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 - 第9章
三戒大師
一個個蘿蔔被拔了出來。雞飛狗跳的半個時辰過去後還有八個沒找到。
這意味着二十個斥候將被淘汰,八個水靈靈的新蘿蔔將補充進來。這八個蘿蔔各有高招,其中一個叫沈青的瘦小子最為機靈,他在山腳小路旁挖個坑,再蓋上一塊木板,撒上浮土,最後掀開條縫鑽進去。玩過捉迷藏的人都知道,找的那個人總會下意識走兩步再開始找,他就利用這個慣性思維藏在起點,結果六十個斥候全數通過都沒發現他。沈青也被秦雷評為這次的第一名。
最慘烈的是一位叫石猛的,這位仁兄當時也躲在山洞中,但是蜂子撲來時,他把自己蜷在牆角,硬是咬牙沒有叫出聲來,也沒有衝出去。
測試結束後,鐵鷹大聲呼喚八位獲勝者下山,便少了一位。等到大家尋到山洞,找到石猛時,他被叮的面目全非,渾身浮腫,已經暈厥過去。
抬下山時,這位頑強的仁兄醒了,勉強睜開腫成一條線的眼睛,可憐兮兮地望着教官。秦雷又想笑又心疼,對他點點頭,讓人趕緊醫治。猛將兄才放心的又暈過去。
看着被淘汰的和沒入選的無精打采的樣子,秦雷暗嘆一聲,及時宣布,所有沒入選的隊員都可以參加下次選拔,結果士氣更加高漲,落選的憋了股勁要在下次一雪前恥,入選的也拼命訓練,怕下次落選。
……
行的再慢,也有走完的一天。時進六月,秦雷和他的衛隊終於抵達寧古縣。這時的衛隊軍容嚴整、士氣高昂,像一把出鞘的劍,鋒芒畢露。
在寧古縣修整了五天,才拖拖拉拉上路,護衛的齊軍也習慣了這位爺的慢性子,沒有再催促。
一匹駿馬自西方而來,打亂了秦雷的節奏。
「想不到齊國內部到了如此境地。」沈洛搖頭苦笑道。被派去應州辦事的衛士回報,那裡已經到了民怨沸騰的地步,稍一煽風點火,竟發生了暴亂,此時愈演愈烈,有蔓延全州之勢,齊國軍隊源源不斷開進,竭力彈壓。
這便是齊國的怪現象,三足鼎立齊國式微,為了抗衡秦楚的壓迫,齊國不得不在軍備上投入巨資,三十年前趙無咎建立軍戶制度,把軍人家庭從賦稅中剝離出來,儘管在長期看來這樣做後患無窮,但至少在這一代,很好的保護了軍隊的積極性,軍隊武備不弱,官兵收入也不低。天文數字的軍費加上上層社會窮奢極欲的生活方式,幾乎全部轉嫁到貧苦百姓身上,百姓苦不堪言便會造反,造反又會被強大的軍隊鎮壓。鎮壓後又是更嚴苛的盤剝,又會造反,又會被鎮壓。
飲鴆止渴,這是秦雷對齊國國策的定義。
秦雷、沈洛、張諫之三人領導小組很快調整了計劃,命令部隊加速前進,日行百里,爭取在暴亂被鎮壓之前抵達應州城。
這一變化,把齊國護衛弄得苦不堪言,緊跟三天便掉隊了。也把不少勢力晃傻了眼,設計中的種種陷阱,還沒開始布置,便眼睜睜看着這三百餘騎狂飆猛進,一去不回。
七天後,離暴亂的應州還有一天的路程,秦雷讓隊伍停下來休整一晚。他要等幾方面的信息,也要送別幾個人。
營地邊沿,一身勁裝的鐵鷹肅穆地看着年輕的殿下,對秦雷的變化他最有感觸。夕陽下的秦雷身材消瘦筆挺,比起幾個月前明顯高了些,也壯了很多,已經可以和鐵鷹打個平手了。但變化最大的還是他的眼睛,明亮的雙瞳目光堅定,令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了不少。
特別是進入乾州之後,秦雷指揮若定,調度自如。更是把一群家兵訓練的如指臂使,令行禁止。讓自負軍中好手的鐵鷹也學到很多東西。
