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不合 - 第29章

北南



電話說完,兩個人擁着做了一夜好夢。

《如果是你》自主演陣容全部公開後就備受期待,霍學川已在《北平盡頭》收穫了演技好評,而女主的扮演者姚遙是紅了好幾年的花旦之首,所以劇本、演員都有保障。

開機發布會當天,霍學川和姚遙在鏡頭下有說有笑,看着很有默契,等發布會結束他就立刻回公司了,因為要開會。

一直在劇組的邊梅雪也回來了,六個人坐在會議室等,方知謹說:「我剛才看見有個小哥在總監辦公室,好像是影視部那邊調過來的。」

謝經年說:「應該是新經紀人。」

霍學川聞聲抬眼,正好門開了,總監、抖哥還有影視部那個經紀人進來了,總監說:「你們最近都挺忙的,就長話短說。先介紹一下,這是小漠,以後他就是地雷的新經紀人。」

元遠瞥了眼抖哥,問:「抖哥調去影視部嗎?」

總監指了指謝經年:「小謝現在工作太多,需要一個自己的經紀人,小抖就給小謝了。」

霍學川笑着看了抖哥一眼,說:「這是升職了啊,年哥現在一個人賺的比組合加起來都多,恭喜抖哥了。」

開完會也沒什麼事兒,幾個人有前有後地往外走,方知謹問霍學川:「今天開了發布會,新聞晚上能出來麼?」

霍學川答:「今晚有開機宴,等明天上午一塊兒出。」他笑着攬了方知謹的肩膀,估計方知謹在計算時間,等他這邊新聞都出完了,熱度一過就可以出歐拉的稿子了。

後面的謝經年和元遠也在商量,謝經年說:「明天去哪兒吃飯啊,總不能在地下酒吧待一天吧。」

「到時候慢慢找唄。」元遠湊近小聲說,「是不是你找總監要的抖哥,你故意的?」

謝經年沒答,用力捏了捏元遠的手指。

晚上霍學川去吃開機宴了,歐拉待在臥室,其他人圍着餐桌吃外賣,邊梅雪眉飛色舞地講道:「這年代戲真沒勁,那麼漂亮的女演員都穿着襯衣長褲,簡直浪費身材,想工作之餘養養眼都不行,我跟歐拉太慘了。對了,歐拉待房間看片兒呢?吃飯還不出來。」

方知謹說:「看什麼片兒啊,看頭條吧,最近頭條那麼熱鬧。」

邊梅雪還什麼都不知道,說:「小方,你沒什麼了吧?我走之前還跟小霍打電話來着,讓他好好安慰你。」

「謝謝,你還挺有心。」方知謹應了一聲,然後看時間是八點,盤算着霍學川幾點能回。還沒盤算清,謝經年突然拿着手機大喊:「我`操!」

「歐拉悶在房間上頭條了!」謝經年難得的吃驚,「他自爆戀愛了!」

歐拉五分鐘前發了一條微博:有些突然,有些緊張,我們戀愛了,在這個夏天。配圖是他和黑長直美女的牽手照。

邊梅雪扔下筷子就往臥室跑,還拉着謝經年一起,估計要八卦一番。方知謹眉頭緊皺,拿着手機不停確認,他怎麼也沒想到,歐拉會自己承認戀情,還挑這個時間。

一旦承認戀情,床照就變了性質,成了情侶間的私隱而已,曝光後沒準還會被大眾同情,但直接曝光床照就不同了。而且選在今天發,明天上午霍學川新劇發布會的新聞一出,還能被沖淡一些。

