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鐵之城 - 第9章

茂林修竹

  「你說的不錯。所羅門王與魔王簽訂契約,製作了72本惡魔書。每一本惡魔書對應一個有爵位的地獄惡魔。當他誦讀它的時候,魔神就會遵從他的召喚,侍奉在他御前。作為回報,所羅門王死後會將靈魂獻給魔王——偽經里的記載,我想你應該知道的很清楚。」

  「是。」

  「那麼就說些你不知道的吧。」黎塞留再一次在胸前劃十字。祈求神的寬恕之後,才又望向朱利安諾,「惡魔書在本質上是一份契約,是持有者和惡魔共同遵守的律法。但其實它約束的對象只有惡魔。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因為……相比惡魔的力量,人類實在太弱小了,」朱利安諾斟酌了片刻,回答,「若不給應召的惡魔訂立嚴苛的規則,就算是所羅門王,也無法役使他們。」

  「從人類的角度來說,這是必要的條件。而魔王想要所羅門王的靈魂,所以他暫時可以暫時容忍惡魔書的存在。但是當他得到了所羅門王的靈魂,惡魔書——可以讓弱小的人類役使魔鬼的東西,堪稱惡魔的天敵,他為什麼還能繼續容忍?」

  「因為……惡魔書對魔王本身沒有損害,毋寧說還有好處?」朱利安諾試探着問。

  黎塞留重新審視了一番他的弟子,唇邊不覺掛起一抹笑容,「很有見地的回答,如果你一直保持着這樣的智慧,那麼我很快就沒什麼好教給你的了。」他笑道,「但是很可惜,你猜錯了,魔王本身也在七十二魔神之列——惡魔書之所以在所羅門王死後還能流傳下去,是因為所羅門王的智慧。他耍了個小把戲,把魔王給

  騙了。你和魔王忽略了同一件事——所羅門王的妻子是埃及公主,而埃及人和巴比倫人是鍊金術的鼻祖。」

  朱利安諾的眼睛再一次明亮起來,讚嘆的神色溢於言表,「他用鍊金術偽造了贗本?」

  「是的,贗本。他們用現在已經失傳的技術,製作出了與真本無異的贗本。當所羅門王死去,隨之失效被焚的惡魔書,其實是用鍊金術製作的贗本。而真本被封印在瓦罐里,供奉在以撒城的神殿。所羅門王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惡魔的強大,他留下惡魔書,是希望有一天當惡魔與人類為敵時,人類至少有一個手段可以對抗。可惜他的期望很快就落空了。」

  「……巴比倫人攻破了以撒城。」

  「是的,巴比倫人攻破了以撒城,得到了那些瓦罐。他們以為裡面裝的是金銀珠寶,便將瓦罐敲碎了。惡魔書的封印被解開。巴比倫皇帝尼布甲尼撒很快便意識到他得到了什麼。巴比倫人掌握的高超鍊金術讓這個異教徒的自信無限膨大,他開始召喚惡魔。前71個惡魔都沒有反抗他,他們像輔佐所羅門王一樣輔佐他,幫助他建設巴比倫。很多人都相信傳說中的空中花園便是惡魔的饋贈,他們將全世界的奇珍異草匯聚在這座懸空的花園,而巴比倫人用自己高超的煉金水平為它設計了超越理念的灌溉系統。每個步入這座城市的人都驚嘆於它的繁盛和美麗,那是神子誕生前,人類的黃金時期。」

  黎塞留的手指擦過石柱的紋理,「我們驚嘆於羅馬人的成就,而羅馬人緬懷亞歷山大的榮光。但當亞歷山大第一次踏入巴比倫時,他就像個終於得到了心上人的鄉下窮鬼,迫不及待的爬上它的寶座,宣稱自己是『巴比倫及世界之王』。究竟是巴比倫征服了他,還是他征服了巴比倫?……但其實那個時候的巴比倫,早已經到了垂垂暮年。」

  黎塞留眼睛裡朝聖者的狂熱漸漸冷卻下來,他接着說道,「尼布甲尼撒漸漸也意識到了惡魔的力量,他開始感到恐懼。這個狂妄自負的異教徒國王,役使了71名魔鬼,最後卻投入了神的懷抱。他後來是如何敬神的,經里都記着。」

  「是。」朱利安諾熟讀經書,「但以理書,第3章和第4章。」

  「敬畏讓尼布甲尼撒沒有碰觸第72本惡魔書,但是他的兒子沒有聽從他的勸說。尼布甲尼撒死後,新的巴比倫王終於抗拒不了誘惑,召喚了第72個魔鬼——那是萬魔至尊,魔王本身。直到此刻,魔王才知道自己被所羅門愚弄了。他怒不可遏,就像一萬道雷同時劈落,整個大地都在顫抖。」黎塞留再一次凝視朱利安諾,「惡魔書有三個最核心的法則:

