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絕新漢朝 - 第6章

戰袍染血

  與此同時,陳止卻也想到了另外一事——

  「房子燒了?該不會是下下籤的後遺症爆發了,應在陳止的宅院上?」

第9章

來去間,處變不驚

  陳老太公在世的時候,幾個兒子已經算是半分家了,只是礙於老爺子的性子,依舊時常走動、聯繫緊密,在錢財祖產方面也沒做過多分割,但都有自家的宅院,陳止這一房也不例外。

  家裡着火這麼大的事,就算陳府白事當前,也不會不通人情的阻攔,在陳止着人稟報陳遲後,陳府就安排了幾個家丁僕人,和陳止兄妹一起趕了回去。

  陳止的宅院位於城南一角,占地不大不小,從外面看去也是富貴人家的模樣,這是父親陳邁用積攢了大半輩子的錢購置的,本是想和兒女共享天倫,未料自己英年早逝,房產、田地,按照規矩都由他的嫡長子繼承。

  這個繼承人,就是陳止。

  可惜,重生沒多久的陳止,還沒來得及享受封建社會地主少爺的快樂生活,就只能看着一片漆黑的瓦礫欲哭無淚了。

  「燒得這麼厲害?都是木製的不成?如果真是副作用,也不會是無緣無故的着火,裡面必然有着前因後果,等抽出身來,就該好好探查一番才行,但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善後。」

  實際上,按照陳止前世的標準,自家宅子燒掉這點副作用,並不嚴重,只要人沒事就一切都好,其他都是錢財人力可以解決的。但看着滿院狼藉,陳止也不得不感慨簽筒副作用的巨大威力,只是還沒來得及思考着火的緣由,注意力就被邊上一陣哀嚎給吸引過去。

  循聲看去,入目的是一名少婦,癱坐在院子一角,以袖掩面,放聲大哭。

  陳止的三弟陳息、小妹陳蔓正在少婦跟前小聲的說着什麼,陳蔓一邊說還一邊抹眼淚。

  這種情況,陳止作為一家之主,不得不出面了,他走上前去,說道:「咳,這個……劉姨娘,你莫要哭了……」

  這個痛哭的少婦正是陳止的姨娘劉氏,也就是陳邁納的小妾,算是陳止的半個長輩。

  不過,按記憶里的片段,過去的陳止從來不把這位姨娘當成親人,更不會有什麼客氣的舉動,反倒多有斥責。因此,他這一發聲,那劉姨娘頓時將頭埋得更低、哭的更凶了,連帶着讓小妹陳蔓也痛哭起來,年齡不大的陳息也是眼睛一紅,不遠處的陳停也是面露悲戚。

  被陳家大爺派來的三名家丁站在旁邊,竊竊私語,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樣子,他們是過來救火的,但來到時都燒的差不多了,根本沒有要出力的地方,見陳止這一家子的樣子,登時喜聞樂見的當起了圍觀群眾,指指點點。

  陳止好不尷尬,微微思考了一下,頓時有了主意,就見他將臉一繃,聲音提高了幾度:「都別哭了!」

  這下子,無論是劉姨娘,還是小妹陳蔓,都是渾身一顫,生生止住哭聲。

  見到這一幕,陳止不由暗暗點頭,過去的陳止在家在外都是橫行無忌,所以他一提高聲音,心有畏懼的人立刻就收斂許多。

  「果然還要先模仿一下過去的行為,一下子轉變太快,其他人都接受不了。」

  陳止心裡嘀咕着,卻聽那幾個圍觀家丁小聲嘀咕起來,有幾句飄到了陳止的耳朵里——

  「傳聞就說他最是不講情面,果然如此。」

  「真是無情!家都給燒了,還訓斥別人。」

  「是啊。」

  諸如此類的話,讓陳止的眼皮子跳了跳,他佯裝不知,看了劉姨娘梨花帶雨的面孔一眼——這張臉上滿是黑灰,但依稀能見到清秀模樣。

  陳止父親納妾的時候,姨娘年齡不大,如今也只是三十多、不到四十,還留有風韻,只是陳邁去世後,家勢日頹,加上不被前任陳止待見,經濟壓力、精神壓力、生存壓力的幾重打擊之下,這劉姨娘已經有了未老先衰的趨勢。

