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絕新漢朝 - 第12章
戰袍染血
「可是那篇蔡中郎的小賦?」餘下三人登時大驚。
蔡中郎可不是什麼無名之輩,乃是東漢名家蔡邕,名傳百年的大書法家,影響巨大,其人留在世上的書法作品被各方追捧。當然,他更有名的還是女兒蔡琰。
王希在四人中書法造詣最高,頗受家中重視,眼界為四人之首,一聽他將陳止的字與蔡邕比較,其他幾人焉能不驚?
畢竟陳止的名聲擺在那,這就好像是後世之人,拿那些為非作歹的富二代和國學大師相提並論一樣,衝擊之大,直接讓餘下三人失聲了。
但王希同樣神色變化不定,心裡更是念頭翻滾,有如驚濤駭浪,腦子裡早已亂成一團,所有念頭都不成體系了。
就在幾人的震驚中,陳止緩緩停筆,抬頭看了四人一眼,不動聲色的問道:「最後一句可想好了?」卻是他已將王希複述的話都寫好了,就等着收尾的一句了。
王希這才如夢初醒,看着陳止,神色複雜,跟着低頭看了墨跡未乾的書信,目光掃過一個個字,腦子裡想的卻是在族中有着舉足輕重身份的叔祖父,一個念頭本能的閃過。
「這些字當真妙絕,實不能相信出自這荒唐子筆下,可他提筆書寫,都是我親眼所見,就算再不相信也只能信了,叔祖父最喜好字,三哥前陣子尋得蔡中郎的真跡奉上,立刻受到族中嘉獎和重視,我如果也能獻上好字,好處可想而知,就是這陳止的名聲……」
一幅字的價值,不光來自字本身,也和寫字之人有關,但好字是不容否定的。
想了想,王希終於有了決定,不管陳止名聲如何,這字卻是實打實的,假不了,於是他清了清嗓子,硬是扯動嘴角,露出了一個非常勉強的笑容,語句僵硬的道:「勞煩止七哥,這最後一句,就寫『得聞止七哥書法了得,特請代寫此書,以奉叔祖一觀』。」
第20章
陳四之腦無恙否?
整個大堂頓時安靜下來。
只是這安靜來得有些詭異,無論是陳息,還是王希的三個同行夥伴,都用充滿不可思議之念的目光看着王希。
此時在王希身上看不到半點輕蔑或高高在上,表情顯得有些彆扭——這彆扭,毫無疑問是因為轉變的太過突然,情緒還沒有醞釀好導致。
本是來找麻煩的,結果身上的錢都送了出去,送出去了還不算完,想挑點毛病,偏又找不到,還不得不服,被陳止的一手字震懾了,震懾了還不過癮,自己更得放低姿態,為了宅斗的那點事,向陳止低頭。
人活着,真的很艱難。
陳止眼神微變,看向王希的目光略有變。
能屈能伸、厚黑無恥,或能成事,但轉變的如此徹底,估計是家中有得勢之人喜好字畫。
有了這個評價,陳止反而高看了對方幾分。
「這點要求算不了什麼,賢弟不用客氣。」陳止的稱呼上讓王希眉頭一跳,接下來就順勢將王希的最後一段話寫下,然後擱筆起身,將那封信微微彈動,輕吹一口氣,遞了過去。
「成了。」
王希的念頭還未來得及舒展,看到紙上的字,已下意識的用雙手接過來,點頭致謝。
被人得了錢,落了面子,還要說謝謝,強陪笑臉,這心裡別提多膩味了。
但王希謝聲落下,其他三人如夢方醒,也意識到陳止這字價值所在,紛紛上前,也讓陳止代寫書信。
其中一人更是冥思苦想,向陳息借了支筆,當即打起草稿,想寫篇好文,至少不能像王希的那般平常,看得王希眼皮子直跳,畢竟是臨時抱佛腳,很多地方都顯得倉促,存在缺陷,因此王希也估摸着,是不是等會讓陳止再幫自己重寫一篇。
只不過,他自詡世家子弟,風度翩翩,突然變臉已有些難堪了,再求陳止重寫一篇,實在是難以啟齒,關鍵他身上也沒銀子了。
何況,王希雖對陳止的一手好字驚嘆,可成見不會頃刻就消,這會兒思想混亂,等陳止將其他三人的信都寫好,王希還沒下定決心。
「止七哥,好字,這一手字,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什麼時候傳授咱們幾手。」
「佩服,實在是佩服。」
那三人忙不住的致謝,反正帶頭的王希都變臉了,他們如法炮製起來毫無心理負擔,而且一邊看着字,一邊想着叔祖父的反應,都不由的期待起來。
陳止則默默感受着百家簽筒上刻度格的變化,一絲一絲的名望金液正在一個格子中匯聚。
「不愧是世家子弟,牽連不小,只是四個人,帶來的名望金液數目卻不算少,補充了十分之一。」想着想着,他一邊應對幾人的稱讚,一邊淡淡收拾筆墨,一副榮辱不驚的模樣,直看得自家三弟陳息心潮澎湃。
