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不合 - 第35章

北南



「你呢,歐拉。」汪總拿合約敲了歐拉一下,「二十就曝戀情,數你能幹,整天健身長肌肉,不知道多吃倆核桃長長腦子。」

歐拉委屈道:「公司還簽我,我就留下,公司不簽我,我就回美國念書。」

「欠揍呢,簽你還耽誤你念書似的,」汪總給氣樂了,樂完看了他們幾個一眼,「小謝我就不問了,海歌那邊都快等急了吧,以後該巡演巡演,該發片發片,能給愛簡打折唱主題曲就更好了。」

謝經年笑笑:「謝謝汪總,沒有公司的話我還不知道在哪兒混呢,唱主題曲不要錢。」

汪總沒說話,沉默一會兒後抽出了元遠的合約:「小元的網劇挺成功的,但手遊代言你推了,前期一些宣傳活動你也推了,所以我剛才問了一圈兒卻沒問你,我不太敢問。」

元遠已經瘦得下巴尖尖,兩頰也不似之前那麼飽滿,他很鄭重地說:「汪總,我不續了。」

汪總抬眼:「你一直都挺上進的,被雪藏以後整天來公司練習,應該是想沖一衝的,而且以前的苦日子都熬過來了,為什麼現在要放棄了?」

元遠靜了半天,還是那句:「我不續了。」

六個人的組合要走三個,一個主唱一個領舞,一個唱跳最平衡的,剩下三個霍學川人氣可以撐着,但又有多大意義呢。

辦手續需要幾天時間,他們從汪總的辦公室離開,然後一起去食堂吃飯。霍學川用托盤端了六碗飯,歐拉端了六盅湯,邊梅雪在烤肉窗口挑挑揀揀了一大盤,謝經年去拎了一袋子啤酒。

方知謹還拉着元遠轉悠:「菠蘿肉吃嗎?酸湯排骨呢?」

元遠點點頭,然後擦了擦汗,方知謹用盤子裝好,又拿了疊拌瓜皮,往座位走的時候他看見元遠的領子被浸濕了。

方知謹有點兒緊張:「小元,你在出汗。」

偌大的食堂只有他們幾個,霍學川和歐拉已經落座,邊梅雪已經吃了一塊兒肉,謝經年站在桌旁倒酒。

「嘭」的一聲,托盤摔在地上,菠蘿肉和排骨撒了一地,方知謹上前扶住倒下的元遠,摸了一手的冷汗。

「疼,我太疼了。」元遠逸出一口氣,然後疼昏了過去。

他們後面的路都選好了,地雷可能也要沒了,但這頓不是散夥飯,是慶功宴。哥六個連拽帶捅地走了兩年,以後各奔光明前程,是要舉杯的。

謝經年跑來抱起元遠,卻仿佛聽見鐘聲在響。

千萬不要是他們的倒計時才好。

第45章

軍用越野在路上疾馳,霍學川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直出汗,方知謹擰着身子坐在副駕上,眼睛卻看着後排的情況。

謝經年抱着元遠,手虛攬着不敢用力,仿佛一用力元遠就會被碰壞了似的。他們仍瞞着歐拉和邊梅雪,邊梅雪老練,看出不對勁便不多問,歐拉天真又直白,此時正開車在後面跟着。

到了公寓,霍學川把外套給元遠蓋上,謝經年抱着人直奔電梯,等出了電梯一拐彎,他們看見抖哥站在門口。

「小謝,我來送海歌那邊的一些資料。」抖哥有點兒懵,沒想到會是這麼個場景,「小元怎麼了?用不用去醫院?」

謝經年沒理,上前把抖哥踢到一邊,然後開門進去,進入臥室把元遠放在床上,然後餵下兩粒止痛藥。初春還很冷,元遠穿了三層,但毛衣都被冷汗浸濕了,謝經年把暖氣開到最大,然後拿了熱毛巾給元遠擦身換衣服。

