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賊 - 第2章

宵壬午

……

「媽的,該死的麻袋,有麻袋套着根本就爬不快阿,雙手能伸出的長度受到限制,一回就只能拉近那麼幾厘米的距離,照這麼爬不用爬出河面自己就得憋死、嗆死!

隨着時間的蔓延,石英剛剛興奮的心情再次跌回谷底。他發現這根本就沒自己預想的那麼好,被麻袋套着他根本就無法完全抓住繩子,只能那麼一寸一寸的往上移動,而且接連被水嗆到,此時肺部和胸腔那種爆炸的感覺讓他實在是無法忍受了,他乾脆想再次大口喘氣,哪怕是被嗆死、也想呼吸一口空氣。

「不行了…沒有力氣了,這具該死的身體…媽的讓老子和你同歸於盡吧!」

石英放棄了,再一次放棄了,折騰了這么半天一點效果都沒有,反而累的自己快要暈厥過去,眼前全是金星,絕望再次籠罩着他。

有這個力氣,還不如省下來憋氣,多活一會…好讓自己回憶下這輩子值得留戀的事、和人。

「呼~」

「呼~」

河水輕微波動的聲音,以及頭上被拽着的感覺讓石英驚醒。

麻袋在動?自己動?

不敢相信,石英再次精神起來,仔細感受着身旁的水流。

它在動!它真的在動…雖然有些慢,但比剛剛自己拽繩子可快多了!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有了這一發現還是讓石英再次燃起了希望,照着剛剛的樣子,努力抓住頭上的繩子拽了起來。

河岸上,一位年輕女子憋的滿臉通紅,正努力的拉扯着手中的繩子。拉扯間,那粗糙的繩子將她細嫩的小手擦出血痕,疼她的那雙秀美緊緊皺在一起。

不過她卻並沒有因此而停下,眼中充滿着焦急與擔憂,更加賣力的拉扯着…

可是…

「恩?怎麼變沉了許多,天阿…本來我就拽不動了,怎麼會突然間更沉了?」

感受到那本來不輕的分量突然間又加重了,年輕女子急的兩眼通紅,看樣子就要哭出來了。

「不行,我一定要把他救上來,我不能讓小姐傷心死。」女子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淚珠,抽抽鼻子咬着牙更加賣命的拽起來。

可憐水中的石英竟然毫無法決,正是他的拉扯,讓岸上的女子更加吃力。

「嘩~~」

麻袋終於衝破了水面,年輕女子頓時大喜,一直在眼眶內打轉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涌了出來,上前一把抱住麻袋,拿出隨身帶着的小刀子將麻袋劃開。

「哇唔!」

重見天日的石英一口吐出被吸進胸腔內的河水,用手按着自己的肚子,不住的咳嗽,貪婪的吸允着外面的空氣。

「你…你怎麼樣,沒事吧?」年輕女子哭得想個淚人兒一般,看着還能動的石英,也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

「呼哧…呼哧!」石英大口喘着粗氣,滿臉倦容的看着面前這個面相很可人的小姑娘,剛想順口問句你是誰。不過腦海中那突然湧出的大片信息,讓他一口叫出小姑娘的名字。

「蓮兒?」

「恩恩,是蓮兒,小姐讓蓮兒來救你了。」小姑娘蓮兒不住的點着頭,像只啄米的小雞一般,臉上掛滿笑容、和淚水。

石英知道,這蓮兒是白月如的貼身丫鬟,沒想到…自己竟然被這小丫頭給救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石英畢竟不是楊休,不知道該和這小丫頭說些什麼,只想急着了解一下外面的情況,看看到底安不安全,他可不想再被那些大漢給抓住。

蓮兒扶起楊休,帶着一絲哭腔說道:「小姐被老爺關在家裡不能出來,可是小姐擔心你…她聽到老爺說要把你扔到河裡淹死,於是就叫蓮兒出來找你了。蓮兒昨天就偷偷出了府,廢了好大的勁今天中午才找到那幾個追你的傢伙,於是蓮兒就偷偷的跟着你們,直到剛才見到你被他們扔下河去…」

「於是你就等他們走遠後才來救我?」石英聽到這,已經明白了一切,插嘴說到。

「恩,是這樣的,你好沉阿,蓮兒差點就救不了你了。可…可蓮兒不想看小姐傷心,嗚嗚嗚…」

石英見她竟然說着說着哭了起來,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看着她用手捂住眼睛,石英心中一痛。

因為他發現,蓮兒那細嫩的雙手,被那繩子劃的鮮血淋淋……

第三章

私密幽會

「楊公子這邊來,慢點、不要被家丁聽到聲音。」蓮兒攙扶着虛弱的楊休,像是做賊一樣小心的打開小巷深處的白家後門,探着顆小腦袋往裡面左瞧又看了半天后才走了進去,隨手再輕輕將門插好。

石英此時腦中一片眩暈,走這麼一路幾乎都是靠着蓮兒攙扶着,他真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可這丫頭非要拉他來到這裡。

