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宏圖 - 第5章
酒徒
「弟兄們——!」高高地舉起長矛,寧彥章學着想象中的英雄模樣,大聲高呼,「跟我來!」
「來個屁!」忽然間,有一隻染血的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把他的激情全部打落於地。五當家李鐵拐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他的身側。披頭散髮,氣急敗壞,「跟着我,去救大當家。別人都在拼命,你小子有什麼資格偷懶?!」
說罷,也不理睬周圍其他人的態度。扯起寧彥章,借着山勢,迅速沖向戰場中央。
「我阿爺先前說過……」韓重贇焦急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卻很快就被周圍的喊殺聲所吞沒。
李鐵拐死死拉着寧彥章的手腕,跌跌撞撞。凡是試圖靠近他們倆的人,無論來自何方,都被他用拐杖趕蒼蠅般拍飛。
衝過一堆屍骸,又閃過一個戰團,猛然間,他迅速停下了腳步。彎腰從地上撿起一件染滿鮮血的戰旗,用力披在了小肥身上,遮住閃亮的明光鎧,「逃,能逃多遠逃多遠!別管我們,也別再相信任何人!快,逃啊!你個傻子,聽見沒有,逃!」
注1:標準太極圖為陳摶所創。但太極圖之前,已經有了陰陽圖,自然圖,雙龍圖等類似圖案,廣為流傳。包括古代羅馬,也有藍黃兩色「雙魚」圖案,作為某軍團的戰旗。
第二章
霜刃(一)
「逃?為什麼要逃?咱們往哪逃?」突然間轉折太大,寧彥章根本無法做出正常反應。只是順着李鐵拐的手臂方向踉蹌了幾步,然後就回過頭來,滿臉茫然地追問。
「韓朴想把咱們全殺光!」李鐵拐用拐杖拍飛一名衝過了的黑衣甲士,氣急敗壞地補充,「他要借刀殺人!你快點,逃,能逃多遠就逃……」
他的後半句話,被血水卡在了喉嚨處。一排烏黑的羽箭凌空而至,將他直接射成了刺蝟。
「五叔!」寧彥章身上也挨了幾箭,但是箭簇全都被明光鎧擋住,沒有一支深入要害。哀嚎着向前沖了數步,他將李鐵拐抱在了懷裡,大聲哭喊,「五叔,我帶着你一起逃,一起逃!要死,咱們爺倆死在一起!」
「傻小子……」李鐵拐艱難的笑了笑,頭一歪,氣絕身亡。
有股劇烈的痛楚刺入寧彥章的心臟,令他渾身顫抖,腳步踉蹌。李鐵拐死了!平素從沒給過他好臉色,並且屢屢想趕他下山的李鐵拐死了!當初想趕他下山是怕受了他的拖累,現在卻死在他的懷裡,只為了給他尋找一個逃命的機會!
「跪下投降,饒你不死!」一名身穿黑衣的騎兵策馬沖了過來,刀尖遙遙地指向少年人的頭頂。
能中了三箭卻繼續哭天蹌地的,身上肯定穿着一件上好的鎧甲。而這年頭能穿得起好甲且白白淨淨的半大小子,家境肯定不會太差。俘虜了他索贖,遠比直接把他殺掉合算。
「跪你姥姥!」寧彥章瞬間充滿了紅色,丟下李鐵拐的屍體,他直接從身後抽出一把手斧。
「找死!」黑衣騎兵勃然大怒,立刻放棄了抓俘虜索要贖金的念頭,雙腿用力磕打馬鐙,手中橫刀像鞭子一樣掄到了身側。
只要向前衝出四五步,他就能用橫刀將少年人的脖子抹成兩段。這輩子他已經不知道用此招殺掉了多少負隅頑抗者,不在乎多上一個。
「呼——!」一道寒光,徹底打碎了他的如意算盤。少年人居然跳了起來,凌空將手裡的斧頭擲向了他的面門。
戰馬已經開始加速,黑衣騎兵來不及改變方向。只能憑着嫻熟的戰鬥技巧,仰頭向後,用脊背貼近馬屁股。
雪亮的斧頭,貼着他的盔纓急掠而過,嚇得他冷汗直冒。用力收腹挺身,他準備再看對手一眼,然後迅速結束戰鬥。誰料就在腰杆剛剛挺起來的那一瞬間,第二把雪亮的斧頭又至,「喀嚓」一聲,將他胸口砸蹋了半邊!
