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轉真仙 - 第21章

紫郢



「噼噼啪啪」一連聲的爆響,黃龍劍摧腐拉朽一般,連破五行禁制,最終懸在凌竹頭頂三寸之處,將她一頭秀髮斬斷不少,飄灑一地。

辛丹辰見她拼死也不肯回劍護身,還以為她要跟師叔同歸於盡,急忙轉頭看去,卻見羿飛依舊神色坦然地坐在那裡,左手端着茶杯,右手豎起,掌心現出一團黑氣,上面隱隱有無數漩渦,生出強勁的吸力,凌竹的星竹劍已經還原成原來的二尺長短,被吸在掌上,仿佛上了岸的游魚,還在不住地跳動。

「陰陽劍!」辛丹辰和凌竹同時驚呼,這種手法,當年看到公冶耀使過不止一次了,這神劍也是法寶級的,比自己的黃龍劍更勝一籌,當年與公冶耀一同在貝加爾湖一役失蹤,沒想到竟然在這位剛回來的小師叔身上。

羿飛抓過星竹劍,伸手一抹,仍用周天禁制封了,收進黃龍戒指,然後向凌竹道:「你那孩子剛才被星竹劍斬斷胸骨,傷了肺葉,卻沒有碰到心臟,又怎麼會不治身亡?」

當得知陰陽劍在羿飛手中之後,凌竹便徹底失去了繼續耍鬧的湧起,這時又想起垂死的兒子,不禁又露出一副柔弱女子的神態,悲泣道:「師叔有所不知,我那星竹劍是師父仿照祖師靈竹真人的神符劍所制,裡面蘊含三十六道天罡元磁真煞,雖然不能像神符劍那樣將磁力外放,將敵人直接爆體而亡,卻也能在斬中敵人之後,爆出磁力煞氣,侵蝕對方的血肉筋骨,摧毀經脈,我那孩兒雖未傷到心臟,卻也……」

羿飛又問道:「即便如此,本門有天元丹,不但修行者能夠固本培元,幫助築基,更能夠鍛筋煉骨,伐毛洗髓,祛病療傷,最是靈驗,只需一顆,便能讓你那孩子轉危為安,不須百日,恢復如初。」

辛丹辰在一旁尷尬道:「當年黃龍師祖飛升之前,曾經用大法力將山上的飛劍、法寶還有丹藥等都封禁在劍湖宮裡,早些年奚策師伯和我師父都曾經嘗試破解外面的禁制,俱都未能如願,門派中的好些丹方就此失傳,天元丹的方子雖然還有,但裡面的一味主藥紫背天葵卻極罕見,原本外面的藥圃里也有一些,只可惜前兩次內鬥,盡給毀了,估計劍湖宮旁的藥園裡應該還有種苗,可惜不能得到。」

羿飛想了想,向凌竹說道:「天元丹我有,也可以拿去給你孩子療傷,只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你要先答應我。」

凌竹一聽這話,頓時絕處逢生,又驚又喜,跪在地上向羿飛哀求:「只要師叔能夠醫治好庚兒,便是讓我做牛做馬,也決不推辭!」

羿飛心裡感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面上卻依舊冷着:「我自有僕人使喚,用不着你。你那孩子不敬長輩,年紀雖小,但心腸惡毒,不但出手傷人,還尋思暗算,要不然也不會有今日之厄,看在掌門師侄的面子上,我可以醫治好他,只不過你要答應,等他傷好之後,需要到我這裡給我做一個童子,任打任罰,三年之內,無論我怎樣炮製他,你們都不許暗中資助,或是出手阻攔,否則我必立時取他性命!」

