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絕新漢朝 - 第2章
戰袍染血
第2章
心有百家
「不是這百家簽筒,上輩子不要說叱咤風雲,恐怕剛穿越的那幾天,我就死於非命了,不是被亂兵砍殺,就是被餓死、凍死,想我一介圖書管理員,身無一技之長,手無縛雞之力,在亂世之中那是任人宰割啊。」
陳止微微感慨,但很快驅散了愁意,默默探查那心中的竹筒。
「隔着將近百年,居然還存有兩格名望,五個刻度格有兩格是滿的,可以抽一支下等簽,以陳家的格局,大概是夠用了,只是名望金液有些渾濁,說明不是好名聲,我明白了,這不是遺留的名望,大概是前身折騰二十年的累積,但不管好名、惡名,能抽籤的都是有用的……」想着想着,他的手指在桌上敲擊起來。
這是他前世養成的習慣,本是為了不被劉備看輕,故作高深之舉,後來次數多了,居然養成了習慣,前世時,劉備等人一見他這個模樣,就會安靜下來,靜待結果。
不過,陳止這次不是為別人籌謀,而是為自己謀劃。
「簽筒的五行刻度,為五個格子,只要我的名聲不斷傳揚,有人稱讚或批判,就會生出名望金液,金液充滿五行刻度格,就能抽籤,抽出來的簽,各有妙用,或為儒家致用之術,或為道家奇妙心境,抑或墨家機關藍圖,也有兵家練兵調用之法,包羅萬象,是我前世的立身之基,但每次抽出的簽是什麼,屬於哪家,都是隨機的,而且……」
他的注意力集中於充斥金液的兩個刻度格上。
「以現在的新身份,想積攢名望可不容易了,除非橫下心一門心思積攢惡名,但那就得不償失了,因而這名望暫時沒有穩定來源,兩格金液的使用要計較一番,什麼時候抽?怎麼抽?抽下下籤、還是下等簽?都要計劃好。」
一念至此,陳止長舒一口氣,露出笑容。
「家族爭鬥也挺有趣的,按此身記憶,如今除了北方和蜀地略有紛爭,勉強算是太平之世,不用再伴君如虎,上輩子兢兢業業,結果死於非命,既然有了重來機會,可不能再那麼勞碌了,省得再次殞命,不如寄情山水,不過隱士的那一套是不能學的,《桃花源記》聽着美好,但不免有坐井觀天之嫌,說起來,歷史一變,這篇文章不知還有沒有面世的一天。」
這般想着,他的思路越發清晰。
「先積累些名望,好有底氣和退路,等此間事了就順勢脫身,賺些錢,討點田,做個富家翁、逍遙客,至於陳府爭鬥,與我何干?」
得了原身的記憶,陳止卻沒有原來的情感牽扯,沒有多少牽掛,只想逍遙此生,不復重活。
咚咚咚。
就在這時,傳來了敲門聲。
「七哥,沒睡吧,我看你房間燈還亮着。」聽着門外聲音,相應記憶在陳止心中浮起,讓他辨認出了聲音的主人——
陳羅,陳五爺陳迅的次子,平日也好賭,和陳止關係不錯,不同的是他父母尚在,不是陳止這種無根浮萍能比的,因此活的頗為瀟灑,不過葬禮之時收斂許多,三日以來從未與陳止接觸。
「我進來了啊。」陳羅見門栓未定,就「吱呀」一聲推開門,露出臃肥的身子。
他先在門外張望,接着小心翼翼的進來,反手就把門關上,然後長舒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已是一頭汗。
「你這不好好的坐着麼,怎麼叫你也不應啊。」轉頭見了陳止,陳羅忍不住抱怨起來,但很快表情一變,一臉佩服的模樣,「說起來,在靈堂上服散的感覺怎樣?雖說你受罰了,可咱們幾個聽了這壯舉,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啊,太勇猛了!」
好傢夥,在追悼會上嗑藥,聽着確實刺激,可絕對不是什麼美名!