  此時,她畏畏縮縮的看着陳止,小聲哭訴:「這不怨我,突然起火,我也不知道原因。」

  陳蔓也在旁邊緊張道:「大兄,我娘之前都被煙熏暈了!」

  「敢情這麼傷心,是怕我將責任推到她身上?我這前身就算再混賬,也不至於處處甩鍋吧?現在的當務之急可不是追究責任,而是該想想之後怎麼生活……」這樣想着,陳止略一回憶,卻得到了很多尷尬的記憶片段,不得不強行終止。

  「發生這種事,大家都是不想的,眼下該同心協力共克難關……」陳止打算好好安撫一下家人,只是任憑他怎麼說,眾人依舊驚魂未定,這也是正常的,家都被燒了,錢財家貨毀於一旦,換成是誰都鎮定不下來,也就是陳止,內在早就變成了他人,不會代入進去,因此不見驚慌混亂。

  說了半天,收效甚微,陳止不再堅持,轉而考慮起接下來的事。

  眼前亂成一團,但歸根結底還是一個錢字,院子被燒成了廢墟,家裡的錢財損失不少,但應該還有殘留,他的前身曾特地交代過陳輔,讓他選個隱蔽的地方存放些銀錢,這些錢不一定會被波及,只是那些錢財不多,想要重建宅院大概不夠,更不要說維持生活,更讓人頭疼的還是那些賭債。

  「除此之外,還要考慮挖掘問題,要找人過來幫着挖掘,又是筆不小的開銷,但是錢財都是可以賺的,無非花點時間。」

  通過前身記憶,陳止估算了一下當前的人工費用,不由有些意外。

  「這時代的通貨膨脹有點嚴重啊,咦?源頭得追溯到東漢末年董卓鑄小錢之時,這……」

  眉頭微微一皺,陳止暗暗搖頭。

  「當初沒注意這些,沒提醒昭烈帝,沒從源頭重視,以至新漢定鼎後,儘管也有打壓,可還是物價飛漲,以田為例,東漢末年下田一畝五百錢左右,如今漲到一畝一千二百錢,中田從一畝一千六百錢漲到三千七百錢,上田從一畝兩千左右一直漲到了近五千錢!至於屋舍,起步就是九千錢一處,以購買力換算,和後世三線城市的房價也差不多了。」

  藉助幾世的記憶對比,陳止不禁咂舌。

  物價暴漲,就算是封建小農經濟,人工費也要水漲船高,陳止知道以自家目前這種狀況,怕是請不起人了——他那點錢還埋在瓦礫下面呢,現在可以說是一窮二白,身上的錢加起來,說不定都比不過陳輔。

  「對了,陳輔!」突然,陳止拍了一下手,將好不容易平靜些的劉姨娘嚇得渾身一抖,再次輕聲啜泣,引得幾個圍觀僕人又一輪竊竊私語。

  陳止也顧不上這些了,想到了陳輔,就記起了讓陳輔拿給那戶告密人家的錢財,有了想法。

  「如果陳輔還沒把錢送出去,可以先用那些錢應急,問題就不大了,至少可以搭建個臨時棚舍,把人先安頓好。」

  有了計較,陳止就準備吩咐自家兄弟去找陳輔,他的這位僕人之前接到的命令,是要對那家人恩威並用,看似是展示手段,實際上也是陳止要收集名聲,只有累積足夠的名望,才能讓百家簽筒的功用徹底解放。

  只是不等他開口,院外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一臉焦急的陳輔,就從門外看熱鬧的街坊鄰居中擠了出來,然後快步走來。

  「輔叔,你來得正好……」陳止正要詢問,卻被陳輔慌亂的打斷,就聽他急道:「大少爺,不好了!討債的人聽說家中走水,正帶人趕來呢,看那架勢,怕不是好事,我在那群人裡面看到了城南有名的無賴陳阿三,怕是來者不善啊!所以提前趕來通報,少爺,咱們該怎麼辦啊!」

