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錄 - 第11章

酒徒



但是,這把弓我必須還給他,因為,這些日子,珍妮和我讀到一段精靈王國的歷史。

「要什麼,趕快說,我很忙!」蘭斯氣哼哼地答道。看得出來,他捨不得精靈王之弓。從見到我們開始,他的眼睛就一直盯在珍妮背上。

珍妮緩步上前,柔聲說,我們不要你帶的東西,只像讓你看一樣東西,無論你相不相信,我希望你耐心的看完。她抽出匕首,割破手指,小心的讓指尖的鮮血滴落在弓弦上。

染了血的弓弦迅速半透明的白色完全變成晶瑩的紅色,憑藉肉眼能看到無數紅寶石般的細小晶體在弓弦內急速的閃爍流動!

暗紫的弓身也散發出那種艷麗的紅色,而且整個弓體,紅得令人目眩。

紅光開始圍着弓體旋轉,形成柱狀的光體。光體的顏色從殷紅褪成淺粉,最後形成一個銀白色的鏡面。鏡面里有人激烈的打鬥,其中一個,竟然是背着精靈王之弓的蘭斯!

蘭斯騎着飛馬漂浮在半空中,和一個背後有着三對黑翼的魔族對持着。那魔族手中揮舞寶劍,濃郁的黑氣從劍鋒中不斷湧出,化作一條條黑色的巨蟒,張開大口的向蘭斯撲來。蘭斯舉着一把銀色的長槍,潔白的鬥氣從槍尖射出,把黑色的巨蟒擊成碎片。

在他們身下的戰場上,幾百個精靈和數千魔族廝殺在一起。地面上,還有無數具屍體,精靈、魔族,肩膀挨着肩膀。

蘭斯周圍都被暗紫色的光華包圍着,那魔將的黑色鬥氣在紫光結界外徘徊,無法靠近蘭斯。蘭斯長槍也被黑色的鬥氣阻擋,不能傷害魔將分毫。

就在他們僵持的時候,兩匹銀翼飛馬進入了畫面,馬上的將軍都是銀盔銀甲。不過從他們尖尖的耳朵和俊秀的長相看,我想他們也是精靈。

「陛下,交給我們收拾他!」馬上的將軍大叫到,飛馬一左一右浮在蘭斯的身後。

「畫面上的人不是你,是傳說中的精靈王」,我不屑地對蘭斯解釋。畫面里的人比他帥,而且,眼神里多了一分寧靜,少了一分迷茫。

全神貫注的精靈王無遐分神和前來支援的精靈打招呼,撤掉了攏在身體四周的紫色光華,將兩個部下放入結界。靠近精靈王的精靈疾風一樣的抽出長矛……

下一刻,帶血的矛尖從精靈王的胸口冒了出來…

「為什麼?」精靈王發出一聲怒吼。在他憤怒的目光里,魔帥安德烈的長劍再次擊中了他的腹部和前胸。

英俊、高大、勇武,近乎完美的精靈王從空中落下,跌落塵埃。

魔將和兩個精靈成犄角之勢圍住了他。碧眼的精靈摘下頭盔,向地上的精靈王深深的鞠了一躬。「陛下,長老會已經和魔族約定了和平協議,我們的森林裡再也不會有戰爭了。」

「是簽訂當別人奴隸的協議吧!難道你們覺得和平真的如此可貴,值得精靈當奴隸,帶着枷鎖來換取嗎?」精靈王悲憤地叱責,身後的精靈王之弓沾滿了他的血,變得如琥珀般紅。

另一個白髮白須的精靈跨上一步,恭敬的說道:「陛下,長老會已經宣布了和平協議,我們已經選羅爾納長老做為新的王。簽署和約以後,魔族不會對再踏足我們的森林和神殿」。

「新的王,原來我已經被廢黜了」精靈王的眼神驟然黯淡,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他忍受着多大的痛苦,「瑪多拉大祭祀,八百多年,您難道還不明白神殿銘文的含義嗎?你們保住了森林和神殿,卻葬送了所有精靈的自由!」

有一個頭戴金冠精靈從森林後慢慢地走了出來,走進已經平靜得有些詭異的戰場。在精靈戰士憤怒的眼神中,侃侃而談,「陛下,做為您的繼任者,我會儘可能保護我們世代居住的森林。雖然我們仍然要為魔族而戰,至少我們的女人和孩子,包括王后陛下和您的孩子,都可以安全的生活,遠離戰爭。」

精靈王從背後解下沾滿血跡的長弓,如捧着一個嬰兒般,交到新的王者手上。血從他身上的傷口裡泉水一樣湧出,我看到生命的跡象從他臉上慢慢消逝。

「既然你們選出了新的王者,我尊重你們的選擇。這把弓陪伴我多年,我希望你能把他交給我的兒子。它沾了我的血,只有我的兒子才能拉開它。」精靈王咳了一大口血,又輕輕的嘆息道,「可惜,我看不到了。」