「那兩格名望金液,該不是因為這個事累積的吧?」陳止心下嘀咕,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說道:「幾天沒見到你這胖子的人影,是害怕不敢過來了吧。」
「哪能啊!」陳羅拍了拍胸脯,「我陳老八什麼人?整個彭城縣誰不知道?那從來都是義字當先!」接着話鋒一轉,氣勢隨之衰弱下來,「這不是脫不開身嗎?祖父一去,這祖宅也不好常來了,事情太多啊,再說了,我也得幫你盯着點啊……」
他從桌上拿起茶壺,倒了一杯,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才繼續道:「你是不知道啊,這兩天陳韻那小子狗仗人勢,就知道出風頭,今天還在親友面前作詩一首,那個裝的喲,我都看不下去了!據我估計,這詩肯定是他那家丁所作,就是那個曾得祖父賞識、傳聞和漕幫有關聯的風流家丁,嘿,你說陳韻作詩就作詩,就這還不滿足!」
說着說着,他將杯子「啪」的一聲砸在桌上,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這也就罷了,還有事沒事的提起你,故意敗壞你,說你不學無術,還說要教導教導你做人的道理,你說他算什麼東西,還想着教育七哥你?他自己那些烏七八糟的事都還沒理清呢,對了,我聽說,前幾日這小子還逼着一個丫鬟,你懂的……」
「陳韻風頭正盛,得二伯賞識,在陳家有崛起之勢,但比起彭城其他幾個大族的後起之秀,聲望略顯不足,家裡有意給他造勢,就得找人做襯托,造勢也有循序漸進的做法,這第一步,不拿我做反例,又該拿誰?」陳止看着陳羅,似笑非笑,「我這前車之鑑,你可不能步後塵啊,以後我這裡,你少來為妙。」
「七哥,見外了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陳羅把身子前傾幾分,小聲道,「我這也是忙着替你打探着,這不,剛收到消息,就過來通風報信了。」
陳止見對方未曾起疑,說明自己模仿前任陳止的風格還算合格,就轉而問道:「什麼消息?」實際上,他已大致猜出來了。
陳羅又將聲音壓低幾分:「二伯就要來找你了,你千萬得有點準備,那位圖謀着什麼,我爹也給我說了,你可得守住田地,否則今後就難了,這……」
話說到這,門外隱約傳來腳步聲,陳羅面色微變,趕緊起身:「我還有事,改日再來看七哥,下次給你帶壺好酒,先走了,先走了。」話落匆匆離去,面色尷尬。
「陳羅膽小,但也有圖謀,是真心過來報信,還是挑動我去和陳韻斗,當下還不好判斷,」看着重新關上的門,陳止神色沒有半點變化,「不過這都不是重點,從他透露的消息來看,陳止這一房的考驗就要來臨了,家族宅斗?果然是酒足飯飽生是非,換成亂世,世家大族都忙着各方下注,就算內鬥,也不是這個樣子。」
搖了搖頭,他恢復如常,端坐桌前,等待今夜的第三位訪客。
咚咚咚。
很快,敲門聲又起。
「大兄,睡了麼?」
這聲音又引得陳止記憶浮現,辨認出是陳止的同母胞弟陳停。
陳止這一房有兄妹四人,長子陳止,次子陳停,都是正妻所生,還有一弟一妹,皆是庶出,庶出兩人的生母劉氏尚在——陳輔是這一房唯一的僕人,但主子卻有不少,這麼多人要吃飯,加上一個敗家長子,想不過苦日子都難。
回憶着,陳止暗自感慨,哪怕已然落魄,可人際關係還是錯綜複雜,定了定心,他沖門外道:「進來吧。」
「二伯要見你,讓我叫你過去,」房門再次被人推開,與陳止有幾分相像的青年走了進來,他約莫十七八歲,一邊走一邊說,「兄長千萬要小心,二伯覬覦咱家的地很久了,今日八成是要發難了,過去還有大伯護着,這次連大伯都得罪了,唉……」
這人正是陳止的二弟陳停,他的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額,陳……二弟,二伯要在靈堂守燈,要招待過來弔唁的親友,還顧得上我這邊?」陳止一邊問,一邊在記憶中尋找那位二伯的信息——
