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麵樓主和尚妻 - 第3章
一度君華
一大早,燕樓的武陽閣外,近百名黑衣人抱劍而立。
冷非顏隨手抽了六月的劍,舞了一套劍法,眾人恭敬地佇立,每個人臉上都是敬畏的神色。這就是江湖,你可以說她作風不檢,你可以罵她作惡多端,甚至你可以詛咒她多行不義,但你不得不承認這個人有資格臨駕於眾生之上。
一套劍法結束,冷非顏隨手將劍身挽了一個瀟灑的劍花入鞘。這就是她的風格,一套劍法只示範一次,學不學、會不會,全在自己。
只是,沒有機會後悔。
她很忙,偌大的燕樓,很多事情都需要過她的手,而她也很懶,沒有辦法學習炎皇的日理萬機。
武陽閣新送了秘籍過來讓她過目,她意興闌珊地撿了一本,只是一頁一頁翻過去,立刻指出需要更改的地方。幾個編纂人都神色肅穆,冷非顏並不擅長吟詩風月,小時候幕容炎為他們找的教書先生都僅僅只是讓她們識字而已。
幕容炎說對於一個殺手,最多余的便是多愁善感、無病呻吟。於是她過目不忘的記憶,最終還是殉給了龐雜的武林絕學。
冷非顏在改動乳燕輪迴的時候,執掌燕樓刑部的驚雷使進來,這個曾經江湖人稱血魔的男子一臉恭敬地單膝半跪:「樓主,十二剎在常州失敗,人現在在八大門派手上。」
冷非顏停了翻閱紙頁的手:「常州?」她沉吟了一下:「是飲天行召天武林大會的地方。」
「正是。屬下懷疑刺殺劉子桐本是飲天行設下的圈套。」
冷非顏微微冷笑:「是盟主當得太久,不知天高地厚了。本座前去會會他好了。」
「是。」
冷非顏來到常州竟然就找着藏歌,這倒不是巧,而是常州有名的客棧就有朋客棧一家,裡面的溫泉猶為馳名。
凡是稍有家世的客人路過常州,一般都住在這裡。
飲天行本來也是邀了藏歌住到他家的,但藏歌生性隨意,也就婉拒了。
冷非顏投宿,一直睡到傍晚時分才懶洋洋地下樓,那時候藏歌剛好和幾個朋友喝酒。
先發現冷非顏的號稱中原四秀之一的左御風,年少輕狂,多少有點風流。他指着款款下樓的冷非顏,滿是驚艷之色:「那美人兒是誰?」
幾個人都轉過頭,藏歌就愣了。
「言言。」他出聲幾乎吸引了客棧所有的目光,冷非顏停下來,他已到她面前:「怎麼又偷跑出來啦?」
他的聲音滿是寵溺,冷非顏便輕輕地笑:「你們什麼時候開完會?」藏歌不顧眾人的目光將她攬進懷裡,近十日的離別,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她:「快了。對了,來,介紹幾個朋友給你認識。」
冷非顏靜靜打量眼前這四個少年,他們跟藏歌年齡相當,並稱中原四秀。每個人臉上都帶着陽光般的稚嫩,和這個年齡所特有的年少輕狂。
四個人也在打量她,那目光卻是直直地說不出話。直到藏歌不悅地輕咳一聲,四個人才回過神來。藏歌把自己的碗碟推到她面前,細心地幫她挾了菜,然後半威脅地道:「再看,再看把你們眼珠子剜了。」
四個人大罵藏歌重色輕友,笑鬧成一片,嚷着這麼漂亮的嫂子,現在才拿出來,怎麼着也得喝酒。
藏歌鬧不過他們,一杯接一杯,只是他酒量本就很大,倒也不甚在乎。
幾個人眼看着灌他不倒,鬧着要罰冷非顏。冷非顏看着桌上的幾壇陳年女兒紅,阻止了正欲阻攔的藏歌,她微笑:「好。不用以杯飲未免失之豪爽,不如直接用罈子好了。」
幾個人相視壞笑:「就依嫂子。」
於是那一晚,中原四秀俱都東倒西歪了。冷非顏也是面色桃紅,眸子亮得快要滴出水來一樣。就是這種神態騙得四秀以為再努力一下她就醉了,卻不料自己四個全趴下了她還是這副銷魂神態。
