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的救贖 - 第26章

哈蘭·科本

  「針對埃斯波蘭薩的謀殺指控也給我們造成了嚴重的傷害,」溫說,「因此,我們必須考慮到多種可能性。」

  「比如呢?」

  「首先,」溫說,「也許我們把栽贓陷害的動機看得過於嚴重了,可能只是因為兇手聽說了他們兩人在車庫裡的衝突,於是挑中了埃斯波蘭薩做替罪羊。」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一切就只是兇手在轉移人們的視線?與個人恩怨無關?」

  「這只是一種可能性而已。」溫說。

  「是的,」米隆表示同意,「還有呢?」

  「兇手想給埃斯波蘭薩造成重的傷害。」

  「這顯而易見。」

  「但這也只是多種可能性的其中之一,」溫說,「至少還有第三種可能性:兇手想給我們當中的一個人造成嚴重的傷害。」

  「或者,」米隆說,「我們的公司。」

  「是的。」

  米隆的腦袋像被錘子狠狠敲了一下,「比如小法。」

  溫只是笑笑。

  「而且,」米隆繼續說,「如果克魯做了某種不正當的事,需要大筆的現金……」

  「那么小法和他的家族是最有可能接收這筆錢的人,溫接着說完,」還有,即使拋開那筆錢不說,小法也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打擊你的機會,還有什麼能夠比摧毀你的事業,把你最好的朋友關進大牢更讓他開心的呢?「

  「這是一箭雙鵰。」

  「沒錯。」

  米隆靠向椅背,突然感到筋疲力盡。「我不願意和阿徹家族過不去。」

  「我也一樣。」溫說。

  「你嗎?你之前還想殺了小法呢。」

  「是的,我確實曾經有過這個念頭,但現在我不能再這麼想了。如果小法真的就是整個事件的幕後主使,我們就必須讓他活着,以證明這一點。誘捕害蟲是要冒險的,我更喜歡直接撲殺。」

  「這麼說,我們已經直接排除你最喜歡的選項了。」

  溫點頭,「這真是遺憾,但只能如此。」

  「這可太悲慘了。」

  「還有更糟糕的呢,我的老朋友。」

  「什麼?」

  「不管埃斯波蘭薩是否清白,」溫說,「至少她都對我們隱藏了一些事情。」

  沉默。

  「我們沒得選擇,」溫說,「我們必須針對她展開調查,窺探一些她不為人知的隱私。」

  「我不願意和阿徹家族糾纏不清,」米隆說,「但相比之下,我更不願意刺探埃斯波蘭薩的個人隱私。」

  「我也不想這麼做,」溫說,「非常不願意。」

  11

  第一個浮出水面的調查結果對米隆造成了兩個方面的影響:一是把他嚇得夠嗆,二是讓他想起了《真善美》。

  米隆個人非常喜歡朱莉·安德魯斯主演的這部音樂劇,誰不喜歡呢,可是他認為其中有一首歌非常愚蠢,而且事實上那還是一首經典曲目——《我的最愛》。看歌詞,這首歌毫無道理可言,找10000個人列出自己最愛的事情好了,其中會有幾人會算上門鈴呢〔註:歌詞中列舉了許多最愛,其中就包括門鈴)?拜託,好不好?可是你知道嗎,瑪麗亞?我喜歡門鈴!不是在安靜的沙灘散步,不是閱讀一本精彩的書,不是做愛,也不是在百老匯看歌劇,而是門鈴。天哪,真是荒唐。瑪麗亞,門鈴讓我開心。有時候,我會跑到別人的門前,按下門鈴,哦……我得承認,我會有些發抖。

  另一個讓米隆迷惑的「最愛」是用繩子捆好的棕色紙袋,因為這聽起來容易讓人聯想起郵購來的色情書刊(呃,需要澄清的是,這種聯想與米隆的個人經驗無關)。可是,今天米隆就在一大堆信件里發現這麼一個某人最愛的東西,一個簡單的棕色紙袋,上面貼着一張字條寫着收信地址,下面還有幾個字——「私人信件」。寄信人地址,沒有,只有紐約市郵戳。

  米隆撕開紙袋,搖一搖,裡面掉出一張磁盤。

  你好。

  米隆拿起磁盤,翻來覆去地査看,上面沒有標籤,沒有字跡,只是一個黑色方塊,頂端有一片金屬片。米隆仔細地研究一番之後,聳聳肩膀,把磁盤塞進了電腦軟驅,敲下幾個鍵。米隆正準備打開Windows操作系統,看看磁盤裡到底有些什麼名堂,可是,突然之間電腦開始自動運行。米隆靠向椅背,皺着眉頭,心裡祈禱磁盤沒有病毒,畢竟,他也知道實在不應該貿貿然地將一張來路不明的磁盤直接塞進電腦。你沒辦法知道它來自哪裡,之前又曾經插人過多骯髒的電腦,有沒有帶保險套,有沒有驗血,什麼都不知道,哦,可憐的電腦啊。

  哎……

  黑屏了!

  米隆心驚膽戰地伸出手指,想敲擊Esc鍵——Esc鍵是害怕電腦科技的人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吧——就在這時,屏幕上出現了一個人,米隆愣在當場。

  畫面上是個女孩。

  畫面上的女孩留着絲般的長髮,前面別着兩個髮夾,臉上帶着有些僵硬的笑容。米隆估計女孩只有16歲左右,剛剛摘下牙套。他的眼睛看到畫面一旁,背景是學生照常用的褪色彩虹。沒錯,這種照片應該出現爸爸媽媽的壁爐架上,或者1985年的高中畢業紀念冊里,下面再寫上一段吹捧文字,引用一兩句詹姆斯·泰勒或布魯斯·斯普林斯丁(註:兩人都是美國著名歌手)的歌詞,接着說自己多麼喜歡做義工俱樂部的秘書或出納,她最美好的記憶包括同珍妮和莎朗·T在BigW閒逛,在肯尼沃斯夫人的課堂上吃爆米花,在停車場後面參加俱樂部的排練,或者其他一些美國味十足的東西。典型的向青春期告別的悼詞。

  米隆認識這個女孩。

  至少以前曾經見過。他說不出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女孩,大概是某張照片,可是米隆確定自己見過她。他盯着畫面上的女孩,希望聯想起一個名字或某段稍縱即逝的回憶,然而都是徒勞。他還在看,突然,又有事發生。女孩開始熔化。

  是的,熔化,這是唯一恰當的形容方式。女孩的髮夾落下來,混入她的肌膚里,前額向下傾斜,鼻子慢悝溶解,眼睛後翻,然後閉上,血開始從她的眼窩裡湧出來,流滿了整個臉孔。

  米隆嚇一跳,身體後仰,幾乎要尖叫出來。

  猩紅的血終於覆蓋女孩的這個影像,一時間,米隆甚至懷疑鮮血會不會湧出電腦屏幕。電腦音箱裡傳出一陣笑聲,不是狂笑,也不是殘忍的笑,而是健康快樂的少女笑聲,是正常的笑聲,米隆膀子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毫無先兆地,屏幕再次變黑,笑聲也停止了,然後Windows98的桌面重新出現。

  米隆深呼吸幾口,雙手用力地握住桌子邊緣,握得指節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