方知謹抬眼,看見元遠還在對面吃着,一下子明白了,問:「你教他這麼做的?」

元遠老實答道:「開完會我聽見你問川哥什麼時候出新聞,猜到你準備過兩天發歐拉的稿子,所以讓他趕在今晚公布戀情。」

方知謹罵道:「你倆有一腿吧?!他親爹都沒你親!」

元遠有點兒委屈:「你那天說了,利益當頭,他的床照要是爆出來,那地雷的形象會大大受損,你和川哥有錢有勢,大不了單飛,可是我不行,胖子不行,我們怎麼辦啊。」

方知謹噎住,他們誰不是為自己的利益呢。

「小方哥,」元遠給方知謹倒了杯茶,「其實你接着搞也行,先承認戀情,然後爆出床照,我估計全網他就能剩五六個粉絲了,然後過不了兩年結婚退圈,再過兩年又生個小混血。」

方知謹起身敲元遠的腦門兒:「少來!你當我傻?這下曝光戀情後公司就來管了,他肯定破罐破摔把床照的事兒告訴公司,公司還能讓我出氣麼!」

他說完突然有點兒懵,問:「歐拉怎麼不直接告訴公司,公司一查肯定會阻止我,那他也不用公布戀情,畢竟偶像戀愛比吃屎還讓人受不了。」

元遠悶聲傻笑:「他不是傻麼,腦子早亂了。」

方知謹這才明白,元遠不是在拉偏架,歐拉有損失,不過不是最大的損失,同時也讓自己出了些氣,他問:「你到底向着誰啊,把你能的。」

「我把他當弟,把你當哥,就這樣。」元遠吃完了,起身準備走,「之前跑去劇組安慰你,句句真心,愛信不信。」

方知謹垂下目光:「沒說不信。」

夜裡十一點多,在開機宴上談笑風生的霍學川喝了不少,但還不至於醉,結束後跟其他人拍了合照,準備發布時才看見歐拉宣布戀愛的消息。

回到宿舍時,客廳黑着燈,方知謹就摸黑坐在沙發上,地上扔着一堆皺巴的紙巾,他走過去,伸手摸了摸方知謹的臉,問:「氣哭了?」

方知謹臉上光滑細膩:「沒有,歐拉抱着我哭了倆鐘頭,剛走。」

「那和解了?」霍學川捏着方知謹後頸靠近,讓方知謹埋首在自己腰腹間,「還生氣的話我去打他一頓,到時候耽誤拍戲,再出他耍大牌誤工的新聞,爭取讓他天天哭。」

「原來你都知道了。」方知謹貼着霍學川的腹肌,聲兒軟軟的,「算了,這事兒告一段落吧。」

霍學川彎下.身吻方知謹的發頂,比起大局為重,他更想讓方知謹開心,所以什麼都沒管,可現在塵埃落定了,方知謹自己在這兒坐着發呆,怎麼看都不像是開心,他卻輕聲說:「好,我去洗澡。」

