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門秀 - 第3章
Loeva(柳依華)
蔣氏柔聲應着,又道:「孫兒媳婦剛剛才聽說,分家的事已經定下來了?」她悄悄瞥了站在張氏身後的春草一眼。
春草忽然打了個冷戰。
第6章
怪事連連
分家的事自然是定下來了,建南侯夫妻做主,只知會了兒子一聲,壓根兒就不認為需要跟兒媳打招呼,況且她還在自家院子裡照看生病的兒子呢,孩子剛剛有了好轉,可以解決院子裡的封鎖了,她就聽說了分家的事,連口氣都來不及歇,忙忙趕了過來。
蔣氏又悄悄看了春草一眼,心裡焦急。她清楚,以太婆婆張氏的性情,既然不打算繼續在分家之事上糾纏,大概這幾日就要搬走了,身邊侍候的人自然也要跟着離開,過後是不是會有什麼不好的風聲傳出來,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不過萬幸的是,看張氏神色正常,顯然還不知道什麼消息。
她開始哽咽着掉眼淚:「這樣實在是不應該的,我聽着都覺得臉紅,咱們這樣的人家,再大的恩怨也越不過一個『禮』字,只是我做晚輩的,實在不好說什麼,還望老夫人別怪我不敢說一句公道話。」
張氏見多了繼子繼媳的刻薄嘴臉,今日聽了這便宜孫媳婦的話,心裡倒是好過了許多,臉色也緩和了:「罷了,你也有你的難處,我怎能怪你?你且好好過日子吧,今後這府里做主的可就是新侯爺了,他是個孝順生母的,還不知會鬧什麼笑話呢,可有得你受的。」
蔣氏心中更加鬱卒,這何嘗不是她心裡的想法?不過如今錢老姨奶奶被流言嚇得病倒了,怕是一時半會兒作不了怪,等她好了,再放一回流言,她也就老實了。
不過那事兒算不了什麼,眼前的春草才是大問題。
蔣氏又扮了一回可憐:「我們做小輩的,除了敬着順着長輩的心意,又能如何?想來老姨奶奶也不是個不明事理的,我們大爺好歹也是她的骨肉。」然後就笑問:「老夫人打算什麼時候搬?這搬家不是小事,總要有人手,夫人事忙,怕是顧不上的,孫兒媳婦倒還可以搭把手。」
張氏微笑點頭:「放心,若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一定開口。」
蔣氏應了,又再偷看了春草一眼,便起身告辭。她得去婆婆牛氏面前勸說一番,在解決春草之前,不能讓張氏母子主僕離開侯府!
她一走,趙焯就從西屋裡走了出來,米氏也抱着女兒重新回到婆婆身邊,面帶疑惑:「奇怪,她素日禮數雖然還算周到,但向來是個明哲保身的,從不插手我們兩房之間的紛爭,今兒怎麼仗義執言起來?」
趙焯有些不以為然:「?兒媳婦還不至於吧?這回原是大哥大嫂他們做得太過了,連小輩們瞧了,也覺得不象。」
張氏就教導媳婦:「無論她是否有別的想法,既然她來安撫,你也別胡亂猜疑人家,興許她真是一番好意呢?她是正經官宦之家出來的女兒,與你大嫂娘家暴發戶的作派不能比。」
米氏笑了,牛氏那小心眼兒不講禮數的作派,還真是暴發戶得很,他家原是前朝的叛逆,還敗在清軍手下,若不是殘軍人數挺多,太祖皇帝為了大局,將人招安了,哪裡還有牛家的活路?既然本不是正路子出身的人家,做事沒道理,也就不奇怪了,蔣家可沒她那麼胡來。
趙璟無語地看着他們母子三人為蔣氏的怪異行徑開脫,又再看看一旁站着的春草臉色發白,心裡深表同情。看來蔣氏事後已從丫頭乳母處問到了真相,澤哥兒只怕真的不乾淨,所以她為了保住兒子,先是把鴻哥兒的乳母給滅了口,然後在府中傳播郡公爺捨不得後輩兒孫要帶走一個作伴的流言,將所有人的疑心壓了下去,如今又打起了春草的主意。如果他們一家子分家搬了出去,帶走了春草,她一個內宅婦人,頭上還有婆婆管束,自然不方便滅口,現在還不知道會出什麼花招呢。
這時候,又有人來了,來的卻是蔣氏方才帶來的一個丫頭,名叫紅綾的,笑吟吟地向張氏等人行了禮:「我們奶奶方才掉了一塊帕子在這屋裡。」米氏一瞧,蔣氏方才坐過的椅子上果然有一塊手帕,便讓她拿回去了。
