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的救贖 - 第22章

哈蘭·科本

  「你提出離婚訴訟了?」

  「是的。」邦妮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

  「你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遠處,傳真機開始發出尖叫,電話仍然響個不停,但米隆並不擔心談話會受到干擾。大辛在這幾年來一直都在「皮革與性慾」酒吧當保鏢,如果情況緊急,她會像患了嚴重痔瘡的犀牛一樣缺兇悍,呃,儘管有些時候情況並不是那麼緊急。

  「你為什麼想知道這個?」邦妮問。

  「因為埃斯波蘭薩沒有殺他。」

  「這都快成了你的口頭禪了,米隆。你是想不停地重複這句話好讓自己相信,是嗎?」

  「我真的相信。」

  「所以呢?」

  「如果埃斯波蘭薩沒有殺他,那麼一定是別人幹的。」

  邦妮拾起頭來,「如果埃斯波蘭薩沒有殺他,那人或某件事,」她接着說,「他是我見過的依賴性最強的一個人。」

  米隆點點頭,希望她繼續往下說。

  「開始的時候,我覺得很開心,他是如此的需要我。可是漸漸地,我感到厭倦了。」邦妮看着米隆,「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他不得不依靠別人幫他救火了。」

  「次數太多了。」米隆承認。

  「我不知道,米隆。」她略微挺直了身體,眼睛清澈了一些,「我不知道我們這麼做是不是害了他。如果我們不是一直充當他的消防隊員,他或許會不得不做一些改變;如果我前幾年就和他分手,他或許已經改過自新,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了。」

  米隆沒有說話,他不願意指出這句話的矛盾所在:她終於還是甩掉了他,但他的結局是死亡。

  「你知道20萬的事情嗎?」米隆問。

  「我從警察那裡聽說了。」

  「你知道這筆錢可能在什麼地方嗎?」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提取筆現金是什麼用途嗎?」

  「不知道。」她的聲音變得遙遠,目光越過米隆的肩頭,落在他的身後。

  「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吸毒?」

  「報紙上說他的海洛因檢測呈陽性。」她說。

  「我也聽說了。」

  「如果這是真的,對克魯來說可能是一種新的嗜好。我知道海洛因非常昂貴,可是20萬美元也太誇張了。」

  米隆同意她的話,「他碰到什麼麻煩了嗎?」

  她看着米隆。

  「我的意思是說,和以前不一樣的麻煩,髙利貸、賭博或者別的什麼?」

  「有可能,我不確定。」

  「你不知情?」

  邦妮搖搖頭,目光仍然散亂,「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什麼?」

  「克魯成為職業棒球選手的第一年,他進入了新英格蘭野牛隊,他立刻要求你為他談判合約,你還記得嗎?」

  米隆點點頭。

  「有件事情一直困擾我。」

  「什麼事?」

  「那是我們第一次聯手拯救他。」

  是的。深夜,電話鈴響起,米隆從夢中驚醒,迷迷糊糊地抓起電話聽筒。克魯泣不成聲,語無倫次地告訴米隆,他和邦妮,還有他在杜克大學的室友、野牛隊的捕手比利·李·帕慕斯一起開車,確切地說,是酒後駕車。汽車撞上了電線杆,比利·李受了輕傷,邦妮傷勢比較重,已經被送往醫院,身無分文的克魯則自然被警察逮捕。米隆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西馬薩諸塞,同時隨身帶了足夠多的現金。

  「我記得。」米隆說。

  「那時,你剛剛為克魯簽下了一個金額很大的巧克力牛奶廣告合同。酒後駕車已經夠糟糕了,再加上致人受傷,這件事足以毀了他。可是我們幫他度過了這個危機。我們買通了一些合適的人,比利·李·帕慕斯和我則提供證詞,聲稱當時有一輛小貨車搶我們的道。我們救了他。可是現在,我不知道我們這麼做是不是對的,如果克魯當時就付出了代價,如果他老老實實地坐牢,而不是逃過懲罰……」

  「他不會坐牢的,邦妮,大不了也就是吊銷駕照,或者做一些社區服務。」

  「隨便什麼都好。生活就像鏈漪。米隆,有些哲學家認為,人們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會給世界帶來永久性的改變,即使是最小的動作,比如晚5分鐘離家,比如你上班時走另一條路——它們都會改變你今後的生活,永久性的。我並不完全接受這個觀點,可是說道大事件,是的,我確實認定它的影響會像漣漪一樣持續擴散。也許,這種影響並不是從那次事件才開始的,也許更早,當他還是孩子的時候——他第一次意識到,由於自己可以將一個白球以令人驚奇的速度拋出,人們會對他另眼相看的時候就開始了,而那次車禍事件,我們只是繼續了這種錯誤的影響,或者說,將這種影響提升到了承認水平。克魯開始認為,總會有人救他出泥潭,而我們也確實一直都在這麼做。那天晚上,他成功脫身了,但接踵而至的是被控襲擊、猥褻、藥檢通不過等等的麻煩。」

  「你認為他被謀殺是不可避免的結局嗎?」

  「你不這麼認為嗎?」

  「不,我不這麼認為。」米隆說,「我認為那個向他連開三槍的人才應該對此負責,別的都不相干。」

  「生活並不那麼簡單,米隆。」

  「可是謀殺通常就是很簡單,說到底,兇手開槍殺了他,這才是克魯的死因。他的死不是因為我們幫助他從那些放縱行為中脫身,而是有人朝他開槍。應該受譴責的是那個兇手,而不是你,不是我,不是關心他的任何―人。」

  她想了一想,「也許你是對的。」然而看得出來她對此並不太有信心。

  「你知道克魯為什麼對埃斯波蘭薩動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