拿上衣服進了浴室,他一邊放水一邊打電話:「餵?歐拉的稿子不會再出了,也不用和娛樂網站再磨嘰這事兒了。」

「對了,順便跟各大媒體說,一年內不准出歐拉的任何消息,就算是組合新聞也把他剪乾淨。」

明星最怕的不是曝光,而是沒有曝光,最怕的也不是口水,而是被遺忘。年紀小不代表可以犯錯,犯了錯就要站好挨打,而不是一味乞求原諒,希望歐拉從此能記住這一課。

霍學川關機脫衣服,喊道:「方兒,別撒癔症了,過來洗澡。」

第37章

大清早就不消停,方知謹趕着回劇組,在餐桌旁大口吃早飯,他喝不完自己那碗粥了,便推到霍學川面前,問:「你有空送我去機場嗎?」

霍學川端起那半碗剩粥開始喝,說:「不然我起這麼早幹什麼。」

方知謹嚼着麵包笑,吃完拍拍手回屋收拾東西,隨後霍學川勾着車鑰匙進來,問道:「邊梅雪呢,他也起這麼早?」

方知謹把充電器卷卷塞包里:「他知道了歐拉床照的事兒,恨鐵不成鋼,說得給歐拉上上課。」

「我說小元怎麼又跑謝經年床上了。」霍學川心說這宿舍住得忒亂了,退到門口瞧了眼第三間臥室,仿佛能聽見點兒動靜,「邊梅雪自己作風都有問題,別再給歐拉教壞了。」

「誰知道,咱們走吧。」方知謹收拾好了,拎上包就走。兩人出門開上車,直奔機場,路上霍學川盤算着說:「你是不是快殺青了?」

「嗯,這趟去就拍完了,打醬油嘛。」方知謹拿出手機看備忘錄,他都計劃好了,「拍完飛米蘭參加時裝周,然後你這兩天進組,等回來了我去探你班怎麼樣?」

霍學川右手鬆開方向盤,去抓方知謹的手,說:「探班還是查崗?別現場吃起醋暴露了。」

車子已經進入了機場停車區,方知謹聽見「暴露」二字緊張了一下,等熄火後,他說:「那晚鳥籠子的事兒,到底怎麼辦啊。」

「不怎麼辦,老爺子又沒說什麼。」霍學川拔了車鑰匙,「你助理那些人呢,進去匯合?那我不進去了,省得被拍到了又瞎寫。」

方知謹本來還想親一口再走,聽見拍到又不敢了,只好安生開門下車。他剛打開一條縫,霍學川突然揪了一下他的袖子。

「怎麼了?」

霍學川說:「別有負擔,你沒準備好,那咱們就這麼着過,不管誰看見誰知道了,都我扛着。等你準備好了,咱們就說,到時候有什麼事兒也都有我。估計也沒什麼事兒,行了,走吧。」

方知謹下車關門,拎着包走了。頭頂是日高雲白的天空,秋天了,秋天容易傷感,怪不得他悄悄紅了眼。

上午十點多種,謝經年和元遠起床了,兩人洗漱換衣服,說好要去地下酒吧玩兒。邊梅雪給歐拉上完課又睡了,歐拉等會兒要去公司挨罵。

一路安靜,謝經年開車,元遠在副駕上吃薯片,連首歌都沒放。白天比晚上好走,他們也比第一次去的時候要快,謝經年乾咳一聲:「能有點兒眼力見兒麼?」

元遠把手拍乾淨,然後擰開瓶水遞過去:「您喝您喝,不用給服務費。」

「光顧着自己吃,還服務費。」謝經年減緩速度,進了民房區不好太快。幾分鐘後找地方停了車,倆人下來一併往那間破咖啡館走。

現在天光大亮,元遠才看清那間咖啡館原來叫「音莊」,門口還放着餵流浪貓的大飯盆。店內有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應該是老闆,謝經年進去說:「套餐來兩份,跟以前一樣。」

「摳死了,成大明星了還不多叫點兒。」老闆白了一眼就去後廚了。

他們也走到後廚找樓梯,然後一階階下去,地下三層空無一人,晚上多喧囂,白天就多冷清。元遠找了個沙發座,坐下問:「你和老闆認識?」

「嗯,以前每天來唱歌,唱完都吃份套餐,他還說老了就把音莊轉給我,讓我快攢錢。」謝經年沒坐,站在一旁點了根煙,「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元遠仰頭看着對方:「你家幾口人,地里幾畝田,田裡幾頭牛?」他說着說着就開始樂,「後面的詞兒沒記住,你瞎聽吧,我又沒想查戶口。」

謝經年呼出一口煙:「家裡有爸媽和大姐,早年叛逆加上喜歡男的就被趕出家門了,多年來也就維持着我給他們打錢的關係,挺單純樸素的吧。」

他說完,把煙頭扔進了地上的空酒瓶里,問:「你呢,說最真的。」

元遠舒服地靠着沙發背:「我就是個水靈的小鎮男孩兒,四歲半被福利院賣給我養父母,鎮上都種柚子,他們開的廠子最大,買了好多鄉親的地,我一下就吃喝不愁了。後來到了九歲,我養母生了弟弟,我就又被攆回福利院了。」