「啊——!」黑衣騎兵慘叫着墜馬。寧彥章快步衝上去,用第三柄斧子,劈開此人的腦袋。
沒等少年人將屍體胸口處的斧子收起,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驚呼。「楊都頭死了!」
「那個毛孩子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他給楊都頭報仇!」
……
緊跟着,一小隊黑衣步卒,快步趕至。手裡的長矛短刀,沒頭沒腦地朝少年人身上招呼。
「報仇?對了,報仇!老子要報仇!」寧彥章拎着斧子跳開數步,然後如夢初醒。五叔死了,被黑衣人這方用冷箭射死。他得給五叔報仇,否則怎麼對得起五叔這段時間的照顧之恩?!
單手持着一把短斧,他瞪圓了血紅色的眼睛沖向了正在朝自己靠近的這伙黑衣人。根本不管對方手裡的兵器會不會傷到自己。
這個等同於找死的動作,令穩操勝券的黑衣步卒們手忙腳亂。長兵器根本來不及調整方向,短兵器恰好又夠不到出手位置。而少年小肥,卻憑着一股子初生牛犢的血勇,直接沖入了他們中間。手起斧落,將正對着自己的那名黑衣人砍了個腦漿迸裂。
一把橫刀貼着他的脊梁骨抹過,將李鐵拐特地給他披上的破旗子抹斷,在鐵甲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一杆長矛狠狠砸在他的左肩膀,將精鋼護肩砸得「叮噹」作響。還有一把橫刀直接捅到了他的小腹處,被護心鏡擋住,推得他腳步踉蹌,身體歪歪斜斜。
下一個瞬間,寧彥章猛地一低頭,用鐵盔砸上斜對面持刀者的鼻樑骨。將此人砸得滿臉是血,慘叫着倉惶後退。隨即,他咆哮着轉身,用斧刃砍掉了持槍者的一條胳膊。側後方的橫刀再度砍來,直奔他毫無保護的脖頸。寧彥章大叫着向斜前方跳出一步,然後猛地一擰腰杆,將斧子擲在了對方的面門上。
「啊——!」持橫刀的黑衣步卒慘叫着倒地,不知死活。
另外兩名黑衣步卒被嚇了一大跳,愣愣地不知道該繼續圍殺他,還是轉身逃命。寧彥章則彎腰從地上抄起一杆長矛,朝着對方劈頭蓋臉地亂砸。
這是最愚蠢的做法,非但不能殺死對方,反而暴露了他乃第一次上戰場的事實。兩名黑衣士卒立刻心神大定。先向後退開了半丈遠,然後將肩膀貼上肩膀。準備採用雙人合擊的戰術,徹底解決眼前這個身穿鐵甲的小胖子。
「呯!」一匹雪白的戰馬從側面呼嘯而至,將這兩名黑衣人同時撞飛了出去,不知生死。馬背上,韓重贇猛地拉緊韁繩,側下身,右手遙遙地遞向寧彥章,「上馬,別亂跑!援兵到了!」
「的的,的的,的的的的」十數匹戰馬從遠處衝過來,將二人團團護住。是武英軍都指揮使韓朴的親衛,個個騎術精良,武藝高超。只要他們不死光,任何人都甭想再碰到兩個少年一根汗毛。
「的的,的的,的的的的!」更多,更多的戰馬,數以百計,列隊沖入戰場。將猝不及防的黑衣將士,像洪水中的莊稼般,一層層沖翻在地,踩得筋斷骨折。
每一匹戰馬上,都有一名威風凜凜的騎兵。每一名騎兵的盔纓,都是鮮紅色,像地面上的血漿一樣紅。
都指揮使韓朴隱藏的後招提前使出來了。
他在奉命南下收攏綠林豪傑之前,是近衛親軍中的騎將,最擅長指揮的,就是騎兵。為了今天的勝利,他把麾下的弟兄全都調了過來,並且偷偷地藏在了山樑的另外一側。