  惡魔不得碰觸惡魔書,不得令惡魔書的持有者受直接或間接的傷害,不得違背惡魔書所記的律法。這三個法則束縛了最強大的71個魔鬼,人類以為這就是絕對安全的保障,可是他們都錯了。魔王凌駕於法則之上——因為魔王本身所代表的力量就是律法,他的意願便是這個世界的律法。71本惡魔書被瞬間毀滅,在犧牲了全部宮廷煉金師之後,皇帝帶着第72本惡魔書成功逃離了。」

  「死去的老皇帝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他做了萬全的準備。整個空中花園都被改造成一個巨大的封印陣,那裡凝結着魔鬼的力量和人類最強大的鍊金術,還有神的祝福。全巴比倫的軍隊、煉金師和巫師都被集合起來對抗魔王。直到一個月之後,席捲巴比倫的沙暴和雷暴才平息下來。沒有人知道過程是怎麼樣的,總之魔王被殺死,而巴比倫也失去了它全部軍隊,只有寥寥幾個煉金師倖存下來。空中花園被毀滅,巴比倫在最繁華的時期隕落。當波斯人征服它時,他們訝異於它的不設防——它一個城市能提供給波斯人的軍糧,比半個波斯加起來還多,如果它抵抗,波斯人自認不是對手。但其實巴比倫人不是不想守,而是能戰鬥的士兵,都已經與魔王同歸於盡了。」

  「這就是魔鬼的力量。」黎塞留說,「人類有惡魔書,做了完全的準備,最後還是傾盡整個國家的力量,才將一個魔鬼殺死。何況現在流傳於世的惡魔書,只有一本真本,它收藏在梵蒂岡,神的僕人不會容許它流傳於世。其餘的全是偽作,它們對惡魔的控制力存疑。連所羅門都不能征服的力量,朱利安諾我的朋友,如果你想碰觸,我勸你及早收手,不要深入探究。」

  朱利安諾微笑着嘆息,「黎塞留我的老師,您今日演示給我看的,是否就是『意志』的力量?」

  黎塞留微笑不語,安靜的品酒。

  「他們召喚它了,對嗎?那唯一的真本的契約者,毀滅了巴比倫的魔王。」他溫柔的藍眼睛望着自己的雙手,輕輕的嘆息,「連神的僕人都沒能抗拒的力量,我又如何能拒絕?但是我答應你,黎塞留,我會控制自己的狂熱,三思而後行。」

  作者有話要說:補完……總覺得這種內容大家不會喜歡,不過過度章節什麼的,總是要有的對吧^^……

☆、chapter

11

  選擇

  米夏從麵包店裡出來,發現雷羅曼諾正等在外面。

  已經是翡冷翠的傍晚,夕陽的光輝穿透雲朵的縫隙,金紅色的霞光鋪開在天際,西方的天空絢爛輝煌一如最上等的東方錦帛。而雷?羅曼諾依舊穿着他萬年不變的黑色軍裝,筆挺幹練,像一柄斬盡繁華的黑鐵長劍。

  米夏主動微笑着上前打招呼,「我下班了。順路嗎,要不要一起走?」

  自從那天她送新品麵包給雷品嘗,他們的關係就進入一個微妙而又默契的階段。友好,但又不過分靠近,疏離,卻又維持着不斷絕的聯繫。雷在第二天就回應了他的好意,他來到店裡買麵包,身後跟着浩浩蕩蕩黑衣巡法使隊伍。他對米夏說:「我一個人的意見可能不具有代表性,所以我讓他們都嘗過了,看來他們都很喜歡。」而巡法使們也整齊劃一的露出大白牙對米夏微笑,「我們今天是來買麵包的,跟工作和老大無關!」

  因為英俊的巡法使們的光顧,那一天排隊買麵包的姑娘比平日多了整整一倍。後來米夏走在街上,都有巡法使主動跟她打招呼。

  雷的舉動看上去公事公辦——但好像又有些老大帶着小弟們走進場子裡,霸氣的指着其中一個姑娘說「她是我罩着的」,於是小弟們心領神會,有誰膽敢打這姑娘的主意就剁手伺候的意味。

  多少還是有點……自作主張的曖昧。

  米夏承認自己被雷?羅曼諾吸引了。任何一個單身並且被生活重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姑娘,都會被雷這樣的男人吸引——他總是舉重若輕,不被任何俗務困擾。他輕描淡寫的伸了伸手,就幫你解決了燃眉之急。他強大可靠而又沒那麼高不可攀,充滿了迷人的魅力。

  當然她同時也很清醒,她在名義上是個異教徒的情婦,來歷不明,資產為零,家裡還有個被看成私生子的孩子。雷沒那麼高不可攀是針對其他姑娘而言的。她被雷吸引是理所當然,若對他動心那就萬劫不復了。