看陳止將筆墨都收拾了,王希終於定下心來,他長嘆一口氣,道:「這次有勞止七哥,再次謝過,時候也不早了,我等就先告辭了。」說完輕咳一聲,讓捧着書信歡天喜地的三人醒悟過來,這才想起原來目的,不由尷尬萬分,也知道不適合留在這了,順着王希的話告辭。
等一行四人神色複雜的出了書林齋,走了幾步,王希提醒道:「路上小心點,別壞了這幾封信。」
「對,得小心點,你看咱們也沒準備點物件盛放。」
這話一說,氣氛微妙起來,四個人都不說話了,過了一會,才有一人低聲道:「咱們答應了陳韻,要給陳止難堪的,就這麼給了錢,拿了信回去,這算什麼事?不好交代吧?」
「怎麼?你要退回去?」又有一人反問道,「要去你去,我是不會退的,陳韻和陳止的矛盾,憑什麼讓咱們出頭呢?」
「怎麼會退呢?」先出聲的那人尷尬起來,「這字是真的好,我又不是看不出來,真沒想到陳七還有這個本事,剛才咱哥不也說了,比得上那篇小賦了,這是要成書法家啊,平白無故的咱們和他鬧個什麼勁兒?」
「對,不能得罪陳止,有機會還得結交一下,」第三人摸着下巴,「你們說這陳四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他陳家出個書法家,多好的事啊,名聲一起,那風評絕對扶搖直上,整個家族都跟着受益,陳四還想讓他出醜,這什麼人啊,他陳家光景可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還鬧這齣。」
「是啊,」最先開口的那人也接話,「以前都說陳老七腦子不好使,今日一見,頗有點名士風采,不卑不亢,還有一手好字,行為舉止也有度,真是怪了,兄長,你說呢?」
王希眉頭一皺,他是第一個變臉的,此時心情還很複雜,聞言不語,過了一會才道:「你們等會把錢給我,這四封信可都是我掏的銀子。」
「……」
餘下三人愣了半天,才有一人笑道:「兄長,我等不會賴賬的,就是不知道這字能不能入得叔祖的法眼。」
「字是好字,問題不大,」王希眯起眼睛,下了個斷言,「我剛才仔細琢磨了一下,今天這事未必是壞事,他陳止有這一手字,卻隱忍多年,是個人物,以後肯定能揚名,到時候今天的事也就是個趣聞了,咱們跟着沾光。」
一人接道:「也對,那趕緊回去吧,我看陳韻那也不用過去了,省得不好交代,直接回武原,明日就讓叔祖父品鑑!」
「這是正理!」
「走!」
說着說着,幾人再無他念,都想着快馬加鞭的回去,明日就將書信給叔祖父過目。
街角處,等了半天的崔石已經坐立不安了,他見進去的幾人久不出來,正想着要不要靠近幾步打量。
好在,旺盛的好奇心還沒燃燒起來,王希一行就從書齋出來了,只是每個都小心的捧着張紙,一副生怕折損的樣子。
這幅模樣落在崔石眼中,讓這位代寫先生眉頭一皺,嘀咕起來:「真寫了?估計就是陳止的狐朋好友了,天道不公啊,他一不學無術的荒唐子,五十錢一封的書信都有人捧場,我起早貪黑卻只得寥寥,唉,看這幾人裝的還挺像,不知道的還以為捧着什麼珍寶呢。」
滿足了好奇心,又感懷了下自身,崔石搖搖頭,收拾了東西,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另一邊,書林齋中。
「厲害啊!」陳息一臉興奮的圍着陳止,嘰嘰喳喳的說着,「大哥,你什麼時候練得這手好字,真厲害啊!王希他們這次可傻眼了,這叫什麼來着?對,對,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一定得宣揚出去,讓別人知道他們前倨後恭的真面目!」
「說是前倨後恭也對,但其實也識時務,你無須宣揚,有人會幫我們宣揚的,」陳止安撫了陳息,「小妹這一天都悶在樓上,今天做成了這一筆,也可以安穩的打烊,讓她下來玩耍吧。」
「好嘞!」陳息滿臉興奮的應下,一溜煙的朝樓上跑了過去。
陳止家裡的女眷都待在樓上,此時雖然風氣開放,沒有後世的過分束縛,但世家女眷居於鬧市,總歸要注意些的。
「少年歡喜不知愁,羨煞旁人啊。」
微微感慨,陳止掂了掂手上銀子,另一隻手敲擊着桌面,似乎正盤算着什麼。