沾滿精靈王之血,通體閃爍血色的長弓在紅光中緩緩落到新的精靈王手上。鏡面中的影像完全消失了,突然間,我覺得夜風徹骨地寒。

虛空中傳來精靈王的聲音。那聲音突然變的很溫和,很慈祥。

「我的孩子,我把真相封印在世代相傳的神弓中。只有同時用王者的血液和精靈的魔法才能打開我的記憶。精靈永遠是自由的,只有自由的精靈,才是真正的精靈。」

「你自己的路,你自己選擇。記住,一個人的高貴不是來自他的血統,而是他的行為」長弓的光芒驟然消失,緩緩的落在地上。

長弓的鏡像消散了。

珍妮輕輕念頌精靈族咒語,精靈王之弓像長了翅膀一樣緩緩向蘭斯飛去。「用你的鮮血和純淨之光咒語,你也能再次打開洛特王的回憶。這就是我們要你看的東西。你可以走了」珍妮平靜的說。

蘭斯像雕塑一樣立在那裡,不說話,也不接浮在他面前的精靈王之弓。

我們回頭向森林深處走去。其實我還真有點可憐蘭斯,幾百年傻乎乎的管仇人叫爸爸,不知道明白真相後他會怎樣難過。

身後的疾風大起,我本能的回身揮拳去打。銀光閃處,蘭斯的飛馬騰空向我踢來。太卑鄙了,拿了弓以後襲擊我們!我來不及拔劍,只好就地打滾,躲開馬蹄。飛馬一側身,左翼夾着風像劍一樣橫掃哈姆萊特的脖頸。哈姆萊特向後急仰,飛馬的翼尖在他胸口擦出一道血痕。

蘭斯在馬背上斜身,探手勾住珍妮的纖腰,把她掠上了馬背,騰空而起。

驚恐的珍妮來不及施展魔法,在馬背上拼命的掙扎,尖叫。梅耶和老人馬同時出現了,可是飛馬飛的太高,人馬攻擊不到,席德·梅耶怕傷到珍妮,也不敢發動致命的魔法。

我依着大樹站了起來,拔劍,躍起,一道純白的劍氣從我的劍尖飛出,直奔飛馬的翅膀。這是不死戰神佛拉倫爾傳授給我的劍術,我一直沒學會,危機之中,它居然自己從我的心底冒了出來。

蘭斯拍打着飛馬避開,卻迎上了另一道光影。是哈姆萊特的劍氣,他劈碎了飛馬的翅膀。蘭斯被避下飛馬,抱着珍妮落到樹梢上,一片東西隨着飛馬的身體從半空飄落。月光下,我看清那是珍妮的面具。

「殺了這小子,他看到珍妮的臉了!」我着急的衝着老鼴鼠大叫。

梅耶大師完成了一個遲滯魔法,將蘭斯罩在中間。光籠中,蘭斯慢慢的降到了地面。魔法光芒一消失,憤怒的我就像獵豹一樣敏捷的把還沒反應過來的蘭斯撲到在地,掄拳爆打。

這小子背後偷襲,還調戲珍妮,所以很心虛,不敢奮力還擊。老子不打死你才怪!我心裡說,手腳繼續加勁,一邊打,一邊破口大罵這頭色狼。

有人抱住了我的雙臂。我回頭一看,哈姆萊特和老人馬竟然試圖把我拉開。「你們沒看見他調戲珍妮嗎?」我氣憤的對兩個白痴吼到。

兩個傢伙突然很奇怪的看着我笑。老梅耶湊過來說,是珍妮要我放開他的。我一回頭,看看珍妮紅着臉站在那裡。鼻青臉腫的蘭斯爬起來,對着我一臉壞笑。

他們都傻了,居然想化敵為友。這個小白臉如果可以信任,全天下就沒有撒謊的騙子。

「我揭開她的面具,只是為了證明,弓的鏡像是不是一個騙局」。被揍的滿臉是血的蘭斯對我鞠了一個躬,低聲解釋。

「我沒想到嘉摩屢缽帝國的女王隱藏在這裡。我以父親的名義發誓,不會告訴任何人女王的下落!」蘭斯雙手按在胸前,優雅地對天發誓。

珍妮點頭承諾,笑面如花。

我明白了,珍妮和蘭斯都是貴族,他們彼此互相認同。而我,只是德爾菲城的貧民窟長大的清潔工。在珍妮眼裡,永遠不能和蘭斯比。

但精靈王說得好,高貴的是一個人的行為,而不是他的血統。

那一刻,我「恢復」了理智。後退兩步,把手放在胸前,對着蘭斯躬身還禮,「蘭斯閣下,我要跟你決鬥。如果你珍視你貴族的名譽,就拿起劍」。

這是那個老鼴鼠教給我的騎士禮節。按他們那些狗屁貴族的規矩,我施了禮,蘭斯就不能拒絕。

「你是我的恩人,我沒有資格跟你決鬥」,蘭斯那傢伙的舉動再次出乎我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