  所以她從來不抱有非分之想,和雷相處時刻注意把握分寸。

  雷走上前,回答她:「不那麼順路,我是特地來等你的。」

  他總是這麼壞心眼的誠實着。男人的心思像迷宮,有時你真不明白他們究竟是什麼用意。

  米夏便也不去追究。

  他們一道離開麵包店,沿着亞諾河往北去。

  這一段正是亞諾河的繁華地段,河邊有一個小碼頭,傍晚正當熱鬧的時候。出航的漁船收網回來,漁夫從船艙里掮出一箱箱銀鱗的肥魚,收貨的生意人

  拿煙杆撥弄着點數數目。他承接了德萊尼伯爵夫人的晚宴,這位奢靡的貴婦人只吃梭鱸鮮嫩的魚腩,他必須得細細的驗看材料。

  跟梭鱸一道捕上來的,偶爾也有高背的黑鯽。烹調手段粗糙的翡冷翠人受不了它的多刺少肉。如果有人肯要,兩個銅板他們就願意出手。米夏便常來撿撿漏子。

  令她感到驚訝的是,雷對這一代似乎也很熟悉。

  扎頭巾的豐滿婦人從爐子裡撿出烤好的餅子,餅子上塗着材料不明的肉醬,熱氣和香氣四溢。米夏買魚的時候,雷就去買了一張肉醬餅。翡冷翠紙張昂貴,婦人便用洗乾淨的寬蘆葦葉幫他包好。米夏買完魚,回頭就看到他面無表情的吃餅。

  還伸手遞了半張給她。

  米夏忍不住笑出來,「真是不可思議。」她說。

  「有什麼不對?」

  「該怎麼說……你不太像是會在這裡吃這種貧民小吃的人。」

  「我是一個檢察官,小姐。」雷冰藍色的眼睛裡竟有些無奈,「我到過的每一個城市裡每一個角落我都會去。如果我只是乾乾淨淨的坐在巡法局裡等人去告狀……你覺得真正需要到巡法局申冤的,有幾個知道巡法局是什麼東西?」

  真是義正詞嚴啊。

  如果他出生在中國,一定會成為包青天一樣被人傳誦的好官。米夏想。她腦海中就出現一排黑臉黑袍的宋朝清官雷?羅曼諾,忍不住笑得打跌。

  下一刻,一個偷臘腸被追的孩子把住雷的腿來了個急轉彎,躥到一旁的窄巷子裡。野孩子把一手的油和泥蹭到雷的褲子上,還撞掉了他手裡的肉醬餅。雷面無表情的緬懷他沒吃完的肉醬餅,眼睛裡滿是怨念。

  提着剔骨刀的藍圍裙屠夫追上來,敞着粗嗓門問道:「看到一個這麼高的小雜種了沒?」

  米夏和雷同時指着兩個方向,「往那邊去了。」

  屠夫毫不猶豫的向着雷指的方向追過去了。

  米夏唏噓不已——雖然她指的方向也不對,但雷可是指了個截然相反的方向啊!難道他看上去就真的比她可信?

  「因為性別。」雷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女性天生就容易對孩子心軟,何況你眼睛看着他手裡的刀。他一眼就能看出你想保護那孩子。」而雷自己則像個不通人情的大魔王。米夏無語的想——雷的眼睛絕對有問題,怎麼什麼都能看穿啊。

  雷轉身走進他身後的窄巷子,一面走一面四望。簡直就像一隻軍用德國牧羊犬,幾次拐彎之後,他輕易便從角落一堆廢舊木料後把那個孩子提溜了出來。這個冰藍色眼睛的美人不

  怒而威,當他面無表情盯着你時,你能感到有一雙冰魔的爪子從地底伸出來,抓住了你的腳踝。

  那個被他盯着的孩子嚇壞了,他抖得像是剛從冰窟里撈出來。

  「先先先生……我我……」

  雷抬手彈了他一腦崩,那孩子抱着額頭滑坐在地上嚶嚶的哭起來,「我錯了,我錯了,請不要吃掉我……嗚嗚嗚……」

  米夏忍笑忍得很辛苦。

  而雷面無表情的丟給他一把銅板,「去把臘腸錢付了。」

  處置完野孩子,他們從巷子裡出來的時候,碼頭變得更熱鬧了。

  搬運工和水手都已經閒下來,紛紛聚集在露天棚子下面喝酒、吹牛,或者各自去會相熟的妓_女。能住在這一代的妓_女往往生意都不差,她們在自己的或者租住的房子裡迎來送往,不缺找上門的客人。但是遇到難得來到這裡的體面人,也會故意靠在窗子上對他吐煙圈。她們吐煙圈時幾乎不着寸縷,只單手拉着長長的絲綢遮在胸前,慵懶的眯着魅惑的深色眼睛。鮮紅的嘴唇微微撮起,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你可以立刻就把她們按在牆上親吻。

  當然米夏不覺得雷是這麼輕佻的人——可是,連她一個女人都會面紅耳赤的場合,他就不能稍稍有一點表情嗎?

