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轉真仙 - 第23章

紫郢



冉順被她哭得心煩:「放心吧,我們孩兒福大命大,落不到地獄道中的。」

凌竹點點頭,轉而又道:「要不我們去看看他吧,我……總是放心不下。」

冉順被她哭得心中煩躁,正要一把將她甩開,待看到妻子哭得可憐,又擔心愛子,只得抱住她的肩膀,嘆道:「竹妹,你別這樣,師叔嚴令我們不許踏出安劍堂一步,否則便要親自殺了庚兒,我們不能給他這個藉口啊。」

「那就這麼幹等着麼?人為魚肉,我為刀俎,那羿飛又有什麼好心了,即便醫治好庚兒,恐怕……恐怕也是根骨大損,再不能完成築基了。」

冉順也是不放心,想了想,把徒兒傅鵬叫來:「你去吧,幫我們看着點庚兒,最好是能夠知道他是如何醫治的,是否用了天元丹,有什麼情況立即回來告訴我。」

「不錯!」凌竹抹了臉上的淚水,眉梢一挑,顯出層層煞氣,「庚兒若是少了半根寒毛,我便是不敵,也要跟他魚死網破!大不了我把那大五行神雷準備好,惹急了我,即使殺不了他,也要把這神劍峰炸成一鍋粥!」

第九回

兄友弟恭

 冉庚從睡夢之中醒來,發現床榻沒適有原來的宣軟,被子也不是輕薄舒的鵝絨被,左右一打量,熟悉的暖玉抱枕、紫銅香爐、金龍玉虎一樣也不在,這裡竟然不是自己熟悉的安劍堂!

他躺着的床榻貼着北窗,此時窗扇支開,窗外松針仙霧,陣陣清風吹進來,令人神清氣爽。

這裡究竟是哪裡呢?冉庚沒來過天劍堂,不知身在何處。

他坐起身,輕輕抻了個懶腰,全身骨節發出喀喀的響聲,竟似好久都沒運動了,活動了一下手腳,除了胸口還有些陣痛之外,已經是完全恢復了。

「母親的星竹劍可是極厲害的,應該是父母醫治不好,把自己送到別處來了。」當初他看父母二人比劍,可是說起過星竹劍的厲害,上面有天罡元磁真煞,雖然無毒,卻是比天下任何劇毒都要厲害,天下少有丹藥能夠醫治。

冉庚聽到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沒找到鞋子,他光腳下地,扒着南窗戶往外看,便見一片雲海之中,罩着一顆顆姿態各異的蒼松,婀娜多姿得仿佛天上下凡的仙女,門外跪着兩個小道童,正滿臉淚水,爭辯着什麼,站在他們面前訓斥的正是當日硬闖山門,收取自己的飛劍,還跟母親鬥法的那個壞人,在他身後,還站着一個身高兩米有餘,英俊挺拔的青年,不由得呆住。

那文清用手指着艾寧道:「前些時師叔祖交給我們的,說是要『兄友弟恭』,說是弟弟對哥哥要恭敬,今天這小子因為修為高了,早上練劍的時候勝了我半招,便把尾巴翹起來了,我教訓他有什麼不對?」

那艾寧也是嘴裡不饒人的:「就你那點能耐,也配當我的師兄?不過是看在師叔祖的面子上,讓你罷了。」說着有些心虛地看了羿飛一眼,「再說了,我叫過你師兄啦,可是你不理我,還……」

「混賬!」羿飛聽着兩個小孩子嘰嘰喳喳,一股怒火直衝頂門,強忍着親自出手把這兩個聒噪的小東西扔下山崖的衝動,沉聲喝道:「本門中高手先後隕落,後繼無人,流傳三千年的七口神劍只余其二,外面不但與鏡仙派和天音閣結仇,其餘二、三流門派更是俱都虎視眈眈,若沒有當年祖師留下來的陣法,恐怕這裡早就被人給霸占了!如此內憂外患,危急存亡之時,你們還為這點小事情爭來爭去,甚至大打出手,是誰教給你們的!」