凌竹臉色大變,再有哀求:「他年紀小不懂事,求求師叔,莫要難為他,你要他幹的的事情,我和順哥都可以……」

「住口!」羿飛大聲喝斷,把袍袖一拂,飛出一道金色光輝,把凌竹強行推出門外,「我只有這一個條件,行不行在你們,回去跟冉順好好想想清楚吧!」

知道再求無用,凌竹只得揮灑淚水,駕起遁光飛出鼎劍閣,迴轉安劍堂。

天劍門中,劍廳是弟子們居住,以及處理各種事物的場所。

比如試劍廳,是弟子們演練飛劍法術的地方;問劍廳,是與外來人員切磋、鬥法的所在;傳劍廳,是長輩大規模講課傳道的地方。

劍堂則相當於一個獨門小院,必須有一定成就才能擁有,嫡傳弟子也可以住在裡面,比如辛丹辰帶領他的四個弟子住在丹劍堂,冉順一家和徒弟傅鵬住在安劍堂。

劍閣則是商議重要事情的地方,鼎劍閣,就是天劍門中獨一無二的存在。

除此之外,在地下部分還有劍宮,那是修成地仙之後才配擁有的專用府邸,每一個劍宮之中都有獨立的藥圃、獸欄、靈泉等,天劍門七代祖師每人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劍宮,可惜,自黃龍真人飛升之後,天劍門一落千丈,再也沒有人修成地仙,甚至如果羿飛不會來,簡直連散仙也沒有一個。

安劍堂中,床榻上冉庚瘦小的身軀不住地扭動、掙扎,他的雙手雙腳都被捆綁固定住,只因星竹劍中那天罡元磁真煞太過厲害,瞬間侵蝕他上半身的筋骨血脈,筋脈寸寸斷裂,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還在不斷地加劇,又麻又癢,又酸又痛,如果不將他的手腳制住,恐怕就要被他自己撓爛了。

聽了妻子的訴說,冉順原本就是蠟黃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轉而低頭去解兒子手腳上的束縛。

「喂,你幹什麼?」凌竹慌忙出手阻攔,「你不會……不會真的要把咱們兒子往火坑裡推吧?你……」

「不推還能怎樣!」冉順有些氣急敗壞,一把甩開妻子阻攔的手,「咱們如今算是落在那人手裡了,他說如何,我們便如何做了!」

「那他要是藉機虐待庚兒怎麼辦?」

「那……」冉順腦門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不過又強自壓制,「大不了我們去師叔那裡跪求吧,再讓辛師兄幫忙講講請,庚兒欠下的罪過,我們一起擔了,也就是了,畢竟我們都是同門骨肉,希望他……不要做絕吧。」

「不行!」凌竹死死抱住兒子,「絕對不能讓庚兒落在他的手中,你不是有一個古巫門的朋友麼?我們就去古巫門求藥吧,只要一枚大聖丹,再厲害的傷病也都好了。」

「糊塗!」冉順也用力把兒子抱住,一邊不讓妻子搶過去,一邊還得束縛住兒子的雙手,不讓他撓抓傷口,「你道那大聖丹是何等尊貴?比起我們的黃龍丹還要更勝一籌啊,我那位朋友也不過是古巫門中的二代弟子,那大聖丹估計他連見都沒見到過。況且南疆距離這裡千萬里之遙,等我們趕去,這一路上的風霜奔波,庚兒可能扛受的住?」

「那也不行!」凌竹發瘋了一般,死死抱住兒子不放,「我絕不能讓你把我兒子送入虎口!」

冉順又氣又急,他既不敢用力傷了妻子,又怕讓兒子傷上加傷,只得又哄又勸,二人正拉扯間,忽然半是昏迷半是清醒的冉庚開始哭泣起來,閉着的眼中,不住湧出淚水,口中喃喃道:「媽媽,我難受!爸爸,好痛好癢!」

夫妻兩個一下子安靜下來,冉庚拼命想要把手提出來,冉順趁機一把將他奪過來,將他雙手箍在身體兩側,輕聲安慰兒子:「好兒子,再忍忍,爸這就帶你去找師叔祖,你就不痛也不癢了。」

「慢着!」眼看丈夫抬腳就要出門,凌竹尖叫一聲,飛撲過去,「順哥,你先別走,我不攔你了,你……讓我再看看庚兒。」她用手輕輕撫mo兒子的額頭和臉蛋,哭道,「我就是怕他受不了那個苦!」

第七回

雲海仙居

 鼎劍閣中,羿飛背負雙手,看着跪在地上的夫妻二人,冷冷說道:「冉庚小小年紀,乖戾桀驁,在知道我是本門前輩的情況下,還要動手偷襲,欺師滅祖,便是我現在出手清理了門戶,也是不過分的!」