紅綾又笑吟吟地說:「好叫老夫人和二太太知曉,我方才往回走的時候,遇到後門上當差的杜媽媽,正要進來給春草姐姐報個信兒,她家裡來人了,說是她老子忽然摔了一跤,昏迷不醒,大夫來瞧了說不大好,叫她趕緊回家瞧瞧去呢。我想着杜媽媽是後門上的人,不本該進內院來,又是為老夫人這裡的姐姐傳話的,若叫人瞧見了,還不知要鬧出什麼官司來,就自告奮勇替她捎一回話。」
春草早已面無人色了,這樣的理由,無論是真是假,她都沒法回絕。此刻她只恨沒有早早將實情告知張氏,否則主母好歹會替她擋上一擋。
張氏果然沒有起疑:「這可不是小事,春草回家去瞧瞧吧,若好就罷,若不好了,再打發個人進來送信。」又囑咐兒媳米氏:「賞她十兩銀子,讓她給她老子請大夫抓藥。」米氏應了,將女兒交給丈夫抱着,自己進屋取銀子。
春草顫抖着下跪給張氏磕頭謝恩,爬起來時,臉色都透着青灰,人人都瞧出不對了,但只以為她是擔心母親,於是張氏又安慰她:「別怕,你老子年紀也不算大,興許只是一跤摔得狠了,過不久就會醒的。」春草臉上的表情都快哭出來了。
趙璟猶豫了一下,忽然伸手去夠春草,嘴裡「啊啊」地叫起來。趙焯莫名奇妙:「這是怎麼了?」向春草的方向邁出了一步,只這一步,就讓趙璟抓住了春草的袖子,然後就再也不放手了。
張氏皺眉:「大姐兒別胡鬧,春草她爹病着呢,急等着她回去探病。」
趙璟忽然大聲吵鬧起來,還哭了,反正她現在是小孩子,小孩子哭鬧是常事。
米氏聽到聲音,連忙從屋裡跑了出來:「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哭得這樣厲害?」趙璟只是不管,一味抓着春草的袖子不放,春草好象忽然開了竅,把小主人當成了救命稻草,非常機靈地抱過她,哄着拍了幾下,趙璟也非常合作地收了哭聲。
米氏連忙上前抱過女兒查看,沒想到趙璟一離了春草懷抱,就又大哭起來了,這回哭得更厲害,竟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仔細一看原來是被口水嗆着了,想停都停不下來,整張小臉咳得通紅。米氏心疼女兒,忙叫春草:「快抱住她拍一拍,這到底是怎麼了?平日裡也不見她有這麼粘你。」
春草漲紅了臉,心裡也有幾分驚疑不定,莫非是那日跟嫂子說話,大姐兒在邊上玩耍,真的聽懂了?這才一歲的孩子,真有這麼聰明麼?
不管趙璟忽然變得很粘她的原因是什麼,春草此刻為了保命,也顧不得多想,抱住小主人就開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趙璟平日養在祖母張氏身邊,春草是張氏得力的大丫頭,自然很有照顧孩子的經驗,一套動作做下來,嫻熟得讓人挑不出錯來,趙璟的情況也漸漸好轉,只是一個勁兒地拽着春草的衣服不肯放開。
張氏有些生氣了,教訓媳婦:「怎麼教的孩子?平日裡看着還好,這節骨眼上卻胡鬧起來!」又問:「奶娘呢?這會子怎麼不在?!」
米氏低頭不敢辯解,只說:「方才還在的,只怕也是得了信,回家去了。」趙璟的乳母陳王氏,人稱珍珠嫂,原是春草的親嫂子。
趙焯忙打圓場:「母親熄怒,不如用咱們的帖子,去回春堂請大夫去春草家裡走一遭吧?等大姐兒這裡好了,再放春草回去也不遲。」
張氏瞪了孫女一眼,放緩了神色:「就這麼辦吧。」趙璟不敢看她,只把頭埋在春草懷裡不說話。
春草暗暗鬆了口氣,紅綾臉色卻變得難看,笑容也有些僵硬了,但張氏發了話,趙焯又拿了帖子叫人去請大夫,她一個「捎信的」也只能暫時告退,回去尋主母商量應付辦法了。
不多時,趙焯派去的人回來復命:「小的去了回春堂請大夫去陳家,陳家人說,陳大叔不曾摔着,明兒還要當差呢。」
張氏一家大為不解,正好珍珠嫂回來了,原來是被蔣氏院裡的人硬拉去說話,才拌住了腳。米氏讓人去後門上問是怎麼回事,得到的答案卻是杜媽媽今日告假,早早家去了,沒人知道她是否曾經進過內院傳話。
米氏不悅地說:「這多半是那杜媽媽想進內院亂逛,卻被?兒媳婦身邊的丫頭遇見了,才胡亂編了個理由矇混過去。只是咒人父親病危,也太缺德了些。」想想如果遇到這事兒的不是蔣氏的丫頭,而是牛氏院裡的人,只怕就要借着春草是婆母丫頭的事鬧出來了。
