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 - 第1章
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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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精校】《權柄》作者:三戒大師
內容簡介:
一位男人中的男人,因一次命運的玩笑,化為一個年青質子,也從此拉開了一段皇圖霸業的序幕——
幾多忠臣良將,演一出可歌可泣;
幾許美人情重,完一段悱惻纏綿;
幾分赤子之心,留一個泱泱天朝!
前傳
第一卷
【原上草】
第1章
秦少爺初臨寶地
防狼術小試牛刀
閃電劃破烏雲密布的天穹,瞬間把夜空照耀的白晝一般。
第一聲春雷隨即炸響。伴着震耳發聵的雷聲,豆粒大的雨點開始噼里啪啦的砸向地面。頃刻間,這雨越下越大,把夜色中的都城籠罩起來。
白日裡喧囂的城市在雨中分外安靜,雨水砸落在屋檐下、天井中、馬路上,發出嘈雜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又那麼和諧,催人入睡。絕大多數人也確實早已安然入睡。
除了城東的一處四進的宅子。
這院子面積不大,斑駁的牆皮無聲訴說着它長久的歷史。院落寬綽疏朗,四面房屋各自獨立,又有遊廊連接彼此,乃是東方傳統的四合院結構。
此時內宅東屋的屋頂,立着兩人,一位褐衣的老者為身邊白衣人打着傘,雨太大,隔着傘打濕白衣人的雙肩,白衣人卻紋絲不動,聚精會神地盯着院中的情景。
順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竟有一群黑衣人正圍繞着北屋相互拼殺着。約莫三十多人,分成兩方廝殺着。進攻的一方明顯更適應在黑暗中廝殺,他們的武器都塗成黑色,只有當閃電划過時對手才能看到漆黑卻鋒利的兵器刺向自己的要害,往往沒有時間躲閃,噗噗的利器入肉聲響起一次,便會帶走一條鮮活的生命,或者身體的一部分。
防守的黑衣人眼看着同伴不時倒下,卻沒有絲毫動搖,仍然一刀一劍的抵禦着強大敵人的進攻,他們似乎不知道後退,就像不知死的西秦軍人一樣。
實力終究壓倒頑強。進攻一方利用人數優勢,死死纏住防衛北屋的黑衣人,分出幾個強大的刺客,撞開屋門——伴隨着裡屋一聲變調的慘呼,防守被攻破了。
屋內床邊立着一位虬髯巨漢,手持長劍、侍衛打扮,正目瞪口呆的歪頭看着地上躺着的白淨青年,就連破門而入的刺客們見到那文弱青年突兀才慘叫後,直愣愣摔在地上,也不禁有些呆滯。
身後的青年似乎嚇死了,巨漢錯愕之餘知道今日已是必死之局:自己保護的人一死,就算是殺退刺客,他也沒有活路。現在唯有以身殉主,或許還可保全萬里之外的家人。
打定主意,巨漢瞪着銅鈴般的牛眼大吼一聲,狀若瘋魔般揮舞起手中長劍,招招攻向敵人要害,竟然完全放棄防守,看來是打算拼一個算一個。刺客們見正主似乎自行倒斃,也不願與他拼命,竟被他一人逼的手忙腳亂。
這些刺客終究精銳無比,又人多勢眾,十幾個回合便重新掌握主動,轉守為攻,刀劍相交間,巨漢的兵器被一個刺客架住,幾乎同時另一個刺客的劍毒蛇吐信般刺向巨漢左胸,眨眼就刺破他的皮胸甲,似乎避無可避,巨漢目眥欲裂……
