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小術士 - 第2章
水冷酒家
就在這個夏天的晚上,村子裡放露天電影,電影名叫《地道戰》,對於文化貧瘠的小山村而言,這就像過節一樣,男女老少都都拿着自家的板凳,擠擠嚷嚷地去看電影。王寶玉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不過他只是坐在邊上較遠的地方,他不太喜歡這些不太愛洗澡老爺們身上的味道。
電影演了不久,錢美鳳搬着小凳,急沖沖地來了,也許是懷着和王寶玉一樣的心理,錢美鳳竟然坐在王寶玉的身邊,村民們沒有注意到這個事情,大家早被電影上的槍聲吸引過去了。
王寶玉卻沒有心思看電影了,錢美鳳很乾淨,身上有着好聞的香皂味,很讓人陶醉,惹得王寶玉直到最後也沒分清電影裡哪個是英雄,哪個是壞蛋。
電影散場後,人群熙熙嚷嚷地散去,王寶玉和錢美鳳,一人拿着一個小板凳,沿着沿着河堤往家走,不知不覺,就形成並肩走着的樣子,還說起話來,在這星光璀璨的夜裡,王寶玉有了一種很溫馨的感覺。
王寶玉很喜歡這種感覺,雖然他對錢美鳳並沒有搞對象的意思,但能夠和村里數一數二的美女同行,自然是一件快事。錢美鳳家比較遠,臨了王寶玉還繞了個道把錢美鳳送回了家。兩個人有說有笑,一里多的路,顯得很短。
但這件事兒,卻讓村子裡的一些多事兒的人看到了並傳成了兩個人搞對象,王寶玉聽到後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自己並沒有往那塊想,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錢美鳳只是比自己大兩歲,不太合適。另外,還有一點也很重要,就是錢美鳳太高了,比自己還高出一截,和她走在一起總讓他覺得不夠爺們,不是王寶玉喜歡的類型。
風言風語傳到了鋼蛋耳朵里,鋼蛋自然很是不快,自己天仙也似的妹妹怎麼也得嫁個村幹部,沒想到竟然和一個二流子扯上了,這讓他心中壓着一口惡氣。也許老天有眼,就在今天,鋼蛋終於逮住了機會,找了個茬,狠狠教訓下王寶玉。
王寶玉濕漉漉的過了小橋,整齊油亮的中分頭早就被水沖亂了,雪白的襯衫上全是泥水,小筐里的蘑菇也被河水沖走了,王寶玉越想越氣,咬牙切齒地暗罵道:「鋼蛋,你這個鳥人,老子總有一天要讓你跪下來叫爺爺!」
003 真靈驗
回到了家裡,乾媽林召娣正在灶屋裡做飯,看着一身水的王寶玉走了進來,心疼地問道:「寶玉,去采蘑菇怎麼弄成這樣了?」
「流年不利!倒了一天的霉!娘的!」王寶玉嘴裡罵罵咧咧的,他向來喜歡乾淨,今天弄成這樣,就跟吃到蒼蠅一樣,讓他非常不爽。
「出啥事了,兒?」林召娣聽到王寶玉的話,連忙停下手中的活,用圍裙擦了擦手湊了過來。
「娘,沒事兒,剛才不小心掉河裡了,采的蘑菇也讓水給沖走了。」王寶玉回過神來,看着乾媽瘦弱的身子,不自然的笑着說道。這種事,他並不想乾媽操心,於是撒了個小謊。
「哦,我當什麼呢。你這孩子,做事也真是不小心,快去換衣服!」林召娣嗔怪道,忽然她眉頭一皺,抽着鼻子聞了幾下,最後眼光落在了王寶玉的鞋上,說道:「這是什麼?你踩着牛屎了?從小就說你,別老仰着憨臉走路,看着點道,你就是不聽!趕緊脫到院子裡,做完飯後我抽空給你刷出來!」
秋天了,天氣多少有些涼,王寶玉打了一個寒噤,他連忙踢掉球鞋,換上院子裡的一雙懶漢鞋,又去了西屋,找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換上,捂了床薄被才到了東屋,乾爹賈正道正坐在炕上,戴着老花鏡,捋着下巴上有些發白的長鬍鬚,專心看一本線裝黃紙書。
