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17 - 第18章
淡墨青衫.QD
「你不知道,」剛剛差點劃破梁興肚皮的那個高個腳夫蹲在地上,看看慘叫的夥伴,眼中滿是同情之色,他抬頭對梁興道:「鉛彈軟,打到身子裡頭就碎了,外頭看着創口小,裡頭已經打碎了,用刀破開皮,裡頭小碗大的洞,這胳膊已經廢了,若要活命,就得拿刀把這胳膊給斬了。」
梁興上前給他一腳,罵道:「狗日的胡說八道……剛剛差點砍了老子,一會老子先砍了你的胳膊。」
那高大腳夫眼中露出一抹狠色,不過看看已經又重新裝填完畢的張瀚,卻是蹲在地下沒敢再出聲。
張瀚打完一槍後就是直接再裝填,這火銃是他令騾馬行里的匠人們打造出來,這些匠人曾經在薊鎮打造過不少火器,這也是當時的好處,一鎮開造大量火器,匠戶不夠便從各地抽調,騾馬行的匠戶不僅在薊鎮做過事,還被調到過京城工部做過一年活計,時間到了才放回來。有這麼一身本事,一支鳥銃算不得什麼。
他手中這鳥銃長約不到五尺,重量在六七斤左右,用藥四錢,鉛彈三錢,需得前置鉛彈,然後用龍頭夾住點燃的火繩,搠條緊實彈藥,又不能太緊,然後擊發時扳機打開火門,點燃的火繩將藥池裡的引藥點燃,接着引藥點燃射藥,火光噴射之後,槍管里的火藥產生的動能將鉛彈噴射而出。
打響之後,張瀚就是趕緊重新裝填,喇虎們不是對手,他的這一支火銃已經成為克敵制勝的殺手鐧,若是拿着空槍,就同燒火棍一樣了。
裝填的過程十分繁瑣,需得分十幾步來進行,張瀚以前經常用來打兔子的土槍都是打鐵沙子的前膛燧發槍,性能要比現在這火繩槍先進的多,好在他心理素質極佳,在眾人亂鬨鬨的當口,第二槍終於裝填完畢,黑洞洞的火銃瞄着那群腳夫,終於止住了所有人的異動,這一場群架,算是打贏了。
聽到那腳夫的話,張瀚止住梁興,向那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以前是不是當過兵?」
那腳夫抬頭看看張瀚,答道:「小人王長富,以前在宣府西路當兵。」
「怎地又幹了腳行勾當?」
「小人脾氣不好,得罪了隊官干不下去,沒法兒只得……」
「行了,我知道了。」
張瀚止住這人的話,眼前這漢子高壯有力,眼神中卻透着陰狠,一看便知不是善茬,說的話一聽就是假的,八成是個逃兵,沒準還有什麼人命。
當然,這人當兵前可能也有人命在手,或是什麼流竄犯,要麼乾脆就是軍流當兵,大明軍隊的成色就是這樣,張瀚倒也並不覺奇怪。
這時楊秋等人衝到店裡,將店中那掌柜拖了出來,那人已經被楊秋幾個橫豎打了幾十個耳光,臉又青又腫,豬頭也似,嘴唇下還有血絲和口水滴落着,看起來悽慘無比。
張瀚看看那掌柜,吩咐道:「丟井裡去。」
「好勒。」
楊秋有些意外,更多的是興奮。
梁宏嘴唇嚅動了一下,想勸,卻是沒敢。
其餘喇虎臉上都露出殘忍的笑,楊秋幾個將那掌柜往門口井邊拖過去,那掌柜殺豬般的叫喚,腳夫們一陣騷動,可看看喇虎們手中的刀槍和張瀚的火銃,終究是沒有人敢動。
撲通一聲響後,那掌柜果然被扔在井中,在井中不停撲騰和求饒,聲音變的有些沉悶。
張瀚臉色平靜,看着那個王長富道:「你刀法不錯,也有股狠勁,我的騾馬行剛辦不久,需用人手,你跟我干,成不成?」
王長富有些吃驚,說道:「小人剛剛還和東主做對……」
「各為其主而已。」張瀚對掌柜在井底的慘叫還是視若未聞,王長富打了個寒戰,感覺眼前這少年平靜的面孔下隱藏着叫自己害怕的東西,當下不再猶豫,跪下道:「小人願為東主效力。」
「甚好。」張瀚點點頭,又看看其餘腳夫,問道:「還有人願意麼?」
又有五六個腳夫跪下,口中道:「小人願意替東主效力。」
這些腳夫多半是光棍,由流民和破產農民組成,也有王長富這樣來歷不明的脫伍官兵,甚至是逃犯一類,不過張瀚也不介意,反正手下原本的喇虎也沒有一個是好貨。
至於腳夫們也是一樣,原本的東主叫他們打架自然就打,打輸了這新東家又招徠他們,自然是給更強的效力才是正辦。