羿飛最後一句本是氣話,誰知那艾寧一本正經地回答:「是公冶耀師叔祖親口說的,當年奚策師叔祖定下來,我們只要實力,就能夠擁有想擁有的一切。」

「放他……」一句罵人的話險些出口,羿飛發現自從回到這天劍門之後,自己越來越暴躁了,胸口總想堵着一團火,隨時隨地都可能爆發,不過他也知道不能跟兩個孩子置氣。

強壓怒火,他先指着文清道:「作為師兄,你不僅年紀比他大,而且入門也比他早,自然應該做出榜樣來,『兄友弟恭』,兄要先『友』,然後再教給弟弟,讓他去『恭』,今天這件事情,你要占大部分的責任,小鷹!把他吊到那顆樹上,抽他二十鞭!」

「不行,你們不帶這麼地!」文清站起來撒腿就要逃跑,卻被旁邊站着的鷹王大步趕上,伸手一撈,便似老鷹捉小雞一樣,拎起來,剝掉上衣,用繩索捆了雙手,掉在一棵松樹之下。

「鼎劍閣有規矩,不許體罰弟子了,你可以扣我的丹藥仙石,不能打人……啊!」文清奮力掙扎之際,被一鞭抽在身上,光潔的脊背上立時多了一條傷口,鷹王手裡的那鞭子是前兩天,羿飛用劍竹枝編成,又用仙法祭煉一番,極韌極堅,一鞭下去,便是一塊巨石也要打成粉碎,也是鷹王知道分寸,只傷皮肉,不動筋骨。

不過就算如此,也是常人難以忍受,只抽了四五鞭,文清便哭號起來,過了十鞭之後,更是痛得幾乎暈過去,聲嘶力竭地哀求:「師叔祖,我錯了,求你饒了我吧!」

羿飛擺手,讓鷹王把他放下來:「你說你錯哪了?」

文清癱軟在地上,面如白紙:「弟子以後一定聽師叔祖的話,好好孝敬長輩,照顧師弟,再不敢頂嘴了!」

羿飛長長吐出一口氣:「你知道就好,剩下的十鞭,暫且記下,以後再不聽話,鞭數加倍!」轉過身又對艾寧說,「今天本來要連你一起打,不過我也不是蠻不講理的,念在你們是初犯,就看你的表現,從輕發露,現在你可知道該怎麼做了?」

艾寧早被嚇傻了,自從他上山以來,還從沒有見過這麼打人,連忙磕頭表示知道,他倒也機靈,不用羿飛提醒,自己主動過去把衣服撿過來,給文清披上。

羿飛嘆氣道:「你們要能早就如此,我又何必做惡人!」從黃龍戒中取出一個玉盒,遞過去,「這是前幾天我和掌門師侄共同煉製的氤氳紫霜膏,比那雪蓮玉精膏更好,是本門醫治外傷排名第一的聖藥,就送你們倆一盒。」

兩個小子抽抽搭搭地磕頭拜謝,然後艾寧抱着玉盒,背起師兄,進房去了。

羿飛忽然轉身對着東屋裡說:「既然醒了,就出來走走,活動活動。」

裡面的冉庚把小腦袋一仰:「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麼?」

剛剛熄滅的怒火騰地一下又燒起來,羿飛這次也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命令鷹王:「把那小子吊起來,打二十鞭!」

冉庚看到了剛才文清的慘象,哪裡肯依,嗷地一聲叫,雙手合在一起,迅速凝成一團青光:「讓你嘗嘗我的乙木神雷!」他才剛剛摸到煉神期的門檻,還不能五雷齊發,如今單發一雷,也要使出渾身解數,拼命運功。

手上青光剛漲起來,還未成型,便被鷹王搶上前去,一把將雷光抓破,碰地一聲,碎成絲絲青氣,那鷹爪何等凌厲,一把將他合在一起的雙手都給抓住,從屋裡硬扯出來。

「混蛋!」冉庚正要施展其他的法術,猛然間後腰上一痛,已經是被插入一根松針,真氣受阻,哎喲一聲,半身酸軟,使不出力來,被鷹王扯掉上衣,綁住雙手。他此時還是練氣期,驅物御劍,全在一口真元靈氣,此時被羿飛用松針封了氣穴,所知的那些法術立時全都使不出來。

