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生 - 第5章
明月璫
九月的冀州,秋高氣爽,陽光明媚,此時天光已經大亮,光線透入堂屋,卻還不及安樂公主的明艷半分。
薛夫人見着姬央的第一眼,就覺得自己的擔憂恐怕有一日終將成真。昔日的小姑娘長大成人後,其美貌甚至出乎薛夫人的想象,也出乎了人可以擁有的想象。
姬央的容貌不屬狐媚一流,端麗精緻,眼睛更是少有的澄澈,像水洗一般,似泠泠山泉沁人心脾,只是她艷光太盛,容顏攝人,就像艷陽一般讓人不敢直視,而顯得有些逼人。
這會兒,因剛受雨露滋潤,姬央的顏色仿佛新荷出水,粉潤飽滿,眼波流轉處,多了幾分柔媚嫵靡,端的是天賜風情,地孕艷逸。看得薛夫人心下更是一沉。
沈度上前一步,喚了一句「阿母」。薛夫人這才回過神,起身朝姬央叩拜。
先國後家,先君後臣,薛夫人朝姬央叩拜無可厚非,只是她是自己的阿姑,姬央在受了薛夫人的叩拜後,親自將她扶了起來送入座上,又抬眼覷了覷沈度,只見他神情沉肅,但唇角輕抿,姬央已經瞧出了他的幾分不悅。
後來姬央才知道,沈度的喜怒哪裡是人隨便就能看出來的,當日的不悅不過是故意流露的罷了。
玉髓兒等隨在姬央身後,捧了紅漆托盤上前,上面盛着衣服兩套、手帕一盒,梳妝匣、澡豆袋各二,另有銀器、衣料等物,這是新婦敬奉長輩的禮物。尋常閨秀敬奉舅姑的衣服、手帕都要出自自己之手,以示新婦的賢惠持家,對於安樂公主來說,這些自然不用她勞神。
薛夫人點頭謝過後,露珠兒捧了盛着清水的青釉瓷盆上前,姬央由着玉髓兒替她挽起袖口,她再上前服侍薛夫人盥手。完畢後,姬央又入西次間擺箸安匙,恭請薛夫人入座就食,她站立一旁布菜。薛夫人略用幾口後,便放下筷子,這就算是禮成了,誰也沒真的指望過公主服侍自己進膳。而根據薛夫人的習慣,她也早就用過早飯了,這對新人來得可不算早。
行過盥洗禮後,沈度和姬央還要去泰和院戚母的上房認親,薛夫人也要過去伺候婆母,三人一同前行,又是一樁麻煩。
薛夫人禮讓姬央為先,若姬央嫁的不是沈度,而是其他她看不上眼的人,她還就真敢走先。不過此刻,姬央側身恭讓道:「阿姑先行。」
薛夫人肅着一張臉道:「君臣之禮不可廢。」其實壓根兒就是沒將姬央當自家人看待。
姬央卻只當薛夫人是拘於禮法,因而笑道:「女子出嫁從夫,阿姑是安樂的婆母,自當先行。」說罷,姬央還頗有些得意,她這般賢孝,也算是為皇家公主正了名聲,雖然她下面沒有妹妹,可今後總還有侄女要出降,如此一來她們也好嫁人些,省得那些人一聽說要尚公主就跟死了爹娘一樣。
薛夫人還要固執,卻聽沈度道:「阿母就先請吧。」姬央做的人情,今後自然有他沈度來還,用不着委屈薛夫人。
卻說那薛夫人領着姬央去了泰和院,上房中戚母和二房、三房的女眷都等了老半天了。
年紀最小的八郎媳婦早就嘟囔道:「公主的架子可擺得真足,叫咱們一大群人就這麼候着。」
戚母卻是無所謂,反正她對安樂沒有什麼期許,只當是來家中做客之人,不過是住的時間會長一點兒罷了。何況,沈度尚主,可是有說不出的好處,戚母一邊享受這種好處,另一邊又鄙視蘇姜,果真是無國無君,只顧着她母女的富貴榮華,卻將魏朝的河山置諸腦後,甚至可以捧手送人。