張瀚想想也是搖頭,自己麾下,除了那些正經做生意的夥計是良家子弟,其餘的都是些什麼貨色啊……
這時井底那掌柜的聲響變小了,張瀚對站在井邊的楊秋道:「扔繩子下去。」
「是,少東主。」
楊秋的口氣越發恭謹,對張瀚的命令根本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和耽擱,他趕緊將手邊拎水的提桶解開,將繩子扔了下去。
那掌柜泡了半天,看到繩子自是趕緊撈住,楊秋幾人用力拉着,將泡的死豬般的掌柜給拉了上來。
張瀚騎馬過去,也不下來,在馬上冷冷看着那掌柜不語。
對方這時哪敢硬氣,跪在馬蹄之下一直嗑頭,張瀚待他嗑了十幾個頭之後才道:「若再有下回,就沒有這繩子拖你上來,你這店也是一把火燒了,聽清了嗎?」
「聽,聽清了,小人再也不敢,小人是豬油蒙了心,聽人唆使……」
「我不聽這些,我只叫你聽清楚了就行。」張瀚臉上滿是笑容,越是這樣,那掌柜就越是害怕,他這個騾馬行離新平堡甚近,聽說和裕升開了騾馬行兼腳夫行,兩樣都是在搶各人的生意,跨行業跨的厲害了一些,車戶,腳行,騾馬行,張瀚一下子得罪人不少,這掌柜店中的腳夫就是好幾個腳行分別派來的,結果卻是這般,張瀚手段又狠,這掌柜心中雖還是不服,臉上卻連一絲表情也不敢帶出來。
梁宏在一旁贊道:「少東主真是好手段。」
那些投效的腳夫張瀚都叫人帶回和裕升,慢慢調教了再用,他留用的都是剛剛表現特別兇悍的腳夫,這些傢伙也不能一下子全帶在身邊,得慢慢調教了再說。
張瀚又看看那些喇虎,受傷重的也隨腳夫回去,梁興死活不願走,張瀚心裡也甚是倚重他,也就叫梁興留下。
「少東主,咱們慚愧。」
梁興一邊叫人包紮傷處,一邊一臉慚愧的道:「咱們說是來護鏢,差點就叫人打跑了,還得多虧少東主出手……」
「各人心裡有數就行。」
張瀚擺擺手,沒有說什麼。他將火銃包起,又收了馬腹一側,不少喇虎盯着這火銃看,不過張瀚並沒有多打制火銃給各人用的意思。
一群烏合之眾,用的就是他們的匪氣和痞氣,發槍給這些傢伙?免了吧。
況且他自己拿這麼一支也罷了,人手一支,這是要造反?
杜慎明這時騎馬過來,看着張瀚笑道:「原來真正的高手是少東主,真是失敬了。」
張瀚笑道:「李先生拿我說笑了,事出緊急,還好事前有備。」
杜慎明低聲道:「少東主,貴屬下若全是這般貨色,恐怕押鏢之事,也不易成功。往大同去還好,沿長城各堡的間隙可有不少馬賊,往大梁山和鎮虜衛那邊,山多險要,頗多土匪,貴屬下這般的本事武藝,難啊。」
張瀚淡淡一笑,說道:「草創之初,頗多犯禁之事……」
「哦,我懂了。」
杜慎明真是七竅玲瓏心,一點就透。
當下笑了笑不再說話,只是看向張瀚的眼神,又有那麼一點變化。
這時張瀚招手叫了梁宏過來,低低囑咐道:「一會我們歇息下來,你不管旁的事,找那掌柜商量頂下他的騾馬店當咱們的分店,他必定不同意,明早我們起身,他必定到城中告狀,你帶一百兩銀子去參將府,將銀子送上去,就說日後每月都有贄敬。」
梁宏頗有一些肉疼,遲疑道:「每月都有?」
「嗯,和他說日後還會多。」
「啊?」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張瀚笑笑,拍拍梁宏的肩膀,說道:「別捨不得這點銀子,大頭肯定還在我們手裡。」
當晚就在這騾馬店住下,張瀚對這點頗為滿意,他原本是打算年後和梁宏出來跑跑,砸銀子買下些店來,今日打了這麼一架,估計買店的錢能省下不少來,他也沒擔心賴同心會不給自己面子,鄭副使的書信剛送到不久,面子還在,再加上答應月月送錢,賴同心等大人物眼裡腳行和騾馬行都是賤役小生意,賺不到大錢,有銀子入帳就很高興,況且一次百兩也算是厚禮,新平堡這裡有賴參將罩着,打打群架只是小事,根本不會有人理會。