這時巨漢身後躺着的『死人』右腿突然猛地一蹬,正踹在他的後腳脖上,巨漢頓時一個趔趄,後仰着摔了出去,長劍擦着他的胸部刺過,把皮甲一分為二,卻也讓巨漢躲過一劫。
看到已死之人突然詐屍,饒是那些刺客心如鐵石,也不由心中一緊,手下一松,有些不知所措。
地上的『死人』這時睜開眼睛,迷茫的四處打量。
與屋外令人膽顫的喊殺聲相比,屋內這一刻的安靜令人窒息。
刺客中有人先回過神來,箭步上前,舉刀下劈,就要平分了這個讓人難堪的混蛋。當眾人準備迎接一刀兩斷的血腥時,那舉刀的刺客卻「嗷」的一聲,癱在了地上,雙手捂着下腹部,蝦米一樣蜷縮着,全身痙攣起來。
那刀失去控制,橫飛出去,隔着地上剛詐屍的人,向剛要扶床爬起來的巨漢腦袋扎去,巨漢本能施展鐵板橋功夫,直挺挺重又躺下,刀『噌』的一聲入木三分,距巨漢腦門僅一寸。
刺客們沒看到方才一瞬間的情景,無暇細想,當即分出三人,一起上前揮刀剁下,那詐屍之人連滾帶爬躲開了攻擊。
秦雷強行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特種部隊王牌教官的素質令他將荒謬感壓在心頭,專心應付眼前的危機。
身體很無力,就像在生大病一樣,動作全都變了形,剛才明明是一腳踢向那人小腹,卻低了三寸。
不僅反應慢了,力道全失,就連腿似乎也短了一截,秦雷微微搖頭,看來病得不輕,都出現幻覺了。不容他進一步判斷,三個刺客又撲了上來。秦雷一個老牛甩尾,把自己甩了出去。
借着側翻的慣性,秦雷左手一撐,漂亮的燕子半抄水,後竄着站起來,就在這電光火石間他已經決定用什麼功夫對付這些歹徒——儘管有些難為情,但最適合當前的身體狀況。
刺客扇形圍了上來,秦雷左手護胸右手護腎,拉開架勢。刺客同時攻擊,左面使刀的最先劈到,秦雷側身讓過,順着左面刺客的臂膀一衝,到了刺客的懷裡,出左拳,提左肘,一招『迎風揮袖』——將八尺高的壯漢打得立刻癱軟了下來,蝸牛一樣在地上蠕動。
這招『迎風揮袖』在旁人眼裡實在是太歹毒了:先拳擊襠部,後肘擊肋部,便是個鐵人也要被打壞了。
解決一個,秦雷沒有乘勝追擊,實在是有心無力啊!這身體虛弱得很,幾次動作下來已經接近虛脫。另兩名刺客見他下手陰毒,每每斷人子嗣,不由自主的放緩了攻勢,雙方對峙起來。
此時巨漢已經站起來抵擋住其餘刺客,他看到主人沒死,大喜過望之餘大發神威,堪堪抵住另外四名刺客。
每每刺客感覺穩操勝券殺局已成時,秦雷就會用一些奇怪的招數險之又險的避過,往往還會沾些便宜。他力道不大,但是專往襠部、鼻子、軟肋這些鍛煉不到的地方招呼,非常棘手,一時間刺客也奈何不得他。
窗外的戰鬥還在繼續,防守的黑衣人漸漸習慣了夜戰。如屋內情景一般,十分狼狽但萬分頑強的堅持着。房頂上的白衣人眉頭輕皺,剛要對身邊老者說什麼,那老者側耳凝神片刻,對白衣人緩緩搖頭。
白衣人輕哼一聲,把手放在唇邊打個呼哨,便與老者消失在雨幕中。
聽到呼哨,刺客強攻幾下,便潮水般退走,眨眼間無影無蹤。那些防守的黑衣人竟也不聲不響的離去,仿佛從沒來過。
整個院子只剩下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拉風箱般的喘息聲……
片刻後,密集的腳步聲,盔甲兵器摩擦聲響起,秦雷看到大隊的兵卒涌了進來,這些人手持火把,身着皮甲,挽弓帶刀,滿臉煞氣……
就算秦雷接受過地獄般的訓練,他那粗大的神經也快要崩潰了——這是在拍電影嗎?那剛才我是不是下手太狠了?我似乎不是演員吧?