見王寶玉進來,賈正道扶了扶鼻樑上的老花鏡,看了王寶玉一眼,說道:「寶玉啊,你已經十八歲了,整天出去瘋跑,也不是個事兒,乾爹想明年把家裡包出去的五畝地收回來,咱自己種還能多些收入。」
王寶玉坐在暖暖地炕頭上,拿過煙笸籮,卷上一支旱煙,美美地吸了一口,才說道:「爹,我沒種過地,不會種,也不想種。我想好了爹,明年就出去打工,你看人家劉海,出去一年,賺了差不多一千,比種地強多了。」
賈正道放下了手中的書,坐直了身子,衝着王寶玉招了招手,王寶玉自然心領神會,連忙又卷了一支煙,給乾爹遞了過去。
「出去打工乾的都是力氣活,很苦很累,你這小身板怕是撐不住。」賈正道吐出了一口煙,說道。
「活都是人幹的,他劉海能行,我就能行,爹不用擔心。」王寶玉吐着煙,自信滿滿地說道。
這時,林召娣從灶屋裡走了進來,聽到了二人的談話,插嘴道:「寶玉還小,出去打工難說不被人欺負。他爹,你就不能教他看看陰陽宅,不動不搖的掙口吃的,也省得出那份苦力。」
「你懂個啥,幹這一行也不容易,用的是腦子。」賈正道衝着妻子擺了擺手,不同意妻子的建議。王寶玉剛想說點什麼,看乾爹這架勢,也沒再言語。
吃過晚飯,王寶玉早早地去西屋躺下,但這一夜,他卻沒有睡好,眼前總是浮現下午所遭遇的事情,一會兒是李秀枝白白的腚蛋,一會兒又是鋼蛋的狂笑,還有乾爹吃飯前對他說的話,王寶玉忽然意識到,自己到了該做點兒事情的時候了。就這樣,王寶玉翻來覆去的,幾乎一夜沒合眼。
不知不覺,三天過去了。晚上,正當王寶玉和乾爹乾媽坐在炕上吃晚飯的時候,鄰居李秀枝喜滋滋的走了進來,手裡還拿着一張皺巴巴的十元大票。
「賈師傅,正吃飯呢!真沒想到,寶玉還真是學到了你的真本事,真靈驗。」李秀枝沒等飯桌上的三人開口,先說了起來。
賈正道一臉迷惑,不知道李秀枝說的什麼之乎者也,他急忙問道:「他嬸,寶玉闖禍了?」
「啥闖禍啊,三天前我在山上遇到了寶玉,他說我印堂發亮,三天內有筆小財,哈哈,還真是意外發了個小財,我說到做到,當初說如果准了,賞給寶玉十塊錢,這十塊錢就歸寶玉了!」李秀枝說着,將錢拍在飯桌上,動靜大的差點把一家三口碗裡的粥給震出來。
李秀枝滿臉喜色,連說話的嗓門都比平時高了不少,賈正道夫妻這才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兒,臉上露出了笑。
王寶玉盯着十元大鈔,使勁將嘴裡的玉米餅咽了下去,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李秀枝,說:「秀枝嬸,真准了?」
「准!准!寶玉真有兩下子,嬸子開始還不信,這次服了,今天正巧是三天頭上!真准!真准!」李秀枝興奮的表情依然沒有褪去,她眉飛色舞將整個發財的過程說了一遍。
原來,李秀枝的婆婆前幾個月剛剛去世,今天閒着沒事,她打算拆洗一下婆婆睡過的被褥。張大柱一直說把這些東西燒掉,讓老娘到那邊接着用,可李秀枝不同意,她覺得,這些洗一洗還可以接着用,明年清明多給婆婆燒點紙錢,都說那邊只要有錢什麼都買得到,到時候圓慰婆婆自己陰朝地府看着買得了,張大柱是個懼內的主,也就由着媳婦了。
就在李秀枝拆開婆婆睡過的灰布枕頭的時候,卻意外發現裡面還藏着一塊花布手絹,打開一看,竟然一沓錢,有五毛的,也有一塊的,最大的就是十塊,她數了數,足有將近二百塊錢。李秀枝在暗罵婆婆私自攢錢的同時,心裡卻高興極了,不管怎麼說,曾經英明的決定,讓自己坐在家裡就發了一筆橫財。
