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麵樓主和尚妻 - 第2章
一度君華
「藏歌,描摹傷口,能看出這些歹徒所用招式麼?」飲盟主極力讓語氣顯得鎮定。
藏歌正俯身打量那胭脂一點般的致命傷,聲音透着陽光般的自信:「可以。」
飲盟主點頭,對於這個新秀他非常滿意,一代新人換舊人啊:「那麼這裡就交給你了,本盟主希望能在五天內得到賊人的出手章法,和武林同盟共商對策。」
「藏某定當盡力而為。」藏歌抱拳,眉宇間正氣凜然。
藏風做事一向言而有信,於是這幾天大部分時間都必須耗在聽水閣,他有些後悔帶言言出來了,畢竟你總不能讓一個大姑娘呆在滿地血污的地方。
而且……他看着那襲月白色的倩影,他又怎麼會讓她呆在這種地方。
藏歌在附近客棧開了房,把冷非顏安頓下來。冷非顏只是淡淡地道:「我跟你一起去。」
藏歌憐愛地撫着她的發:「會嚇到你的,聽話。」
冷非顏笑容很淡,依然道:「我跟你一起去。」
藏歌終於還是扭不過她,於是帶了一起踏入聽水閣,特地選了大白天,就擔心嚇着她。冷非顏默默地跟在他身後,牆上已經紫黑的血跡昭示着當時的慘烈。
她輕掃現場,已經可以看出六月、七夜、長風十二剎的出手痕跡。藏歌一邊往裡走,一邊注意着她的神色,頗不放心地又道:「要麼去外面等我,我儘量快一些過來陪你,好嗎?」
冷非顏抬頭看向他,只見得他一臉真誠,於是又笑了:「言言並不是閨中弱女,當年金陵大水,死的人比這多得多。我……我也不過是從亂屍堆里僥倖爬出來而已。」
藏歌見她確實未有懼色,心中又增幾分好感,聲音便更添了溫柔:「那我作事,跟着我。」
冷非顏初見他時,只覺得不過是個一腔熱血的玩絝子弟,仗着家世混了幾分名聲。現在見他安靜下來,緩緩展開質地上好的紙張,硃筆蘸墨,竟然真箇專注異常地描摹這一片屠殺的出手招勢。
她靜靜地坐在他身邊,周圍的血腥並沒有影響他。紙上輪廓漸現,慢慢地看得出一套劍譜的樣式。
冷非顏含着笑也看得津津有味,確實是一套她親手傳於燕樓金牌殺手的劍法——廊燕南飛。
「藏歌,」冷非顏看着專注落筆的人,淡金色的陽光從已經破損倒塌的牆上穿進來,藏歌英挺的眉目也染上淡淡的光暈:「看到傷口和打鬥現場你就可以描摹出當時二者所用的招勢?」
藏歌筆下不停,笑容溫暖謙和:「是在現場沒有經過過大的破壞的情況下,一般可以有八分吧。」
冷非顏看着漸漸成形的廊燕南飛,哪裡只有八分。她輕輕幫他擄開額前的發:「那你手上豈不是有很多門派的絕技?」
藏歌笑得戲謔:「怎麼?言言也喜歡秘籍?」
「不,我只是在想,如此藏歌的身手應該非常了不得才是。」
藏歌抬頭看他,眼瞳清澈若水,注入了淡金色的光,那裡面有着冷非顏從未見過的俠義正氣,他淡然地道:「其實藏歌並無意探試武藝巔峰,其實對於這個江湖,最不缺的便是高手。」他笑容爽朗,乾淨如五月的晨曦:「藏風並無意這血腥俠名,只可惜人在江湖,碰上了,免不了得管上一管。」
他擱了筆站起身,細細打量着冷非顏,突然眸子裡有異樣的光:「其實……如果真讓藏某選擇,藏某更願意攜我紅顏,執我之手,斂我半世癲狂,吻君之眸,掩君半世流離。」
在燕樓,她就是神
第四章:
「執我之手,斂我半世癲狂,吻君之眸,掩君半世流離。」冷非顏垂手站立,黑髮披散,衣帶當風,聲音喃喃。
藏歌怔怔地看她,在滿地血腥和陽光中她長身玉立,人若謫仙。於是染滿墨香的手撩起她的長髮,藏歌面色是堅定的:「言言,願意嫁給我麼?」
冷非顏站在原地,他似又覺得自己唐突了,慌忙地收了手:「沒關係言言,我沒有逼你的意思。」冷非顏含笑握着他欲縮回的手:「好啊。」
藏歌甚至疑似自己聽錯,半晌才伸手攬着她,輕輕吻在她的眉眼間:「言言,藏風會好好珍惜,一輩子,不離,不棄。」
冷非顏撫上他的臉,聲音聽不出感情:「不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一輩子,不離、不棄?」
藏歌鄭重地點頭,異常認真地道:「不論發生任何事情,一輩子,不離、不棄。」
「不悔?」
「不悔。」
「藏歌記得你今天的話。」
「我會。」
「那麼好好畫吧,我餓了,早點收工我們去吃飯。」
「現在去吧。」
「可是……」
冷非顏的猶疑中,藏歌朗聲大笑:「總不能餓壞了藏某的嬌妻啊。」
畫成之日,藏歌買了酒,祭聽雨閣大眾。他本與聽雨閣少主有過數面之緣,也是佩服他的膽識身手,不料轉瞬間陰陽兩隔。
冷非顏任他灑酒相祭,他回身將她擁入馬車,靠在厚實的胸膛上,冷非顏聽得他漫吟:
十步殺一人,慷慨在秦宮.泠泠不肯彈,翩躚影驚鴻.