原本那個懦弱怕事,渾渾噩噩的質子搖身一變成了現在這個膽大包天,本領高強的秦雷,對此,鐵鷹從心底高興。五年前,因為得罪權貴,本來春風得意的他接替退役的前任來到上京,再無前途可言。
這幾個月眼看殿下身上的變化,鐵鷹蟄伏已久鬥志又慢慢復甦。現在他要孤身向西兩千裡面見陛下,為殿下送去親筆信。這是秦雷整個計劃的關鍵,若是出了差錯,一切都會變得沒有意義。
秦雷面對鐵鷹,沉默着,面部的輪廓在餘暉中更加深邃。他不知鐵鷹能否安然抵達函谷關,但此時只能選擇信任這個一直陪着自己的大個子。
良久,兩人使勁抱了一下,鐵鷹翻身上馬,疾馳而去,沒有再說一句話,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沈洛與王諫之在半個時辰前也離開了秦雷,他們被三個小隊綁着一路北上,度過大河,沿北岸西行,從草原進入秦國邊境。這一路雖然兜了很大的圈子,但有秦雷為他們吸引火力,想必還算安全。
第17章
突襲齊營
秦國軍方需要戰的理由,秦雷便給他們:沒有比質子回國途中被百勝軍攻擊更好的理由了。
通過日益成熟的斥候,秦雷知道兩營百勝軍正駐紮在應州的東西兩側,不論城內外暴亂多麼厲害都沒有參戰。據早先派遣到應州的細作回報,城內至少有三幫來歷不明的人在等着自己。這便是秦雷在前半程磨磨蹭蹭的原因,他要給敵人充分的時間,選擇最佳的狙擊地點——混亂中的應州無疑符合要求,在這裡推脫責任最輕鬆。
……
秦雷醒來時,還是滿天繁星。他脫下長袍,將身上的六個負重袋解下,裡面裝的是鐵砂,共十八斤,自基本恢復起,他便一直帶着。
從隨身攜帶的大包中,掏出一塊麻布,然後把裡面的東西一樣樣擺在上面。一種熟悉的感覺,前世出任務前都會這樣鼓搗一番,非常有感覺。
秦雷先套頭穿上一件貼身軟甲,這件由烏金絲,天蠶絲以及冰晶絲混編而成的軟甲輕便舒適、刀槍不入,乃是沈洛所贈,唯一的缺點是透氣性不好,夏天長時間穿會起痱子。
然後穿上一套在這個時代極為怪異的黑色作戰服,蹬上作戰皮靴,將兩把匕首插入其中。又將一部臂弩固定在左臂。接着將寬幅的牛皮腰帶牢牢繫上,掛好飛刀袋、爆雷袋等五六個袋子以及兩把特質手弩。最後將一把加長開山刀插在背後。全身裝備總重十八斤,正好與解下的重量等同。
秦雷掀開帳篷大步邁向營地外,接替鐵鷹職責的沈青沉默地跟上,清秀的小臉有些發緊。營地外的空地上,火頭軍已經在忙碌的準備早餐,幾口大鍋中煮着粘稠的肉粥,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秦雷點點頭,沈青忙把腰間的號角舉在嘴邊吹響,蒼涼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原野上盤旋。隊員們早已習慣了被號角指揮,幾乎同時醒來,片刻後便穿戴整齊,在秦雷面前集中。黑暗中,三百雙眼睛齊刷刷注視着他們的頭領——教導他們,鼓舞他們,關心他們的秦雷。
秦雷輕聲道:「開飯。」隊員們無聲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小隊長為每人盛滿滿一大碗肉粥,秦雷也不例外。