「第一批客人的身份有些出乎意料,但大體局面沒有改變,不,反而向着更好的方向發展了,之後自然名聲提升,錢財權勢如前世一般接踵而來,擁有的東西會越來越多,試驗的機會逐步變小。」
他停下敲擊,注意力集中到了簽筒上。
「按理說,抽下下籤,要付出哪種副作用,這是很難預測的,但前世幾次抽取,我擁有的東西眾多,以至於沒了試驗機會,眼下卻是家徒四壁,宅院已毀,錢財所剩無幾,可以說是到了最糟糕的情況,即便這座商肆,雖然住在裡面,但地契歸屬於大伯陳遲……」
看了一眼手中的碎銀,陳止眼底閃過一絲精芒。
「前世的時候,當我有意研究副作用的時候,已經晚了,但眼下卻是個好時機。福禍相依,副作用看似壞處,但一樣可以作為武器,就看如何運作。」
他站起身來,來回踱步,心念起伏,漸成體系。
「副作用也有規律,第一,針對的是我擁有的錢財、事物,不會涉及人命,因此宅院焚毀,但劉姨娘、陳蔓無恙,可這火不會平白燒起,背後還有原因,我已有點頭緒了……」
「第二,副作用破壞的,往往是我所擁有的、價值最高的物件,而且一般只涉及一件,比如宅院起火,針對的是宅院,家具、錢財只是殃及池魚。」
「第三,每次抽籤,副作用只會發生一次。」
他將手中碎銀扔高,然後接住,笑了起來。
「算算我的身家,能被副作用看上的,也就幾畝田地了,可那幾畝田雖在我的名下,但為了避稅,掛在族田的契上,這才給了陳邊念想,所有權不完全屬於我,副作用八成不會應在田地上,這其實挺可惜的,不然就能利用幾畝田地,令副作用殃及陳邊,豈不是廢物利用?」
陳止現在思考的,正是前世沒來及施行的一個計劃——
算計簽筒!
在陳止看來,天下萬物只要能總結出規律,就可以為人利用,簽筒的副作用也不例外,如果利用得當,就能自損八百、傷敵一千,聊勝於無。
摩挲着手中碎銀,陳止理清了思路。
「去掉種種可能,這塊銀子就是我最貴重的東西了,又確定不會傷及人命,那現在只欠缺最後一步了,就是給副作用創造個機會,也該試試了。」
第21章
拓石在手,可印學問
過了一會,有陳府家丁過來,正是陳覺,他是奉了陳遲之令,來督促陳止讀書,說是篩選在即,不可輕忽。
陳覺已不似原本熱切,但面子上的功夫還是做的,畢恭畢敬,說了來意就要離開,卻被陳止叫住。
「今日寫了幾封書信,賺了些許銀兩,陳覺你來的正是時候,拿着這塊碎銀,去酒肆、飯莊叫幾個好菜。」說着,他將手中碎銀扔了過去。
陳覺一臉意外和驚訝的表情,腦子一下子就亂了,接過那塊銀子,低頭一看,如假包換。
「真……真能賺錢?」
頓時,他只覺得自己的常識世界有所崩塌,驚疑不定的看着陳止,心裡念頭翻江倒海,但還是本能的領了命。
陳息倏地疾步走來,邊走邊對陳止道:「大哥,我也跟着去吧,陳覺畢竟不知道咱家的口味。」說着還一個勁的給陳止打眼色。
陳止不禁失笑,知道這是陳息不放心銀子被別人拿着,要跟着過去。
要知道,在過去幾年以來,陳止這位名義上的家中頂樑柱,不光沒給家裡賺一分錢,還不斷的變賣家產,用來還賭債,一來一去,家底都要被掏空了。
這算是陳息第一次親眼看到陳止給家裡增財,還是用的這麼驚人的手段,展現出了過人的書法造詣,生生把過來找麻煩的人扭轉了態度。
在陳息看來,這已然具有一定的傳奇色彩了,當然上心,更不放心。
陳止看穿了少年的心思,也不說破,只是笑道:「既然如此,你便跟着去吧,遇事多聽聽陳覺的意見,他的見識總是有的。」
「好的!」陳息順勢應了下來,鬆了口氣。
陳覺也如夢初醒,拱手道:「止少爺放心,小的定不負所托。」
看着二人遠去的背影,陳止盤算了片刻,已然有了結論:「這個時間點,正是坊市巡查換防完畢,巡夜、更夫做着準備,不會鬧出大事,考慮到此處的商業背景,以及聚集的人群,大致也就是乞丐、扒手的問題,有陳覺跟着,三弟不會有事。」
承擔下陳止的責任後,他很自然的將陳息看成真正的弟弟了,雖在感情上還有隔閡,但至少在認知上已經趨於穩定。
此去也有些許危險,可陳止前世好歹也是軍師、謀臣,推算一二的能耐還是有的,不然那些個涉及兩軍交戰的計謀,如何制定的出來?
默默的抱歉之後,陳止很快調整了心態,在心裡呼喚簽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