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遊 - 第8章

月關

  李淳風當晚去驛館途中,才被袁天罡告知,一頭青絲已變銀髮。李淳風弱冠少年,形容俊俏,丰儀不俗。袁天罡本來以為師弟聽說髮絲變白必定痛心疾首,不想李淳風到了館驛,取過八棱銅鏡照良久,卻是喜氣洋洋。

  李淳風扭過頭去,對袁天罡道:「師兄,你看我如今,可算是鶴髮童顏、仙風道骨?」

  袁天罡怔了一怔,見李淳風對髮絲變白並不在意,倒是鬆了口氣,便揶揄道:「鶴髮童顏倒是不假,仙風道骨麼,卻沒看出來。」

  李淳風撇撇嘴,對袁天罡道:「你嫉妒我!」

  李淳風扭過頭去,對着鏡子又得意洋洋地照了一陣,對那一頭白髮似乎非常滿意,自言自語道:「我聽說在天方國以西,還有無數國家,其中有些國家的人,便是天生一頭白髮,如今看來,也不難看嘛,貌似還更飄逸了許多。」

  袁天罡聽了,不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道:「今夜天生異象,你就不好奇麼?」

  李淳風放下銅鏡,轉身道:「師弟任職太史局,常於靈台夜觀天象,總會見到許多異事有天相昭示,總不成每次見到都大驚小怪的麼?」

  袁天罡搖頭道:「這一次不同,那異寶出世,一旦用之得法,造化無窮。」

  袁天罡沉吟片刻,下定決心道:「我想親自去一探究竟。」

  李淳風訝然道:「師兄此番入朝,皇帝必有重用。如何能讓你離京去一探究竟?」

  袁天罡淡淡一笑,道:「茲事體大,若照實說出,弄清真相前,恐會生出不測後果,我可以辭官不做,如此便是自由之身了。再說,師兄對做官確實無甚興趣,俗事纏身,不得修行,早就厭了。」

  李淳風剛及弱冠,名利之心尚未盡去,卻捨不得師兄就此辭職,李淳風道:「師兄啊,你我二人今日做《推背圖》,立下莫大功勞,皇帝將有重賞呢,此時怎能辭官不做?」

  李淳風眼珠一轉,擊掌道:「有了!我有一套說辭,既可讓師兄逍遙自在,又不至於失了唾手可得的功勞。」

  袁天罡好奇地問道:「師弟有何辦法?」

  李淳風向他扮個鬼臉兒,笑道:「山人妙計,不可言也!師兄想知道,不妨卜算一番,我知道你的卜術在我之上呢。」

  袁天罡啞然失笑:「你想師兄也和你一般,搞成一頭白髮才甘心麼?天機之事,能不問,便不問,順其自然可也!」

  次日早朝已畢,皇帝李世民果然召見袁天罡和李淳風的封賞。太史局又稱司天台,負責天文曆法,星相占卜,歸秘書省管轄。正印官為司天監,正三品的高官,可以穿紫袍的。

  司天監之下又有司天少監兩人,正四品下,司天丞一人,正六品上。主簿二人,正七品上。主事一人,正八品下。還設春、夏、秋、冬四官,皆正五品上。

  李淳風原本以將仕郎入職司天台,是從九品下的官員,可他替天子做《推背圖》,竟因泄露天機太多,導致滿頭白髮,這可是李世民親眼所見,功莫大焉,竟爾連升八級,被李世民直接欽點為秋官。

  要知道,司天監雖然主管曆法天象,可它的作用和地位比現代的氣象局那可要大太多了。不單是因為農業社會,主管天象曆法本身就有莫大的話語權,他們還主管星相占卜呢,唐朝時候的帝王,再如何英明神武,都不會不把司天監官員對天象的解讀不當回事兒,那可是擁有左右天子意志的所在。

  這樣的一個衙門,連升八級,前所未有。李淳風自年僅二十即修曆法之後,再一次名滿京華。

  袁天罡原本是火井縣令,火井縣是下縣,所以袁天罡是正八品的官兒,李世民雖然覺得六十副《推背圖》中他只做了五副,功勞不及李淳風,但他原本就比李淳風高了兩級,又是李淳風的師兄,總不好比李淳風級別低了,所以便想為他火一個司天副丞,正六品下的官職。

