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國度 - 第13章

一度君華

  他走了,秦菜把秦小貴拉進自己房裡。秦小貴眼都花了:「四姐,這就是你住的地方?」

  「嗯。」秦菜從茶几下面的格子裡拿出許多糖果、零食,這是給她送飯的大媽準備的,不管她吃不吃,每天換新。

  秦小貴拿了塊巧克力:「哇,我看見大虎吃過這個,說是好貴的!」

  秦菜也不知道一塊糖能貴到什麼地步,她拿刀給秦小貴削芒果,秦小貴還在四處打量:「四姐,這是電視嗎?」

  「嗯。」秦菜到這裡之後還沒看過電視——她不知道怎麼開。這時候也只得硬着頭皮上前,正在鼓搗,外面又有人敲門。

  卻是負責她飲食的大媽,她推了一個推車進來,有蛋糕、水果沙拉、肉乾各種零食,外加幾個拼盤,下層冰盒裡還冰着可樂、雪碧、鮮橙多,冰盒旁邊有牛奶、椰汁,她將盤子在茶几上擺好,語聲清亮:「使者吩咐添些東西給先知待客。」

  秦菜微怔,看來這個人確實是燕重歡的人。

  秦小貴哪裡見過這麼多零食,一時如置天堂:「四姐,你這裡太好玩了。我可不可以多住幾天?」

  秦菜用牙籤串了一塊火龍果果肉給他:「不知道,我下午問問他們。」

  大媽很快打開了電視,那顏色逼真而柔和,畫面足足占了大半牆壁。

  秦小貴的評價卻把大媽都惹得一笑:「哇,還是有顏色的。」

  =_=……

  秦老二吝嗇,家裡到現在還是一台黑白電視機。

  趁着秦小貴吃東西的時間,秦菜跟他了解這幾個月家裡的情況。

  「爸媽都好吧?」

  「好,爸現在只種三個人的莊稼,豬也養得少了,還買了幺公的一塊地,準備蓋房子哩。爸說了,三哥結婚的時候一套,再在咱家現在的地基上給我蓋一套。全村人都說現在就咱爸最風光了!」

  「嗯。」秦菜心下微安,她的離開,似乎對全家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秦小貴吃着零食看着電視:「姐,媽和大姐知道重歡哥要帶我要來看你,悄悄讓我帶些錢給你,」他掏出六百塊錢遞給秦菜,秦菜不接。大姐在家裡沒當着家,如今也不容易,這六百塊只怕是她和媽媽一起湊的。

  「姐在這邊不缺錢,你把錢還帶給大姐。」

  秦小貴點頭:「我看也是。」

  中午時候,大媽剛送完飯,呂裂石就過來。他本意是做秦菜的思想工作,但秦菜看到秦小貴,知道家裡都好之後,昨天夜裡的憤恨已經有所減輕,她猶豫着開口:「如果指控燕重歡,他會怎麼樣?」

  呂裂石誇下海口:「染指先知,就是對尊主莫大的侮辱,秩序定會將他繩之於法。」

  秦菜輕聲嘆氣:「呂叔,你先回去吧,我想考慮一下。」

  呂裂石微怔,秦菜卻已經關了門。如今秦小貴在身邊,她一腔鬱悶已經消散了大半。

  及至下午,燕重歡過來接秦小貴回家。秦小貴還不樂意走,燕重歡蹲下-身子哄他:「以後重歡哥經常帶你過來看姐姐好不好?」

  秦小貴自然點頭:「好!」

  燕重歡笑得親切柔和:「走吧,我們去看看三畫市。」

  他領着秦小貴往前走,秦菜輕聲道:「燕重歡,只要你以後放尊重些,我不想再計較了。」

  燕重歡沒有回頭,仍是低聲道:「對不起,是我失態了。」

  那語氣太真誠,秦菜心裡也有自己的打算。

  呂裂石勒令燕重歡不得走出八樓辦公室一步,燕重歡不但出去了,還帶來了秦小貴。並且迅速準備了秦小貴的衣服、零食,甚至腕錶。

  這種行為,或許是向她道歉示好,但又何嘗不是示威?

  自己在這裡有呂裂石照料,有呂涼薄呵護,可是自己的家人呢?

  她一方面是氣消了一些,一方面又有這樣的顧慮,只好勸說自己,傷疤好了,就把疼也忘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回去以後,就寫個渣小一相親記。=

=其實呢,渣一還是很勤勞噠~

☆、18

  第十七章:真假先知

  晚上,秦菜又作了那個夢,她站在不羈閣上層的玉雕面前,那座玉雕依舊不動不語。

  她索性就陪它坐了一會。夢醒之後,外面一陣騷動。

  秦菜打開門,呂裂石表情奇怪,許久才緩緩道:「秦小姐,根本尊主指示,我們找到了另外一位……先知。」

  天道出了錯!

  整個秩序的中高層管理人員都被召回,白河也回來了。自秩序存在之後,先知從來就是惟一,從未出現如今的狀況。

  魂入佛身,若不是佛,該是何物?

  兩位先知之中,有一個必定是妖魔。

  當天下午,秩序二十名高管、以八百餘名中層管理人員齊聚三畫高職業中學。而學校以校舍整修為名放假一周,整個學校學員全部清空。

  秦菜心中忐忑,白河站在呂裂石旁邊,蹙眉不語。

  新的先知也是一名十六歲的少女,此刻如同初時的秦菜一樣,她神情嬌怯。燕重歡跟在她身後,二十名高管隨她進了不羈閣。秦菜知道那場測試。

  不羈閣上層只有在先知的帶領下才能上去,而尊主,也只有先知到來之後才開始翻譯天道符文——並且指示應該修正的地方。

  若錯處修正需要人為,秩序便會派人前去幫助。比如封神榜中周文王滅紂王,便有姜子牙等神兵相助。

  十幾分鐘之後,呂裂石和燕重歡等人出來,個個神色怪異——這位先知也可以進入不羈閣上層,並且同樣可以令尊主翻譯天道符文。

  說心中不慌,真是不可能的。

  秦菜心裡已經緊成了一團——自己反覆夢見那座玉雕,難道也是他在打量自己?並且發現自己並不是他所等的人?