趙焯冷笑:「從前母親管家時,何曾出過這等亂子?如今這位建南侯夫人除了爭閒鬥氣,究竟還會做什麼?!」
張氏皺皺眉頭,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東屋裡的春草和趙璟,卻齊齊鬆了口氣,然後又齊齊愣住,趙璟重新掛上天真懵懂的表情,一邊用手揪腳上穿的小鞋子,一邊沖人露無齒的笑,但春草卻把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半天,才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摸了摸她的頭:「好大姐兒,你真是個機靈的孩子,將來一定會有大出息的!嗯,大出息!」
而此時此刻,蔣氏坐在自己的屋裡,卻是一臉凝重。紅綾站在她跟前,有些不安:「奶奶?」
蔣氏緩緩站起身:「罷了,這事兒還得從夫人那裡想辦法,只要他們分不了家,以後總有下手的機會!」
紅綾小聲道:「可夫人只怕就盼着老夫人和二老爺二太太早日搬出侯府呢,又怎會不分家?」
蔣氏看着她,露出一個陰深深地笑來。
第7章
移靈
張氏、趙焯與米氏已經把行李大部分收拾好了,細軟也都裝好箱了,對着清單冊子點東西的時候,趙璟就坐在一旁「玩耍」,一路聽下來,只覺得自家將來的日子絕對窮不到哪裡去。
但她的便宜伯父,也就是新任侯爺和他的夫人卻遲遲沒有將父親趙焯分家分得的契約和銀子送過來,米氏開始擔心:「他們不會連這點東西都要賴賬吧?」趙焯皺眉道:「應該不至於,宗房煜大哥還在呢。」
米氏嘆道:「宗房大老爺在又如何?錢老姨奶奶是他親姨母,當年是在宗房老太太做主下,才嫁給郡公爺的,若不是前頭老夫人活着回來了,錢老姨奶奶早就扶了正,新侯爺是宗房大老爺的兩姨表兄弟,他自然是幫着那邊的。」
趙焯聽了也有些擔心,看向張氏,張氏淡淡地道:「那日分家,在場的不僅僅是宗房煜大爺,還有兩家親戚作證,侯爺分家本就不公,我們不與他相爭,事情才不至於鬧大,若他連這點東西也要貪了去,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包子,大不了去敲登聞鼓。他趙炯是郡公爺的長子不假,但我也是郡公爺的正室夫人!」
趙璟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張氏,這種淡然中充滿了霸氣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原來祖母是這樣威武的人嗎?
趙焯與米氏聞言也鎮定下來,前者索性直接寫了個條子,命書僮送去給長兄,問他到底什麼時候把田契和銀票送過來,表示自己很快就要收拾好行李了,拿了東西就走,絕不會再在侯府礙他的眼!
趙炯看到條子後,會有什麼反應,趙焯並不知道,他一直沒有收到回音,只是傍晚時有消息傳來,錢老姨奶奶病情加重了。她年紀已經有六十,平日又煩躁易怒,還喜好油膩吃食,時不時喝點酒,身子早有不適,這回受了驚嚇,心思又重,不知為何整晚都害怕得不敢合眼,熬上兩三日就撐不住了。張氏等人得到消息,都有些意外,但也覺得是在情理之中。
第二日趙炯忽然派了人來請幼弟過去議事,趙焯本以為是他終於鬆口要給田契銀票了,沒想到帶回來的卻是個壞消息。
「他居然要我們一家五口陪他一道把父親的靈柩送回老家去,然後在老家守孝!」趙焯簡直出離憤怒了,「我們連宅子都收拾好了,他還要說這種話,分明是要逼得我們走投無路!」
米氏也驚訝不已:「侯爺這是糊塗了?皇上曾經說過,要讓郡公爺附葬皇陵的!先帝早已入土為安,又曾有旨意不許陪葬附葬,皇上的意思自然是等日後……」她頓了頓,「若非如此,我們早將郡公爺的靈柩送回老家去了,又怎會安置在城外家廟裡?」
張氏也覺得不對勁,況且她是遺孀,這種重大決定,不可能瞞着她定下來。趙炯為什麼寧肯放棄父親附葬皇陵的榮耀,也要將他們一家五口送回老家?難不成他就對他們如此忌憚,容不得他們與他同居一城?
