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不合 - 第33章
北南
霍學川握着話筒：「《六月因果》的時候，我們拍MV主要靠拗造型和做表情，錄製似水年華的時候，我們要為那一點點台詞背到半夜，拍糖果廣告的時候，我們吃了幾十包軟糖，收工後都膩得想吐。」
「曾經上節目六個人擠在小小一間休息室，曾經六個人日夜不分地練舞、錄音，曾經誰也沒想能走到巡演這步。」
他們穿着閃亮的演出服，化着張揚的妝，邊梅雪還在喘，身上一層汗水，歐拉和元遠牽着手，跟出道時一樣黏糊，謝經年仍然站在最邊上，從來不主動多說一句，方知謹笑容明亮，也是沒變過的歲月靜好。
兩年了，誰的人設也沒崩，真的對得起觀眾了。
霍學川煽情煽了十分鐘，台下的粉絲捂着嘴哭，還喊他們的名字。「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他感覺差不多了，便來了要命的一句，總結巡演也好，為將來他們分開鋪墊也罷，「地雷兩周年巡迴演唱會到此結束，後會有期。」
十分鐘內，愛簡網宣部出了準備好的稿子，各路藝人也紛紛曬出現場看演唱會的照片，當天晚上，地雷相關的話題承包了各個榜單，四輯主打也開始新一輪地洗榜。
然後趁着熱乎，《最好的時光》準備上映。
結束後幾個人又換了主意，決定趕夜機直接回家過年，小漠忙前忙後地折騰完，夜裡十一點半他們終於坐進了機艙。
歐拉立馬開吃：「我回去收拾完東西就要回美國了，今年再不回家我爸真得打我。」
元遠擰着身子被餵了一口，說：「別裝了，明明就是你爸媽想看兒媳婦，你根本就不重要。看梅雪，人家直接就飛回家了。」
霍學川聽了會兒八卦，總算插上話了：「歐拉，你女朋友當初可是我的粉絲，你要是欺騙人家感情，我第一個揍你。」
「我們都要見家長了，欺騙啥啊。」歐拉自從爆了戀情後就轉變心態了，反正已經人氣死亡，那不如好好搞對象。
他們也不嫌累了，聊得特來勁，小漠在吵鬧的環境裡堅持工作，整理他們電影上映後的宣傳和年後的工作，「小元，你過來一下，跟你說個代言的事兒。」
等元遠過來坐下，小漠說：「你的《惑仙傳》不是開播了麼，前期忙專輯的事兒也沒怎麼宣傳，不過點擊量這些數據都不錯，現在它的同名手遊想找你代言。」
謝經年蓋着被子閉着眼，好像已經開始睡覺了，但卻聽着後排的所有動靜。元遠也就考慮了幾秒鐘，答覆道：「幫我推了吧，我不想拍。」
小漠有些意外：「你之前推了不少工作，我們有一說一，你為公司賺錢越多，公司就越重視你，你大紅過，也空白過，現在應該抓住機會。」
「我知道，公司那邊我會交代的。」元遠笑着應了兩句，然後準備回座位上，「謝謝小漠哥，我知道你為我好。」
機艙已經安靜下來，原來是霍學川去洗手間了，元遠便中途躺到霍學川的位置，然後伸手戳了戳旁邊的方知謹。
方知謹腰酸腿疼，睜開眼軟軟地說：「怎麼了，能聊的去洗手間了，可別找我。」
「我還沒跟你道謝。」元遠側躺着，伸手輕輕抓着方知謹的胳膊。方知謹把臉扭到另一邊，透過窗戶玻璃能看見他倆。
元遠鬆開手：「你睡吧，我說完了。」
方知謹突然反握住了元遠的手，但仍朝反方向扭着頭，他從玻璃中看自己的表情，看自己的眼睛，說：「小元，我想了想，人可能真有上輩子下輩子一說，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我也沒想過。」元遠覺得方知謹的手很熱。