藏歌阻止了幾次,後來也就笑着由她了。後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醉了,纏着要藏歌跟她喝,藏歌邊哄邊將她抱進房裡。微燙的體溫透過他薄薄的衣料,剛喝的酒似乎都燃成了火。
藏歌將她放在床上,她兩手水蛇般纏着他的腰。藏歌強行克制着幫她褪了衣服,拉過絲綢的薄毯給她蓋好。
正欲離開時她摟着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火熱的攻勢下,他終於屈服了,急急地褪了自己的衣服壓在她身上。
她死纏着他,直到他撐不住,喘息着道:「寶貝休息一下。」
冷非顏靜靜地任他攬着,他呼吸漸漸清淺,是沉沉入夢的光景了。於是她起身,着好裝,順手點了他的睡穴。
出門的時候又探了其它四個人,都在沉沉熟睡中。
飲天行也在熟睡,懷裡抱着他的貼身侍衛。他喜歡他即使是在夏天也偏低的體溫。可是此刻他驚醒了,房間裡燭火已滅,懷裡依然是滑滑的身體,只是……是什麼東西帶着黏黏的腥味沾了他一手一身?
突然地驚醒,血……
他起身立刻將劍握在手上,外面的月色透着窗簾,屋內隱約可見。一個人影隱在陰影深處,聲音含了幾分嘲諷:「飲盟主,別來無恙啊。」
飲天行大驚,失聲道:「冷……」但能混到盟主這份上,他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強作鎮定:「冷樓主深夜造訪,倒不知有何貴幹?」
冷非顏的笑在黑暗中聽來令人毛骨悚然:「聽聞非顏有幾個不爭氣的孩子落在飲盟主手上,也就想向飲盟主討個人情。」
飲天行此刻已經完全冷靜下來,這個人如果真要殺他,怕他早就死了。故此他倒是異常誠懇:「這……這事飲某確實可以效勞,其實天行無意和燕樓為敵,只是天道盟並不是天行一個人說了算,難免得被迫做一些在下不情願的事來。還望冷樓主體諒。」
黑暗中冷非顏坐在正中的紅木圓桌上,俯着身把玩桌上的茶盞:「如果飲盟主覺得有人礙手礙腳呢……燕樓倒是願意接飲盟主的生意,至於價錢嘛,飲盟主家大業大,想必不會在意。」
飲天行深知此人喜怒無常,一邊凝神作好守勢,一邊留意她的動作。冷非顏拂袖站起來,他只看見紅光一閃,當下也顧不得難看,一個懶驢打滾滾到床下,誰知道那一道光卻只是虛招,凜冽的劍風襲來,他只覺胸口一涼,只道我命休也。
閉了眼睛半晌,再睜開,發現胸前只是衣裳被劃了一道長痕,肌膚竟然完好無恙。於是心存僥倖的飲盟主終于震駭了。
冷非顏蓮步輕移到得他面前,傾身半蹲下來,聲音含着淺淺的笑意,像拍小狗一樣拍了拍他的頭,嚇得飲天行像被狼舔了一口:「別怕,冷非顏親自出手,很貴的。」
飲天行:我·#%¥@$%#!@
溫泉
第七章:楊蓮亭,我們待會去看脫衣舞吧
藏歌醒在冷非顏床上,已經是近中午時分了,看着懷裡沉睡的佳人,他笑着搖頭——昨夜果然是體力消耗太大了。
望着懷中恬恬的睡顏,他突然低頭,在她的眉心印上淺淺一吻。冷非顏本就習慣淺眠,藏歌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察覺,藏歌也許永遠也不知道,以前他對冷非顏說愛的時候,冷非顏總是淡淡微笑,而這一吻足以抵上他說一千遍我愛你。
燕樓十二剎竟然逃了,誰也不知道那麼嚴密的監視下,幾個服了散功散的殺手是怎麼不翼而飛的。飲天行處罰了幾個失職的看守,最終也只有不了了之。
下午幾個人去有朋客棧的溫泉。也許受了大量穿越者的影響,這裡的溫泉是男女共用型的。咳,當然你不能脫光。
冷非顏也是喜歡這裡溫泉的,雖然人來人往不夠清靜,但是在她眼裡,天下何處清靜?
