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世之門 - 第4章
黑暗荔枝
但很快，她就有些奇怪地轉過了頭來：「蘇同學，怎麼了？」
蘇黎風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正臉色難看地盯着那邊，嘴裡低聲說着：「不對勁……」
迷霧之中，島上不只出現了一個身影，其中一個身影被他一眼認了出來。
那對情侶中的男性……他此時就走在最前面，移動中動作看上去有些不協調。
但無論是在災難前還是在剛剛的預知畫面中，蘇黎風看到的他，都是失去了知覺的……
甚至剛剛「看到」的他，還是渾身如同散了架，一隻胳膊往外翻的！
但現在，他卻突然出現在了岸邊……
蘇黎風盯着他的同時，感覺他也似乎看向了這邊。
視線一接觸，蘇黎風頓時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明的恐懼感。
那個黑影！
預知畫面中那個黑影出現時，他就出現了這種感覺！
而下一刻，他就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被黑影殺死了。
「不行，不能讓他們上來！」蘇黎風瞬間湧現出了強烈的不妙預感。
無論那些黑影是什麼，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人」一定有問題！
那男性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隻卑微陌生的小蟲子一樣，帶着一種好奇的探究感，以及漠然。
緊接着，那名男性突然慢慢地舉起了胳膊，然後朝他們晃動了起來。
更多的人影緊跟着做出了同樣的動作……迷霧中，這些「人」開始朝着郵輪招手！
蘇黎風一愣，慢慢鬆開了程小美的胳膊。
他們居然……在模仿程小美……
其他的遊客此時也發現了那座島嶼，以及那些人影。
不少有親友失蹤的人甚至喜極而泣，有人開始試圖想放下救生艇。
那名一直在喊着「妹妹」的男人則突然指着其中一個矮小的身影大喊了一聲，然後「噗通」一聲跳下了海。
「蘇黎風，我看到陳海發了！太好了，他好像沒受什麼重傷。」江雨詩並沒有察覺到蘇黎風的異常表情。
這時不遠處也傳來了一聲驚喜的喊聲：「原來他們去島上了！真是……難以預料啊，還以為他們受傷了，沒想到比我們還先醒過來，甚至都發現島嶼了！」
蘇黎風回頭一看，一眼就看見了和眾學生站在一起的張海。
他臉上煞白，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眼鏡也碎了一邊。
發現蘇黎風後，他快步走了過來：「蘇同學，之前你怎麼不把事情說清楚啊？你一定知道現在什麼情況吧？我覺得我們也應該去島上，船一時半會兒想必也修理不好，說不定還需要原地等待救援……那些同學們都先去了島上，也許我們能找到什麼珍稀的動植物資源，你沒看那些植被和我們平時了解到的大不相同嗎？真是因禍得福……」
蘇黎風卻根本不想跟他廢這些話，因為他再次預知到了大量的遊客渾身是血的場景……
這一次，不再是部分人，而是所有人！
「算了，不管他，我們也去。」張海被蘇黎風無視之後，便將注意力轉到了其他人的舉動上。
不過救生艇還沒有被放下來，也不是人人都敢跳海的。
「妹妹，哥哥馬上就到了！」海上傳來那個男人激動的喊聲。
蘇黎風心頭一跳，連忙大喊道：「不要過去！」
但那個男人卻根本沒有聽他的聲音，很快就迫不及待地從水中鑽了出來，三步並作兩步地爬上了岸。
迷霧中，眾人只聽到他的聲音消失了一瞬間，身影似乎也僵硬了一下。
蘇黎風卻清楚地「看見」了發生的事情……
那男子欣喜地上岸，前方的人影卻突然撲了上來，張口咬破了他的喉嚨。
下一刻，也不知道這人影對他做了什麼……人影倒了下來，而男子則渾身抖動了一下。
他的身體劇烈地抽搐着，嘴裡不斷發出「嗬嗬」的低吼聲。
但穿過迷霧，在郵輪上，所有人卻都興奮地注視着他若隱若現的身影！
「救……救命啊……」男子很想喊出這麼一句，但他已經說不出口了。
他看向了自己妹妹所在的方向……那名嬌小的少女正盯着他，眼神中透出了一股十分陌生的感覺。
但是很快地，這種感覺似乎又慢慢變得熟悉了起來，就像是……同類……
「他怎麼回來了？」程小美有些意外地說道。
其餘人也都騷動了一下，因為除了那名轉過身來，重新走回了水裡的男子外，其餘的人影居然也跟着往海中走來。
「哎……我女友她就不會游泳啊！」一名年紀稍大的男人愕然地說道。
但視線里發生的事情卻讓他覺得難以置信，因為隨着那名男子開始游泳，其他的傷者也紛紛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一模一樣的游泳方式……