半刻鐘,飽餐後地將士重新列隊,他們發現秦雷變了,往常的輕鬆優雅已被一種無言的威勢所代替,仿佛一隻頭狼冷冷的注視着自己的子民,隨時準備帶領他們撲向成群的獵物、或者與強大的敵人殊死搏鬥。
短暫的對視後,秦雷摘下頭盔抱在臂彎,長發在夜風中飛揚,大聲道:「我的士兵們!」
所有隊員用右拳砸了一下左胸,聲音整齊,有種攝人魂魄的魅力。
「我們曾經一無所有,現在我們擁有三百生死兄弟!明天我們擁有的還是這些兄弟!」
「我們都還年輕,我們都夢想着為國征戰,夢想着建功立業,夢想着流芳百世!對不對!」
「對!」這是狼群的回答,整齊而嘹亮。
「當然,最現實的問題是,我們要回家,回到我們朝思暮想的故鄉。」秦雷神色稍緩。
隊員們嘿嘿笑起來,仿佛為這個念頭不好意思。在這一瞬間他們有的想起家中的老媽媽,有的想起定了親的女娃,有的想起村東頭的大槐樹,思鄉的情緒迅速蔓延。
「現在有人要阻斷我們回家的路,要扼殺我們的夢想,我們該怎麼辦?」秦雷粗着嗓子吼道,眼睛瞪得溜圓。
「殺!!!!」隊員們同樣瞪着眼睛粗着嗓子吼道。有人喊道:「我們要回家!誰敢不讓我們回家,我們就干他八輩祖宗!」
「對,誰不讓我們回家,我們就干他八輩祖宗!」秦雷『噌』地拔出劍來。豎在胸前,全力吼道:「榮譽與汝分享,苦難與汝共擔!」
隊員們猛烈敲擊左胸,齊聲道:「榮譽共享,苦難共當!」情緒被秦雷幾番撥弄,已經到了沸點。
「出發!」秦雷回劍入鞘,翻身上馬,當先駛出。
三百餘騎生死相隨。
……
參加應州平叛的齊軍乃是臨近四州的州兵,近兩萬餘人,由靈州將軍薛祁單率領,薛將軍最近有些意氣風發:由於他救援及時,叛亂的農民軍沒有攻下府城,反而在內外夾攻之下潰敗到逐鹿原,最終在此被他的軍隊包圍,眼看就要覆滅。
昨夜薛將軍與同僚飲酒作樂至子時,昏沉沉回到帥帳,又吐了幾回,寅時才睡下。沒睡多久,便感覺大地微微顫動,薛將軍自言道:「不能喝這麼多了,躺着都暈……」翻個身繼續睡。
嚴格說來,秦雷的護衛屬於步兵,並不是說騎上馬就是騎兵,即使秦國的兒郎都會騎馬。秦雷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命令隊伍突進突進再突進,利用齊國州軍之間配合生疏的毛病,狠狠插入其結合部,靠百騎突進的衝擊力竟要硬沖軍營。在選擇突擊點上,斥候的意見起了主導作用,從而進一步提高了斥候在秦雷軍中的地位。
那兩營百勝軍就在南北兩側各十里處。
……
齊軍全部精力都用在圍困已成孤軍的農民軍上,壓根沒想過會有人從背後進攻。當第一匹馬飛躍過僅有兩尺深三尺寬的壕溝,嘶鳴着撞開鬆散的柵欄時,報警的鳴笛聲才在大營上空響起。
睡夢中的士兵來不及穿上盔甲,隨手抄起一樣武器便往外沖,在這個戰火仍頻的年代,進者生退者死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儘管有人衝出營帳後發現手中拿的是水瓢、擀麵杖之類的廚房用品。
狼狽的薛將軍在親兵的服侍下,好不容易穿好盔甲,拿起寶劍出來一看,除了同樣狼狽的州兵們,並沒有什麼踏營的敵人,薛將軍喃喃道:「難道是做夢?我夢遊了?」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哎呦』一聲差點暈過去。
「不是做夢,那剛才沖營的敵人呢?」薛將軍納悶道。
第18章
無間道
