天也保佑他,那個肚兜不過是湊巧罷了。奴婢沒什麼見識,只是聽說那百福字的花樣兒吉利,才想着做給哥兒試試。那裡有那樣大的本事,讓老天爺也受感動?」

  佟氏心情也許是極好,臉上一直是笑咪咪的:「你何必這樣謹小慎微?當初端哥兒小的時候,我要侍候他奶奶,一天到晚都不得功夫理他,他的事不都是你一手包辦的?如今你又奶了他妹妹,你放心,我兩個孩子都會感你的恩德,以後必會孝敬你。」

  這話卻有些意味不明,慌得二嫫忙擺手:「三奶奶這話奴婢可不敢當,奴婢是府里家生子,一輩子都是他他拉家的奴才,能侍候兩位小主子,是奴婢福氣,就算沒有奴婢,也有別人奶他們。如今主子們待奴婢這樣客氣,是奴婢幾世修到的福份,哪還敢奢望以後。奶奶再別說這樣的話,奴婢可當不起。」

  佟氏笑着道:「你怕什麼,一家人,何必這樣小心。難道我還拿你當外人不成?幾句玩笑話,慌得你這樣,快別再『奴婢』『奴婢』的了。」二嫫只是聽着,知道當不得真。

  接着兩人雙扯了幾句別的閒話。不一會兒外頭傳來小梅的聲音:「三奶奶,端哥兒醒了。」佟氏聞言一喜,也顧不上別的,只叫二嫫看好小妞妞,就忙着趕到兒子房間去了。

  她一走,二嫫就鬆了一大口氣,這才覺得雙腿有些發軟,慢慢地踱到小妞妞床前,一屁股坐在床踏上,喃喃自語道:「和氣人啊……」

  她只怔怔地瞧着床帳子發呆,沒看到床上的小妞妞睜開了眼睛,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也在怔怔地瞧着她。

第2章

東廂

  柳西西在心裡嘆了口氣,看來這個家庭還挺複雜的。剛才出現的母親,她眯着眼偷偷瞧了一眼,是個二十多歲的少婦,長相端正秀麗,表面看來脾氣也不錯,但從剛才那番主僕對話來看,卻是個挺有心計的女人。還沒見面的父親,似乎是在衙門之類的地方工作的古代公務員,在兄弟中排行第三。這是個尷尬的排行,通常老大和老么受到的關注比較多。父母有一子一女,那個小哥哥比自己大四五歲,似乎對妹妹不錯。家裡的僕人不少,光她看到的就有兩個丫環和兩兄妹共有的一個乳母。還有的,就是那個「東廂」里的妾了。

  二嫫發了一陣呆,待清醒過來,天色已經晚了。外頭傳來一陣陣飯香。她連忙起身,檢查一下小妞妞,見沒什麼事,就到廚房裡幫忙去了。

  柳西西迷迷糊糊睡了一覺,醒來時天都黑了,房門外傳來人來回走動的聲音,以及杯碗相碰撞的聲音。不一會兒,二嫫就捧着一碗米糊進來餵小妞妞。柳西西早就餓了,倒吃了大半碗下去,二嫫看了十分歡喜,又餵她喝了兩口水,待收了碗筷,又抱她起來,出房門去了。

  柳西西只覺得周圍昏昏暗暗地,似乎走過一條走廊,忽地前頭出現了明亮的燈光,接着進了一扇門,迎面來了一個丫環,正是日間見過的小梅。

  小梅見是二嫫,問道:「你怎麼來了?」二嫫說:「方才小妞妞吃了大半碗米糊呢,可見是好了,因此帶過來給三奶奶瞧瞧。」佟氏在裡間聽了,笑道:「可是巧了,剛才端哥兒就鬧着要見妹妹呢,你就抱了她過來。」床上的男孩子更是高興,雖然還是病弱,卻向二嫫懷裡的妹妹伸出了手,叫着「妹妹、妹妹」。佟氏便命二嫫把孩子抱過去放在床邊,讓他仔細看小妞妞。

  端哥兒用自己的小手,握住妹妹的小小手,搖晃着哄她。柳西西只覺得這個小孩虎頭虎腦的,雖然面色蒼白,臉上還有幾道傷痕,仍然很可愛,就忍不住笑起來。端哥兒更高興了,只抓着妹妹的手搖個不停。

  佟氏勸他道:「才醒了兩個時辰,剛才又吃過藥,不如睡下吧,好讓藥發散出來。」端哥兒有些不願,她只好溫言相勸:「額娘就讓妹妹在這裡陪你,你們倆睡一處,好不好?」端哥兒這才肯了。二嫫覺得有些不妥,在旁勸佟氏說:「萬一過了病氣就糟了。小妞妞到底年紀小,要是再病了可麻煩。」佟氏心疼兒子,只道兒子病已好了,不妨事,二嫫只好作罷。

  因為端哥兒堅持要看着妹妹睡着了他才睡,可他明明困了,還是硬撐,柳西西有些不忍,就閉了眼睛假裝睡着,他才睡了。佟氏坐在床邊上,看着這一對小兒女,只覺得十分滿足。把屋內燈火熄了大半,只留一支蠟燭,把人都支出去,自己坐在外間的躺椅上,閉目養神。