張氏猛地站起身:「不行,這件事我必須問清楚!」叫過兒子:「你隨我一道去,我要問問新侯爺,他這決定到底是誰做的主?!」
張氏帶着兒子去質問繼子,米氏留在屋裡,只覺得心裡惶惶的,去廂房看了看,又抱着兒子回來瞧瞧女兒,放兩個孩子在一處玩耍,她則在旁呆坐半日,卻總不見丈夫婆母回來,心裡更沒底了。
這時,蔣氏過來了。
她一進門,趙璟就留意到她迅速掃視了屋內一圈,大約是沒見到春草,微微皺起了眉頭。
自打昨日鬧出那假傳口信的事,春草就知道蔣氏的用心了,一聽說她來便避開了去,自然不在這裡。
米氏見到蔣氏,態度還算歡迎,但因為心神不定,面上就帶了出來。蔣氏便問她:「可是為回南邊的事煩惱?」
米氏這可遇上知音了:「正是!先前說得好好的,不知為何你婆婆就改了主意。我們在京里已經買了宅子,都收拾好了,隨時都能搬過去。可你公公婆婆要我們回南邊老家,這些就都白費了!你可知道他們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蔣氏自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卻不可能實話告訴米氏,就拿話糊弄她:「聽說,好象是昨兒晚上,郡公爺給侯爺託夢了,說是思念家鄉,想要回去。葉落歸根,原也是常理。雖說皇恩浩蕩,可今上年紀不過四十許,天知道要等上幾年?難道就這麼讓郡公爺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家廟裡?那些榮耀其實都是虛的,最要緊的是讓老人得償心愿,這才是孝順呢。二嬸覺得侄兒媳婦說得對不對?」
米氏雖然覺得她的話不能說不對,但總透着那麼一股奇怪的勁兒。郡公爺在天之靈若真想葬回家鄉,怎麼只給侯爺託夢,又不提侯爺薄待繼母幼弟之事?況且皇帝都發了話要郡公爺附葬,金口玉言的,趙家人擅自違背聖意,將郡公爺靈柩送回家鄉,就不怕皇帝震怒麼?若是日後皇帝執意要郡公爺附葬,難不成還能把他老人家的棺木從地里掘出來,再運回京城?
米氏便問蔣氏:「無論如何,這是大事,侯爺不該不跟老夫人商量,不向皇上請示,就擅自定下了的。難不成侯爺身邊就沒人勸一勸?」她深深地看向蔣氏:「不知大嫂是怎麼說的?」
牛氏還會怎麼說?蔣氏掩下心中的得意,絲毫不打算說出,這個決定其實是她尋理由說服了牛氏以後,牛氏才讓趙炯發話的。她垂下眼帘:「我也是剛剛才聽說,並不知個中詳情。嬸娘也知道,這些天澤哥兒病了,我要照看他,還有個閨女要顧着,哪裡有閒心過問其他事?」
沒閒心過問其他事,倒是有閒心過來串門呢!
米氏在心中腹誹一句,也沒心思再跟她說什麼了。原以為她跟從前不一樣了,還算有良知,沒想到本性難移,別看她昨兒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替他們二房叫屈,真遇到事情,還不是一樣袖手旁觀?
蔣氏沒多久就告辭了,臨走前仿若不經意地說:「侯爺雖有意將郡公爺靈柩送回南邊安葬,但老姨奶奶還病着呢,只怕十天半月也動不了身,我們趙家也不可能不聲不響就把棺木運走了,定要知會宮裡一聲的。若是老夫人實在不樂意,不妨多住幾日,跟侯爺、夫人慢慢磨?」
米氏愣住,若有所思。
張氏與趙焯是臨近飯時才回來的,看臉色就知道,他們未能在趙炯處占得了便宜。米氏連忙把孩子交給乳母,趕上前去把蔣氏所言一一說了出來。趙焯開始重新有了希望:「對了,若我們奈何不了他,索性告訴宮裡,請皇上做主吧!」
張氏又皺緊了眉頭,她覺得蔣氏的話好象有些古怪……但又說不出哪裡有不對。看今天趙炯的堅決態度,不象是磨幾日就能說服的樣子,那她母子多住幾日,又有什麼區別?況且聽牛氏的口風,似乎不打算讓他們搬出去了,想讓他們直接跟隨趙炯一行回鄉,這莫非是擔心他們母子離開侯府後,會把趙炯不孝不悌的事實公之於眾麼?