  她轉過身問身邊的白河:「師父,如果我不是先知,他們會怎麼辦?」

  白河低斥:「不許胡言!你就是先知,秩序的女主人!」

  不羈閣下層,面對台上兩名先知,所有人都不發一語——他們需要一個解釋。

  新來的先知叫杜芳,是個從小在城裡長大的女孩。衣着洋氣、落落大方:「我叫杜芳,木土杜,芬芳的芳。我從小就能夢見家裡發生的異事……」

  她講了一大通,諸人的目光移向秦菜。

  秦菜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她跳過辯護,想直接上結案陳詞:「你們說……有沒有可能……是尊主大人想納個小妾呢?」

  ……==

  兩個真假莫辯的先知愁壞了秩序。這個守護天道運行的組織終於迷茫了。

  其實秦菜不怎麼看中這個先知的位置,呆在這裡沒有自由,活動地點就巴掌大的一個地方。還天天虎狼環飼。如果她不是先知,她就可以和瞎子在一起了。

  如果瞎子因此不再愛她了……唔,她還可以回家,跟着白河繼續學些稀奇古怪、神神道道的法術。

  可是她真的太天真了。

  呂裂石都沒敢告訴自己兒子這邊發生了什麼事——一旦秩序發現她不是先知,卻擁有先知的能力,怎麼可能讓她流落在外,讓人間有機可趁?

  而這時候,燕重歡向兩位先知杜芳申請,希望查詢秦菜和杜芳的命理。命理在秩序是絕對保秘的東西,如非必要,即使是普通人的命理也不可隨便查閱。

  一般需要先對先知申請,然後由使者和長老共同進行,並由高層人員在場監督。光是準備時間就要三天。

  而秦菜居然再也沒有夢,裡面的畫面全部變成了黑色,她什麼也看不見。這天,她睡到中午,又陷入夢境,然而仍是一片濃黑。秦菜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突然想起當初白河說的那句話——陰眼。

  所以,有人封了她的陰眼?

  睡醒之後,她去找了白河,說了自己的夢。白河拍拍她的肩,沒有說話。

  晚上三點半,秦菜睡得正香,突然她作夢,這次竟然異常清晰——一個人,一個女人,在一條小河邊,被澆上水泥一樣灰黑色的糊狀物。開始她還掙扎,後來水泥漸漸地幹了,她也就站着不動了。

  周圍的人把她埋進了腳下的泥石之中,上面還覆上了青草。

  等人都走了,秦菜急忙上前將草和泥石都刨開——這誰啊這,太狠了!

  挖到女孩了,她想抹掉她面上的水泥,讓她露出口鼻呼吸,或許不會死得那麼快。

  然而上面的水泥已經完全凝固了,硬得跟石頭一樣。

  秦菜抓了旁邊的石頭往下敲,水泥裂開,她雙手摳住裂處用力一掰,臉上的石灰殼破裂開來,露出那個女孩的臉。

  是杜芳。

  怎麼會這樣?

  她用力搖晃杜芳:「杜芳,杜芳?」

  沒有回應,水泥太重,秦菜抱不住她。她四處看下去,只見旁邊有一座雕像,觸手的質感又溫潤又細膩!

  秦菜倏然驚醒。

  原來是個夢,隔壁靜悄悄的,杜芳肯定也還好好的。怎麼做這個夢?

  秦菜爬起來,突然往九樓跑。不羈閣上層,她走進去,玉雕仍坐在小河邊,千年如一日。

  秦菜開始刨小河邊鬆軟的泥土,一雙手太慢,但泥土確實很軟。石頭的梭角劃傷了她的手,她也顧不上了。

  刨了好一陣,並沒有用水泥糊住的人,只有小河靜靜地流淌。玉雕不語,坐姿不變。

  但是……

  裹在手上的粘土很快就幹了,那觸感……跟夢中糊在杜芳身上的水泥一模一樣。然後秦菜一眼看過去,只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眼睛!

  玉雕的眼睛原本是直視前方,如今卻直直地與她對視!這座玉雕真是活的?!

  秦菜拼命忍住將要衝出喉嚨的尖叫,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八樓,去敲杜芳的門。杜芳開了,見到是她,頓時多了幾分戒備:「是你?」

  秦菜能感覺到她的敵意,但是她顧不了這麼多了:「杜芳,你趕緊跑!不然你會被人用像水泥的泥糊住埋在不羈閣上層的小河邊!」

  杜芳上下打量了她兩分鐘,放出三字評語:「你瘋了吧?」她冷笑,「你以為這點把戲能瞞得過我?你還太嫩了點。」

  話落,她砰地一聲關了門。

  秦菜回到房裡,難道杜芳是假的先知,而這是秩序處理假先知的方法?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如何,杜芳都會被埋在小河邊。

  這樣的秩序太恐怖,她真的不想呆了。

  四點多鐘,有人敲門。秦菜以為是呂涼薄,開門卻發現是呂裂石和白河。呂裂石面色十分嚴肅:「走吧,逃離秩序,不要回家。」

  秦菜愕然:「師父,呂叔……」

  白河搖頭:「我和呂裂石查閱了你的命理,你不是先知。秩序不會放過你的,先找個安身之地,待風聲過去,師父再想法為你開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