冉順連聲哀求:「庚兒年少無知,還望師叔大人不計小人過,饒過他這一次。」

凌竹也說道:「只要師叔賜下仙丹,救我孩兒性命,我們夫妻願意給師叔做三年奴僕,任打任罰,償還我兒罪過!」

「這倒罷了!」羿飛看了一眼冉順懷裡抱着的那滿臉痛苦的男孩,嘆了口氣,「庚兒年紀幼小,卻能夠將本門五行訣修煉到鍊氣後期的地步,雖然你們夫妻拔苗助長,以藥物仙石之功促成,卻也可以說得上是天賦異稟了,如果培養好了,自然是我門中之大幸,便是將來接辛師侄的班,執掌門戶也不是不可能的,不過若是教導不好,讓他走了邪路,便是本門之大不幸,他能力越大,越是天下道門的大禍患了。子不教,父之過,從今天開始,三年之內,你們夫妻就在安劍堂中反省思過,閉關修煉,除了每月探親一次,不得走出安劍堂一步,你們可願意?」

冉順一怔,看了辛丹辰一眼,辛老掌門輕咳了一聲:「師叔所言,便是道理!」然後便不再吭聲。

冉順捏了捏妻子的手,將她安撫住:「只要師叔能夠醫治好庚兒,我夫妻便是終生不出神劍峰又能如何?您說的,我們都答應了,還請師叔儘快賜藥,醫治庚兒吧!」

「嗯!」羿飛伸手虛抓,掌上黑氣乍現乍消,冉順只覺一股強大的吸力就要將懷裡的兒子攝走,他正要運功反抗,那吸力卻是極大,起的又極為突然,他只一遲疑,兒子已經從懷裡飛出,落入羿飛的手中。

「現在你們可以走了,回到安劍堂去潛修吧!」羿飛一手夾着冉庚,便甩袖送客,冉順夫婦面容一緊,似乎十分不放心兒子,不過最終沒有說出什麼來,相互扶持着,一步三回頭地往門外走。

「等等!」羿飛忽然又出聲挽留,冉順夫婦以為他要反悔,不禁又急又怒,卻不料羿飛看着冉順道,「冉師侄臉色蠟黃,精氣神皆見損傷,卻有另一層病態的紅光浮在臉上,可是修煉上出了岔子?」

「不用你管……」凌竹剛聲嘶力竭地喊出四個字,就被丈夫止住。

羿飛卻不管她,顧自地道:「師侄靠着丹藥、仙石的便利快速提升功力也還罷了,怎能築基期還沒完成就開始凝結金丹?鼎中無藥,空轉周天,無異於火燒空鍋,難免傷身熬魂,卻是太急功近利了一點,藥石之力畢竟是外物,雖然能夠提升一些功力,但對跨境界強行修煉卻是害人害己,如果我說的不錯的話,你生出黃芽極弱,之後無論吃多少仙丹,如何努力地修煉,也再難前進一步,最後只能燈枯油盡,身死道殞!」

「你說什麼!」凌竹此時是又驚又怕,叫聲都有些顫抖。

冉順卻也是驚出一聲冷汗,呼吸也急促起來:「那依師叔所見,應該如何?」

羿飛淡淡一笑:「很簡單,以後沒病沒傷的,就不要在服用那些提升功力的丹藥了,全憑自己功力,從大鍊形開始練起,重新把精、氣、神養足,之後再調和龍虎,凝結金丹便可。」

「謝師叔指點!」冉順對着羿飛深施一禮,然後帶着妻子出門而去。

因先前聽見凌竹說羿飛是來奪取掌門之位的,辛丹辰倒是信以為真,一再地表示要讓出掌門的位置來,自己獨自閉關,專心修行。

當年在把羿飛送到大雪山的時候,青龍真人曾經提出來,讓他將來照看天劍門,羿飛當時沒有當回事,天劍門內高手如雲,自己才有多少道行?恐怕連吊車尾都算不上,就算是當初在貝加爾湖,聽天宇真人說起天劍門的敗落,他也沒有太當真,畢竟「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沒想到等自己回來親眼一看,昔日偌大的一個門派竟然真箇落魄致斯!

羿飛嘆氣道:「我是不會做掌門的,不過既然當年答應過師父,就不會眼看着不管,這樣吧,我就暫時行個『代掌門』的職責,幫你管理一段時間,師侄你平日就可以在丹劍院裡潛修,除非有重大事情,不必出來!」

辛丹辰自然是千恩萬謝,感覺壓在肩膀上的重擔一下子輕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