奈何江山生倥傯,死生知己兩崢嶸.
寶刀歌哭彈指夢,雲雨縱橫覆手空.
憑欄無語言,低昂漫三弄:問英雄,誰是英雄?
許是酒香太濃了,她突然伸手抱了他,任自己陷在他懷裡,這是一個人格和魅力都讓人深深傾倒的君子。在他身上,有着冷非顏早已磨滅不復的俠義和豪情。
這一顆熱烈跳動的心,裝了天下大義,裝了男兒血性,也裝了風花雪月的兒女情。
多年的冷血搏命,學會笑裡藏刀了,學會不動聲色了,學會不輕信任何人了,最後連對手都覺得殘忍了。冷非顏養着很多男寵,有時候她甚至不覺得抱在懷裡的是一個人,或許只是只貓貓狗狗,抱着各種各樣的目的來到她身邊。最後因着各種原因或橫着或豎着離開。
在燕樓,她就是神。沒有人可以違背神的旨意,沒有人可以評論神的是非,也沒有人可以理解神的寂寞孤冷。
而現在,有個人把她抱在懷裡,告訴她願掩她半世流離。冷非顏抬頭看看面前年輕的臉,一個笑,不知道什麼意味。
二人同乘一騎回到藏劍山莊。
是夜,暴雨,電閃雷鳴。冷非顏安靜地站在房間的窗前,看雨幕成簾。門外藏歌幾經猶豫,正欲轉身離開時,冷非顏突然開門。
雷電交加,一閃而過的光,兩個人都隱在黑暗之中。藏歌覺得自己聲音有點異樣:「我……」他其實是擔心她害怕,過來看看,如今見她非常安靜,卻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冷非顏突然伸手攬了他的脖子,藏歌只覺得淡淡檀香入鼻,身上莫明燥熱,明知有失禮數,卻怎麼也捨不得拉上交纏在脖子上的手。
冷非顏抬頭吻上他的唇,他的氣息是清新的,乾淨得如同四月的風又帶了陽光的氣息,她有些貪戀。藏歌微傾身靠在門邊,任由她抱着,軟玉在懷,呼吸加重,只是一個吻,他從來沒有想到原來男女之事,真的可以銷魂至此。
她雙手環抱着他的腰,藏歌感到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正蓄勢待發。他怎不知這樣有失禮儀,但懷裡的人熱情如火,於是心裡偷偷地放低了對自己的要求,反正他是會娶她的。
有了這樣的想法,他不再猶豫翻身將她抵在門框上,吻細細密密地落在雪白的頸上、胸前。
長衣滑落,涼風透體,冷非顏突然覺得有點冷,身體微顫了一下,藏歌已經將她抱起來,用近乎神奇地速度關門,將她壓在床上。
也許是第一次,藏歌並沒能堅持很久,冷非顏沒並沒有像對別的男寵那樣讓他離開。雷電交加的黑暗中,兩個人默默地抱着,卻都沒有睡着。
藏歌愛憐地撫着她的長髮:「言言我明天開始籌備婚禮。」冷非顏只是攬着他的腰,淡淡地道:「別說話。」
天色微明的時候,藏歌起身離開,察覺她醒了,笑着吻吻她的額頭:「別人看見不好,還早,乖乖睡。」
冷非顏於是沒理他,自顧自睡了。
冷非顏
第五章:
飲盟主在天道盟舉行武林大會,藏歌也在邀請之列,這種會議冷非顏不願同去,藏歌只恨不得把她一輩子深藏在藏劍山莊,自然也不會勉強她。
只是想着有半個月的分離,難免有些難分難捨起來。他幾乎每個晚上都在冷非顏的房間,兩個人抵死一般的纏綿。情字入心,欲也變得無法控制。
第二天冷非顏在藏劍山莊門口為他送行,藏風百般不舍,終還是輕輕一擁:「我會儘快回來,好好照顧自己。」
冷非顏目光深遂,她輕撫過藏風的臉,突然道:「藏歌,我只願你我之間不會有任何恩怨。」
藏歌的笑容在陽光下顯得分外明朗,他輕輕撫着她的發:「當然,你我之間,只會有恩愛。」
冷非顏隨後離開藏劍山莊,在血腥中長大的人,都是聰明人,即使偶爾做一場夢,也比別人醒得快。
燕樓總壇,冷非顏冷眼看着各種等待受理的定單,這些雪白的紙片,在不久之後都會變成黃金,流入燕樓各分支,或者……朝廷。