陳太公的二兒子,陳邊,在陳家很不安分,留下的惡跡比陳止多得多,卻沒有人敢管他,從其人的行事來看,真有些肆無忌憚的味道了。
「陳羅沒說錯,這才多久,就有行動了,連靈堂都擋不住他,可以說是急不可耐了。」
照規矩,人死之後,要鎮屍沐浴,穿壽衣,移靈床,停柩報喪,訃告一出,親友過來弔唁,直系親屬嚎哭迎接,一來一往,禮數繁多,都落在陳太公兒子一輩身上,陳邊作為太公次子,很難抽出時間理會他事,卻真就擠出時間,要見陳止。
「是二伯稍感不適,休息了一會,正好陳韻提起你,讓二伯抓住機會發作。」陳停雖覺自家哥哥與往常有些不同,但只當是乍逢大變,心情不暢所致。
「『正好』這個詞用得好,」陳止點點頭,順勢問道:「是二伯讓你來喊我的?」
「不是二伯,是陳韻,看我在旁邊,就讓我過來喊兄長,」陳停露出一絲怒意,「二伯根本不像身體有恙,分明是要借題發揮,但二房勢大,不是咱們能對付的,要不,我去求求大伯?」
「大伯照顧我們,是看在爹的面子上,當初爹和他最親,現在我犯了大錯,二伯要藉此事敲打,大伯也無話可說,那麼多旁系、分家看着呢,大伯如果偏幫,別人要說他這個家主處事不公,不說威信受損,怕是風評都會下降,新任中正官就要來體察了,這是涉及到九品鄉品的事,大伯怎麼會攙和?」陳止無奈搖頭,說到底根源還在前身,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誰讓前身不爭氣呢,陳邊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陳停一聽這話,立刻一臉「幽怨」的看了過來。
陳止頭皮發麻,擺擺手道:「既然躲不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先回去,我整理一下裝束,就去見二伯。」
「大兄……」陳停更不放心了,他很清楚兄長幹過的那些糊塗事,只怕這一去,自家這一房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過去混蛋事不少,但也知道那田地是家中支柱,沒了地,就什麼都沒了,放心,大不了我就咬死不鬆口。」
「大兄,可要說到做到啊。」陳停還是一臉不放心的樣子。
見這模樣,陳止眼皮子跳了一下。
「這前身到底有多不靠譜啊,把自家兄弟給嚇成了這樣,說的話根本沒人信。」
正想着,卻聽陳停話鋒一轉:「不過,二伯這人橫行無忌,如果他用狠辣手段威脅兄長,你……你就讓出幾畝吧,總不能讓兄長受難,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陳止一愣,跟着輕笑道:「我心裡有數,你走吧。」
待得陳停一步三回頭的離開,陳止沉默片刻,搖頭失笑。
「承擔了這個身子,總不能讓你們無立錐之地,逍遙且放一邊,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吧。」
想到這裡,他在心中默念兩字。
「簽筒。」
第3章
一支道家簽
「不是一點底牌都沒有。」
默想簽筒,陳止沉吟起來,腦海里浮現百家簽筒的具體用法,這些信息,前世他用了幾年時間才總結出來。
筒身上有五行刻度格,要傳揚名聲,為人稱道,形成名望,才能補充刻度,一格滿了,就可以抽籤。
消耗一個格子,能抽一支下下籤,但用過之後,一般有副作用,這副作用會以各種形式表現出來,多數涉及錢財。
想要避免副作用,可以一次消耗兩個格子的名望金液,抽一支下等簽,這比下下籤高一個等級,副作用出現的幾率較小,很多時候幾乎沒有副作用了,即便有,多數也能事先推算,加以防範。
以此類推,一次消耗三個格子,得到的是中等簽,這種簽沒有副作用,最讓陳止放心,可要累積三格名望,可不是個輕鬆的活。
「前世,我第一次集齊三個格子的名望金液,是促成呂布轅門射戟那次,差不多是名聲傳遍了整個徐州,才能集齊。」
這個時代的徐州,是省級行政區,下轄幾個郡縣。