蘇黎風猛地回過神來，一把拉住了江雨詩道：「我們從另一邊跳海，你會游泳嗎？」
「我會……」程小美居然一直在注意着蘇黎風的反應，聽到這裡時連忙伸出手來抓住了蘇黎風的衣角，然後有些弱弱地說道。
蘇黎風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江雨詩，然後說道：「我不確定我的判斷就是對的，就像之前一樣，我只能說儘量……」
「我相信你！」江雨詩搶先答道。
程小美也點了點頭。
蘇黎風往海里看了一眼，那些「人」動作僵硬，游得並不算很快，之前對視了那一眼後，他總覺得那名男性一直在盯着自己……
「好，你們不要大聲聲張，去告訴同學們這件事，如果他們不信，就讓他們儘可能離那些人遠一點吧。另外，讓他們儘量轉告給其他人……就怕時間來不及了。」
蘇黎風說到這裡時，船邊已經傳來了「當」的一聲脆響。
那名在他的預知中連喉嚨都被咬破了，應該已經死去的男子，他已經率先游回了郵輪邊，正試圖着爬上高高的船舷。
「快點快點，拉他上來！」
船上的人則紛紛興奮而激動地喊道。
蘇黎風緊了緊身上的救生衣，然後默默地在地上掃視了一圈，撿起了一根在擠壓中被折斷的鋼管……
「我們走，儘量在路上找一點東西當武器。」
他拉住了剛跟張海說完話，匆匆跟過來的江雨詩以及程小美。
但同學中選擇相信他並且跟上來的，卻只有寥寥幾人而已……
即便他之前預知了災難，可是大部分人依舊不願意相信他的說法。
這些人可都是船上遊客的親友，他們能有什麼問題？
何況他們都沒有親眼見過這些人受傷後的樣子，只從地上的血跡來看……興許都只是一些皮外傷呢？
「嗬……」
那名男子拉住了繩子，而在他身後，那對情侶中的男性也游到了船邊，正抬着頭，用一種略帶期待的眼神，觀察着上方那些興奮的遊客們……
第五章
轉變
甲板上一片歡呼的時候，蘇黎風卻悄悄地帶着幾人繞到了郵輪的另一邊。
這些人顯然不知道「武器」的含義到底是什麼，撿到的東西亂七八糟。
反倒是身嬌體弱的江雨詩懂得有樣學樣，在途中找到了兩根椅子腿，然後遞給了程小美一根。
程小美心神慌亂地接在手裡，也不知道會不會用。
「等會兒聽到叫聲，我們就從這裡下去。」蘇黎風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地望向海面。
還有不少「人」正朝着郵輪游來，在「目睹」了男子被害的那一幕後，即便此時看不清這些「人」的面目和表情，蘇黎風也依然能感覺到他們身上散發着的詭異氣息。
招手的動作是跟程小美學的，游泳則是在男子被咬之後突然就跟着他一道掌握的。
「許多生物都有着集體性的行為模式，如大雁遷徙，工蟻集群外去採食，但卻沒聽說過一人會則人人會的……」蘇黎風的內心其實也很恐慌，遠沒有他表面上看起來這麼冷靜。預知過那麼多次災難，只有這次是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此前的他，也不過是個出入圖書館，或者一整天都耗在實驗室的學生而已，怎麼會想到臨回家的前一天會撞上這種「穿越百慕大」一樣的事情？
這海域根本就不像正常的海面啊！
但身邊這些人都指望着他……江雨詩握着椅腿的手一直在發抖，看着他的眼神卻始終充滿了信任感。
蘇黎風往她身上掃了一眼，這才發現她的胳膊和膝蓋上都有不少淤青。
平時被紙張劃了條小口子都會大呼小叫的「大小姐」，這時候居然沒喊疼……
發現蘇黎風在看自己，江雨詩眼睛一彎，沖他露出了一絲微笑。
「叫聲？什麼叫聲啊？」一名之前就跟着蘇黎風的男生有些疑惑地問道。
他雖然已經不敢不相信蘇黎風的話了，但理智上卻依然和大部分人一樣，想象不到會發生什麼事情。
另外幾人其實也跟他差不多，這郵輪上可是一片劫後餘生，皆大歡喜的氣氛啊……
而且從根本上來講，他們很希望是蘇黎風多想了。
都是普通大學生，沒人想再面對比現在還更詭異的情況了！
蘇黎風沒有回答，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連續幾「人」被繩子拉上甲板後，一些熱心遊客便立刻圍了上去，一邊噓寒問暖，一邊紛紛開口問道：
「請問你們有看到我朋友嗎？她大概這麼高，穿着花色的比基尼……」
「對了，你們怎麼都去島上了？」
「我看到了幾個船員，是他們帶你們上去的嗎？這麼說你們是去島上求援的？」
「島上都有什麼啊？」
「大家別吵，沒看他們都有傷嗎？讓他們坐下吧！」
「是啊，傷口看起來好嚴重的樣子……」
然而在眾人的話語聲中，這些「人」一直沉默不語地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