他不惜以所有新收編的綠林豪傑為誘餌,就是為了給對手致命一擊。
第二章
霜刃(二)
接下來的戰鬥,完全可以用「摧枯拉朽」四個字來形容。
韓友定麾下的黑衣軍,已經被綠林豪傑們用性命為代價,將體力消耗殆盡。突然從五丈嶺上衝下來的精銳騎兵,卻是以逸待勞,精神飽滿,並且占據了地利與陣形之便。只見他們十幾個一組,每組間隔着半丈左右的距離,像無數把鋼刀般在陣地上往來穿插。凡是被「刀刃」碰到的人,非死即傷,毫無還手之力。
一大堆黑衣弓箭手,被騎兵從背後追上,挨個砍翻在地。一大堆長矛兵,被騎兵從側面衝垮,然後統統踩成肉泥。幾名身穿黑色荷葉甲的都頭,被雪亮的馬刀劈下坐騎,然後亂刃分屍。還有一名敵將主動跳下馬來投降,卻被騎兵們毫不猶豫地砍掉了半邊腦袋,屍體一邊噴着血,一邊在原地打旋兒,一圈,一圈兒,又是一圈。
追亡逐北的感覺,酣暢淋漓。
但是這場戰事,已經徹底與寧彥章無關了。
韓朴專門派過來尋找他的心腹們,將所有可能的風險,都隔離在距他身體兩丈之外。他的任何「衝動」行為,也被眾人嚴格的制止,沒有絲毫機會去實施。
忠心耿耿的韓家子弟,甚至試圖阻止他與瓦崗寨的其他幾位當家匯合。直到身為少將軍的韓重贇實在忍無可忍變了臉色,才訕訕地做出退讓,主動陪着兩個兩位少年去尋找瓦崗營眾將領的身影。
他們在距離李鐵拐倒下五十步遠的位置,找到了三當家許遠舉的遺體。渾身上下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像無數張嘴巴,正在發出無聲的質問。這位沉默寡言的老江湖,至死也沒想明白,為什麼有人的心腸居然會如此歹毒,剛剛利用完了他們,就立刻施展陰謀詭計,將他們趕盡殺絕。
四當家的遺體,距離三當家只有半丈遠。一隻手握着已經砍成了鋸子的鋼刀,另外一隻手死死地扣進地面里,深入數寸。他的脊背處,則插着三把木柄長矛。每一把都被血跡染成了紅色,就像獻祭時點燃的三支香燭。
六當家余斯文和七當家李萬亭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體。在今天的這場惡戰中,最後連屍骨都找不齊的人,恐怕數以百計。但是寧彥章希望他們兩個還都活着,只是在戰鬥的中途見勢不妙,撒腿逃離了戰場。雖然這樣想,有些貶低兩位長輩的形象。但寧彥章卻真心地希望他們自己逃走了,逃離了所有陰謀和陷阱。
五丈嶺戰場並不算寬闊,寧彥章很快就走完了一整圈。然後在一眾韓家騎兵的保護下,繼續於死人堆中翻翻撿撿,唯恐稍有遺漏。
他沒有指責任何人,也沒有說一句抱怨的話。只是不到最後一刻,不肯放棄對親人的尋找。這個固執的動作,令韓家的騎兵們很不耐煩,卻找不到足夠地理由去制止他。只能由帶隊的頭目反覆向韓重贇發出暗示。然而韓重贇的卻對小頭目的暗示毫不理睬,只是愣愣地看着寧彥章。看着他從一堆屍體,走向另外一堆屍體。不知不覺間,臉色就臉色越來越紅,紅得幾乎要滲出血來。
身為將門之後,從小受父輩們耳濡目染,韓重贇只要稍稍冷靜下來,很輕易地就發現了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不對勁兒!