  柳西西不知不覺,也睡過去了。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外間傳來低低的抽泣聲,還有一把男聲在輕聲勸解。她頭腦清醒過來,也不睜開眼睛,靜靜地聽着外間的人說話。

  外間,這家的男主人張保正在勸慰妻子佟氏。剛才夫妻倆因為對小妾的處置問題有了分歧,妻子說不過他,就哭了起來,倒讓他手足無措了。

  佟氏嗚咽道:「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定是在想這回只是意外,不是她做的,是我藉機要對付她。想必她就是這樣對你說的。可你也不想想,端哥兒和小妞妞都是我親生,是我身上的一塊肉,他們遇到這樣的事,我嚇得魂都沒了,哪還有閒心無端去尋她的不是。況且她做下這事,不光是我一個人看見了,二嫫也是親眼見到的。她是府里的老人了,難道你還信不過她?當時還有哈大人家的阿山阿海兩個,他們就在附近,因為聽了二嫫叫喊,才跑過來下水救人的。你也去問問他們,當時在水邊的,是不是就她一個人?」

  張保聽她這樣說,也遲疑起來。他素來寵愛那個妾,她在他跟前也一向是和順知禮、溫婉體貼的,他原本聽見妻子說起這事,就不大相信,又聽了愛妾哭訴,說孩子只是失腳跌下去的,她原好意要拿樹枝拉孩子起來,卻被正室當是惡人,十分冤枉云云。他就只覺得是妻子在生事,因而有些不耐煩。但現在聽妻子的說法,當時還有別人看見,先不說乳娘是京中的家裡世代執役的可信人,光是阿山阿海兩個少年,他只見過一二回,平時和哈家也沒來往。若他們都出來作證,可見事情有八九分真。難道真是愛妾不懷好意,又欺騙了他?

  佟氏見他有所遲疑,強壓下心中的酸意,繼續道:「我知道你素來覺得我是故意打壓她為難她,才不信我的話,可我因為生端哥兒時落下了病根,身體一直不好,生了小妞妞後,更是臥床半年之久,你身邊沒人侍候,我也不快活,因她是從小在你身邊侍候的,長得還算討喜,你也有幾分意思,才做主替她開了臉,想着你有了人服侍,我也好多個臂膀。這兩年,我自問從沒虧待過她,吃穿用度,都和我一樣。若我是那容不得人的,怎會讓她來侍候你?我知道別家大婦折磨小妾是常事,但我是不是這樣的人,難道你還不知道麼?」說罷又低頭抹淚。

  張保想起新婚時夫妻恩愛,又想到近年對她多有冷落,心裡未免有愧,又遞上帕子幫她擦臉。

  佟氏哭了一陣,又繼續說道:「我原是好意,哪知她不是個安份人,雖在你跟前一副賢惠樣,背地裡卻總愛鬧。常常要這個要那個的,家裡又不是那麼富裕,你在衙門裡任一個小小的主事,能得多少餉銀?總不過是靠家裡接濟。我因她是你跟前的得意人兒,不好委屈了她,讓你面上不好看,自己也不做新衣裳,先把出銀子來給她置裝,她還嫌料子不夠名貴。我也沒放在心上。」

  張保果然見到妻子身上穿的還是幾年前從京裡帶來的舊衣,又想起愛妾常有新衣穿,便有些覺得她不懂事。

  佟氏繼續說道:「上次她說有兩個親戚想進家裡當差,我沒應,你就惱了。可你沒見到那兩個人,都是二十來歲的壯勞力,哪裡找不到事做,還要她一個女人家不避嫌地招進家來?況且我看他們相貌都好,瓜田李下,容易出事。她自小在咱們家,從沒聽過有什麼親戚,因此我不答應。我小心翼翼怕招禍,你卻只是信她。」說罷又抹淚。

  張保並不知這事來由,只是那小妾說有兩個窮親戚,年老可憐,想接濟一下,幫他們找個差事。他素來有些菩薩心腸,在朋友中是有名的老好人,因此不喜妻子不憐貧惜弱。如果妻子說的是真的,那兩個男子的來歷就有些可疑。況且小妾從前在京中時,就愛與家裡小廝說笑。他一但起了疑心,倒覺得頭上帽子顏色不好看起來。

  佟氏說了一大堆話,才讓丈夫的心意動搖了,連忙接着說:「她自那日後,整天在我面前抱怨,你不在家不知道,她說的話有多難聽。還說我是個病秧子,侍候不了你,你不過是看在一雙兒女份上才容我在家,若沒了孩子,你早休了我,扶她做大了。」說到後頭,已是泣不成聲。

  張保聽了果然大怒:「這話過分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室,生病也是為了替我開枝散葉累的,你再不好,我都不會抬舉她一個丫頭上來。她說這話,就是不知本份了。」

