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票 - 第14章
一度君華
他揚起斧頭，卻沒有劈到蘇柏——海沫沫一手接住了他的斧頭：「那爸爸就先別殺他吧。」
唐傲不明所以，她輕聲道：「就當它只是一個來買頭盔的普通喪屍吧。」
唐傲帶着海沫沫退回深溝一側，蘇柏呆呆地站在深溝外，不時嗷嗷地吼兩聲。似乎奇怪大家為什麼不放它回家了。
吃飯的時候，王鳳可憐它，給它撿了塊臘肉準備扔過溝去。海沫沫突然擋住她，王鳳撫摸着她的頭：「阿姨知道它已經不是蘇柏叔叔了，但是它一個人在那裡怪可憐的……」
海沫沫搖頭，聲音稚嫩卻堅決：「阿姨不要餵它，它還是蘇柏叔叔。餵了，就不是了。」
外面蘇柏一個勁兒地長嚎，似乎正忍受着什麼痛苦。海沫沫隔着溝跟它說話，不一會兒，它居然平靜下來，急切地向這邊走了幾步，差點掉進溝里。
海沫沫趕緊讓它小心溝，一人一屍隔着溝交談了一陣，蘇柏也不再嚎了，靠着溝坐下來，呆呆地望着小店裡。
到晚上，女人們還是得加個班趕製頭盔，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唐傲在改良牙套的製作流程。海沫沫撥了一碗米飯，悄悄端出去搭了木板遞給蘇柏。
蘇柏不能用筷子——喪屍的協調性實在是太差了。海沫沫一口一口地餵它，一邊餵一邊跟它說話。
唐傲在閣樓上，閣樓上有個小窗，這一幕自然是落入了有心人眼底。
晚上八點，女人們終於不再做工了，洗漱着準備睡覺了。海沫沫這才跟蘇柏道別，踏着木板回了小店，然後收起木板。
她上到閣樓，王鳳隨即端了熱水上來給她洗臉洗腳。洗完之後王鳳就下了樓，海沫沫坐到床上，唐傲也坐上去：「過來親親爸爸。」
她就撲過去，MUA地一聲親在他臉上。唐傲順順她的長髮：「沫沫在跟蘇柏叔叔說什麼呢？」
海沫沫毫無戒心：「蘇柏叔叔說他想活，我告訴他怎麼能活。」
唐傲眸光微閃：「沫沫知道讓他活過來的辦法？」
海沫沫點頭：「爸爸以前不是說過嗎，少吃東西，不死，就容易活。」
唐傲眉峰微挑，暗忖着這句話。果然這種病毒跟海明冼有關，難道感染的病毒其實並不足以致命？只是大量病毒的入侵，會讓人的大腦產生強烈的飢餓感。而永不停歇地進食，導致了感染者的死亡？！
他不知道這需要多大的毅力，但至少絕大多數感染者都是做不到的。蘇柏……他望向窗口，夜色已濃，兩盞風燈照亮了極小的一片範圍，隱約中，可以看見蘇柏站在深溝旁邊。
昔日故人，突然恐怖如斯，即使是唐傲也忍不住謂嘆。
第二天清晨，女人們起床梳洗，準備吃飯上工了。雖然是末世，但大家似乎被隔絕在危險之外。二十幾個女人嘰嘰喳喳十分熱鬧。直到看見站在溝外的蘇柏。
他依舊穿着昨天的衣服，嘴裡的粘液顯得非常骯髒。它盯着深溝里的女人，像是一頭將要餓死的狼盯着一隻雞。
女人們遍體生寒，趕緊離開了草坪去吃飯。
海沫沫又盛了一碗飯，夾了點王鳳泡的酸白菜。看見她過來，蘇柏整個眼睛裡都亮着飢餓的光，不由長嚎了一聲。
海沫沫跟它談了一陣，直到它平靜下來，這才搭起木板。唐傲也站了過來，雖然不想殺死蘇柏，但是讓他傷到海沫沫可不好。
海沫沫只是仍然把碗擺好，一勺一勺地餵它吃飯。蘇柏吃得簡直是狼吞虎咽，很快一碗飯就沒有了。他反反覆覆地嚎叫些什麼，海沫沫只是搖頭。