「福利院賣出去又被退貨還是第一次,也攆我,我就搬到了鎮上的學校,和看門的老大爺吃住在一起,還能接着聽課,後來老大爺過世了,我也就走了。」

謝經年蹲下,手扶着元遠的膝蓋說:「有機會一起去你的家鄉看看,給老大爺掃掃墓。」

「哪有墓啊,埋完堆個土丘,這些年廠子擴建早把地占了。」元遠笑笑,然後推了謝經年一把,「別回首了,你能不能上去唱個歌,我想聽決賽那天你唱的那首。」

謝經年起身走上台,再從邊上隨手挑了把吉他,他坐上高腳椅,輕輕彈唱起來。

元遠跟着哼,聲音很小:「我和你從未計劃過什麼,一直沒有頭緒地活着,即使將來遇到波折,大概也只會買杯酒喝。」

……

貓會找尋一個溫暖的窩,我們卻笨拙地只會相依偎着。

可這樣也很好,我常對你說。

還有一句未來及,你沒有聽過。

謝經年已經放鬆了手指,吉他聲也停了,他看着元遠,清唱道:「也曾想與你百年好合,為什麼你偏偏走了。」

元遠站起來,正衝着謝經年往前走,走得很慢,「你別出聲,我要煽煽情。本來我以為這輩子最走運的就是被公司發掘出道,後來發現最走運的是遇見你。」

「我在酒吧外面吐,你用水潑我,我裝可憐,你說做你的果兒。你讓我紅,還管着我,我喝多了你等我,我被雪藏你幫我。說真的,我從小為了吃飽穿暖幹過很多活兒,遇見過很多人,但從來沒有像你這樣對我的。」

「我其實糾結了好長時間,因為怕把感激和喜歡弄混了。之後我喝多那次,你一聲不吭就來欺負我,我那是第一次,疼得我什麼酒都醒了,我抱着你,突然特明白,原來我特喜歡你了。」

你說開始只是為救贖自己,那麼文藝的詞兒我不懂,只確定你還說你也喜歡我。

那可太好了,我也是。

片刻的沉默中,元遠走到了台前,他仰頭看着謝經年:「但我不想百年好合,高興過就行。」

謝經年很想問:是不想,還是不能。

他們回到樓上,兩份套餐已經做好了,面對面坐下,元遠吃了一口,輕輕說:「水平還不如我呢,難怪沒客人。」

「那等咱們都過氣了,我就接了這個店,你掌勺我待客。」謝經年攪動碗中的湯羹,「遠遠,有件事兒還沒告訴你,我買了處房子,咱們抽空搬過去,以後不在宿舍住了。」

元遠低頭看着盤子:「不了,我不想同居,你現在是天王,我們住一起不好。」他說了一半停下,很掙扎,「我這人不靠譜,將來沒準兒捅什麼婁子呢,對外還是別和我走太近。」

謝經年握住元遠的一隻手:「你會捅什麼婁子?你說有話告訴我,是什麼話?」

「我,我說了。」元遠鼻尖一酸,「我特喜歡你,就是想告訴你這個。」

你知道這個就夠了。

接下來幾天宿舍基本空着,邊梅雪戲拍完了,開始跑綜藝,歐拉被新經紀人押着回了劇組,方知謹一直沒回來過,霍學川拍戲,元遠拍戲,謝經年拍更忙,除了廣告和品牌站台,還有接不完的天價演出。

今天的兩場戲是在租的寫字樓里,霍學川穿着西褲襯衫,一邊弄頭髮一邊背劇本,剛順完一遍來了電話。接通後方知謹在裡面說:「你上網了嗎?我在時裝周的新聞今天發。」

「你沒上吧,剛發我就轉了。」霍學川揮揮手,讓造型師先走開一會兒,「怎麼只有和品牌設計師的合影啊,我看其他人還和超模合影了。」

方知謹難為情地說:「超模穿上高跟鞋快一米九了,我才不跟她們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