李秀枝喜滋滋地數着錢,數了好幾遍,她忽然想起王寶玉在玉米地里說的話,自己三天之內要有一筆橫財,她興奮地一拍大腿,拿了十塊錢就趕忙跑到王寶玉家來了。
「他嬸,不用這麼客氣,鄰里鄰居地,還是拿回去吧!」林召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抓起桌子上的錢,一邊遞給李秀枝一邊說道。
王寶玉有些急,十塊錢可是不少,能買三斤豬肉,再說能讓小氣的李秀枝拿出一張大票,讓他頗有成就感。
「這可不行,我李秀枝可是個講究的人,說到做到,一定要收。」李秀枝又把錢推了回去。
正當王寶玉想要開口的時候,乾爹賈正道卻乾咳了兩聲,開始說話了。
004 學風水
「寶玉他娘,你不懂這一行的規矩,心不誠則不靈,不拿錢也不靈。咱如果不收他嬸的錢,弄不好他嬸這筆橫財還會因為另外一個破財失去,還是收下吧!」賈正道緩緩說道。
王寶玉不由暗豎起大拇指,佩服乾爹賈正道的老道,畢竟是闖蕩江湖老風水先生,說話就是有水平。
李秀枝聽了賈正道的話,心中咯噔了一下,暗想,幸好自己這一次做了一個大方的決定,於是附和地說道:「賈師傅說的對,這錢一定要收,好了,你們吃飯了,我先回去了。」
林召娣和王寶玉一起下了炕,將李秀枝送到了大門外,李秀枝猶豫了一下,說道:「寶玉,改天有時間給嬸子好好看看,看看嬸子啥時候能有個兒子?」
「沒問題。一定讓嬸子早日抱上大胖小子。」王寶玉信口答應道。
李秀枝聽到王寶玉的話,樂得直到走嘴巴大大的咧着都沒合上,臨走還沒忘撂下一句話:「你要真能讓嬸子生個娃,給你一百都行。」
「瞎應承個啥!」林召娣看着李秀枝的背影對王寶玉說道。「女人沒孩子就是有毛病,這不是看相算卦能解決的。」
林召娣的話,讓王寶玉冷靜了下來,確實如此,如果看相算卦能夠解決,乾爹乾媽恐怕也不會收養自己了。
王寶玉和乾媽回到東屋的火炕上坐下,接着吃晚飯。
桌子上鄒巴巴的十元錢,還放在那裡,賈正道正捋着鬍子,也不說話。林召娣撿起錢遞給王寶玉,王寶玉卻硬是塞給了乾媽林召娣,林召娣第一次拿着乾兒子賺的錢,眼眶濕濕的,口中說道:「寶玉真是個孝順孩子,只是爹娘沒能耐,一直沒讓你過上好日子。」
「娘,你這是說啥呢!您放心,兒子好好干,將來一定讓爹娘每天吃香的、喝辣的。」王寶玉拍着胸脯說道。
「兒,娘只希望你能早一天娶上媳婦,這十塊錢,娘就給你先攢着!等攢多了,再給你買個房子,娶個媳婦。」林召娣今晚的感觸顯然不同,不管怎麼說,寶玉這個孩子懂事,讓她很欣慰。
「嘿嘿,娘,將來我娶的媳婦對您不孝順了我都不能樂意,讓她天天伺候您!」王寶玉嬉皮笑臉的對林召娣說道。
林召娣正用手掌履平那張十元的人民幣,聽到王寶玉的話,撲哧的笑出聲來,眼睛裡不知道是感動還是好笑,淚花閃閃的。她一邊仔細地將那十元錢對摺好放進兜里,一邊說道:「寶玉啊,有你這句話,娘啥也不圖了。就等着將來給你們看孩子!」
兩聲乾咳,打斷了母子間的煽情催淚對話,這聲音當然是出自於坐在對面的乾爹賈正道。
「你們倆個先別說這些了,寶玉,你是怎麼看出來李秀枝有財運的?」賈正道表情頗為嚴肅地問道,儼然考官面試一般。
王寶玉見乾爹這麼問,以為乾爹不高興自己懵了李秀枝十元錢,連忙解釋道:「爹,看到李秀枝,我就是感覺她像是有財運,而且啊,這種感覺很強烈,所以我忍不住就說了。」
王寶玉當然不能說自己因為追趕野雞,闖進了李秀枝家的玉米地里,破壞了李秀枝暢快的噓噓,為了應付李秀枝,才隨口說了有財運的事情。
賈正道聽了王寶玉的話,微微皺了一下眉,似乎在思索什麼,突然,他猛的一拍桌子,興奮地大聲說道:「寶玉,我覺得你是學術士這一行的料啊!」