唐傲抱過海沫沫，海沫沫望定蘇柏的眼睛：「如果你真的想活下去，就必須、必須忍住。」
蘇柏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氣，飢餓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它抓了一把草在手裡，看了半天，突然又拍在地上。然後看着唐傲嚎叫了半天，唐傲不忍再看下去，抱起海沫沫進了小店。
作者有話要說： 讓劇情君飛奔起來吧~~~駕！！！
☆、吹牛的技能
第十八章：吹牛的技能
接連幾天，大家挖好了深溝，又圈出兩米多寬的安全地帶。唐傲和裘黛雲經常出去找些必需品，畢竟人越來越多了，需要的東西簡直是瑣碎到可怕。
他們一走，家裡一般就是王鳳當家。蘇茜簡直是氣竅生煙，平時也不服她管束，經常跟王鳳爭執。以前口糧是蘇柏在分配，現在蘇柏出了意外，口糧當然是王鳳分配了。
她畢竟是當媽媽的人，平時對海沫沫和劉雲美的兒子都特別照顧，有時候給會兩個人炒點爆米花、米餅什麼的。給孕婦溫蘭也會多做些補湯。
蘇茜當然看不過，經常罵她假仁假義、找藉口偷懶如何如何。
王鳳也不太跟她計較，直到這一天晚上，蘇茜跟唐傲勾勾搭搭，眼看都快成事了，喬小雨把海沫沫給攛掇了過去。蘇茜當着唐傲不敢怎麼樣，悻悻地走了。
第二天，唐傲和黛雲出門之後，大家正常開工。蘇茜平時性格就張揚，這幾天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她把海沫沫帶上小閣樓，一把擰在她胳膊上：「我跟你說，以後我和唐傲在一起的時候，你敢再進來搗亂，我打死你！」
海沫沫皺了皺眉，她又低聲喝：「看什麼看？以後離你爸爸遠點！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野種，還真把自己當公主了！」
王鳳平時本來就對海沫沫特別偏愛一些，覺得孩子可能是沒有媽媽，話特別少，很可憐。難免也就多看護着些，這時候一見她叫海沫沫上樓，立刻就跟了上來，一上來她就氣炸了肺。
「蘇茜！」她抱過海沫沫，一臉怒氣，「平時你胡鬧也就算了，現在居然敢欺負沫沫！」
蘇茜也有點慌：「我哪裡有欺負她……」
「我們都看見了。」身後一個聲音涼涼地透着些幸災樂禍。蘇茜轉頭就看見了喬小雨。海沫沫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裡變得這麼熱鬧了，在她們吵架的時候，她抱着汪汪走了。
晚上，唐傲回來的時候家裡就熱鬧了。一群女人嘰嘰喳喳了半天，終於他聽出了大概——蘇茜趁他不在家，欺負海沫沫。
大家本以為他要責罵蘇茜一頓，連蘇茜都頗有幾分忐忑之色。不料唐傲只是把海沫沫抱在懷裡，把今天新找到的真空包裝的泡椒雞爪撕開來餵給她。
海沫沫吃到一半，把剩下的都餵給他。唐傲憐愛地摸摸她的頭：「沫沫乖，到樓上去吃。爸爸一會兒上來跟我的小公主玩，好不好？」
海沫沫是最懂事的，點點頭就抱着零食上去了。
唐傲這才轉向蘇茜，蘇茜低着頭，他語氣極輕：「王鳳，給她三天的食物和水。」
「什麼？」蘇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他也都愣住了。這個小團體從開始到現在，唐傲還是第一次驅逐成員。