方知謹和霍學川還在門外,抖哥便也沒進去,方知謹接過資料,說:「小元低血糖暈倒了,你看他瘦的,再這麼減肥該出事兒了。」

「嗯,本來也不胖啊,受什麼刺激了。」抖哥渾然不覺,「我還說跟小謝談談工作的事兒呢,他離開愛簡了,但我的工作合同還在愛簡。」

霍學川揣着褲兜看了方知謹一眼,方知謹接到便說:「不着急,反正得辦幾天呢。對了抖哥,小元之前在舊安王府是和誰吃的飯啊?」

抖哥不動聲色:「那我可不清楚,聽着就不是我能消費起的地兒。」

「別裝,誰不知道你路子廣。」方知謹帶着笑,「從來好事兒都不惦記我,跟大牛們吃飯也沒我的份兒,忒偏心了吧。」

抖哥擺擺手:「小方你就別逗我了,你那出身和家底兒哪用得着啊,再說你哪受得了,讓你喝五杯,少一滴就算得罪,玩起來更是什麼花樣都有,小元剛出道第一回去的時候,不就玩兒砸給自己落了個疤麼。」

方知謹深吸口氣,努力保持着平靜:「他都玩兒砸了,怎麼還老叫他去,不怕再砸了惹禍嗎?」

「這行就這麼操`蛋啊。」抖哥嘆息一聲,「第一回他自己樂意,去了,那這條道就開了,以後不是他想改就能改的,就算他身價上去了,那找來的老闆大哥只會更多,就拿舊安王府那回的王哥來說,叫就要去,惹不起哇。」

方知謹看似好奇地問:「王哥?什麼路子啊,挺厲害的?」

「看跟誰比,跟小元小歐這種比肯定厲害。」抖哥也不瞞着了,反正都說出口了,「王哥表面搞房地產,背里不好說,這種人路子野,咱們心裡有底就行。」

「有他媽什麼底?」霍學川終於罵出了口,罵完上前揪住抖哥的衣領就把人摜倒在地。方知謹急忙拉住霍學川,怕霍學川氣極在家門口生出什麼事兒。

「小方哥,川哥?」歐拉終於到了,他被紅燈攔下後就沒跟上,現在才到,「出什麼事兒了?小元呢?」

歐拉看門開着便趕緊跑了進去,臥室里元遠換上了乾淨的睡衣,謝經年守在床邊正說着什麼。他過去蹲在一旁,伸手摸摸元遠的臉,問:「你到底怎麼了?居然不跟我說。」

元遠臉色蒼白,反問:「川哥和小方哥呢?」

「他們在門口和抖哥打架。」歐拉說完被謝經年踹了一腳。謝經年知道元遠擔心,便說:「沒事兒,我去看看。」

等謝經年一走,歐拉坐到床邊,元遠支撐着坐起來問:「你聽見川哥他們說什麼了嗎?」

「川哥要打抖哥,小方哥拉着,出電梯的時候聽見抖哥說什麼安王府,王哥什麼的。」歐拉回憶了幾句便沒了耐心,「你是得什麼病了嗎,是好朋友就告訴我啊,這邊不方便那就去美國治,反正我也要回美國念書了。」

元遠看着自己筋骨明顯、顏色發青的手:「歐拉,你知道我為什麼跟你好麼?」

歐拉伸手抓住元遠的手:「開始是因為我蠢,捆綁不會搶你風頭,後來就是你蠢,發現我實在就也對我好。」

元遠笑着點頭:「生我的父母把我扔了,養我的父母也把我扔了,長成個全乎人真的受了好多罪,沒人對我好,我也不對別人好,但你整天跟我屁股後面問東問西,連金主丑不醜都沒完沒了地關心,我沒受過這種待遇,所以我也要好好對你。」

歐拉眼睛一紅:「知道,愛上年哥之前估計你也是這麼想的,我坑小方哥的事兒跟你什麼關係都沒有,但你跑前跑後又怕顧此失彼,無非是小方哥幫過你,所以你也幫他。我其實不蠢,我是大智若愚。」

