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17 - 第8章
淡墨青衫.QD
銀錠手持畫像,贊道:「象,太象了,這就是我,英武帥氣的我。」
張瀚忍不住了:「噗……」
銀錠先是一陣驚呼,接着就是搖頭晃腦的欣賞起自己的肖像畫來。這話,說是相似度接近百分之百,差的那麼一點,張瀚就是故意做了一些美化在裡頭……
效果也是十分明顯的,銀錠幾乎是完全陶醉在這畫作里,足有一刻鐘功夫,兩眼都捨不得離開這幅畫。
銀錠的這副模樣,想想後世那些喜歡嘟嘴剪刀手加美圖自拍的那些韓版美少年就對了……
「來呀,拿一顆百年人參,百兩黃金,十顆上等東珠,替我好好謝這個明國少年!」
最終銀錠還是放下畫作,吩咐人立刻到新平堡找一個裱糊師傅來,銀錠要現場看着人裱糊,反正小市到傍晚才結束,時間足夠。
對張瀚,銀錠則是開出了叫人難以想象的賞格,所有東西加起來,恐怕要近兩千銀子!
「你不要嫌少……」銀錠寶貝一樣的貼心撫着畫,對着張瀚吶吶道:「我這台吉也不是什麼有錢人,這一次還是沾光弄了這些東西,已經給了你不少了。」
「這一次沾光……」
幾乎是第一時間,張瀚就聽出了銀錠話語中值得注意的東西。
賴同心的異常,蒙古人的異常,銀錠台吉的話,種種跡象串連在一起,到底是什麼?
「萬曆四十五年,萬曆四十五年……」
張瀚腦仁兒疼。
他正經念書只到初中,打初中後沒有人管的住他,就算是孫猴子脫了五指山,從此自由自在,然後就是混社會賺錢,沒幾年就賺到了第一桶金,開始發家的過程。
歷史水平,還是這兩年不停的看書補回來不少,就算這樣,底子到底不牢固,很多東西,可能完整上完高中的人一想就明白,張瀚卻不一定能做的到。
「嗯,已經是四十五年底,眼看就是四十六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張瀚還在苦苦思索着,那邊銀錠卻有些不高興了,在他看來張瀚太貪心,好吧,聽說漢人的名家一幅畫值幾千甚至幾萬銀子,可這畫畢竟是照着我銀錠台吉來畫的,如果不是我銀錠生的這般英武帥氣,這畫又怎會如此成功?這小漢人居然如此這般貪心,委實不該。
銀錠脾氣十分爽直,想到便說:「少年,本台吉可沒有撒謊,我們蒙古人也不象你們漢人和女真人,咱們可從來不說謊話。」
「那也未必……」
張瀚心裡下意識就想這麼說,不過想到對方身份,還是把話收了回去。
就在此時,他的腦海中靈光一閃,似有一道閃電,自黑沉沉的天空中劈了下來。
「女真人……他姥姥的,女真人,怪不得我說有什麼事不對,好象有什麼大事被我忽略了,原來是我把女真人給忘了!」
張瀚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
現在這屏避字越來越無厘頭了,「來經」也屏避了,我大清真是自信。
第13章
犒賞
張瀚當然不可能完全把女真人和清朝給忘了,但在他心裡改朝易代還有好幾十年,而且印象中新平堡這裡沒有慘烈的戰鬥,和自己還有和裕升關係不大。
至於改朝換代,民族間的血腥廝殺,張瀚也不是太介懷。
在他看來,漢人之間的易代之爭時,殺戮又少了?滿清也是中國的朝代,明朝的朝廷和官員也是實在差勁,鼎革也屬必然。
因為態度如此,張瀚心裡對此事不是很上心,和裕升最近的麻煩才叫他更操心。
現在的他才猛然想起來,雖然換代是二十多年後的事,可這一場龐大而血腥的明末戰爭史,似乎就是在明年拉開了帷幕。
萬曆四十六年,後金天命五年,努兒哈赤頒七大恨起兵,偷襲攻克撫順,撫順守將李永芳投降,努兒哈赤和後金八旗將撫順夷平,屠殺抵抗者,將大量人丁和牧畜搶走,這一事變是明清戰爭史的開端,可以說是影響未來中國五百年氣運的一系列大事件的開端。
「我真是豬腦子……」
張瀚恨不得抽自己一頓。
身為一個穿越者最大的優勢是什麼?不就是玩遊戲作弊一樣的打開了戰爭迷霧嗎?人家還在一團迷糊時,你連未來幾百年的走勢都清清楚楚,這樣的大優勢不利用,卻是蠅營狗苟的算計着眼前的小計,這樣的行徑,是不是其蠢如豬?