  ……雷確實很快有了表情。

  因為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手裡攥着幾枚銀幣來摸米夏的胸——當眾把錢塞到妓_女的乳_溝里,這是碼頭嫖妓的新玩法。

  雷抬手想捏斷男人的手腕,但是米夏比她更快。她暴喝一聲,餘音未歇,那個足有她兩倍大的男人就已經被她丟飛出去——她在短暫的一瞬間踢了那個男人的□,還給了他一個過肩摔。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米夏在眾人的起鬨和喝彩聲中,居高臨下的把落了一地的銀幣踢到那個男人臉上去。轉身面對雷時又掛上了麵包師安靜的笑容,仿佛剛剛只是隨手拍飛了一隻蒼蠅。

  雷還抬着手,臉上的表情已經龜裂了。

  「剛剛你甩飛他的動作……」

  「啊,那個啊。那是故國教給女性防身的武術,東方女人都會。」

  雷垂着雪白的睫毛靜默,片刻後問道:「有這樣的身手,面對殺人犯時為什麼逃得那麼悽慘。」

  如果不是對雷有明顯缺陷的性格有了一定的了解,米夏肯定會再一次被他的話激怒。但現在她已經知道,當他面無表情的發問,她就只需要對他說實話。

  「因為恐懼啊。」米夏說,「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有害怕過?」

  雷確實從來都沒有害怕過。他行

  自己的正義,背負自己的原罪。終有一日他將列席末日的審判,聽候神明的裁決。他相信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他是永恆的慈悲,絕對的正義,最終的主宰。在神的注視下,恐懼是不必要的,也是沒有用的。

  儘管很多人都不相信,但雷確實是個真正的信徒。雖然他信神的方式和別人不同。

  「我很怕死,」米夏用嘆息似的聲音說,「……你大概不會懂,我窮的就只剩下命了,如果連命都丟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看不到色彩,聽不到聲音,摸不到冷暖。黑暗、幽寂、冰冷……等蟲子把我吃完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也不會有人記得我……呃,你能明白嗎?」

  出乎意料的,雷居然點了點頭。

  「那個時候我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我怕得全身發抖。不要說反抗,能記得自己會跑就已經很不錯了。」

  他們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出了碼頭。行人和房屋開始變得稀少,河水也清澈起來,夕陽最後的餘暉鋪展在亞諾河上。

  雷在某個僻靜的河段停了下來。

  「我調查過你。」他忽然說,「你來歷不明,在翡冷翠流浪了一個冬天甚或更久,在七年前依附了波斯人……但我相信你是個自由民,你談吐有素、不卑不亢、內心強大。而這些都是從小的家教養成的。你必然出身良好,父母都是受人尊重的體面人,他們用教導一個紳士的方式教導女兒,對你抱有很高的期待。」

  米夏臉上的笑容沉寂下來,很長時間她只是望着平靜流淌的河面。她想真是奇怪啊,你看他們明明相隔遙遠的時空,可那些連她自己都快忘掉的事,就這麼平淡的從雷的口中陳述出來。仿佛他真的看到了一般。

  「是的,我是自由民。」很久之後,米夏才說,「我的父母也都是自由公民,有體面的工作,衣食無憂。我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是他們的驕傲。可是這又怎麼樣?我的出身在翡冷翠沒用,我受的教育也完全沒用……因為我回不去了。」

  「你能來,就能回去。」

  米夏睜大了眼睛,望着雷。

  「我知道有可靠的人要去東方,他將從熱那亞出海,在巴士拉登陸,之後沿着絲綢之路一直往東,去到長安。」雷說,「我可以資助你回去。」

  米夏嘆了口氣——她就知道會是這樣。可是這個世界的東方和長安,真的稱得上是她的故鄉嗎?如果哪裡說的是她聽不懂的古漢語,住的是她不認識的人,有着和她生活的時代截然不同的禮法和制度……那她還不如留在翡冷翠,至少她已經在這裡住了很久。

  「你想讓

  我做什麼?」她還是帶着失望,問道。

  「下一個朔日已經臨近了。」雷說,「如果他還繼續作案,這幾天差不多是時候了。」他望着米夏,冰藍色的眼睛毫不迴避,「我想請你協助我,引誘他出手。」

  米夏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她早知道雷就是這樣的人。反正他們就是因為這結識的,反正她對雷而言就只有這種作用。

  她就不該對他有旁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