這孩子也真是乖戾,直到被吊在樹上,依舊罵不絕口:「草你們奶奶的,敢打老子,等你爺爺來了,讓他殺了你!滅你家滿門!把你們家女的都送去接客,男的……」

鷹王見主人皺眉,取了一個鵝蛋大小,其紅如火的松塔塞進冉庚嘴裡,然後掄起竹鞭,開始行刑。

挨了十幾鞭,冉庚終於抗受不住,哭了出來,他再怎麼硬氣,畢竟也還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嗚嗚咽咽地哭着,只是那雙眼睛死死地盯着羿飛,滿是惡毒之色。

二十鞭還未打完,忽然山下傳來一聲高喝:「師叔快快住手!」隨後便是女人的尖聲喝罵,「哪個王八羔子敢打庚兒,老娘跟他拼了!」正是冉順和凌竹夫婦到了,兩人落下劍光,一看兒子慘象,頓時也嚇了一跳,凌竹一聲尖嚎,十指張開,迅速完成一座四象破邪劍陣,向鷹王罩去,同時冉順也放出了自己的飛劍。

第十回

何為道者

 妖族修煉,若是無人指導,全憑本能,甚至做出把貴愈性命的內丹噴出去砸人的蠢事。妖族修行者沒有人類那麼多的功法、道術等花樣,是其弱點,不過他們本身肉身強橫,甚至連仙劍也砍之不動,是其長處。

當日與凌竹鬥法,羿飛不敢空手接他的飛劍,現如今鷹王卻是不懼,他本來就已經凝成內丹,成就妖仙,這些天又得了羿飛一顆黃龍丹相助,徹底脫去了妖怪外貌,化成人形,修行也更加的穩固。

只聽他輕蔑地哼了一聲,大步迎上前去,右手探出,啵地一聲,將四象破邪陣抓碎成一團流光,緊跟着左手抓去,把冉順的飛劍捏在手裡。冉順修行比他妻子高了一個檔次,是凝丹中期,只不過他當年築基時候,精氣神並沒有達到圓滿,根基不足,此時被鷹王抓住飛劍,無論他怎麼掐動劍訣,那劍就如釘入生鐵之中,紋絲不動。

散仙!只有散仙才有能力空手抓住自己的飛劍!冉順救子脫困,甚至跟羿飛拼命的心思一下子冷了下來,如果單是一個散仙,他和妻子聯手,再加上事先準備好的大五行神雷,還可能拼個兩敗俱傷,救走孩兒,現如今再加上一個散仙,自己夫妻若是不知好歹,恐怕就真的死路一條了。

「你是什麼人?!」凌竹也看出情況有異,霎時滿臉慘白,驚異不定地問。

「他是我手下的一個僕人。」羿飛伸手一抓,把冉順的飛劍也攝過來,禁制了收入黃龍戒之中,然後緩緩走來,緩緩說道,「我說過,冉庚醫好之後,要放在這裡三年,你們如果違反規定的話,說不得,我就要親手取他性命!」

說話間,羿飛身上氣勢陡然一變,一道無形劍氣直衝霄漢,渾身上下都似乎成了一柄看不見的仙劍,在這口仙劍面前,任何人都是渺小的,只要劍身一動,便要有人頭落地。

冉順知道本門七大神劍的厲害,連忙拉着妻子跪在地上,哀求道:「師叔恕罪,我們只是太過關心庚兒,他,他……」說着扭頭看了渾身血肉模糊的兒子一眼,「求求師叔祖發發慈悲,莫要再難為他了。」

凌竹歇斯底里地掙扎尖叫,如果不是被丈夫抱住,恐怕會立即跳起來跟羿飛拼命:「我兒子犯了什麼錯?你要這麼對待他?他才只有十二歲啊,你也下得了手,你這個喪心病狂的混賬!」

冉順嚇得連忙把妻子嘴捂住:「庚兒還小,難免說話不周,衝撞了師叔,還望師叔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他如今也被罰得差不多了,定是知道錯了,師叔就饒過他這一回吧!」

羿飛冷笑:「你看看他那像是知錯的樣子麼?小鷹,不要理會這兩個傢伙,繼續給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