到此時,賴同心的異常張瀚還不曾想通,其餘的異常就很明顯了。
女真人此時已經收服了嫩江科爾沁部落,通過科爾沁和其餘的蒙古部落交易,女真人在和大明貿易過程中積累了大量的財富,而且他們的出產是毛皮和松果,還有貴重的人參,東珠等特產,對明朝這邊來說,女真人的特產都是難得的好東西,但戰事一起,馬市肯定關閉,後金的糧食根本不能自給,以前是通過馬市向明朝購買,現在只能通過蒙古人走迂迴道路,從宣大這邊購糧,經由草原送到遼東。
這樣的路線蜿蜒曲折,耗費也大,送一石糧到遼東損耗可能最少有兩石,可付出這種代價還是值得的。
努兒哈赤也不愧是一個開國君主,眼光很準,腦子很清楚,知道戰事一起,什麼都是虛的,糧食最要緊,布匹,草藥,成藥,這些才是最要緊的軍需品。
「銀錠台吉,」張瀚猛抬起頭,對着銀錠道:「賞賜我不想要,我想要別的東西。」
銀錠狐疑道:「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和台吉做生意。」
「嗯?」銀錠看看四周,疑惑道:「你們商號在哪?我叫人把你們的貨全買下來就是。」
「不。」張瀚微笑道:「我的意思是將來和台吉單獨合作。而且,不是在這裡合作。」
「哦……」銀錠不是白痴,一下子就明白了張瀚的意思。
「你們商號是什麼名字?」
「鄙號和裕升。」
「我知道這個商號。」銀錠搖頭道:「你們實力不夠。」
「現在不夠,不代表將來不夠。」張瀚道:「如果實力不夠,台吉可以不理會我們。」
「好,你很直爽,年紀不大,卻很果決。」銀錠點頭道:「你們漢人商號已經有大東主和我們聯絡過,這件事還在談,如果你能在我們決定前就叫我們看到你的實力,我會替你說話,但也僅限於此。」
談到正事時,這個臭美自戀的台吉倒也很象個樣子,如果他現在就拍胸脯答應下來,張瀚反而不敢和他說合作的事了。
所謂合作,當然就是走私糧食,不在市場交易,就是走私。
現在女真人大肆買糧,而且明顯只是一個開始,往下去,需要的各種貨物會成倍增加,小市已經滿足不了需求,最重要的就是戰事一起,大明可能會全面收縮馬市,切斷往後金的貿易渠道,那個時候,就是走私大行其道的時候了。
張瀚的請求,就算是一個預約,以現在和裕升的實力,根本不夠資格和人家談,跟在大商號後頭分一杯羹差不多。
話說完了,張瀚便抱拳一禮,告辭離開。
銀錠撫着下巴,目視着張瀚離開。
他對這個明國少年的印象很好,雖然年紀很小,但行事果決,眼神銳利,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做事說話都有一種堅決和果斷的感覺,絕不拖泥帶水。
可惜和裕升的實力太弱了,不然銀錠現在就想做出決定,將走私商路交給這個少年去打理。
銀錠已經見過范永斗,對他范永斗印象很差,典型的明國商人,求利的時候一團和氣,但眼神中只有利益,銀錠知道,一旦利之所在,那個范永斗根本不會把承諾當回事。
至於這些商人背棄的是大明和華夏,這一層所有人都沒有想過,當時的人,不論哪一方,國家和民族的概念都太淺薄了。
「少東主,今天真是大豐收。」
張瀚在銀錠那裡耽擱了很久,等他回到和裕升的攤位時,周逢吉和梁宏一起迎了上來。
兩個掌柜都是滿臉喜色,梁宏搶着道:「咱們的貨物全部出手,獲利當在兩千左右,這一次可真是大豐收。」
張瀚聞言只是一笑,兩千銀子,剛剛自己用炭條隨便畫了幅畫,得的賞賜就差不多是這個數了。
「這是好事。」身為東主,張瀚當然不會說掃興的話,當下就拍板道:「今晚回去,放翻一頭羊,買幾壇酒,犒勞大家一下。」
每次小市後,各家商號都會放一天假,給忙碌了一天的掌柜夥計們休息一下,同時也會犒勞眾人,張瀚這個決定也在正常範圍內,只是和裕升很久沒有這麼做了。
聽到張瀚的話,周逢吉微笑點頭,表示認可,這一下所有人都是喜氣洋洋,在交割貨物時的手腳都是快了幾分。