溫泉裡面提供沾水不透明的各色浴袍,便有些自恃美貌的或者炫耀自己姬妾的經常來耍寶。冷非顏選了白色的浴袍,她從半山腰跳下去,蹁躚若蝴蝶一般,筆直墜入泉水,藏歌吃了一驚,回身一拉,哪裡還有人影。
當她從水裡慢慢起身時,鎖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黑髮貼在玉一般的肌膚上,白色的浴袍被水沾濕,緊緊地貼在身上,令人想起瑤池仙子這樣的形容。
她輕輕拍着水花,山腰上的藏歌卻若有所思,這樣的高度,如是一般女子,怎受得住。
有人上前搭訕,冷非顏皓腕輕撥水,雙目含情,笑得安靜而漂亮。如此一來,更多好色之徒紛紛涌過來,她一個一個的打量,半晌突然想起什麼,抬頭向山腰上的藏歌打手勢:「下來。」
藏歌不少人都是熟識的,於是很識相地走開了,在遠處飽飽眼福。冷非顏握住他的手,一手輕撩他的長髮,目光相對,藏歌似已讀懂她眼中溫柔。
溫存了半晌,藏風輕聲問:「言言會武功?」冷非顏看向他,只是淡淡的微笑。於是他也不再問了。
日落的時候,兩個在山頂上看夕陽,藏歌輕擁着她,飛鳥過,在天空留下淡淡的痕。
夕陽漸沉了,夜幕慢慢籠罩大地。兩個人靜靜相擁,藏歌在冷非顏臉上看到悵然若失的神色。
冷非顏不見了,藏歌心急如焚,四處找尋,無果。
八月十五,是他們三個人的聚會。
左蒼狼、冷非顏、楊蓮亭。他們約好每一年的中秋在蓮華山喝酒。中秋,是他們除掉所有同伴,最後決定生存下來的日子。
冷非顏依然是銀弓在手,而楊蓮亭帶着一個女子,一個不算很漂亮……但是很另類的女子。儘管長得很像,但是冷非顏知道那不是東方不敗。
她當然知道楊蓮亭對左蒼狼的感情,還記得那時候楊蓮亭被術法反噬,如果不是左蒼狼向幕容炎求藥,也許今天站在這裡的會是另一個人。
而如今……冷非顏看着楊蓮亭作不經意地飲盡她杯中的酒,而如今,也終是久遠了麼?