賈正道拍桌子的聲音比剛才李秀枝的還大,嚇了王寶玉一跳,震得桌子上的碗筷一齊嘩啦啦地響,林召娣碗裡的稀粥在兩次襲擊下,終於漾了出來,淌到了桌子上。
「他爹,你還讓不讓我們吃飯了啊?」林召娣不滿地嘟囔着,扯過一旁的抹布,擦着桌子上的稀飯。
王寶玉穩了穩神,問道:「爹,你真覺得我能當術士?」
賈正道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換上了笑臉道:「嗯,以前我爹,也就是你爺爺,曾經告訴我,要想成為一名出色的術士,不光要通過看書通曉天文地理,最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要有過人的直覺。爹這些年都沒收過一個徒弟,就是因為爹沒有遇到像你這樣直覺好的人。」
王寶玉大張着嘴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自己信口胡謅的,竟然在乾爹賈正道的眼裡是過人的直覺,他感覺乾爹有些瘋狂。再說乾爹的名氣一直不大不小的,這麼多年沒混出個名堂來,就是想收徒弟也沒有拜師的。
林召娣聽了賈正道的話,放下手中的抹布,道:「你看看,我就說讓寶玉跟着你學,你還不讓。寶玉這孩子聰明,早前沒上完初中,那還不是因為要走幾十里山路,都是這窮山溝把孩子耽誤了。」
王寶玉望着乾媽林召娣,鼻子有些發酸,從小到大,乾媽最疼自己。至於自己沒上完初中,絕對不是因為山高路遠,這其中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明白,都是年少不更事。
賈正道嘿嘿笑着,說道:「現在也不晚,寶玉剛剛十八歲,正是學這個的好年齡。」又看着王寶玉說道:「等有機會爹出去給人看風水,你就跟着學,不但可以見世面,還能被人高看一眼,到時候誰不客客氣氣地喊你聲師傅?還有啊,席上的方肉、片肉、五花肉能可着勁的吃,真是兩嘴角淌油!」
賈正道說到好處,眼睛放着光彩,他咽了咽口水,不由得用手連連捋着鬍子,似乎是回味無窮。
聽乾爹這麼說,王寶玉是心花怒放,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乾爹這話不假,他每次出去給人看風水,回來的時候,嘴巴上都是一層油,還可以給家裡拿回來個五張或者十張十元的大票,而自己和乾媽,只能逢年過節才能沾上點肉腥味。
「爹,你真帶我出去見世面?」王寶玉不敢確信地問道。
005 村長相請
「自古都是兒子糊弄爹,哪有爹糊弄兒子的?就這麼說定了!」賈正道一本正地說道,隨後從腰間取出一把鑰匙,起身打開身後的木頭箱子上的銅鎖。
王寶玉一看乾爹的這個動作,立刻明白了他想要幹什麼,這個箱子裡都是乾爹的寶貝,是整整一大箱子的古書,平日裡神秘兮兮的整天鎖着,估計這會要傳授給自己點什麼東西了。
跟王寶玉預料的一樣,賈正道撅着屁股,從箱子裡翻騰出來三本線裝本的黃紙書,遞給了王寶玉,分別是《堪輿真詮》、《麻衣神相》和《斷易天機》。
王寶玉接過這三本黃紙書,可能是存放太久,幾本書還散發着微微的木頭香氣,他捧在手裡,感覺沉甸甸的,像是捧着自己的未來的命運一般。
「寶玉,爹只能教你堪輿,也就是風水,其餘的爹也不明白,你自己研究吧!」賈正道重新坐好後說道。
「兒子一定好好學,將這些書都學會。請爹娘放心。」王寶玉的語氣十分堅定,完全一幅不打敗敵人絕不回頭的架勢。
「你們爺倆快吃飯吧!都涼了。有啥事兒明天再接着嘮。」林召娣已經喝完了一碗稀飯,看父子倆只顧着忙乎,忍不住在一旁催促道。