裘黛雲也是一驚，其實在她看來也不過是點小糾紛而已。
唐傲只是舉步往裡走：「沒有聽見我的話嗎？」
王鳳這才答應一聲，撿了些包子、餅乾和罐頭包起來，拿給蘇茜。大家都覺得唐傲只是嚇唬蘇茜一番，也沒有真的趕人。
唐傲將吃的扔給蘇茜，聲音冰冷：「滾！」
蘇茜這才發現他是認真的，她一下子撲過來：「Asa，我錯了！我不是有意的，我原諒我這一次吧。」
唐傲卻似乎半個字都不想跟她多說，直接扯着她的頭髮把她拖到溝前，搭上木板把她扔了出去。
蘇茜哪裡甘心，緊緊抓着他的胳膊不放：「我明白了，你早就想趕我走了對不對？你就是報復上次我丟下你們離開的事對不對？」
唐傲看了她一眼，目帶憐憫：「其實上次的事，我還真是沒往心裡去。絕境之下，別說是你，我也會丟棄同伴。但是你不應該欺負沫沫。」
剩下的他沒有說，在如今的境地，海沫沫是大家的飯票，而她不過是個充氣娃娃。
一個充氣娃娃卻試圖和飯票爭地位，本來就該死。
他回頭往小店裡走去，任憑蘇茜在外面哭喊。
蘇柏守在一邊沒有動，小店裡的氣氛非常凝重。大家以前只覺得唐傲對海沫沫好，但是有多好，沒有人知道。
而這件事毫無疑問顯現出他的尺度，在這個團隊裡，海沫沫是個原則性的存在。
沒有人再說話，大家照常加班。海沫沫在樓上和汪汪玩了一會兒，唐傲就進來了，抱着她看了會書。
蘇茜在外面喊了半天，突然驚叫起來，沒過多久就再也沒有聲音。大家各做各的事，沒有人出去看一眼。她平時人緣不好，也沒多少人關心。二則……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會是誰。
裘黛雲看唐傲的目光卻多了幾分讚賞，這個男人看似涼薄，對自己的女兒倒是至情至愛。
這次的事件之後，大家都認識到了海沫沫的地位，平時都對她關愛有加。不管唐傲在或者不在，她都有人照管。
海沫沫也不覺得有什麼，她很懂事，平時也不需要誰去哄。她只是按時給外面的蘇柏送吃的，蘇柏雖然呈現出喪屍的特徵，但是一直沒有腐爛。這些天它似乎習慣了忍受飢餓，已經不再半夜嚎叫了。
只是看見人仍然忍不住流口水，有時候甚至會撲上去。撲上去他也知道不能吃，實在忍不住了舔舔。小店裡的人都被舔得受不了，一致要求唐傲把它綁樹上。
唐傲倒是也沒綁，他密切留意着海沫沫。
海沫沫經常照顧蘇柏的吃喝拉撒。他如今大腦感覺不到身體，冷不冷、撐不撐、熱不熱什麼的它什麼都不知道。它只知道餓。
而它的身體在這種情況之下，依然跟平常一樣要新陣代謝，會生病感冒。如果不是身體底子好，加上現在氣溫不算太低的話，他肯定也是熬不住的。
好在海沫沫時常跟他說話，兩個人聊着天，他慢慢會平靜下來，重新堅定意志。
又過了幾天，蘇柏的情況略略好轉——雖然依然是喪屍的特徵，但是他似乎對飢餓的抵抗力強了一些，也不再撲人了。唐傲就命喬小雨照管它的一日三餐，喬小雨當然是百般不樂意，但是唐傲的話她不敢違背——那天蘇茜被趕出來之後，大家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走了還是被喪屍當零嘴了。
喬小雨小心翼翼地給蘇柏送飯，蘇柏看見她就會變得非常平靜。似乎生怕嚇到了她，每次吃飯它就把手背在背後，輕易也不張大嘴巴。