元遠虛弱地樂道:「拉倒,你弱智還差不多。」

他們正說着,謝經年還有霍學川和方知謹進來了,歐拉給謝經年讓出地方,然後拿手機打電話:「告訴胖子一聲吧,要不他還擔心呢。」

接通後,邊梅雪在那邊喊道:「小元沒事兒了吧?我說你們是不是在孤立我?都等着,我買了吃的過去,咱們飯還沒吃呢。」

大家去客廳等着了,元遠從被窩爬出來抱住謝經年說:「你的專輯怎麼還不出啊,都立春了。」

「怎麼,你想買麼?」謝經年給元遠披上外套,「給你存手機里,先聽着。」

元遠點點頭:「那這兩天不出門了,就在家聽歌。」

邊梅雪拎着兩大袋吃的到了,六個人在家裡飽餐了一頓,他們舉杯慶祝,還眺望未來,霍學川喝得又多又猛,方知謹也咕咚咕咚幹了不少。

一直待到晚上,霍學川叫了倆勤務兵來開車,他和方知謹回了干休所,衣服沒脫就往床上一躺。方知謹疲憊地闔着眼,輕聲問:「你覺得抖哥知不知情?」

「知不知情都饒不了他。」霍學川盯着天花板,「還有什麼王哥,看看他路子有多野,能禍害多少人。」

方知謹翻身趴在霍學川胸口上:「怎麼這麼多事兒呢,小元的事兒,組合解散的事兒,網上的事兒,剛出道誰也不待見誰,大家也不紅,但比現在好過多了。」

霍學川嘆口氣,撒嬌似的抱着方知謹磨蹭:「方兒,我總覺得要出什麼事兒。」

「沒事兒,睡一覺就好了。」方知謹安慰着對方,心卻靜不下來。

家裡人都走`光了,謝經年收拾餐廳和廚房,元遠在沙發上拿着手機聽歌,聽着聽着就起身往屋裡走,謝經年一直盯着呢,問:「幹嗎去?洗澡等我收拾完,一塊兒。」

「誰跟你一塊兒啊,美死你了。」元遠摘下耳機,「我去書房找個紙把好聽的歌詞記下來。」

書房根本沒書,早變錄音室了,裡面都是謝經年的設備,元遠進去關上門,然後把歌按了暫停。他打開通訊錄,找到好久沒聯繫過的抖哥。

「小元?身體好點兒了麼?」抖哥接得很快。

「沒事兒了,太久沒出去玩兒憋出病了。」元遠語氣輕快,「抖哥,後天晚上約王哥出來吧,不去吃飯了,去江邊看夜景。」

「還挺浪漫,看完夜景直接找江景房睡一晚,齊活了。」抖哥樂道,「其實他問起你好幾次了,等着啊,我聯繫好了通知你。」

元遠掛了電話,很快抖哥又打來了,接通後抖哥蔫壞地說:「王哥不帶司機,而且讓我送你,到了直接上他的車,還說給你帶糖吃。」

元遠目光低垂,回道:「那後天晚上見,謝謝抖哥。」

重新按了播放,謝經年的歌聲從耳機里傳出,他環視一遍房間,然後取下來牆上掛着的紅色貝斯。已經有點兒舊了,不知道還能用多久。

放好出去,謝經年正在削水果,元遠走近把刀和水果奪下,嫌棄地說:「削去的皮也太厚了,我教你。」

謝經年在身後抱住他,臉頰貼着他的耳朵,突然說:「我不開個巡了,我們先給你看病,看不好也要看,看不好就一直看。」

元遠一點點移動着刀刃,削去一層薄薄的果皮,他削好咬了一口,然後轉身餵到了謝經年嘴裡,餵完說:「洗澡吧,一塊兒。」

他們倆一個沒說破,一個沒答應。

第二天霍學川和姚遙拍合作廣告去了,拍完還要做雜誌採訪,方知謹開始為新電影做準備,上午看劇本,下午跟着老師訓練。

邊梅雪和歐拉在宿舍收拾東西,愛簡沒跟歐拉續約,他過幾天就回美國了,邊梅雪在王牌綜藝做主持,以後就不常住本市了。

公司的宿舍馬上就要空下來,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新的一批人住進來,住進來會不會鬧矛盾,會不會像他們一樣亂換房間。