  佟氏再加把火:「她一向是你的心頭肉,我還能說什麼?只求能好好拉扯大兩個孩子就罷了。誰知她這樣歹毒,竟對兩個孩子下毒手!她平日從不理會端哥兒和小妞妞,那日忽然要帶他們去玩,我不放心,悄悄和二嫫跟在後頭,誰知她竟然把孩子推進水裡,還拿了根長樹枝打他們,不讓端哥兒上岸來,我瞧着腳都軟了,幸好二嫫機警叫人,才救起孩子。素日看你面上,她要對我怎樣,我都能忍,可這回她要害我的骨肉,你叫我怎麼能放過她?」

  張保已是信了,只覺得往日愛妾的溫柔都是假的,背地裡居然這樣歹毒,甚至連婦道也守不好。這時裡間的兒子正好嘟囔了兩句夢話,他走進裡間看着一雙可愛的小兒女,想到差一點就失去他們,也不禁一陣後怕。

  他走回妻子身邊,溫言勸止了她的淚,道:「素日是我不察,讓你受了這樣大的委屈。是我對不住你。那個女人差點害了我們的孩兒,的確不能留了。你找人送她到衙門裡去吧,我自會去打招呼,必不饒她的。」

  佟氏這才暗暗鬆了口氣,想起往日丈夫一向疼愛那小賤人,現在雖然同意除掉她,要是過後反悔,必會埋怨自己,因此道:「你是真心如此想才好。其實我也知道你心疼她,哭了這一場,心裡也沒那麼難受了,孩子也沒有真出什麼事,若是你實在捨不得她,就關她在家裡罷,只不許她出房間,讓她好生反省。只要她真心悔過,還讓她侍候你。」

  張保不悅:「難道我就離不得她了?笑話!她做了錯事自然要受罰。而且兩個孩子都大病一場,怎麼能說是沒真出事。這事我說了算,你不必多言!」說罷真出門去,叫人跟着去了東廂。

  柳西西在裡間只聽到外頭有個女人哭喊,還有幾個男人厲聲喝止她,再就是老爹生氣地說話,說她不守婦道,又心腸歹毒,竟要讓他斷子絕孫,他絕不能輕饒。接着讓人堵了她的嘴,親自送到衙門去了。

  聲音漸漸遠去,柳西西眼角看到佟氏輕輕走到窗邊,看着外頭,一言不發,身上漸漸感到一股冷意侵來。

第3章

富查

  再過了十來天,柳西西已習慣了現在的身份,小哥哥也痊癒了,全家都十分高興。某日午後小睡時,她聽見小桃悄悄對二嫫說,東廂里的那位前幾日在衙門裡挨了板子,當晚就死了。當天傍晚,佟氏就召集家人,吩咐再不許提起那個人。

  佟氏讓丈夫知道了自己的委屈,又賢惠地幫小妾說情,但張保堅持要送往日愛妾見官,後來那女子被打死了,張保雖有些不舍,到底是心中恨意強些,因此嘆了兩日氣,仍丟開手了。因那日妻子一番哭訴,他覺得近年的確虧待了髮妻,想到她在京里時就受婆母閒氣,為了照顧自己,拋卻京中繁華來這天寒地凍的奉天陪夫婿受苦,勉強生下孩子,落下一身病,還為自己納妾,受了妾的閒氣也不出聲。連孩子被人害了,她還替害人的小妾說情。這樣賢妻,到哪裡找去?正應該好生對她才是。因此對妻子越發溫柔體貼,兩人感情迅速回熱,平日有大小事體,都有商有量,真真是相敬如賓。

  柳西西因為一穿越不久就看到佟氏的手段,心裡覺得真是厲害,就更加謹慎小心。二嫫自小餵養她兄妹二人,跟兩孩子都十分親近。佟氏覺得不安,平日對二嫫就有些不順眼。柳西西覺得二嫫是真心疼愛自己的人,不忍見她受難,因此雖然並未疏遠她,但一但見到佟氏出現,就扮作粘人的樣子親近佟氏。佟氏果然十分歡喜,覺得果然是親骨肉,到底跟生母親近。她心一定下來,加上最近與丈夫甚是融洽,看着人人都順眼,慢慢地,也對二嫫和氣許多。

  一歲小女孩的日子真的很無聊,所以小桃的八卦就成了消遣的好東西,順帶打聽情報,柳西西每日都會仔細聽。

  從這些東家長西家短的話中,她大概知道了現在是康熙二十年的秋天,這個家庭是他他拉氏的一支,屬正紅旗,家中世代都是軍伍中人,祖父有一等伯爵銜,父親兄弟四人,都是正房所出,父親行三,因為是早產,從小身體不好進不了軍隊,只好轉去讀書,是正經科舉出身的進士,原在戶部當個小主事。幾年前年輕有為又出了名英俊瀟灑的(小桃語)上書房大臣陳良本上書皇帝,建議京旗回屯關外。奉天府尹奉旨主持這件事,又找了兩個八旗勛貴幫着壓場面,一堆旗人就被趕着到了關外,鬧得雞飛狗跳。父親和幾個同僚被外派到奉天協助辦事,為表決心,全都把家眷帶來上任了。這個身體的前身,就是在奉天出世的。

  雖然暫時只能打聽到這些皮毛,但柳西西已經很滿意了,相信有小桃在,她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會越來越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