  不料李淳風領旨謝恩之後,馬上進言:「陛下,昨夜天生異象,似乎撼動王氣。師兄深感憂慮,有意南下,一探究竟,所以不能留任於司天監,還望陛下恩准。」

  李世民怵然動容,什麼叫撼動王氣?王氣就是帝王之氣啊。身為九五至尊,這等關乎皇位和江山的事情,李世民豈能不予關注?李世民動問之下,李淳風指天劃地,種種玄虛之學賣弄了一番,只聽得這位處理國事遊刃有餘的英明天子頭昏腦脹,不知所云。

  但李世民只弄明白了一件事,昨夜天生異象,恐對他的江山和皇位不利。而且今日早晨,也確有大臣稟報過昨夜終南山出現過異常天象。李世民如何敢不慎重,當即下旨,命袁天罡領司天少監銜,南下探察究竟,並御賜手令,沿途官吏可予便宜之權調用,這一來袁天罡等於是欽差大臣身份了,而且不同於一般的欽差,權限範圍很大、且沒有固定的繳旨期限。

  袁天罡這才明白小師弟膽子有多大,竟敢妄議天象,為他向天子討要好處。不過仔細說來,那異寶一旦落在歹人手中,且弄清楚它的用法,要說撼動王氣,確也不假,如此說來,李淳風也不算欺君。

  袁天罡領旨謝恩,與李淳風離開紫宸殿,李淳風便笑道:「師兄,如何?這一來,你可比任職司天監還要威風了。只是,師弟還是希望師兄你能留任京師,你我兄弟可是有好多日子不曾相見了。」

  眼見李淳風露出依依之情,袁天罡也不禁心中一暖,微笑道:「我此前是在地方上任職,自然不便與你常見。如今身份,說走就走,說來就來,又何需一別經年?」

  袁天罡向南望了一眼,喟然一嘆,道:「我觀天雲氣象,那異寶往劍南道方向去了,想來異寶已然認主,只不知是否是有德之人。我剛從劍南道來,如今卻又要往劍南道去了!」

  袁天罡剛剛說罷,安公公便腳步匆匆地從紫宸殿裡出來,一見袁天罡和李淳風在殿外敘話,尚未離開,不禁鬆了口氣,放慢腳步,笑着走上來道:「袁少監,李秋官,聖人正有一語着雜家囑咐。幸好兩位不曾走遠,倒省了雜家的腳程。」

  袁天罡和李淳風轉身看向安公公,微微欠身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安公公笑道:「聖人倒也沒甚麼吩咐,只是荊王正在京里,聖人想徙封荊王入蜀,讓荊王先去劍南道,擇一中意的所在。不妨與袁少監同行。」

  袁天罡頓時心中瞭然,李淳風把這事兒說的太過嚴重,皇帝果然不放心了,讓荊王入蜀挑選準備徙封的州縣,莫如說是要跟着袁天罡去一探究竟。有一位王爺跟着,還談什麼自由自在?

  袁天罡想到這裡,不禁暗暗瞪了李淳風一眼,李淳風卻笑眯眯地對安公公道:「我這師兄隨性慣了,不懂得照顧自己,能與荊王爺同行,衣食住行皆有照料,好極,實在是極好,哈!哈哈……」

第017章

同行一個風流王

  荊王李元則是太上皇李淵的第十二個兒子。

  李淵老頭兒是個高產的皇帝,迄今為止光兒子就已經生了二十二個。最小的皇子才三歲,是他做太上皇的第三年出生的。李淵老頭兒老驥伏櫪,志在多子多孫,目前仍在不懈地努力着,為李世民製造着弟弟妹妹。

  不過,老李家的子孫素質都挺高,個個多才多藝,畢竟從小受着皇家教育,有着最好的教學資源嘛,大唐剛剛開國沒多久,奢糜風氣也不重,皇子們學習不敢不刻苦。

  說到品性,李淵老頭兒也足以自慰,他的兒子品學兼優者極多,目前為止,還在吃奶的、上樹摸家雀兒的那幾個還小,看不出什麼來,已經成年的皇子中,大多清廉自省,堪稱賢王。其中只有一個品行不太好,就是被李世民派來陪同袁天罡入蜀的荊王李元則。

  李元則有兩個愛好,排場、美人兒!