「小元，」方知謹扭過臉來，眉目間流露出疲憊，但眼睛卻很明亮，「下輩子做我弟弟吧。」
元遠愣住，然後抓緊方知謹的手點了點頭。
霍學川已在艙尾站了一會兒，等元遠走後便回到了位置上，他躺下蓋被子，然後伸出手說：「我也想拉手。」等方知謹把手給他，他又問：「跟小元說什麼了？」
「三八。」方知謹閉眼罵他，「我說，下輩子讓他做我弟弟。」
「你倆都約定好了？那我呢？」霍學川摩挲方知謹的手背。
「你？你就嘚瑟不了了。」方知謹翻轉過來，手在霍學川掌中只覺安心，「到時候再打架我跟我弟一塊兒上，別打死你。」
方知謹真的很疲倦，說了幾句就撐不住睡了，凌晨兩點多飛機降落，他被霍學川弄起來的時候都還在做夢。
第二天就是除夕，歐拉飛回了美國，謝經年跟元遠窩在公寓裡過年，愛簡基本也都放假了。干休所里洋溢着喜氣，霍老給鳥籠子都貼了福字，霍歆兩口子也到了，準備中午一起吃團圓飯。
對面的小樓鎖着門，霍學川一早就去了劇組，今天《如果是你》開慶功會，他作為主演必須得露面。
「拍戲的時候累成三孫子，殺青了還挺捨不得。」他和姚遙接受採訪，跟記者們逗悶子。等休息的時候，姚遙說：「播出前要發的稿子你看了麼？」
「劇組看着辦吧，不是咱倆發生戀情就行。」霍學川應付了一句，他現在只想回家吃餃子，都沒心思管別的，而且愛簡也把着關呢，不會讓太過火。
慶功會結束已經下午兩點了，他開上車回干休所，路上給方知謹打電話，問：「在哪兒呢？我剛忙完，等會兒到姥爺那兒。」
「在家睡覺。」方知謹聲音黏黏糊糊的，還有點兒鼻音，「我電影上映也有發布會，但我沒去，又困又累緩不過來了。」
一路聊着電話到了干休所，霍學川剛開到院門口就看見了方知謹的車，他也沒去霍老那兒，直接進了自己樓里。
門口放着方知謹的鞋，沙發扔着方知謹的包，餐桌上還有一保溫盒熱餃子。他慢悠悠地上樓梯，走到臥室門口瞧見方知謹躺在他的被窩裡。
重新咂麼一下那句「在家睡覺」，霍學川帶着笑過去躺下，然後連被子帶人裹進懷裡，說：「看你舒服的，吃飽了一躺，我不打電話也不知道關心我。」
方知謹拿着手機看電影評分：「我那個片子上映了，然後我發現評價裡面好多誇我的，說我演得特別出彩，你說公司是不是又買水軍了？」
霍學川分析道：「公司哪那麼好，買也得明天大電影上映了再買。」他搶了手機關掉，然後把被子一蒙抱着方知謹滾了一遭，「睡醒咱們看一場去。」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最好的時光》在全國各大影院同時上映，一天內票房達到了賀歲檔第二，第一是方知謹的那部。
大年初三，霍學川已經開工了，他和姚遙有三個雜誌封面要拍，還有幾個節目要錄。方知謹年前被累狠了，這會兒犯了懶病，天天在家睡覺逗狗，吃飯花錢，上午剛給狗洗了澡，要不是方子琳抵抗吹乾跑出了浴室，他還不知道手機在響，拿起接聽：「錄完節目了？」
「快了，我訂了位子，晚上去吃飯。」霍學川在後台化妝間裡，「八點要發和姚遙的緋聞稿，我得提前表現好點兒。」
方知謹樂道：「那你來接我，我晚上要喝酒，不開車。」
掛了電話，霍學川去繼續錄節目，但對着鏡頭忍不住走神兒，早知道不表現這麼好了，方知謹不吃點兒醋讓他怪不習慣的。