無數個問號涌了出來,把他的大腦攪成一團糨糊,嗡嗡聲不絕於耳……
一個穿盔甲的大鬍子過來說話,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還是旁邊那位巨漢幫忙答的話。
慢慢的意識重回大腦,秦雷只聽到巨漢對大鬍子說什麼『殿下』,『無礙』,『請回』之類的話,然後就見大鬍子幸災樂禍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後施施然帶兵走掉,臨走對巨漢說了句什麼,把巨漢氣的臉色發黑。
屋裡又恢復了安靜,只有方才士兵插在牆上的一個火把噼啪作響。
秦雷現在身體狀態糟透了,酸軟難耐,還頭疼欲裂。費勁地把自己放到床上躺了下來,調整幾下姿勢讓自己舒服些。這才去看屋裡的另一個人,發現此時那位正神態怪異地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秦雷緩緩閉上眼睛,輕聲道:「你有話要說?」
巨漢點點頭,剛要開口,就聽床上的半死人接着哼哼道:「都累了,明天再說吧……」
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下去,巨漢差點沒憋死,腹誹幾句,雙手抱拳,瓮聲說道:「屬下告退」,拔出插在窗棱上的火把,輕手輕腳出了房間,慢慢掩上門。
黑暗重新籠罩了屋子,秦雷凝神聽着窗外淅瀝的雨聲,沒有再睜開眼睛。
……
第2章
龍游淺水遭蝦戲
落難皇子處境艱
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天光漸亮。
秦雷睜開眼睛,表情怪異。
他仍保持着躺下時的姿勢,心卻無法平靜,昨天晚上他便已經發現自己不是自己。
只是這認識太過荒誕,所以他要用一夜的時間說服自己接受這個荒誕——他,一個二十九歲的特種部隊教官變成了一個最多不過十五六的小屁孩了。
一旦接受這個事實,至於諸如自己身高矮了一大截,身處環境像中國古代之類的問題就不難接受。
秦雷抬起右臂,看了看瑩白修長的小手,再想想自己原本那蒲扇一般的大熊掌。他嘴角一扯,帶出一抹苦笑,輕聲嘟囔道:「這一般的娘們也比不上吧……」
想到這,他忽然神色緊張起來,趕緊用那「一般娘們都比不上」的小手往胯下一探,感覺到那裡的存在後,才長舒一口氣,後怕道:「還好不是個娘們,老子還是處男呢。」臉膛微紅,竟有些不好意思。
搞清楚這關係到處男還是處女的嚴重問題後,秦雷神色明顯放鬆很多,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起來——昨天他鞋都沒脫,和衣而睡的。
門外隱約傳來粗重的呼吸聲,秦雷知道昨夜那仁兄出門後,沒有離去,而是在外面守衛一整夜。他輕聲咳嗽一聲,習慣性的拉拉衣襟,整整容姿,推開門,看到門前的漢子也向自己望來。
儘管一夜未眠,這黑鐵塔般的漢子,仍然精神抖擻,沒有一絲疲態。
短暫的沉默後,秦雷發出邀請:「一起走走吧……」
漢子點點頭,側身讓出了道路。
一場春雨,點嫩了柳條,染綠了小草,腳下鵝卵石小路也被洗刷一新,若不是道邊紅色的小水窪和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道,倒真是一幅怡人的雨後初翠圖。
秦雷不由自主皺了皺眉頭,難道換了一副身體都不能擺脫這種血腥嗎?輕嘆一聲,繼續沒有目地的走下去。
秦雷走的不快,跟在後面的巨漢也沒有不耐煩,兩個昨夜的劈友就這樣在小小的後院裡沉默的兜着圈圈。
最先熬不住的還是秦雷,他回身仰頭盯着這個比原本的自己還高的傢伙,嚴肅問道:「你在報復昨天晚上的事嗎?」
漢子一愣,顯然沒想起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需要自己報復的事。
秦雷知道自己想多了,有些不好意思,摩梭着腮幫子嘿嘿一笑,轉換話題,問道:「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典型的開放式提問,對不常說話的漢子來說有些困難,他沉默了好一會,才反問道:「您不記得了嗎?」
秦雷心中暗爽,翻了翻白眼,一副萬分苦惱的樣子,點頭說道:「從昨天醒過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種事情如果別人知道了,要麼會慰問一番,要麼會馬上張羅着請大夫。但明顯眼前這位黑鐵塔不是一般人,他只是頓了頓,然後「哦」了一聲,用那低沉的聲音講述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夜子時三刻,刺客包圍府上。然後又來了一幫黑衣人擋住了大部分刺客。有七個刺客闖進殿下房間,您一看到他們就暈過去了,後來又醒了。」
乾巴巴的回答,卻全面準確,就像秦雷熟悉的作戰文書,所以秦雷很喜歡:「我們這邊的傷亡呢?」
「很重,死了兩個,殘了一個……」
「哦……」秦雷點點頭,接着問道:「什麼人幹的?有眉目了嗎?」
漢子搖搖頭,氣悶道:「不知道,咱們客居於此,耳目太閉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