幾百人的隊伍當然不會憑空消失,秦雷的騎士們撞進齊營後,便一個優美的轉身,沿着齊軍營地的邊緣疾馳。聽到示警聲便衝出來的齊軍往往撲個空,等回過神來,在副將的組織下沿着營壘圍追堵截,試圖攔下可惡的『賊寇』。
那支『賊寇』玩命的追求速度,突營後一沾即走,絕不與齊軍發生正面接觸。騎士們狠狠地催動戰馬,手中的馬鞭頻繁落下,吃痛的戰馬發足狂奔,上千隻馬蹄暴雨般點地,揚起漫天的煙塵,在追擊的齊軍看來,這些人仿佛騰雲駕霧一般。
這種感覺只是一瞬,當漫天黃土撲面而來,把他們籠罩住時,任何讚美也會變成惡毒的詛咒。一陣池塘蛙聲一樣連綿的咳嗽聲後塵埃落定,灰頭土臉的齊兵發現那支賊寇已經奔向叛軍的營地。
黑着臉的薛將軍非常鬱悶,這些賊子擾人清夢又飄然而去,着實狠狠抽了前途無量薛將軍一個大耳光子,老薛憤憤的想,若是被朝中大佬得知,這些愛面子的傢伙定然不會給自己好臉色。
老薛打個寒噤,仿佛看到百勝公指着自己鼻子破口大罵,伸手抹抹臉,似乎要擦掉老趙噴在自己臉上的口水,氣急敗壞的嘶吼道:「列陣,給我列陣出擊!老子要把這些狗賊生吞活剝,擺成十八個姿勢……」
疾馳中的騎士們齊齊打了個冷顫,老薛怨念之強,可見一斑。
秦雷見隊伍順利脫出齊營,卻沒有一絲歡欣,他知道這是有心算無心,又沒有交手的結果,但此番動靜百勝軍定然已經知曉,最多一炷香便會殺到,若被合圍便再沒有僥倖的道理。
他抬頭看向越來越近的農民軍營地,天色微曦,能看到營地中人影晃動,方才的喧鬧定已驚醒農民軍。現在就看馬奎他們幾個的了,秦雷默默道。
……
齊秦兩國在大散關對峙,上百萬齊國百姓被迫轉移,這些人拖家帶口老弱病殘,在哪裡都不受待見,各府各縣都緊閉城門,不許他們進城。
馬三就是逃難大軍中的一員,他的身份是獵戶,身強體壯,好運的逃過被拉夫當炮灰的命運,逃離了前線。馬三為人熱情,樂於助人,還會幾手子醫術,很得難民的尊敬,一來二去便成了這隻流民隊伍的頭領一般的人物,他與另外幾個類似的人物一起,決定着難民隊伍的行止。
在屢次被拒之門外後,憤怒、失望乃至絕望的情緒在流民中蔓延,加上有心人挑撥,這些兔子般溫順的前農夫們,漸漸兔子般的紅了眼。一股毀滅那些吸自己血、又把自己當草芥的老爺們的戾氣在胸中滋生。這種情緒像瘟疫一樣迅速傳遍,最終在某些人振臂一呼中,衝擊了應州的柏丘縣,殺光官吏、打開糧倉,這就是所謂的應州之變。
難民們四處劫掠,把個偌大的應州搞得遍地狼藉,富戶鄉紳們紛紛躲進城高牆厚的應州城,等待朝廷的救援。
在官軍的擠壓下,農民軍失去了活動空間,又極其愚蠢的試圖攻擊府城,妄想拿下城中的老爺們,要挾官軍退兵,這便有了前面的一幕。
馬三一直被挾裹着在農民軍中,他沒有參加劫掠,沒有瓜分資財,而是默默救治傷患,為泥土中垂死掙扎的同伴帶去最後一點安慰。
起初順利時,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些首領身上,可是當情況一天天變糟,最後甚至被包圍在逐鹿原上時,那些信誓旦旦要帶大家奪取屬於窮人的天下的傢伙看起來面目那麼可憎,相比之下,菩薩心腸的馬三受到了更多的擁戴,人們都願聽他的,他們樸素的認為好心的馬三不會騙自己。
「不會害你們嗎?」馬三心中苦笑道,他便是幾個月前秦雷讓沈洛撒出去的釘子之一,沈家衛士的副統領,此次無間任務級別最高者。他還記得臨行前秦雷對自己的親自召見,那位小小年紀便顯得沉穩堅毅的皇子殿下給他很深的印象,他清楚記得當時殿下說道:「馬大哥,我們所有人是死是活便全交在你手上了。」