一直忙到下午,貨物銀兩還有換來的牛羊騾馬交割完畢,各家商號開始離開市場,蒙古人也走散了很多,他們多半帶着很多馬匹,駝着買來的糧食和各種貨物,慢慢返回自己的牧場,幾千人的隊伍,駝馬和騾子有好幾萬匹,駝走的貨物如果堆在一起恐怕就是一座山,這就是小市交易的意義所在,有這麼一次交易,不少蒙古部落可以獲得糧食茶葉等必需品,他們沒有必要再南下搶掠。
當然也有人心不足的,大明漫長的邊境線上,中等規模的戰事隔幾年就有一次,小規模的衝突幾乎每日都有,如果能輕鬆搶到手,又何必拿自己的牧畜去換?蒙古人和大明的這種貿易換太平的日子,其實也就短短几十年,交易的時候,明軍參將率部曲前來看場子,那可不是故作姿態。
和裕升的每個夥計臉上都是笑意盈盈,這一次貿易規模是小市里罕見的大,而且利潤可觀,其實不止和裕升,其餘各家商號也都差不多,傍晚時分,堡中的幾十家酒樓過百家飯莊都忙碌了起來,獲得豐厚利潤以後,各家東主和掌柜們都大方起來,不少商號到酒樓包了房,或是訂了酒菜送到商號去給夥計們享用,一時間整個堡中都是酒菜香氣,整個軍堡內都充滿活力和歡喜之情,新平堡原本就是依靠商號才有如今的規模,堡中上下人等,除了駐軍官吏外幾乎都做着與商號有關的事情,商號獲利,代表全堡上下都可以沾光,各人都是滿心歡喜。
天黑前,夥計們將銀兩收好入庫,換來的各種皮毛收好,騾馬牛羊趕到後院,由專人照料着。
這些貨物會在幾天內被北上的商人們買走,未來十天內,堡里都會很熱鬧。
羊被迅速宰殺,剝了皮子,用大鍋煮着,香氣慢慢瀰漫開來,人們在忙碌時路過廚房,都會帶着笑意看一眼,小夥計們還會咽着口水,趕緊離開。
酒和其餘的菜也備好了,掌燈之後,終於所有人落座,張瀚雖是東主,坐的主位,大家的眼光卻還都是先看着周逢吉。
周逢吉舉杯,又看看張瀚,對着眾人由衷道:「諸位,自少東主來店裡,本店的一應事情都井井有條,蒸蒸日上,此次小市,本店獲利豐厚,大家來共同敬少東主一杯。」
梁宏趕緊站起來,也是舉杯道:「大家敬少東主!」
兩個掌柜都對少東主這般尊敬,在場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舉杯道:「敬少東主。」
張瀚有些慚愧,周逢吉和梁宏,包括遠走的李遇春在內,其實這三個掌柜才是對和裕升有最大貢獻的人,自己還只是坐享其成,只是梁宏和李遇春逼迫他不成,心生慚愧,周逢吉對他顧全大局的欣賞,種種加在一起,才換來眼前的局面。
要說整個和裕升都對他這個少東主服氣,恐怕張瀚還得拿出真正的東西來才成。
「大家都是辛苦,同飲吧。」
張瀚站起,落落大方的舉杯四顧,然後先飲了一杯。
「謝東主。」
所有人一起舉杯,一起幹了下去。
酒一下肚,再吃幾口菜,各人就開始輪流來給張瀚敬酒。
明末燒酒已經很普遍,新平堡這裡是苦寒之地,大家都喜歡喝烈酒,張瀚也算是酒精考驗過的戰士,但這樣來者不拒,一輪下肚,張瀚也是有些頂不住的感覺,他找個藉口,跑到門口去,正好看到張春從外頭一路跑進來。
第14章
跑?
今日小市,張瀚沒有叫自己這個貼身小廝一直跟着,而是叫張春不停的往返市場和家裡,把好消息不停的送到家裡,叫家裡人特別是常氏也能開心些,這陣子生意不好,常氏憂心忡忡,張瀚是個細心的,兩世為人,親人只有常氏這個娘親,他用的心思自然也是多些。
看到張春跑過來,張瀚笑罵道:「你這廝鼻子倒是真靈,這麼遠也能聞到酒菜香?難道家裡沒有開席面慶祝?」
「少東主,不好了。」
張春滿臉惶急,到了張瀚近前卻是停住了腳步,喘息定了,才壓低聲音說話,聲音雖小,卻是帶着顫音,而且那種惶急和害怕的感覺卻是十分明顯。
「不要慌亂,你表現的不錯。」
張春沒有在第一時間大喊大叫,這叫張瀚覺得還算滿意,畢竟已經調教了這麼多日子,要是張春這小子沒有一點長進,那就不如早點換一個人調教的好。
「嗯……」張春又穩了穩,接着說道:「少東主,出大事了。」
「說清楚些。」
「快天黑時,清軍廳來了個姓宋的吏員,還有總甲譚賓,兩人一起過來,說是今年的鋪行官買定了有咱家,這還罷了,還要咱家當行頭,主母見了這兩人後不久就暈了過去,請了藥婆子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