第二日照常動身,上午走了二十里左右,又確定了一處店址,張瀚初步的打算是從新平堡到大同鎮城弄出一條線來,這是一條次官道,一路上軍堡甚多,然後再開闢大同到太原,同時到張家口堡的路線也要弄出來,接着再到殺胡口,這幾條線開出來,生意就很不小,也是山西大同宣府三地精華線路所在,至於更遠的,恐怕沒有幾年功夫積累人力財力和對官府的人脈是不行的。
第31章
總兵
張瀚他們出發時已經是臘月十九,每日平均行五十里,途中遇到一次下雪天,那日只行了十里不到就打尖休整,在路上走七天之後,終於抵達大同鎮城。
一路上打了四次群架,好在這幾次人數相當,喇虎們戰無不勝,將那幾家騾馬店和腳行店打的甚慘。
大同鎮城也是張瀚目前為止見過的最大的大明城池,明初時由大將軍徐達興建,後來歷經增補修葺,最終成為周長十三里多的大城,城開四門,東北南三面設三關,城牆高十四米,在當時沿邊各城中為最高,每門外都建有瓮城和角樓,城外有護城河,攔馬牆,箭樓,放置着大量鹿角等防禦設施,當張瀚等人從西門清遠門入城時,他看到城牆上面的磚石上有不少箭孔痕跡,大同鎮設立之初面臨着北虜的嚴重威脅,也是大明中期之前最緊要的軍鎮,防禦的距離長達千里,從西北偏關到居庸關,軍鎮帶甲將士為九邊最多,馬匹亦是最多,其重要性遠在薊鎮和遼東之上。
時勢遷移,現在的大同重要性已經不如宣府和薊鎮,更遠不及遼東,但這座鎮城仍然巍峨聳立,大同鎮仍有八萬五千見額士兵和三萬五千匹戰馬,論實力仍然是九邊中的佼佼者。
「李先生你可回來了。」
西門處有一個軍官就站在城門口等候,在他身邊有幾個親兵在一側牽着戰馬,遠遠見了杜慎明就迎上來,杜慎明也是下馬,臉上已經帶出笑容。
杜慎明先和那軍官寒暄幾句,接着向張瀚介紹道:「這位是麻千總,是總兵官的族弟。」
麻千總四十上下年紀,穿着官袍,胸前繡着熊羆補子,他見張瀚年輕,神色間不免有些輕視的感覺。
杜慎明為人十分周到,當下鄭重其色的道:「麻千總,此行順利,實在仰仗張少東主很多,而且,日後很多事也需少東主的和裕升商號幫手。」
「既是李先生說的,俺自然信的過。」
麻千總又向張瀚一禮,此後臉上果然收了輕視之色,眾人並騎進西門,車隊和麻千總帶來的護衛一併跟着,有一個千總武官押隊,守門的兵丁和城中派的稅關都沒有敢為難,均是直接放行。
杜慎明和張瀚並肩而騎,麻千總對貨物的關注程度較高,和兩人說了一陣後,就自覺策馬在車隊前後看着,並不來饒舌討厭。
「在下卻是在總兵衙門裡供職,此前沒有說明,實在慚愧。」
張瀚一直覺得這個秀才沒有酸氣,而且見多識廣,行事也很果決大方,果然這杜慎明不是尋常人物。
一般來說各地的官員都會有自己的幕客,小到知縣知州知府,大到總督巡撫,各官都會聘請幕客師爺,用來幫着自己做事。
大明的開國皇帝朱元璋十分小氣,以往秦漢時,官員可以自行徵辟僚屬,給予官職和俸祿,中樞還會認可,唐宋地方吏員編制充足,經費也是充足,到了大明,地方經費幾乎一掃而空,弄的地方財政精窮,官員只能用不正常的手段撈錢來辦公,如果想保留清廉的名聲,那就不能充實財政,當然水利啊修橋補路啊這些公益事業也沒有辦法做,時間久了,地方上乾脆就不做事不生事,這樣反而有好名聲,於是明朝中樞對地方的控制,地方的設施建設就是一團爛污,坦白說,明修馳道的水平也就是國初時奠定的基礎,往下這二百年就是修修補補了。
地方財政不足,官員俸祿又低,吏員數量極少,官員只得用灰色收入來僱傭師爺,這就是明清兩代師爺大行其道的由來。
不過張瀚有些摸不清楚,這杜慎明不大象是正經幕客,一般幕客分為錢糧,刑名,書啟等各類,各有用處,文人願給武將當幕客的很少,只有到總兵副將級別的才有這個資本,而且也不會有舉人級別的幕客,多以秀才生員為主,杜慎明精明外露,膽大心細,不象是普通的師爺。
「在下家裡也有一些小生意,到總兵幕府,就是幫着總爺料理些生意上的事。」
果然如此,張瀚微微點頭。
杜慎明又做附耳狀,對着張瀚輕聲道:「少東主在大同設店,如果有總兵府壯以聲勢,恐怕就要容易的多。」
張瀚看看他,微笑道:「小弟正有此意。」