「楊公子,我家小姐就在後花園等着你呢,她和我約定好了,每天晚上這個時候她都會到後花園等我們,如果我救到你,就帶你一起過來。」

石英緊了緊那殘破不堪的衣領,想要抵禦一些寒冷,可他的衣服本來就薄,在加上在河水中已經沁濕了,此時早已凍上冰,硬梆梆的很是難受,如果不是石英當過兵,毅力比較強的話,現在估計已經又回到二十一世紀了……

「是誰?」

一聲略帶驚慌的呼喊傳入石英的耳中,他明顯感覺到扶着自己的蓮兒嚇了一跳,不過隨後又快速的穩定了下來。

「小姐!」蓮兒大喜,歡呼一聲閃身就撲了上去,直接把石英給扔在了地上。

「啊…」

石英輕呼一聲,見蓮兒和一位女子抱在一起,石英心中氣的要命。自從進了大門你就告訴我不要出聲會被家丁發現,可你自從進門就沒消停過阿,天阿…今天要是不被人發現,那…那她白家的人就全是聾子!

「小姐,蓮兒幸不辱命,把楊公子帶回來了。」

那小姐在蓮兒的陪伴下來到石英面前,蹲下身子將楊休扶起,眼中帶着無限柔情與牽掛,輕聲說道:「公子,月如總算把你盼回來了。」

石英知道,這位女子就是白家的大小姐白月如了,果然和自己腦中的影像一樣阿,這麼的美麗、這麼的清新脫俗,好似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月…如。」石英此時的心情異常複雜,他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是二十一世紀的退伍軍人石英,還是那大同府朔州城的秀才楊休。畢竟,他此時擁有兩個人的記憶,石英的記憶是自己的,可楊休的記憶也是實實在在的,深深刻刻的印在自己的腦海里阿。

對於眼前這個牽掛着自己的美人兒,石英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他。楊休的記憶,是愛她的。而石英的記憶呢?他不知道…或許石英的記憶也是愛她的吧,畢竟這樣一個美女,就算沒有楊休的記憶,石英也一樣會動心的阿。

「公子,你怎麼了?…天阿,公子你的衣服怎麼…怎麼都凍成冰了?」白月如扶着楊休,自然感覺到了他衣服的僵硬,再看着他那虛弱的面容,白月如的淚水頓時猶如泉水一般涌了出來。

「公子,你受苦了…」

一個女子,還是一個如此美貌的女子,為你擔心、為你流淚、為你牽掛。還有什麼求追、還有什麼可圖呢?這一刻的石英,真的覺得自己成為了這個世界的楊休,或許、接受這個新的身份,接受他的一切,並不是一件壞事。

雙手輕輕的撫在白月如的肩膀上,將她摟在懷裡,楊休覺得自己現在很幸福。

「恩…公子,月如去帶你吃些東西,換身乾淨的衣服吧,這樣會生病的。」白月如輕輕的從楊休的懷裡鑽出來,滿臉羞的通紅。雖然對楊休已經是芳心暗許,可是…可是…這也太羞人了。

皎潔的月光照在白月如那害羞的面龐上,楊休低頭看去心中頓時一顫。如果想找一個詞、或一個字來形容此時的白月如,那楊休只能想到美。

楊休翻動了自己那顆秀才的大腦,可還是只找到了這一個字,這個最實際、最能表達他意思的字。

白月如不敢看楊休的眼睛,她能感覺到楊休那灼熱的目光,低着頭害羞的轉過身。

「公子,快走吧…外面太冷了,你要儘快把這身衣服換掉。」

一陣刺骨的晚風恰好在這個時候吹來,楊休激靈靈一哆嗦,腦海也清醒了過來,忙點點頭,贊同白月如的建議。

「哈哈!衣服就先別換了,要不然一會到了河裡還是得濕!」

一聲蒼勁有力的大笑,驚得花園中的三人一同回頭朝後看去。就見白家的老爺白之富,在家丁僕人的簇擁下急步而來,僕人手中的白燈籠,瞬間將小花園照的慘白。

「爹!」

「老爺!」

白月如和丫鬟蓮兒同時驚呼一聲,臉色瞬間變的蒼白,尤其是白月如,那雙迷人的大眼睛中滿是驚恐和…不知所措。

「哼、真是家門不幸阿,月如!你這是成何體統!」

白家的老爺白之富今年以是五十有二了,可說起話來依然是中氣十足,有些微白的頭髮,富態的臉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老爺。此時白之富臉上表情十分憤怒,古代女子講究的就是名聲、賢惠、婦道,大半夜的一個大姑娘家和男人在花園中私會,這要是傳出去得是多大的醜聞?

「爹…」白月如輕聲的喊了一句,不敢反駁,只是雙手緊緊的攥住自己的衣角,體現出她內心無限的不安。

白之富眼中滿是凶光,緊緊的盯視着楊休,沉聲道:「楊休,我看在你是個秀才,好歹也是個有功名的人,好說歹說讓你離開你不肯,非要逼我…怎麼,現在還想把我女兒拐走不成?」

楊休心中的氣憤不比白之富少,腦海中的記憶非常深刻,就是這個傢伙瞧不起以前的那個自己,不光以前的楊休恨他,就是現在的自己也一樣恨他。這一天一宿的折磨不都拜他所賜?到現在自己還沒吃上一口飯、喝上…喝上水了,而且還不是一口!