  王爺出門當然極有排場,但李元則的排場比一般的王爺都要大,王爺的儀仗、服飾、禮制其實都有定規,但荊王在這些方面,與皇帝相比雖不同亦不遠矣,嚴格說來,僭越了。

  不過,李淵老頭兒是不情不願地禪位的,每日無所事事,玩完造人遊戲,喝點小酒兒,就抹着眼淚罵他兒子李世民不孝,李世民也是無可奈何,對兄弟們不好要求過嚴,免得老爹聽說了又拿他說事兒,所以荊王在荊州被地方官舉報了,李世民便打算把他徙封到四川去,天高皇帝遠,眼不見為淨。

  所以,李世民其實確有把荊王改封到四川的意思,不過李淳風提到王氣,李世民也着實地重視,所以派了自家兄弟來。李元則雖然有些毛病,可是涉及李唐江山的事兒,他也不會不上心。

  浩浩蕩蕩的儀仗隊伍旗幡招展,前往巴蜀。袁天罡一架輕車,瀟瀟灑灑。荊王李元則的車轎和他隔着七八個車位,拱衛在儀仗中央。荊王這車轎十分龐大,內中有如廁之所、就寢之所、用膳之所,還有書房,虧得這御道夠寬,要不然也裝不下這麼大的一輛車。

  車子隨着八匹駿馬的拖動,吱吱呀呀地響着。只是那車子顛動的韻律似乎不全是道路自然的顛覆造成的。車轆馬嘶間,隱約還能聽到細細的女人嬌喘聲、呻吟聲。

  車轎寢帳之內,錦幄獸香,春色無比。雪彎玉股,仿佛一條白蛇般蠕動,荊王李元則正俯伏其中,賣力耕耘着。這一通纏綿,直折騰出三里多地,車轎內才算安靜下來。

  過了一陣兒,一個緋衣美婦人從那大車轎上走出來,釵橫鬢亂,粉腮飛紅,眉宇之間凝着春色。隨侍車轎的衛士、太監俱都見慣不怪,倒是那美婦人含羞帶怯,羞羞答答的。

  車子緩緩行着,那美婦人裊裊娜娜,踩着紅駝絨的地毯,走到最低一階車蹬處,車轎下早有一個隨轎而行、頭戴平幘巾、身穿一襲淺綠色圓領官袍的中年人伸手扶她下了車,二人低着頭,快步走向後邊隨行的長長的車隊。

  袁天罡懶洋洋地斜靠在車上,提着一個摸挲的已經掛了漿,黃玉般瑩潤的小酒葫蘆,抿一口酒,望一眼四野風光,後邊車上這一幕,都被他看在眼裡,不禁搖了搖頭。

  這就不得不提到荊王李元則的第二個愛好了,好美人兒。他是王爺,美人兒嘛,只要捨得花錢,何等風情、何等樣貌的美人兒都找得到,便是想要大食、波斯美人兒,卻也不難。

  不過荊王李元則有個怪癖,他喜歡別人的女人。所謂別人的女人,倒未必一定得是別人的妻子,別人的情人亦或未婚妻也是可以的,簡而言之,只要是對別的男人情有所屬就成。

  荊王所享受的,顯然不是美人兒本身,而是欺掠凌辱別人的女人,最好與此同時那個男人還要忍受着屈辱候在一邊,他所享受的是這種凌駕於別人之上予取予求的強大感。

  方才在車上侍奉他的是荊王府尤主簿的夫人。身為荊王府的主簿,功名利祿全指望着荊王,對於奪妻之恨,他便忍辱含着做起了縮頭烏龜。男兒立身處世,竟然如此不計尊嚴,袁天罡也只能苦笑搖頭了。

  袁天罡收回無奈的目光,往旁邊矮山上看了一眼,目光突地一凝。

  矮山上站着一個遠行打扮的女子,短襦胯褲,俱為白色,肩後一口長劍,杏黃劍穗飄揚飛中。她頭戴一頂柞蠶絲的帽子,正凝眸向山下車隊儀仗望來。

  在她身後,就是澄淨如洗、湛藍一片的天空,她就娉娉婷婷地站在那兒,如同站在天際,陽光灑照在她微揚的臉上,肌膚皎潔如玉,浮起一片瑩潤的光輝,那風姿儀態,國色天香,不外如是。