絕嶺之巔,朗月如盤。
四個人席地而坐,衣冠勝雪。
沒有什麼話說,左蒼狼持着酒壺仰頭呷了一口,臉色終於不再蒼白如紙,衣袖微滑,冷非顏看見她手臂上青紫的傷痕。
她已不想再勸她,二十年了。
幾個人都不是多話的人,只有楊蓮亭身邊那個女孩兒,那可真是個話癆。楊蓮亭一臉無奈的樣子,冷非顏與左蒼狼對視一眼,突然也生起些許笑意,也許也只有這樣的女子,能死死纏住這個已經可以洞悉眾生、得窺天道的術士師。
「對了楊蓮亭,你知不知道上次為太后祝壽的那個邁克爾,他也是從我的那個時空穿來的哦。」楊蓮亭安靜地注視着天邊的明月,她一個人在那嘰嘰歪歪:「他在我們那兒很有名哦,我還在想怎麼說掛就掛了,敢情也是穿到這裡來了。」
楊蓮亭也含了淡淡的微笑:「你們的世界,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於是那個女孩子居然也像模像樣的沉思了,好一會才搔了搔頭道:「怎麼說呢,可能你們不能理解,那裡的男人是只能娶一個女人的,一對夫妻只可以生育一個小孩。父母生下孩子後不可以隨便丟棄,必須要養他,供他讀書,直到他成年。」
她很自然地靠在楊蓮亭身上,繼續道:「在那裡每一個人的生命都很珍貴,法律會保護每一個人,不會動轍便是的戰爭,不會動不動就有屍橫郊野……」
她似乎陷入對自己時空的回憶中去了,楊蓮亭淡然地問:「每一個人的生命都很珍貴……那麼你為什麼還要穿來呢?」
於是她愣住了,迷茫地望着那輪明月,死皺着眉想了一會,最後決定不想了,又雙手摟了楊蓮亭的脖子,耍賴一般地道:「楊蓮亭,我們待會去看脫衣舞吧?」
結果楊蓮亭一口酒噴出來,咳得臉都紅了。
女□!!!!
第八章:
冷非顏非常生氣,水上青幫的幫主橫千秋竟然打傷了她的左護法六月!!!!
其實這事說來橫千秋也非常無辜,他本是與一群老友在醉仙樓喝高了一點,然後胡扯了燕樓算什麼東西,當年老子闖蕩江湖的時候這幫黃口小兒還在吃奶呢云云。
可不巧六月正好在醉仙樓等着出去執行任務的銀衣十二騎。這六月不比七夜,名頭沒有那麼響,他一直是跟在冷非顏身邊的時候多些,於是外面知道他的人本來就少。
如果是橫千秋的身手,要傷他還是困難的,可是我剛不都說了橫千秋是在和一幫老友喝酒嘛,所以一群人單挑他一個。
終於將他打得負傷逃跑了。然後看到他落在地上的劍,上面是飛燕展翅的圖紋,大家都知道事情大條了。冷非顏這個人向來眥牙必報,別說這次還侮及燕樓。故幾個人甚至來不及高興一下,就急急地跑去找飲天行。
飲天行也是有苦說不出,這幾日他收集了藏歌所繪的所有關於燕樓殺手出手的招勢,精妙是精妙,但都沒辦法媲美冷非顏那一劍。
那種收放自如的出手讓他至今心有餘悸。可是這時候總不能任由着她把水上青幫給滅了吧?這樣子自己威信何存?
也有義憤填膺的熱血青年,覺得一顆頭顱獻給正義是非常值得的這種人,急吼吼地拿了長劍大刀跟着趕到水上青幫。
於是就有一大堆號稱是武林高手的人在水上青幫嚴以待陣了。
冷非顏帶着十二剎和銀衣十二翼一起去的,當然她早已不是熱血小少俠了,難道你還能要求她一個人單槍匹馬獨挑中原武林不成。
六月手臂傷到了筋骨,還在清風使執掌的醫師堂調養,現在只有七夜跟在她身邊。
一行人站在水上青幫門口時,藏歌一眼看見了她,喚了一聲:「言言?」
冷非顏的發色又變成了淡淡的灰色,她看着他,依然笑得安靜而漂亮:「藏歌。」然後聲音又帶了些許嘆息:「終於……還是要見面啊。」
「冷樓主,」飲天行強迫自己鎮定:「此事本屬無意,飲某讓橫老弟當眾陪罪,大家給個台階,何必兩敗俱傷。」
武林人士一聽,這是公然求和的姿態了,不少人大怒,各種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來。冷非顏依然在笑,笑得疏狂:「飲盟主,看來你代表不了大眾啊。」
她隨手抽了七夜的劍,突然站起身,劍鋒斜指,聲音已是帶着強大的壓迫和殺氣:「橫千秋,你侮我燕樓,罪其一;傷我護法,罪其二!你!罪無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