喬小雨還是嚇得不得了，每次給它餵飯都不敢看它，經常戳它一臉米粒兒。它也不生氣，雖然忍着人類難以想象的飢餓，它在喬小雨面前卻異常溫順。
唐傲自然也注意到了這種變化，等蘇柏情況真的穩定下來，他就給蘇柏戴上了喪屍的頭盔、牙套和護頸，穿硬材質的牛仔服。平時大家一起出去找東西的時候也把蘇柏帶上。
為了防止它咬人，給它含個口球。喪屍力大無窮，有他加入，搬搬扛扛的是不必愁了。
就是它行動不便，遲鈍笨重得很，易碎的東西是不敢讓它搬的。
蘇柏似乎也很開心，起初它時常因為飢餓而打滾、亂抓亂撓。現在它大抵能控制住了。實在餓得慌了就咬狗咬膠磨牙，嚼完之後又吐出來。
所以它的嘴，只要不含口球，幾乎整天都是在咬東西的。
開始連裘黛雲都有點怕它，現在還好，不管人還是喪屍，看久了也就那樣吧。
這幾天，王鳳在家裡負責管理這條流水線，海沫沫一直在外面向喪屍推銷裝備。唐傲和裘黛雲則一直在四處搜尋有用的資源。唐傲安排王鳳做了許多牙套，卻一直沒有正式投入銷售。
王鳳也不知道做這些有什麼用，而這期間唐傲去了海明冼的研究實驗室三次，一無所獲。那裡明顯已經換了主人，簡直比他的臉還乾淨。他也無可奈何。
糧食越屯越多，唐傲卻無時無刻不在打探着軍方的消息。現在E市基本呈政治真空狀態，所有的收音機、手機、電視訊號都中斷。
失去了這些，人似乎就變成了聾子、瞎子，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麼情況。軍方在撤離的時候曾經組織過市民撤離，一共分作三批。但是第一批市民之中就出現感染者。無奈之下軍方組織了極少一批人離開。暫時放棄了E市。現在情況不明。
唐傲這樣的人，不論如何總是夠得上撤離名單的，可惜他太傲，跟唐少將也不和，半個低聲下氣地字也不願說。
唐少將也狠，從始至終沒理他，直接組織了撤離。當然了，那時候唐大總裁也是仗着自己有險可守，有糧有藥，不把這所謂的末世放在眼裡。
如果早知道會有這些事，不知道當初還會不會這麼蠢。
唐傲坐在閣樓上，本來是在看三畫市的地圖的，這時候卻發起呆來。從窗外望出去，可以看見傻傻呆呆的蘇柏。他輕輕寫下自己的下一個計劃。
從那天開始，他經常帶着裘黛雲捕捉喪屍。要像蘇柏那一種，雖然受到了感染，但是沒有真正死亡，而且求生意志超強的喪屍。
這種喪屍數量非常少，但絕對不是沒有。
唐傲把它們全部用魚網多起來丟車上，一天東奔西跑，居然也捉了十一隻。他把十一隻喪屍帶回家裡，綁在百鷺河邊的樹杆上，由海沫沫試着交流。
因為求生意思非常強，這些喪屍是有意識的，只是病毒太過霸道，它們的意識已經有些不能自主。但是只要熬過前面一個星期的瘋狂飢餓期，它們的意志會和病毒產生一定的抗性。
這樣後面的禁食相對就會容易得多。
海沫沫就又多了一項工作，勸喪屍們節食。幾隻喪屍完全不聽，但是被漁網網住又綁在樹上，不服也得服。它們沒辦法了，就天天罵唐傲。
唐傲是完全不在意——反正也聽不懂。海沫沫經常氣得火冒三丈，經常克它們的糧食，該吃一碗的給半碗。
不知不覺的，唐傲帶回來的喪屍就越來越多，百鷺河邊兩三里都是這些喪屍。而同樣介於喪屍與人類之間的蘇柏也開始安撫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