古語云,慈不掌兵,只要打仗就不可能不死人。為了獲取最後的勝利,主將在排兵布陣時,難免就會考慮指派一部分弟兄去做誘餌,主動讓一部分弟兄去送死,然後瞅准機會,給對手致命一擊。
但是,慈不掌兵,卻不意味着要把原本不該死的弟兄,活生生朝虎口裡頭推。早在武英軍與黑衣軍膠着之時,下令埋伏在嶺後的騎兵傾巢而出,已經足以鎖定勝局。
但是,韓重贇無法理解,自家父親為什麼遲遲沒有下令騎兵出擊。只是一次次將手中的各個營頭送上戰場,讓他們去封堵被敵軍沖開的缺口。
韓重贇甚至隱約感覺到,即便在最後命令騎兵出擊的那一瞬間,自家父親依舊在遲疑。他好像非常不情願,非常希望再拖延一會兒,讓敵軍的實力消耗得更多一些。直到他從自己嘴裡,聽到了小肥與李鐵拐兩個一道消失於戰場上的消息!
「如果不是為了救出小肥,阿爺會將武英軍所有將士都填進去!」望着在屍山血海中來回翻檢的寧彥章,韓重贇忽然做如是想。
這個想法太可怕了,可怕得令他根本無法相信。很快,他就用力搖頭,將腦海里的恐怖想法硬生生趕了出去。「我阿爺不是那種人,他跟大夥無冤無仇!」
「我阿爺從不會對我溺愛無度,絕不會為了我的朋友而改變戰術!」
「我阿爺……」
他有成百個理由,證明今天的犧牲並非故意。然而,每當看到寧彥章那跌跌撞撞的身影,那個令人恐懼的想法,就又早他腦海里不請自回。
「我阿爺……」他迫切地想解釋一番,卻不知道自己該解釋給誰聽,更唯恐自己越描越黑。
他只能默默地跟在寧彥章身後,默默地看着對方一次次彎下腰,翻動一具屍體,或者抹平一雙無法合攏的眼睛。然後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就開始哆嗦,哆嗦成了一片秋風中的荷葉!
直到瓦崗大當家吳若甫騎着馬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這種狀況才得到了緩解。這位身手矯健的綠林大當家,膂力驚人,做事也乾脆利索。一把從屍體堆旁扯起寧彥章,直接丟到了身邊空着鞍子的坐騎上,「別找了,這都是命!為將的,誰都免不了這一天。你跟我回去,韓將軍有話要問你!」
「韓將軍?」寧彥章雙手抱着馬脖子,茫然地重複。直到脖頸後挨了一巴掌,才終於明白對方嘴裡的韓將軍,指的是韓重贇的父親韓朴。
大當家吳若甫這次出手頗重,打得他半邊身體都麻蘇蘇地,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噬。記憶里,此人從來沒對自己如此嚴厲過。寧彥章的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努力挺直身體。這一刻,他看見有兩團野火,在大當家眼睛裡烈烈燃燒。
「大當家也發現被出賣了!」有股冷氣從脖子後的鎧甲縫隙透過來,鑽破皮膚肌肉和骨骼,直接刺入少年人的心底。「他什麼時候發現的?他為什麼不帶着大夥果斷離開?他為什麼給大夥討還公道?他……」
數不清的疑問接踵而來,他卻無法開口探求真相,更無法保證自己能從大當家吳若甫嘴裡獲得真實的答案。
「坐直些,別整天一幅孬種樣子!你三叔、四叔和五叔他們,在天上看着你呢!」不滿意少年人的茫然與遲鈍,曾經的瓦崗大當家吳若甫迅速將眼睛瞪圓,厲聲補充。