不管怎樣,即使姬央再過分,這幾年中戚母已經下定決心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還可稍微肉麻一點兒的疼愛半分,所以她掃了八郎媳婦一眼,算是警告。
只是當戚母瞧見薛夫人身後,盛光奪人,仿佛神仙妃子一般的姬央緩步而入時,心裡原本對沈度的信心還是動搖了一點兒。
姬央今日依俗着了一襲紅地玉堂富貴紋織金錦的曲裾,腰系兩色金絲絛,掛着白玉鏤空雙魚香囊,並荷包、金葵花口脂盒子等金件兒,腳踏鳳銜珠織金鞋,頭戴五鳳掛珠金步搖,拇指大小的紅寶石垂在額前,那等富貴一瞧就是中州貴人,同冀州的樸實格格不入。
蘇皇后遣嫁姬央,恨不能搬空宮室,戚母等人今日所見,不過是冰山一角。
然而叫戚母信心動搖的卻非這富貴,而是姬央艷奪天下的容貌以及她對薛夫人的禮敬,在戚母看來,這位安樂公主還是驕橫跋扈些為好,也省得日後麻煩。
姬央踏入泰和院的上房時,被烏壓壓一屋子的女眷給驚了一下,竟然沒有一個男丁。
戚母領着各房的女眷上前給姬央行禮,因是初次,姬央不得不受了全禮,禮畢她親自扶了戚母起身,甜甜地喚了一聲,「祖母。」
戚母臉上浮起一絲慈祥的笑容,由姬央扶着入了座,還拉了她的手坐在一側,親熱得仿佛這祖孫倆一見便極為投緣。
戚母問了宮中天子安,蘇後安,姬央一一答好,戚母便做出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來,姬央見戚母掛記自己的父皇母后,心下十分高興,這至少表示冀州這一塊兒還是穩固的。
緊接着是各房依次序來向姬央行禮,姬央又分賜贈禮,自不必細說。
只是冀州沈氏本是大族,可如今這一嫡支卻壯年男丁凋零,剩下的全是女眷,叫姬央有些感慨,她往沈度瞥了一眼,只惟願他能好好兒地活着。
戚母育有三子,三子皆歿,全系戰死,至於孫子輩,不分嫡庶,一共得了八人。這在這般門戶里已經算是子嗣少的了,皆因戚母的三個兒子都去得早,最年長的也沒活過四十,就戰死沙場了。白髮人送黑髮人好不淒涼。
大房的薛夫人所出三子,大郎、五郎和行六的沈度,前二者已歿,留下兩個孀婦。其他兩房所出的郎君里,二郎戰死,四郎腿傷不良於行,整個沈家齊整的壯年男子,也就沈度還有七郎、八郎,如今除了沈度因為成親而在冀州外,其他兩人都分鎮重鎮,甚至四郎沈庚也出鎮了幽州范陽。
此次沈度成親,四郎行走不便,並未前來,而如今北邊未靖,拓跋部、慕容部和宇文部的鮮卑皆虎視眈眈,七郎和八郎早得了沈度的信,不得擅離職守,因而此次沈度成親他們也並未回來,只有帳下司馬攜禮前來。
姬央心裡雖然有些想法,可轉念想着他們是為了魏朝,為了保護姬家的天下,又豈能不滿。
幾房的嬸娘、嫂嫂和弟妹認下來,姬央本就沒睡好無精神,此刻更是有些疲憊,戚母拍了拍她的手,對着沈度道:「若璞,你陪着安樂乘車去園子裡轉一轉,也認認門兒。」
不過幾番下來,戚母對姬央的稱呼已經從遠敬的公主變成了親昵的安樂,而她何等眼力,早看出了姬央對沈度已經情絲相系,此間情形之下,能穩住這位公主自然是利大於弊的。
姬央聽了戚母的話,不由抿嘴一笑,聽話地站起了身,應付這一大屋子的人,她也的確有些累了。