  他兩腿微微發抖,可見是一路狂奔,沒有半點歇息,臉上表情慌亂,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

  這話也讓陳停、陳息聽了去,兩人連同小妹、姨娘,都是面色大變。

  「這可如何是好?」頓時,陳停就懵了,不知該如何應對,就是那幾名家丁也神色微變,相互對視,有提前開溜之念。

  一時之間,院子裡人心散亂。

  「陳阿三?」

  陳止神色如常,念頭一轉,在腦海角落找到了一點記憶片段,問道:「那次在賭場與我衝突之人?此人當時吃了虧,一直懷恨在心,這次怕是要趁機施為……」他掃視一圈,視線在姨娘、兄妹等人臉上掠過,頓時有了決定,「我等先回陳府,對了輔叔,錢給了那家人麼?」

  「已經給了。」陳輔露出苦色,他也知道陳止的意思,「這真是……」

  「無妨,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陳止一臉鎮定,卻暗暗佩服這陳輔的執行力了得,「你們不要慌,做好離開的準備,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事要清楚。」他扭頭看向陳輔,「輔叔,討債人是從哪條街來的,多少人?」前世為軍師,他當然知道,指揮官的表現決定手下兵勇的士氣。

  果然,陳止的鎮定自若,感染了陳輔和其他人,讓他們或多或少的鬆了口氣。

  緊跟着就聽陳輔就略顯緊張的回話,把自己看到的快速說了一遍。

  陳止聽完,微微一笑:「大概二十多人?這人不多不少,但決計不敢去陳府找麻煩的,只是不能排除在路上埋伏了人的可能,去往陳府的路上或許有人攔截,因此要繞一下路,姨娘、兩位弟弟、小妹,家中焦土,東西也不用收拾了,這就走吧……」

  陳止條理分明的指揮着,陳停、陳息等人終於安心下來,那劉姨娘也不哭了,都是點頭應下。

  陳止又看向幾名家丁,略顯嚴肅的告誡道:「幾位,此事雖因我而起,但涉及陳府顏面,不可聲張,否則有損風評,你們也不要心存僥倖,以為還可以圍觀,一旦出了事,你們也跑不了,該是出力的時候了,當盡心護着我等回府。」

  幾個陳府家丁、家僕也怕殃及池魚,他們在這個時候被派來救陳止家的火,其實在陳府沒什麼地位,遇到變故也是六神無主,陳止一給他們做主,登時忙不迭的點頭,只是應下之後,又紛紛回過神來,看向陳止的目光變得古怪起來。

  「這個荒唐少爺也不是一無是處,最起碼處變不驚啊。」

第10章

賭約與字

  雖然途中略有波折,但在陳止的指揮下,一行人還是有驚無險的抵達了陳府,走入後院的那一瞬間,無論是陳婷、劉姨娘,還是那幾名家丁,都鬆了一口氣。

  「好險啊,要不是止少爺提前料到了那幾個人,剛才就要被抓住了。」

  雖說這事是陳止引起的,可家丁作為附屬,從小的教育就不同,思維方式也和獨立的自由人迥異,殃及池魚的念頭雖然有,可到底不算強烈,再加上陳止一路上指揮若定,無論是選擇道路時,還是差點被人找到時,都面色如常,這樣的氣度也讓幾名家丁生出了莫名的敬畏。

  如果不是「陳止」過去的名聲太過不堪,這些家丁恐怕已經心折了。

  即便如此,在名為陳覺的家丁帶領下,幾名家丁在回去復命前,還是恭敬的給陳止告了聲別,這和之前那些僕從、丫鬟對陳止像是對待瘟神的態度,已經有了很大不同。

  「止少爺,我等要先去主家復命了,就先告辭了。」

  這邊,陳覺等人辭了陳止後,就回到後院跟管事的說了一聲,要把整個事情的過程敘述了一遍。

  陳府祖宅有一名總管事,下面有三名小管事,此人是其中之一,名叫陳越,他不等陳覺說完,就皺起眉頭:「陳止這是又招惹了事端?真是不消停,也不知道這樣的人,是怎麼被三老看重的,該不會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吧?行了,我都知道了,這就去給大老爺復命了,陳覺,你帶着人休息一下,等會還要招待賓客。」