一下午的訓練特別消耗體力,方知謹滿頭大汗地躺在地板上,喘夠了爬起來拉伸,拉伸完又咣嘰躺下,他把電話開了免提,然後打給元遠。

「小方哥,想我了?」

「你幹嗎呢,今天……感覺好點兒沒?」方知謹臉貼着地板,手掌也貼着地板。

「我在家看電影呢,謝經年在房裡寫歌,他老嫌吵,隔幾分鐘出來罵一次人。」元遠好像在抱怨,但卻在笑,「對了,小漠說我的合約手續已經辦完了,你們的應該也快了。」

方知謹心煩地拍拍地板:「這兩天辦完公司就會出官方說明,年前那麼大陣勢搞地雷兩周年,又使勁賣情懷,結果現在解散了。我作為第一個出聲的,年哥作為唯一一個離巢的,肯定少不了挨罵。」

他還好,畢竟最近的新聞賺夠了同情分,但謝經年當了天王就走,必然會惹一頓口舌。

元遠安慰道:「不一定,要是有更大的新聞發生,不就蓋住了麼。」

倆人聊了一會兒,天黑時便掛了,方知謹洗澡上床,飯都沒吃就睡,未來兩周他天天都這麼訓練,還有的熬呢。

元遠掛了電話也沒再看電影,他關了燈去書房找謝經年,謝經年在電鋼琴前寫歌,看他進來就擱下了筆,說:「過來,在腿上坐會兒。」

他過去窩謝經年懷裡,手指挨個按着琴鍵:「你坐一堆樂器里寫歌的樣兒特別好看,比在台上唱歌還好看。」說罷仰頭親吻謝經年的嘴唇,舌尖抵着謝經年的唇縫舔舐,寬鬆的毛衣里滑進一隻大手,他親着,也被撫摸着。

謝經年抱起元遠回臥室,衣服掉了一路,臥室只開着壁燈,除了彼此的模樣什麼都看不清。元遠脫得光溜溜的,蒼白的手臂上結着深紅色的痂,手肘膝蓋的骨頭也都格外明顯,他不敢用力呼吸,怕肋骨露出來太醜。

「只有屁股還剩點兒肉。」謝經年虛虛地壓住對方,一隻手掌墊在對方臀下,低頭順着嘴唇廝磨,下巴頦、小小的喉結、平直的鎖骨、淺淺的乳尖兒,每處都碰了個遍。

元遠咬緊牙關,把呻吟聲關在口中,他雙腿蹭着謝經年的腰,挺立在腿間的東西蹭着謝經年的腹肌。身後的小口吞咽下潤滑劑,然後被一點點揉開,謝經年彈琴撥弦的修長手指慢慢推進,讓他出了一層汗。

他懼怕出汗。

謝經年感覺被抱得緊了些,以為元遠害羞,哄道:「放鬆點兒,別使勁兒咬我。」手指陷入的那處給了反應,他擴張好就送腰抵了上去。

身體被酸脹感侵襲,元遠滿足地閉上了眼,他不知道能堅持多久,但這次不管多痛,他都要咬牙捱過去。

逐漸變快的抽送使聲音變大,謝經年手臂的肌肉也變得鼓脹起來,元遠被勒在懷中,呻吟與哼叫斷斷續續的,像被折磨的貓崽兒。

不知過了多久,彼此都已釋放過一回,元遠撕扯着床單翻身,求道:「從後面,還要一次……」

歡愛時的汗水被冷汗沖刷下去,他恍惚地望着壁燈,感受着謝經年的溫度和從身體中泛起的刺痛。指甲蓋兒,耳朵尖兒,沒一處是不疼的,像用針扎着,用刀剜着,比玩兒玻璃樽要疼千倍百倍。

魔鬼來了,他扛不了多久了。

腿間那裡已經軟垂下來,臉埋在手臂間低泣,他分辨不出快感,只覺得暈眩,又過了一會兒,身下忽然一陣濕熱,流出的液體迅速浸濕了大片床單。

謝經年握着他的腰胯一提,然後把他抱進懷裡。他失禁了,像個殘廢一樣趴在床上失禁了,不是因為情愛的快意,而是因為索命的毒癮。

一滴熱淚掉在他結疤的手臂上,謝經年說:「遠遠,我很愛你。」

元遠笑着動了動嘴唇,說:「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