出了泰和院,有僕婦駕了羊車等候,沈度扶姬央上了車,姬央側頭看着沈度,以為兩人獨處,能說些體己話,可是只有當羊車駛過黑漆雙扇門時,他才會開口道,這是哪一個院子,那是哪一個院子。
信陽侯府經歷幾代人的修繕,占地十分遼闊,不過每一個院子外面都幾乎一模一樣,一、兩次下來根本辨不清門,沒過多長時間,姬央就有些耐不住地垂下了眼皮,羊車輕輕晃悠,她下一刻就墜入了夢鄉。
玉髓兒在北苑公主府的門外只等着了獨自在羊車上打盹兒的姬央,她心裡不由有些埋怨,畢竟是新婚夫妻,冀侯居然就忍心讓公主獨自在羊車上打盹,也不說護着她回來,若是按照玉髓兒的想法,沈度就該抱着姬央進屋睡覺才是,哪裡能人影子也不見一個。
可是這種話玉髓兒又不能向着姬央說,就怕惹得她心情不好,同冀侯之間夫妻不諧。但是她心底已經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勸得姬央給中州的皇后娘娘寫信,請她派幾個女史前來。
姬央在矮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覺之後,才過晌午就醒了過來,見玉髓兒正指派着人將她的嫁妝整理出來。不過半天的功夫,姬央的重光堂就已經煥然一新了。
地上鋪了大宛來的圖案精美的編織地毯,屏風也換成了華美的紫檀座十二扇娟紗繪時令花卉屏風,另有三扇、五扇屏風等擺設。胡床上的隱囊也換成了織金繡鸞鳳紋的金瓜隱囊,其餘擺設皆已換成從宮中帶來的商鼎夏彝,甚至還有一盆兩尺來高的紅珊瑚盆景。
至於隨手擺放的唾壺、把鏡,也都是精緻珍貴之物,耗費了不知多少能工巧匠的心血。
第8章
妯娌和
「公主,奴婢今日整理箱籠,皇后給你準備了好幾張狐皮、貂皮,其中一張還是火狐皮,顏色漂亮極了,壓在箱子底下豈不可惜,不如做了出來,這冀州的冬天格外冷,你正好禦寒。」玉髓兒在姬央的耳邊碎碎念道。
「這些事你拿主意就好了。」姬央懶洋洋地道。
「可是,宮中來的繡娘這次也走失了,外頭的人做的哪能合你心意,在這兒找人的話,她們的樣式又不時興,還在穿咱們中州幾年前的式樣,不如請皇后娘娘再派幾個人來吧。」玉髓兒娓娓勸道。
姬央的眼珠兒一轉,笑着點了點玉髓兒的額頭道:「我說你今日怎麼這樣多話,原來是在這兒等着我呢。說什麼要繡娘,你還是惦記讓母后派女史過來是不是?」
玉髓兒的小聰明被姬央戳穿,她索性笑道:「公主聰慧,什麼都瞞不過你。」
這是玉髓兒第二次提及女史了,姬央不是聽不進人言的主子,她問道:「是遇到什麼事了麼,玉髓兒?」
玉髓兒沉默片刻才道:「奴婢人微言輕,閱歷又少,見識也不如那些女史大人,就怕照顧不好公主。」
其實後面都是廢話,唯有「人微言輕」四字才是重點,姬央是何等人,在不被情愛障目的時候,一點就通,一通就明,她點了點頭道:「那你去磨墨,我給母后寫信,讓安王叔替我帶回去。」
寫完信之後,時辰還早,姬央是個閒不住的人,加之重光堂里玉髓兒她們在整理箱籠,姬央索性帶着珍珠兒去了大嫂裴氏的院子。
裴氏自然是料不到,安樂公主會去她那兒串門子,所以她依然如往常一般在佛堂里念經頌福。