「集齊一個格子,要街巷聞名,集齊兩個格子,就要郡縣揚名,三個格子則是一州聞名……」
至於集齊四個格子,可以抽取一支上等簽,不光沒有副作用,還有一定幾率得到意外收穫,有的時候,還能一簽多得。
「可惜,要集齊四個格子,不說天下聞名,至少也得名傳一方。」陳止露出追憶之色,前世他做到這一步,也是很不容易的。
最後,就是消耗五個格子,抽一支上上籤,陳止上輩子也沒抽過幾次,但每成功抽取一支,都可時來運轉、化險為夷,連歷史大勢的改變也和上上籤有關,他能在死後得以重生,靠的也是上上籤。
「名望難得,如今能滿兩格,怕是和這具身體在大族,又常做些荒唐事、滿城皆知有關,就算這樣,二十一年也不過就是兩格。」
想着想着,陳止把目前掌握的記憶整理了一下。
「我這具肉身,是個地方豪族的普通子弟,對邊疆局勢所知有限,可對周圍一畝三分地的事,知道的不少。」
「陳家位於徐州地界,有諸多分支,陳止所在的彭城分支勉強算個名族、望族,也就是士族宗族,但根基不穩,已有了沒落、衰落的跡象,介於寒門和高門之間,在九品體系中處於中下層次,高不成低不就,沒多少政治權利,也沒太多產業,主要財富在土地上,所以族內對土地的追求近乎病態,連自家族人都算計。」
他的手指在桌上輕敲,暗自搖頭。
「由點及面,從這個家族來看,新漢的土地兼併已較為嚴重了,可惜前任陳止所知有限,接觸不到更多消息,也不知道朝政和邊疆的真實情況,不好進一步判斷,但要寄情山水,天下大勢不能不知,也不能沒有勢力、錢財,否則就變成了坐井觀天,說不準哪天採菊東籬下,進門被兵抓,嗯,得早點着手布局。」
陳止很清楚,自古隱士,多數消息靈通,除卻真心隱居的,剩下多為待價而沽,或者時刻準備逃跑,可以說是人隱心不隱,稍有風吹草動,跑的最快的就是他們。
「不過,當務之急是解決族田問題,按族規,族田是三世共財,以宗族之地賑贍窮乏、務施九族,可眼下門閥漸生,田莊盛行,宗族土地都有了主,這具身體的老爹算有點本事,謀了些許肥田,可惜人一死,留下一群幼小,就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了,引來了餓狼,經過幾次巧取豪奪,如今所剩不多了,那位二伯這都不願放過,想一口氣全奪了,是一點親情都不講了。」
梳理了記憶,了解了前因後果,陳止知道已退無可退。
「陳止這一房本就窮困,加上他好賭成性,欠了不少賭賬,若把田地丟了,就真是破家了,現在沒有三軍將領供我驅策,而且情勢不明,那二伯發難在即,就先從百家簽筒着手,看能不能抽到合適的簽,這是最省事的選擇,按照前世的經驗,副作用一般都是影響財運,錢財身外之物,最不用吝惜,如果不能,再謀其他。」
一念至此,他思考的重心順勢偏移。
「名望金液存有兩格,可以一口氣抽個下等簽,但局勢不明,不能都消耗了,得留一格墊底,防止再生事端,不如抽個下下籤,至於那副作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想到這,他在心中默念「抽籤」兩字,就見百家簽筒微微一晃,五行刻度上兩個充斥金色液體的格子一顫,其中一個瞬間清空,跟着一根竹籤從筒中彈出,化虛為實,出現在陳止手中。
低頭看了眼竹籤,陳止眼皮子一跳。
只見簽上寫着一個「道」字,字的下面,則標註了「下下籤」三字。
「是道家的簽。這道家之簽多是精神境界之類的,傾向於務虛,用來裝高深莫測效果不錯,逼格甚高,我上輩子勸降張遼時用過,但等會見陳家老二,要切切實實的談土地問題,是利益之爭,裝高人怕是效果有限啊。」
把玩竹籤,陳止遲疑片刻,又笑了起來。
「先解簽,看是什麼效用再說,前世協助劉備爭霸天下,兵家、墨家等幾類簽最有用,現在是承平之時,不用天天打仗,或許道家的東西另有妙用。」
想着想着,他對竹籤低語兩字:「開簽。」
竹籤一震,崩散開來,變成一顆藥丸,指甲大小,圓滾滾的,又有一行文字傳入陳止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