  袁天罡先是被那少女驚人的美貌所吸引,但目光一凝間,卻又注意到那白衣少女的目光正凝視着他,袁天罡不由得眉頭微微一蹙。那目光好古怪,完全不像是路邊偶遇心生好奇的打量,倒似知嘵他的身份,有些審視的意味。

  這女子是誰?我認識她麼?如此風彩照人,若是見過,應該不會忘記才是。袁天罡沉吟着,車子緩緩向前,被一叢樹木所阻,與那白衣少女的視線便被切斷了。

  年僅三十,儀表堂堂的李元則只穿一襲白色小衣,赤着結實的胸膛、光着一雙腳,踩着柔軟的波斯地毯走進了書房,長史薛涼正在整理李元則散亂丟棄的書籍,見荊王進來,不禁規勸道:「王爺,袁天罡如今正受陛下信賴,儼然國師一般人物,王爺在他面前,還該收斂一些才是。」

  「誒!有什麼打緊!」

  李元則不以為然,往窗前錦墩上一坐,提起錫壺,斟了盅美酒,呷了一口,滿不在乎地說道:「我與二哥,自家骨肉兄弟,他一個外人,能進我的讒言?不用理會!」

  薛長史道:「羅氏娘子不比尋常女子,她畢竟是尤主簿的夫人,王爺你……」

  李元則哈哈一笑,提着錫酒壺,指着薛長史道:「你又來羅嗦了。我告訴你,這壺酒啊,你不喝它,它就不是一壺酒!這書呢……」

  李元則拿起桌上放的一本書,往薛長史面前一丟:「你不看它,它就不是一本書。而這女人嘛……」

  李元則斟着酒,目光斜飛窗外:「這女人啊,你不弄她,她就不算女人。而你若要弄她呢,又何必管她是誰的女……」

  李元則說到這裡,忽然一呆,立即探頭望向窗外。一位身材修長的姑娘正傲立於山巔之上,香肩若削,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無比優雅。此時她剛扭過頭去,看向前方,由此處瞧她側臉輪廓,說不出的精緻優美。

  李元則頓覺色授神銷,好……好美!

第018章

她的排場比王侯

  薛長史隨着荊王目光向外一看,不由暗暗叫苦,我們這位王爺個性何等惡劣,這位姑娘怎麼偏跑到他面前看風景啊,這不是給我添亂麼!

  別看長史是王府屬官中職位最高的官員,其實也是最苦逼的官員。若是攤上個循規蹈矩的王爺還好,熬上幾年就是資歷,離開王府時必然高升的。可若是碰上個不省心的王爺,長史就有了一個別稱「黑鍋」!

  王爺犯了事,只有皇帝才能懲治。而王爺和皇帝的關係不言自明,所以王府長史一定會背鍋。如果王爺喜歡惹是生非,長史趁他還沒鑄下大錯就主動向皇帝告發,是不是就沒事了?

  也不行,還沒犯下大錯,那就不會嚴懲,頂多訓斥一番了事。你既然這麼負責,皇帝捨得換個人去輔佐(看着)王爺麼?可你又已經得罪了頂頭上司(王爺),你這日子可怎麼過?

  薛長史自打被任命為荊王府長史,可真是為荊王操碎了心。此時一瞧荊王那貪婪的眼神兒,趕緊提醒道:「王爺,你情我願倒也罷了,若是強搶民女,可是大罪。」

  李元則收斂了心神,狠狠瞪了他一眼,搶白道:「本王自然明白,無需你來提醒!」

  李元則想了一想,終覺不甘,招手便喚過一名窗外侍衛,急色地道:「你快上山,詢問那位姑娘,可願侍奉本王,只要她肯,榮華富貴,斷然少不了她的!」

  那侍衛領命,立即翻身下馬,向山上走去。

  李元則命車轎停下,興沖沖地望向山上,只盼那美貌姑娘一聽他是一位王爺,便芳心暗許,主動下山。雖然李元則更喜歡占有別人的女人,那白衣女子只是孤身一人,未免美中不足,可她實在是太美了,荊王偶爾也是可以放鬆一下自己的標準的。

  白衣姑娘站在山上,眼看着袁天罡的車駕緩緩駛過,意欲下山一見的念頭最終還是打消了。雖說她與袁天罡有着不為人知的親緣關係,有意爭取袁天罡的援手,但她所謀之事甚大,而袁天罡命運乖蹇卻全因她的祖母,袁天罡一旦知曉她的身份,真會站在她一邊麼?