「只怕要在分紅股本上打動總爺才是。」
明朝民間對總兵巡撫各有稱呼,巡撫稱鎮爺,總兵稱總爺,巡按稱道長,各有不同,現在的大同總兵官是麻承恩,是赫赫有名的東李西麻中麻貴總兵官的侄子,其父麻錦官至參將,其祖父麻祿也是參將,麻錦的長子麻承志是遼東副總兵,麻貴的幾個兒子要麼是副總兵,要麼是參將,麻家一門十餘人均是手握實權的重將,論說起來,自李成梁和李如松父子死後,東李的李家在權勢上已經不如麻家了。
「如果杜兄能夠代為引見,股本分紅自是有的。」
張瀚如此識作,杜慎明心裡也極為滿意。麻家雖是大將如雲,在這大同城中卻不是最大的,最大的還是代王一家,大同最肥沃的土地和最賺錢的生意都是代王一家擁有,不僅如此,代王還在京師和南京都有生意,甚至在運河上還有私設的稅卡,親藩幾乎都這樣做,無人敢管。另外就是上有宣大總督和巡撫,還有各兵備道,各地的大老鄉紳,這些狼都是吃肉不吐骨頭的狠角色,麻家是將門,撈的錢又不象這些人能全部落袋,還得拿出不少來養着家丁部曲,各地的大將門均是如此,家丁才是這些家族立身的基業,東李現在之所以落魄,就是因為碧蹄館一役李府的家丁死傷過重,到現在又二十年過去,李成梁當年養出來的驕兵悍將家丁部曲星散,麻家的實力也漸漸削弱,近來麻承恩心事頗重,就是因為銀錢不足,家丁越來越少,實力持續下降,這樣下去,赫赫有名的麻家將陷入難以為繼的狀態,杜慎明長袖善舞,是麻承恩倚重的幕客,任務就是替麻家廣辟財源,也有經營各方人脈的重任,坦白說,以張瀚與和裕升的實力還不足以讓杜慎明引見,只是這一路來張瀚的見識氣度,加上做事的手腕叫杜慎明十分欣賞,對他的生意十分看好,是以才有現在的態度。
「張少東請看,這幾處錢莊均是代王和其餘幾家親藩所開,這一處是巡撫大人的親眷在當掌柜,這一處是幾家大商人的買賣,其後有京中勛貴支持……」
大同並不是發達的商業城市,城中四條大街八條輔街,另外尚有不少巷子,俗言:四大街,八小巷,七十二條綿綿巷。
每條主街的中心又建有鐘樓,鼓樓,太平樓,魁星樓諸樓,俗稱四牌樓,代王府在城中東隅,地方廣大,占地極多,建有皇城,也有東華門西華門,正門端禮門,其餘各家郡王府邸也多在城東,城西就以總兵府為中心,城市人口已經多年沒有確切的數字,以人煙的稠密和城市規模來看,當在二十萬左右,在西北算是大城,在江南一帶,只是一個普通的府城規模而已。
城門處酒樓和商號密布,杜慎明指着的那些都是店堂規模很大的大錢莊,這年頭的錢莊不是一般人能夠開的起來的,京城錢莊猶多,特別是崇文門外和天津,多是勛貴親藩所開,大明錢制混亂,錢莊可以自己買銅鑄私錢,沒有一定的規範,私錢越鑄越輕,含鉛量高含銅量少,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另外有的錢莊還放印子錢,也就是高利貸,獲利更豐。
這是一塊大肥肉,杜慎明指點的時候隱含提醒,這生意張瀚最好想也別想。
「那邊幾家均是當鋪,也多半是代王家所開,那家是總爺的生意,平時我也會來照看。」
錢莊和當鋪都放錢,另外賺錢的大買賣還有糧店和鹽店,糧食,鹽,布匹,當鋪,錢莊,都是和百姓息息相關的大買賣,大同這裡幾乎九成以上的這些店鋪都是親藩加上將門和官紳開辦,普通人根本不要做這種買賣,很容易被啃的渣也不剩。
「好了,這就是總兵府。」在一片大宅邸面前杜慎明停住了馬,下馬後自有人將馬韁繩捆在拴馬石上,有幾頂轎子和幾十匹馬停在當間,不少長隨轎夫和親兵模樣的聚集在一起閒聊說話,整個車隊過來,不少人用好奇的眼光打量過來。
因為杜慎明的關係,麻承恩在一個小客廳里接見張瀚,歲末年關,沒有什麼公事,大同這裡這幾年一向太平,邊境無警,麻承恩這個總兵倒也清閒,他穿着家常衣裳,也沒有着官服,臉上神色也很親切。
進屋後張瀚就下跪行禮,杜慎明卻沒有跪拜,只笑呵呵拱手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