「哎!哎!」寧彥章被撲面而來的殺氣嚇了又是一哆嗦,連聲答應着,努力挺直腰杆。身上的鐵甲很厚,到現在,他才終於感覺到了它的份量。從頭頂、肩胛到後腰,沉重地壓下來,令他幾乎無法正常思考,更無法正常呼吸。
好在武英軍都指揮使韓朴的臨時中軍帳,就立在戰場外不遠處。所以少年人才咬着牙堅持沒有再度趴到馬脖子上,沒有挨更多的巴掌。
緊跟在他身側的吳若甫,卻對他的要求愈發嚴格。還離着目的地四五丈遠,就果斷命令他跳下了坐騎。緊跟着,吳若甫自己也翻身下馬,把韁繩交給跟過來的都指揮使親衛。然後一隻手托住寧彥章的腰,另外一隻手輕輕拉住少年人的右胳膊,「走吧,進去之後,記得主動給韓將軍行禮。這裡可不是瓦崗寨,可以由着你沒大沒小!」
「知道了!」寧彥章側過頭,鄭重答應。隨即,又上下打量了吳若甫一眼,遲疑着請教,「要不要我先去換身衣服。這身鎧甲上全都是血跡,恐怕會衝撞了韓將軍!」
「不必,韓將軍也是行伍出身,不會在乎這些!」吳若甫猶豫了一下,輕輕搖頭。但是很快,他自己又推翻了自己的說法,「甲可以不脫,但滿臉都是血,也的確有些失禮。你就在等着,我給你去找塊乾淨布子擦一下!」
說着話,他迅速跑回自己的戰馬旁,從馬鞍後取下一個裝水的皮囊。擰開繩索,先把自己的手和臉洗了洗。然後又從鐵甲下扯了塊襯裡,拿水打濕了,快步返回遞給了寧彥章。「動作麻利些,別讓韓將軍等得太久!」
「是!」寧彥章嘆息着接過布子,將自己的面孔和手指擦拭乾淨。然後又儘可能仔細地在明光鎧上抹了幾把,抹掉那些乾涸的血跡,令後者露出了幾分金屬製品特有的光澤。
水不是很涼,但已經足以讓他的頭腦多少恢復幾分冷靜。冷靜地去面對身邊的人,冷靜地去分析剛剛發生的事情。
「快一點兒!你這孩子怎麼如此磨蹭!」吳若甫有些不耐煩,再度低聲催促。
「嗯!」寧彥章點頭,將沾滿了鮮血的濕布子遞還給他。後者則厭煩地皺了下眉頭,直接將布子團成一團,丟在了腳下的泥坑中。
「大當家可知道,韓將軍找我有什麼事情?」不用他來攙扶,寧彥章自己主動邁開腳步,走向山樑上的中軍大帳。一邊走,一邊努力讓自己平心靜氣。
「我不清楚,韓將軍沒跟我說!」吳若甫的眉頭再度緊緊皺起,向兩把倒插的匕首。
「那二叔呢,他還好吧?他知道韓將軍找我麼?」少年人絲毫不以吳若甫的態度為怪,想了想,繼續緩緩詢問。
「他去負責收攏彩號了。忙得要死,估計這功夫也顧不上你!」吳若甫警覺地四下看了看,不高興地呵斥。「你今天話可真多!小小孩子,別瞎操心大人的事情。操心了你也管不了!」
「嗯!」寧彥章認真地點頭。繼續邁步前行,就在一隻腳即將踏入臨時中軍帳的剎那,他忽然又轉過半個腦袋,盯着大當家的眼睛問道:「那韓將軍今天的安排,事先跟您說起過麼?他到底跟咱們何冤何仇,非要讓大夥死光了不可?」
第二章
霜刃(三)
「你聽誰說的?你這痴肥的蠢貨,亂嚼什麼舌頭?!」吳若甫如同一隻被燒了屁股的野狗般跳了起來,抬手便是一個脖摟!神態舉止,絲毫不復平素做大當家時的沉穩。
寧彥章卻果斷向前邁了一大步,躲開了他的攻擊,直接走進了臨時中軍大帳,「大當家,吳將軍,我只是腦袋受過傷,卻不是傻子!」
「你——!」吳若甫兩眼寒光四射,方方正正的國字臉上,殺氣瀰漫。然而,沒等他繼續發作,迎面卻傳來了武英軍都指揮使韓朴的憤怒喝斥聲:「行了!吳指揮,不得對殿下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