哼,有膽子做出這種事,倒沒膽子讓人知道了,怎麼做的時候不覺有不妥?
臨近傍晚的時候,又有消息傳來,錢老姨奶奶已到彌留之際了。雖然她年紀不小,病情來勢洶洶,但這麼快就兇險到這個地步,還是讓人十分意外的。張氏本以為她只會病一場,不會於性命有礙的,沒想到她已經要不行了。
錢老姨奶奶半夜裡去了,據她跟前侍疾的人說,她臨終前只有一個願望,就是跟郡公爺合葬在一處。
張氏勃然大怒。
原來如此!趙炯執意要將郡公爺靈柩運回南邊老家安葬,就是打的這個主意!郡公爺元配秦氏早已在奉賢老家入土,當時誰也不知道今上有讓郡公爺附葬之意,沒想這麼多,興許將來與郡公爺合葬的,就只有她這個後娶的繼室了。趙炯甘冒違逆聖旨的風險將父親靈柩運回家鄉,分明是見他生母時日無多,打算鑽個空子,讓她與父親合葬一處。等張氏這個繼室百年終老,只怕郡公爺墳中早已沒有了她的葬身之地。趙炯的用心何等險惡?!
米氏一聽完婆母的想法,就恍然大悟:「?兒媳婦說的那番話,原來是這個意思!她其實早就知道她公婆的用意了,只是不好直說,才含糊暗示一番的!」
張氏冷哼:「連他們的兒媳婦都看不慣了,可見他們行事有多荒唐!不行,這事兒我非得跟他們鬧到底不可!若他們固執己見,我就去告御狀!」
趙璟在一旁擔憂,他們一家好象還在人家地盤上呢,祖母說要告御狀,不怕門還沒出,就被人關起來了嗎?還有那個蔣氏,才沒有那麼好心提醒他們!
趙焯遲疑地給張氏提了個建議:「您跟他們直說,他們是不會聽的,既然侄兒媳婦有意幫我們一把,不如讓她想想法子?」
米氏哂道:「她素來是個明哲保身的,暗示一兩句也就罷了,怎麼可能會幫忙?」
張氏沉着臉,趙焯與米氏也開始煩惱。
趙璟想了想,忽有所感,抬頭看向春草,只見春草臉上滿是掙扎,但很快就做了決定,露出毅然決然的表情。
她衝到房間中央,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夫人,二老爺,二太太,奴婢有事回稟!」
第8章
弄巧成拙
春草衝出去的時候,趙璟被小哥哥?住了,沒來得及去攔,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跪倒在地,把那日在蔣氏院中看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連昨日蔣氏的可疑意圖也沒瞞下,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趙焯和米氏剛才還說想請蔣氏做說客,卻又怕請不動,現在春草把事情說出來,萬一他們利用這件事去威脅蔣氏幫忙可怎麼辦?那女人看起來不是個心慈手軟的,可別弄巧成拙,把人逼得做出更加無法收拾的事來。
張氏聽完春草所述後,臉色已經是一片鐵青:「那日你回來,聽說鴻哥兒沒了,心中既已起疑,為何不回稟?!」
春草猶豫了一下,只得含淚磕頭:「奴婢畢竟是這府里的人,怎敢說主人家的秘事?本來是想着,二老爺分了家搬走,奴婢會隨老夫人一道離開的,到時候再說也就沒有妨礙了,哪裡想到?大奶奶會……」
她沒有說出嫂子勸她暫時隱瞞主人的真相。畢竟是一家人,如果要受到主人的懲罰,有她一個就夠了,不必再拉嫂子下水。
米氏在旁聽得臉都白了:「這這這……這不會吧?澤哥兒才多大的孩子?虛歲才六歲,怎會做出這等事來?!」
趙焯也不敢置信:「想必是他進屋後發現弟弟出事,嚇着了,才跑出來的?他一個小孩子,從小兒家教又嚴謹,怎會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