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這個罪名昭著的所在竟然是朝廷的秘密組織,不過這也是燕樓的悲哀,朝廷永遠都不會承認。
冷非顏有時候也想起皇城裡的那個人,出師這麼多年仍然有着莫名的敬畏。二十幾年前金陵的那場水災,他一共收羅了資質上佳的孩童三百名,而最後活下來的,只剩下三個——三百人中的三個。
當然也如他所願,這三個人都成了他的左臂右膀,大師姐左蒼狼入朝為將,為他打下半壁江山,小帥弟楊蓮亭混入日月神教,為他控制着整個民間的思想動向,而自己……就這樣守着不見天日的燕樓,為朝廷除掉任何一個他想除掉的人。
冷非顏有時候也親自出手,她喜歡那樣淋漓的鮮血,從手上慢慢地失卻溫度,凝結。也許只有這樣才可以保證一個殺手夜不能寐的警惕。
她身邊有兩個護法和四個使者,清風使、夏雨使、驚雷使、追電使。四個人都是曾經名動江湖的邪道魔頭,冷非顏一一收服了放到身邊,她又何償不知道危險,但是喜歡用快刀的人,多少都得承擔一點風險吧。
兩個護法是六月和七夜,都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兩個人都是忠心耿耿,但冷非顏也只是淺笑淡然,有時候越對你忠心的人,越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背叛你。這種事情經歷得太多,多到她染血的手都已麻木。
燕樓在江湖上有個戲稱,是黑暗僻難所,收容所有被正道追輯、走投無路的邪道高手,只除了身犯淫罪者。
朝廷辦事的人不知情,也曾下死令圍巢過,但每一次行動都被樓主戲稱為『演習』。經久之後,朝廷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凡狙擊燕樓行動失敗者,不予追究責任。
如此下來更沒有人肯白白送死,於是這個組織就這麼頑強地存活下來,而且日漸龐大,所涉交易類型也錯宗複雜,逐漸竟然滲透到各大門派。
所有江湖人都知道這是一個隱形的地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炸。而這個一統燕樓的女人,站在權力與地位的風口浪尖上,漸漸地比燕樓這個名字更讓人覺得邪惡可怕。
不是沒有人反抗過,但是那些人現今都已經躺在燕樓後山上,化成累累白骨。
冷非顏並不像左蒼狼,擅長弓箭遠射和文武韜略,也不像楊蓮亭,擅長術法,得以上窺天道。幕容炎教了她劍法和暗器。
幕容炎的眼光是不會錯的,她所有的,就是純粹的力量和速度。
可是就是這兩樣,已經足以讓她控制一批豺狼,足夠她站在江湖之頂談笑間讓對手人頭落地。
很少有人見過她的武器,那是一柄薄薄的袖劍,她叫它含光。劍鋒是火焰般的赤紅,曾有個傳說……說這把劍是血的情人,一旦造成傷痕,除非鮮血流盡,否則絕對不會止住。
她只喜歡一種暗器,就是純金打造的飛燕扣。沒有淬毒,因為她認為沒那個必要。
少林寺的濟玄方丈曾經是名動江湖的劍道高手,見過一次她的出手,一見之後,遁入空門,那時候,她才十六歲。
或者這也是少林一直不參與其它各派討伐燕樓的原因。
冷非顏牽了七夜進來,七夜緩緩替她更衣,在如玉的肌膚上,有着明顯歡愛之後的痕跡。於是那雙黑瞳也有些震驚了,樓主是不准任何人在她身上留下痕跡的。
肌膚上草莓一般的吻痕讓他的臉上染上淡淡的紅暈,但是他半跪着,像一隻等着主人召喚的寵物一般溫馴可餐。
冷非顏傾身托起他的下顎,打量了半晌,終是拍拍他的臉,示意下去吧。
冷非顏親自出手,很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