  陳覺聽到陳越的埋怨,欲言又止,有心要幫陳止分辯一兩句,可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口,因為這位「止少爺」的名聲,在整個陳府確實不堪,自己犯不着為了他得罪人。

  「不過,就止少爺剛才那氣度,絕非作偽,難怪會被三老看重,今後或許能有作為,以後有空,我是不是該去奉承奉承?」家丁也有家丁處世之法,有着自己的生存壓力,面臨諸多競爭,那些有理想的家丁就會奮鬥起來,給未來下注就是一個方法。

  陳覺發現了陳止的潛力,當然會有想法,可具體要怎麼做也是個學問,他準備計劃一番,要確保能奉承了陳止,又不會讓自己陷入太深,萬一有個風吹草動能及時抽身。

  不說陳覺的打算,就說辭別了幾名家丁後,陳止就讓陳停聯繫陳家長輩,因為他本人才剛剛解除禁閉,陳遲還沒鬆口要見他,不好直接走動。

  餘下幾人找了間屋休息,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陳府也不至於逼着他們去靈堂,但陳息、陳輔卻忐忑不安,不知道陳遲會怎麼處置。

  倒是陳止,還是老神在在,似乎在閉目養神。

  看他這個樣子,陳息、陳輔,連同陳蔓和劉姨娘都隱隱安穩些許,這也是剛才轉移的時候指揮,陳止指揮若定帶來的效果。

  無形之中,他成為了一行人的主心骨。

  不過,陳息他們不可能知道,此時的陳止正默默觀察着心中的簽筒。

  「增加了兩點名望金液,大概是陳輔送錢的時候大肆宣揚,讓不少人知道了,有了名望金液進賬,但是顏色渾濁,怕不是什麼好名聲,這種名聲效用比較差,往往事倍功半。」

  對這些,陳止暫時也無力扭轉,只能日後慢慢調整。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門外有了腳步聲響起,陳停推開門走了進來。

  「二哥,怎麼樣了?」陳息立刻就坐不住了。

  陳停苦笑一聲:「大伯沒說怎麼處置,也沒提重建宅院的事,只是讓大兄去見他。」

  「沒說讓咱們在哪安頓麼?」陳輔有些失望,但旋即精神一震,「願意見大少爺了,這也是好事,大少爺,等會可千萬不要再亂說話了,不如讓二少爺……」他習慣性的要叮囑兩句,旋即想到陳止最近的表現,又有些遲疑。

  另一邊,陳停卻當先說着:「大伯讓大兄自己過去,其他人不得跟隨。」

  「這……」陳輔又擔心起來了,「難道是追債人的事讓大老爺不快,又要責罰少爺?這懲處才解除沒多久……」

  「輔叔,無需多慮,既然大伯能見我,就不會有問題,」陳止微微一笑,擺擺手說着,「況且大伯是家主,他做出的決定誰能反對?想太多也沒用。定也,你在這裡照顧一下,我先過去了。」

  「定也」是陳停的字,他的年齡還不到取字到時候,但父親陳邁去世的時候提前留下,私下裡陳止等人也就經常以字稱呼他了。

  「大兄放心吧。」陳停點點頭,一屋子的人目送陳止離開,各有念頭,但總的還是擔心。

  陳止則在一名家僕的引領下,來到了後院的一處偏院。

  陳家老大陳遲正在裡面休息,這些天他內外忙碌,特地挑選了這麼個僻靜之處歇息。

  等陳止走進院中屋,看到國字臉的陳遲正捧着一杯茶輕飲。

  陳遲穿着孝服,依舊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度,他也不是跪坐,而是坐在椅子上——在這個時候也稱胡椅,正式場合一般不會使用,但在世家大族中早就普及了,私下多是坐着椅子。

  「見過大伯。」收回目光,陳止行了一禮。

  「來了,先坐。」陳遲放下杯盞,指了指邊上。

  陳止沉吟了一下,也不客氣,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