深受信任的感覺令馬三義無反顧去了邊境,順利混進流民隊伍,在幾個夥伴的幫襯下,很快樹立了自己的威信,沒費多少功夫便順利把流民隊伍引到應州——殿下回國必經之路。
之後的事情有些失去控制,他們幾個還是低估了這些難民所受的苦難,心中所積攢的怨氣。原計劃是盡力煽動難民,在殿下到來那一刻爆發,利用那股戾氣重開一切阻攔殿下的陣勢。
未曾想到,馬三幾個剛起個頭,便像捅了馬蜂窩似的,一下弄得群情激奮,有不少心懷不軌之徒趁機跳出,接替了馬三幾個的宣傳工作,之後的事情便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馬三親眼所見一個個面黃肌瘦的難民咆哮着衝擊一個個村落,一座座縣城,把富戶鄉紳活活打死,家財劫掠一空,到後來與當地民眾發生衝突後,更是不分青紅皂白亂殺一氣,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他開始痛恨自己,親手打開封印魔鬼的盒子。所以他退出了戰鬥,埋頭做一些救死扶傷的工作,希望自己心能舒服些。然而,陰差陽錯的,他的威望日隆,越來越多的人聚在自己身邊,信賴自己、崇拜自己、依靠自己。這種信賴崇拜依靠卻無時無刻不噬咬着他的靈魂。
正當他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時,殿下的密信來了,一個髒乎乎的小子趁着人多擠到自己面前,把一個蠟丸塞到自己的袖口,若不是他朝自己呲牙一笑,我也發現不了他。不過那個小子是誰呢?有點像侯辛,可他沒有這麼利索的身手。馬三,或者該叫馬奎心道。
看來臥底生涯會讓人想得越來越多,說得越來越少。
抑鬱的無間行者馬奎搖搖頭,停下胡思亂想,回到自己的營帳,吩咐衛兵不得打擾,才捏開蠟丸,取出一張小紙片,深深看了一眼,便吞到肚子裡。這樣有人看到,也只會以為他在吃藥。
第19章
反了?反了?
那封信上寫着「千鈞一髮,盼兄速發」八個不負責任的字。
馬奎卻明白了自己發動的時間,十一日丑時,也就是次日。
當天夜裡,馬奎像往常一樣巡視完營中傷患後,回到自己的帳篷,那裡已經有十幾個大小軍官在等他。馬奎吩咐左右嚴密把守營帳,才緩緩地走到正位上坐下,疲憊而憔悴。
軍官們有些面面相覷,一個靠的最近的起身試探地問道:「統領大人,召集咱們前來可是為了那事?」
馬奎抖擻精神重新站起來,方才的迷茫彷徨一掃而光。他視線掃過屋內眾人,點點頭沉聲道:「不錯,我已接到殿下密信,命令咱們明日丑時發動。」
這屋中竟然全是沈洛府中忠誠的衛士。
他們數月來隱姓埋名,出生入死,等的便是今天。儘管早已料到,還是不免有些激動。不少人站起來望着他們的首領。
馬奎望着身邊一張張年輕的面孔,上面寫滿了激動、緊張乃至狂熱。他輕嘆口氣,把視線移向帳頂,望着上面掛的那盞晦明晦暗的油燈,用一種自言自語的語氣蕭索道:「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這可是幾萬條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