等錄製結束，他們幾個主演從電視台離開，上車前姚遙的經紀人一直在和策劃說話，等他取了車已經啟動，策划過來說：「川哥，跟您說一聲，今晚的通稿先不發了。」
霍學川一直也沒上網，但能猜到是有大熱的新聞先出了，說：「你們看着就行，發的時候也不用特意告訴我，需要配合再跟我說。」
他着急去接方知謹吃飯，說完就走了，路上也沒工夫打開手機看，等到了接上方知謹，他又把這茬給忘了。
經過戲劇學院的時候，方知謹突然拍了下儀表台：「你沒期末考試！」
「一驚一乍的，嚇死我。」霍學川之前忙成那樣，根本沒時間去學校，「開學了直接參加補考，這將是我最大的黑料。」
方知謹自我剖白道：「我這種被黑上頭條的都免疫了，現在只要看見誇我的都感覺是水軍，看見熱門有我就懷疑是買的，沒什麼別的感覺，就是心疼錢。」
霍學川這才想起來，說：「對了，稿子壓了，你看看是誰提前搶了我的熱門。」
方知謹剛拿出手機就到了停車場，他又把手機按滅解安全帶，兩人一前一後乘電梯進入餐廳，霍學川跟經理確認信息，他低頭重新登錄了主頁。
「菜品也定好的，直接上。」霍學川說完便往裡走，走了幾步發現方知謹沒跟着，回頭催道，「進去再看。」
方知謹茫然地走了兩步，更加茫然地說：「我好像，爆了。」
餐廳小間裡，桌上菜品精緻，酒也已經斟滿，霍學川和方知謹面對面坐着，都拿着手機低頭瀏覽。
最熱的兩部電影，最抓人的兩個角色，演自閉症患者時的疏離脆弱，演高手少爺時的驕矜凌厲，從觀眾的大面積好評到營銷號和娛樂網站的順勢貼合，方知謹的人氣和評價似乎達到了出道以來的最高。
霍學川問：「你的團隊呢？不可能什麼動靜都沒有啊？」
方知謹臉紅紅的：「團隊都是方式高層湊的，這會兒都休年假去了。」他看了眼時間，馬上八點了，如果沒有更熱的新聞出來，他將霸占熱版一整晚。
霍學川笑笑：「行了，去洗把臉洗個手，咱們正好慶祝。」
方知謹起身去洗手間，不知為何心裡有點兒不安，他洗完臉站在鏡子前，然後打給了經紀人，接通後問：「小漠，這幾天有工作邀約麼？」
小漠好像停頓了片刻：「有很多，並且每天都在增加，雜誌、廣告、節目、電視電影劇本，來的我都報給總監了，想定了再通知你。」
「那數據方面，跟之前比呢？」方知謹心臟跳得很快。
小漠答：「比去年全年都要好，然後和圈兒幾個大熱的小生比，如果這些資源都接的話，明年你的各項都能拿第一。」
方知謹掛了電話，他總算知道為什麼緊張了，因為機會在眼前，他卻沒想好該怎麼做。
此番成功，他就可以在電影圈兒立足，下一部轉型也不是沒有可能，人氣井噴，資源多到手軟，最重要的是，他和愛簡約滿了。
三四句歌詞，以後就別再強｀奸觀眾的耳朵了吧。
霍學川已經喝了一杯，心說方知謹怎麼這麼慢，他無聊地再次拿起手機，剛點開就聽見了動靜。門被推開，方知謹一臉輕鬆地走了進來。
「我等的都準備玩手機了。」他抱怨完把手機放下。
方知謹坐好，美不滋兒地說：「你還是玩兒一下吧。」
霍學川立刻明白這傢伙有事兒，他重新登錄，看到了方知謹半分鐘前發的內容，也就是最新的頭條。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但美好的回憶永遠不會被delete。」
第43章
方知謹退隊的新聞成為當晚最大的熱點，但大家想法不一，有覺得他明智的，自然也有覺得他無情的，而且那句話不夠明確，似乎還留了退路。