王寶玉聽話地放下書,捧起碗大口喝起粥來,一陣「滋溜滋溜」的聲音響起,賈正道也拿過一塊玉米餅準備掰了一塊放在嘴裡,吃起飯來。
就在這時,門外了傳來了一聲喊:「賈師傅在家嗎?」
這是一個非常熟悉的男人聲音,全村人都熟悉,因為這是村部大喇叭里最常出現的聲音。賈正道連忙起身,下炕穿鞋,嘴裡急急地說道:「馬村長來了,一定有大事情。」
賈正道和林召娣都迎了出去,王寶玉卻沒有動彈,繼續喝着粥,夾了一根咸蘿蔔乾,咯嘣嘣放在嘴裡嚼着。他心裡暗罵道:「什麼他娘的村長,他家分的耕地最多,而且都在好地段。村民們都住土房,他家卻已經住上了磚房,準是貪官一個!」
要說這馬順喜,他並不是本地人,他娘才是。小時候,馬順喜家境十分貧寒,十幾歲上時死了爹,第二年大雪又壓塌了家裡的那兩間破破爛爛的土房子,加上族裡人丁不旺,沒依沒靠的,他娘實在是生活不下去了,便帶着他投奔了娘家。
也是馬順喜時來運轉,二十多歲時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和老村主任的女兒鄭鳳蘭眉來眼去的結了婚,再後來接了老丈人的班進了村部,如今已是東風村的一村之長。
隨着一陣略顯嘈雜的腳步聲,村長馬順喜跟着賈正道夫婦進到屋來,也沒正眼看王寶玉,王寶玉並不在乎,因為他也看不上馬順喜,這人肚裡明明沒什麼墨水,中山裝上衣兜里卻天天別着一支鋼筆,再熱的天,腦袋上都頂着幹部帽,裝腔作勢的,讓人十分厭惡。
馬順喜將手中拎着的兩瓶二鍋頭和一包點心放到桌子上,一屁股就坐在炕沿邊上,賈正道則在對面坐下,林召娣沒有坐下,而是到一旁從暖水瓶里倒了一杯熱水遞給馬順喜。
「馬村長這麼晚來,有什麼吩咐啊?」賈正道正襟端坐,一臉恭敬地問道。
馬順喜放下水杯,從衣兜里拿出一盒老刀牌香煙,取出一根遞給了賈正道,賈正道連忙雙手接了過來,林召娣從煙笸籮找來火柴,劃着火給馬順喜點上,然後又給賈正道點上。
馬順喜吸了一口煙,這才緩緩說道:「賈師傅,我爹的墳地是他去世之前自己選的,離這裡幾十里遠,來回上墳很不方便,我想將他老人家的墳遷到咱們村,還勞累賈師傅給選一塊風水好的墳地。」
王寶玉聽到馬順喜這麼說,差點笑了出來,這馬順喜打小在姥姥家長大,又是倒插門沾了老丈人的光,如今連他死了幾十年的爹也要跟着倒插門了,也不知道他心裡咋想的。
馬順喜又指着桌子上的酒和點心說道:「這是一點兒心意,還望賈師傅不要嫌少。」
賈正道聽馬順喜這麼說,眼睛直放光,已經兩個月沒人來找看風水了,還真有些技癢,他連忙說道:「小事一樁,馬村長太客氣了,我一定給令尊選一塊最上等的風水寶地,到時候時來運轉,說不定馬村長還能官升一級呢!」
馬順喜顯然對官升一級的話很受用,臉上樂開了花,但嘴上卻說道:「當官還不是為了給老百姓服務嘛!遷墳的事賈師傅多費費心,關鍵是讓老爹能夠死得其所,睡得安穩。」
王寶玉聽到這裡,輕蔑了笑了下,這是什麼幹部啊?就這文化水平,也能混到村長的位置上。「死得其所」和「睡得安穩」竟然放在一塊說,再說「死得其所」一般都是用在大人物上,就憑他那個死去的窮爹,如果知道兒子貪腐,恐怕要「睡不安穩」了。
賈正道拍着胸脯說道:「馬村長放心,經我手選的墳塋地,家裡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李家屯的張三峰,兒子今年考上了大學;太平村的會計李石民,現在當上了副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