姬央去到裴氏的院子時,那守門的丫頭見着她,立即猜出了她的身份,忙不迭地行了禮。
「大嫂可在屋裡?」姬央問道。
「回公主,大少夫人在佛堂念經。」柴丫見姬央抬步就往裡走,立即忐忑地跟了上去,也不知該不該說,萬一惹怒了安樂公主,她也吃不消,幸虧她眼尖地看到了大娘子身邊的翠華,趕緊喊道:「翠華姐姐。」
那翠華聽見人喊她,轉身往這邊一瞧,自然就看見了姬央,也趕緊跪下請安。
柴丫道:「翠華姐姐,公主是來尋大少夫人的。」
裴氏在佛堂時,等閒是不許人打攪的,她覺得那是對佛祖不敬,尤其是在大郎死後,她更是痴迷佛事,府里的人都知道她的習慣,便是戚母在她早晨和下午誦經的時間也不會找她。
可是安樂公主是天子之女,她若是要見裴氏,裴氏也不得不出來,翠華她們自然是要維護自家主子的,也虧得翠華伶俐,她躬着身領着姬央往堂屋走去,又衝着柴丫使了個眼色。
那柴丫也是個機靈的,姬央剛坐下,就聽見一串急切的腳步身響起。
「公主金安。」來人正是裴氏的女兒,沈家大娘子沈薇。
那翠華和柴丫雖然機靈,可姬央從她們的眼神交流中已經猜到了裴氏誦經時大約不喜歡人打擾,其實她也只是過來看看而已,裴氏年歲比她大上不少,即使見面也沒什麼可說的。
而大娘子沈薇今年已經十六,比姬央還大上一歲,年齡相仿的兩人在一起,話題自然多一些。
沈薇已經訂過親,是徐州東海太守的長子,婚期定在明年,也就是永安二十六年的春天,她這會兒正跟着裴氏學管家,還要抽空繡自己的嫁衣。
姬央一聽便來了興趣,「能不能讓我看看?」
沈薇自然不能拒絕,便邀了姬央去她的房間。沈薇的嫁衣一點兒也不華麗,等閒的布料罷了,不過她的針線非常好,繡的蝶戀花,那蝴蝶簡直活了一般,看得姬央連連讚嘆。
「這袖口和領口若是用玫瑰金線繡一串薔薇,顏色一下就亮了,晚上行昏禮時,在燭光下一定好看。」姬央道,否則沈薇的針線功夫再好,這嫁衣也不亮眼。
沈家自然不是用不起玫瑰金線,只是一直堅持儉樸持家,所以沈薇的嫁衣並未用金線。可她畢竟也只是個小姑娘,又是一輩子只一次的事情,難免嚮往。沈度和姬央成親時,沈薇曾遠遠地見過姬央華麗的嫁衣,在月色和燭光下,瑩瑩發光,漂亮極了。
儘管如此,沈薇還是搖了搖頭,見她這般,姬央已經猜出緣故來,裴氏禮佛,喜歡素淨,她自己穿的衣服還是布衫。
「不過這樣也非常漂亮了,你的女紅實在是好,用了金絲線說不定反而喧賓奪主了。」姬央又將話拉了回來。
沈薇暗嘆姬央的心思靈慧,她沒想到安樂公主居然是這般模樣,一點兒架子也沒有,兩個人說起話來,姬央又問她平日做什麼消遣等等。
不一會兒,裴氏誦完了經,自然有丫頭告訴她安樂公主過來了,她便也到了沈薇的屋裡。
姬央站起身道:「大嫂。」眼見裴氏就要行禮,她趕緊扶住裴氏道:「大嫂,咱們已經是一家人了,若是每次見面都要這樣行禮,豈不見外,而且我是最不耐煩這些的呢。」
那裴氏還要行禮,姬央只好由得她,待裴氏行了禮,姬央又起身向她福了福身,裴氏要攔她,卻被她閃過,只聽她嘻嘻笑道:「大嫂,剛才咱們敘了君臣之禮,這會兒總要讓我行弟妹對嫂嫂之禮,咱們今後大約每次見面都要這樣跪來拜去了。」
裴氏擰不過姬央,只得作罷。