霍學川一頓飯也沒吃出什麼滋味兒，想說兩句也沒什麼思路，可以說被方知謹這突然一下子給敲懵了。方知謹倒是紅酒一杯接一杯，說：「咱們約滿了，公司突擊四輯、巡演、大電影，這說明什麼，說明公司也知道地雷到頭了，所以要畫個圓滿的句號。」
「嗯嗯，」霍學川沒抬眼，「您接着說，一套一套的。」
「本來就是，年哥當了天王，奪冠之後多少人猜他解約啊，要是沒有小元，他早單飛了，人家個人巡演比組合巡演多賺幾倍好不好。」方知謹喝得臉兒紅撲撲的，「還有你，你那央視劇雖然沒爆，可路子已經鋪好了，遲早的事兒。再有小元，小元最先紅，如果不是被我截胡又被雪藏，興許今天是他做第一個出聲的。」
方知謹有點兒暈乎地說完，突然捂住了臉：「小元怎麼辦啊。」
霍學川嘆口氣，然後起身拎着方知謹準備回家。一路上小漠和總監的電話像輪番轟炸，還有愛簡網宣部和公關部的部長打來詢問，方知謹有些醉了，便關機沒再理會。
一夜過去，新聞熱度卻絲毫未退，畢竟愛簡還未發聲。方霏倒是很高興，大清早抱着方子琳在床邊守着，等方知謹一睜眼就開始念叨：「兒子，你這就算解約了？以後不用再被三兩句詞兒支配了吧？」
方知謹被「支配」這詞兒逗樂了，起床洗漱換衣服，說：「我得去公司一趟，再不去該來家裡逮我了。」
方霏擔心道：「那你叫小川陪你去，完事兒讓小川過來吃飯。」
「他肯定會去，」方知謹已經收拾好了，「組合里的人都會去。」
公司原本在放假，因為大電影上映，所以網宣部輪流值班，現在公關部的也都來了。總監辦公室大喇喇敞着門，小漠也在。
謝經年和元遠在會議室里吃早飯，霍學川當電燈泡，邊梅雪剛趕回來，歐拉還沒到。元遠問：「小方哥會挨罵麼？我看網上已經有不好的聲音了。」
霍學川說：「第一個出頭難免的，不過先不論這件事兒，這世道凡事都會有不好的聲音，怕黑也幹不了這行。」
「不用擔心，」謝經年擦擦嘴，「小方是個有主意的人，他現在單飛正好抓住了時機，可能對組合確實不好，但約滿了，所以也不理虧。」
元遠扭頭：「那你呢，你還續麼？」
謝經年湊到元遠耳邊：「我續什麼，我休息一陣就準備春天出專輯開個巡了。巡完我們去你家鄉看看，隨便走走也好。」
元遠聽在耳中，卻笑着沒有應聲。
辦公室里，方知謹和小漠並排坐在總監的桌對面，桌上是剛擬好的工作計劃，總監說：「這是最近的工作邀約，我昨晚連夜審的，時尚資源、影視資源還有廣告代言，也有幾個公益項目，你拿回去看看。」
方知謹點點頭，知道重點還沒說，便靜靜等着，總監繼續道：「汪總一家在蘇州過年，費總一家去美國了，所以目前關於合約的事兒要等他們回來才能處理。」
愛簡越晚作回應就顯得越無辜，而且還能免去聯合炒作的嫌疑，不過方知謹就要獨自待在風口浪尖了，並且得承受不必要的猜測。
「好，等老總回來吧。」方知謹再次點頭，然後拿上工作計劃走了。
這事兒暫時就先這樣了，任輿論怎麼變，反正愛簡巋然不動。霍學川心說薑還是老的辣，回干休所的路上他打給了汪總，想探探對方口風。
汪總語氣輕鬆：「小霍？有事兒啊？」
「聽說您在蘇州呢，新年快樂。」霍學川居然有點兒緊張，他在路邊停下，全神貫注講電話。奈何汪總不領情，回道：「年都過完了吧，有話快說，忙着跟岳父喝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