「我贏得了招親,就是你女兒的相公,為何不能與她在一起?」楊休忍着心中的怒氣,強挺着身體反駁道。

「呵呵,贏得了招親?」白之富冷笑連連,一副很不削的樣子說道:「你有錢嗎?你看看你,連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連飯都吃不飽,有什麼資格來娶我的女兒?你不就是個秀才?在這窮酸地方他們把你當個寶,你在我眼裡什麼都不是,在江南、隨便找個村子都能抓出一把的秀才,有什麼用?等你考了狀元,當了官你才配和我閨女談婚論嫁!現在?你什麼都tm不是!」

「爹!」白月如再也聽不下去了,走上前雙手死死的扶住楊休的胳膊,淚水早已濕透了她的面頰,堅定的說道:「爹…女兒這一生,非楊公子不嫁!」

「什麼!」白之富被氣的兩眼一黑差點昏過去,從小到大阿,這閨女都是百依百順。聽話、孝順,知書達理,跟自己說話都從來不大聲,可是…她現在竟然為了一個窮小子和自己頂嘴!

不光白之富驚訝與白月如的話,就連楊休的眼中也充滿訝異的神情。看着自己身旁女子眼中的堅定之色,楊休感覺自己心中充滿了力量,他沒想到、這樣一位柔弱的女子,竟然會如此的堅強,去為自己爭取想要的幸福。

不是都說古代的女人是逆來順受形嗎?不是說她們都是只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可眼前的這女子,卻不是這樣,如果說一開始打動楊休的是白月如那美麗的容貌,那此時打動楊休的,就是完完整整白月如這個人了,他發現自己已經深深的愛上了她的一切,不可自拔!

第四章

陰謀

「爹…」白月如向前輕輕邁了一小步,擋在楊休的身前,顫抖着聲音祈求着。

「女兒從來都沒有要過什麼,女兒和楊公子是真心相愛的,楊公子也是我們城裡僅有的秀才阿,他還年青,以後一定會考得功名的,您為什麼就不能成全我們。」

從小到大,白月如真的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和父親頂過嘴、爭吵過。她的心中現在也是非常的痛、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有千般的不好、萬般的不是,可那是自己的父親阿,從小他就那麼寵愛着自己,是自己最親的人。

可是…白月如滿臉的淚水回過頭,看着自己身後那虛弱、卻又強挺起身子的楊休,這個闖入了自己心扉的男子,白月如願意為了他,去和自己的父親爭取那絲希望,如果父親不答應…那自己…就算死、也要隨他而去,不管天涯還是海角。

「你…你你…你個不孝的東西,你給我過來!」白老爺被氣得夠嗆,顫抖着用手指着白月如,你了老半天才狠聲的說出句完整的話來。

「不!」白月如堅定的搖着頭,苦求道:「爹要是不答應,女兒就不過去!」

見自己這閨女是鐵了心,白老爺氣的說不出一句話來,瞪着眼睛指着她不住的喘着氣。

「小姐,你要氣死老爺嗎,快過來。」白府的老管家見老爺被氣的不行了,忙上前扶住老頭子,用手扶着他的胸口幫他順氣。

白月如也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前邁了兩步,不過馬上又停了下來,哭的紅腫的雙眼裡儘是對自己父親的擔心。

楊休看着這一幕,心下升起一絲不忍,人家一家人生活的好好的,自己何必來拆散她們呢?反正自己也不是真正的楊休,或許…離開算了。

「月如,你過去看看你爹吧。」

白月如回過頭,看着楊休眼神中的那絲鼓勵,掙扎了半響嘴角終於露出一抹笑容,用力的點點頭朝自己父親走去。

此時的白之富已經在老管家的照顧下緩了過來,瞧見白月如走到自己身旁,起身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了過去。

「啪!」

清脆的響聲在這寒冷的夜裡無限蔓延,在場的每個人都傻了。

白月如沒有想到,從小連罵都沒罵過自己的父親,竟然打了自己?楊休也沒有想到,這白之富竟會打自己女兒,他本以為白月如過去後,白之富就會馬上讓人把她抓住,不再讓她過自己這邊來了呢。

白府的老管家也是一愣,他是從小看着白月如長大的,白月如一直叫他叔叔。這麼多年跟在白之富身旁,自己這位老爺有多疼愛這個女兒他是最明白的阿。

「老爺…你……」

白之富打白月如的手還保持着收手的姿勢,他也有些後悔了,他是真心疼愛自己這位閨女。看着自己閨女那嬌嫩的臉蛋上,被自己打出的掌印,心裡陣陣疼痛。不過打是已經打了,還能怎麼樣?反正就是不能讓她和那個不成器的窮酸秀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