  「罷了!不可冒險,既然他也是去劍南道,若是有緣,總有相見之期。我此時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且去利州,聯絡李孝常的舊部紇干承基,共商大事要緊。」

  白衣姑娘想到這裡,舉步就要下山。原來這矮山另一面山下也有一條道路,道路上停了五匹馬,還有四個人正等在那裡。但她剛要舉步,忽見一名荊王儀仗中的侍衛快步向山上跑來,不禁詫異地站住了腳步。

  因為荊王李元則命儀仗停下,袁天罡的車駕也停在了路旁。此時他已穿過那片茂密的樹叢,由此往山上看去,依稀可以看到那位白衣姑娘。就見那侍衛跑到那位白衣姑娘面前,說了幾句什麼,又伸手指着山下荊王的車駕,顯然是在說明來意。

  緊接着,袁天罡就見那白衣姑娘飛起一腳,將那侍衛踢飛起來,袁天罡忍俊不禁,不禁翹起了嘴唇。

  荊王正趴在窗口等候消息,忽見那白衣姑娘一腳踢飛了他派去的侍衛,不禁惱了,喝道:「此女大膽,竟敢違拗本王!來人啊,去把她給我抓過來!」

  薛長史暗暗叫苦,連忙上前勸諫:「啊!王爺……」

  荊王一把將他推開,赤着雙足在柔軟的波斯地毯上走來走去,氣咻咻地道:「此女佩劍出現在本王行經之處,必有圖謀!要把她抓下山來,本王親自審問,摸清她的底細!」

  薛長史心道:「放屁!分明是你對人家姑娘有所圖謀吧?審問?你所謂的審問,不就是把人家姑娘綁進你的寢帳,剝光人家的衣裳,用你那臊根兒探人家的底細麼。」

  薛涼心裡這麼想,嘴裡可不敢說出來,只盼那姑娘機靈一些,趕緊跑路。

  那白衣姑娘眼見山下大隊官兵,當然不會等荊王派人上山「理論」,她羞怒之下,一腳將那侍衛踹進灌木叢中,立即施展身法,迅捷如飛地向另一側山下奔去。

  看她蠻腰款擺、長腿錯落,縱躍間並不顯得惶急,從容之態如閒庭信步,速度卻極快。奔走之間,那胸腰、腿股隨着運動的動作繃起的曲線滑潤修長,有股說不出的誘人之媚。

  白衣姑娘到了山下,山下牽着五匹馬的四個男子立即迎了上來。這四人最年輕的也有三旬上下,其中最老的一個看起來卻有六旬了。那六旬老人一見白衣女子上前,立即在馬前跪伏下去,雙手撐地,態度極為恭瑾。

  這個時代雖然有部曲、也有奴隸,但出門在外,也少見有人派頭如此之大的,就連荊王上下車馬,也不可能踩踏他人後背,何況這白衣少女身手極好,一縱身就能躍上馬背,根本無需蹬踏他物。

  但那六七旬的老人跪得理所當然,而且看他穿着竟是綢衫,根本不可能是個低賤的部曲或奴隸。白衣少女似乎也是踩得天經地義,她那金蹙踏雲履在這六旬老人背上一點,一步躍上馬背,順過馬韁,柔韌修長的雙腿一挾馬腹,喝道:「走!」

  六旬老者馬上翻身而起,雙足輕輕一點,身形一閃,便已穩穩落在馬背之上,一抖馬韁,緊隨白衣少女而起。其他三人直到那六旬老者衝出,這才策馬跟上,看起來四人之中,竟還以那六旬老者地位最尊。

  荊王侍衛氣勢洶洶登上山頂的時候,白衣少女早已帶着四個隨從飛馳到了遠方,暮色蒼茫,遠山含煙,山坳中隱隱一路輕塵,伴着一行五人,漸漸消失在遠山蒼翠之中。

  此時,李魚提着一個小板凳兒,剛剛走進竹林之中。他四下觀察了一陣,又看看天色,記住了大概的時間,便把小板凳兒放在了一處竹林下,這是他做的一個記號,實驗的記號。

  今天的記號,再加上昨日晚間到竹林里解手裡在竹子上刻下的痕跡,連續兩天都有了標記。明天,他的穿越實驗就要開始,明天這個時間,他將弄清楚,擁有宙輪後,他究竟能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