姬央又讓珍珠兒將一本黃絹裹着的佛經捧給了裴氏,「大嫂,這是上回西域僧人送給我的『地藏王菩薩本願經』,我自己是不念的,大嫂事佛至誠,這書在你手裡,才免得埋沒。」
裴氏本不願同姬央多來往,可是她這本書實在是送到了自己的心坎上,便也就含笑收下了。姬央的這片心意,她也算是收了。堂堂安樂公主,還費心打聽她一個孀居婦人的喜好,也是誠意十足。
姬央小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大嫂,我還要去五嫂那兒,就不多坐了。」姬央轉頭看了看沈薇,她和裴氏雖然無甚話說,但同沈薇卻還聊得來,她又是個喜歡跟人玩兒的性子,便對裴氏求道:「大嫂,能不能讓大娘子陪我去五嫂那兒坐坐,我同五嫂不熟,如今厚着臉皮去打擾她,我怕……」
姬央既然開了口,裴氏自然沒有不允的道理,恰沈薇也是在院子裡關得有些悶了,便也欣然前往。
只裴氏看着姬央的背影不知在發什麼神,不過顯然這位安樂公主的確和眾人想象中的都不同,而裴氏對她的觀感則是,說話做事未免太直率了一些。不過也可以想象,蘇皇后的獨女,萬般嬌慣着長大,誰也不敢給她氣受,宮裡又被蘇皇后清掃得那般乾淨,她身邊又沒有勾心鬥角,自然養出了一副率直的性子。
五少夫人祝氏的院子離裴氏的院子不遠,姬央和沈薇二人走了不多時,轉過遊廊,從虛掩着的後門進了祝嫻月的院子。
安樂公主進門,動靜自然小不了,處處都是問安聲,祝嫻月聽了也從東廂走了出來向姬央行禮。
彼此之間自然又是一番推讓,不過祝嫻月明顯比裴氏通透,一個屋檐下的妯娌,也沒有動不動就磕頭的禮兒,所以推讓幾番後,便也由着姬央喚她為「五嫂」。
「五嫂剛才在練字麼?」姬央問道。
「六嬸怎麼知道?」沈薇驚訝地問。
「我聞着墨香了。」姬央得意地笑道。
沈薇看着姬央紅潤粉嫩的臉頰,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笑起來,眼角彎彎,唇角彎彎,叫人看了心情也忍不住跟着好起來。
大抵,美人都是能蠱惑人的情緒的吧。
既然說到了字,姬央和沈薇便擁着祝嫻月去了她的書房。
祝嫻月的書房布置得十分雅致,沒有什麼金石古董,也沒有什麼珍玉玩石,擺放的都是不值價的東西,但卻勝在精緻,比如一個竹雕東山報捷圖的筆筒,刀法細膩,人物栩栩,就叫姬央愛不釋手。
擺設普通,然而牆上掛着的卻是價值連城的前朝大家的書畫,姬央看着上頭的鈐印,心道:祝氏真不愧是有名的才女。
祝家是詩書傳家的名門,歷代都有女子入宮為女官,深受宮中貴人的敬愛,而眼前這位祝嫻月是祝家本支的嫡女,模樣雖然只能叫做清秀,但腹有詩書氣自華,瞧着別有一股嫻靜淑雅之氣,叫人一見而心生好感。
姬央和沈薇走到祝嫻月的書案前,見上面鋪着白紙,寫着「孤光照還沒,轉益傷離別」,應該只是半闕未完的詩。
「五嬸的字越發好了,怪不得連六叔都贊五嬸的字清麗灑脫。」大娘子道。
祝嫻月微微一笑,對大娘子的讚嘆十分淡然。
倒是姬央看了之後,微微凝了凝神,躊躇着該不該直言,不過她的性子就是藏不住話的,「的確清麗,五嫂的小楷想必定然是一絕,不過寫大字,就失之柔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