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不合 - 第38章
北南
「嗯,所以白玉蘭獎聽天由命吧,我也不打算花錢買了。」方知謹張開手指,然後和霍學川十指相扣,「我現在最喜歡你的一點,就是你很踏實,其實你什麼資源不能給自己砸呢,但入行這兩年你只動過三次關係,每次都不是為自己。」
第一次是為謝經年,使關係讓比賽取消內定,第二次是為方知謹,幫他教訓歐拉,第三次是為元遠,出事兒的時候到處打點。
霍學川語速很慢地說:「踏實聽着不像描述帥哥的,那你以前最喜歡我哪點?」
方知謹語速也被帶慢了:「喜歡你欠吧,跟我這種勁勁兒的挺配,一個產房出品,二十來年沒分開過,老了撮一個骨灰盒裡,怪浪漫的。」
他們坐在搖椅上閒聊,聊困了就閉眼歇會兒,霍學川也沒再追問跟方霏坦白的事兒,其實他壓根兒沒打算讓方知謹來說,娘倆相依為命不容易,這種容易產生情感波動的事兒還是他說比較好。
晚上要回干休所,開車離開前想起什麼似的問:「對了,年哥最近聯繫過你麼?」
方知謹搖搖頭:「年哥正在開個巡吧,再說也沒事兒可聯繫我啊。」
「他給小漠演唱會的票了,沒道理把咱們落了吧。」霍學川打着火,「我就擔心他還放不下,想徹底跟以前的人斷了往來,那我得傷心死了。」
正在開個巡的謝經年還不知被念叨了,內場和看台坐滿了歌迷,夜色迷人歌聲更迷人,他恢復精神後就一直投入在工作中,專輯《一年一年》正式推出後取得了巨大成功,演唱會也已經進行到了第二站。
整晚熱唱非常消耗體力,結束後他自己悶在休息室緩了很久,等換了衣服離開,沒帶助理也沒帶保鏢,就戴了口罩和墨鏡。
不算熟悉的南方城市,入夜後感覺很溫柔,車停在路邊,隨便找了個小飯館,謝經年坐在最里的角落叫了碗面。
面端上來還贈送一疊小菜,吃進嘴裡怪怪的,他問:「老闆,這是什麼菜?」
「辣炒柚子皮。」老闆很熱情,「不是這裡人吧?這邊周圍鎮上都種柚子,吃都吃不完。」
謝經年又嘗了一口,面卻吃不下了,把錢放下後離開,開車在街上來迴繞,後來又停下買了兩瓶飲料,也是柚子味兒的。
他有點兒想小柚子了。他能不想嗎?
已經深夜三點,拿手機看時間才發現有一條信息,是霍學川發來的,問他最近過得怎麼樣。他編輯道:還行,別惦記。
幾乎是剛發出去對方就打過來了,謝經年接起:「還沒睡?不是專等我回信吧?」
「打遊戲來着,後天回劇組又要忙了。」霍學川那邊有電腦關機的聲音,「年哥,演唱會順利嗎?我看好多明星都去了,我也想去。」
謝經年笑答:「挺順利的,你有話就直說,別撒嬌膈應我。」
霍學川癱在椅子上沉默,他不知道謝經年心情到底幾何,所以他什麼風險也不敢冒,沉默完改口道:「演唱會我們沒時間去,新專輯也不送兩張啊。」
「你真好意思,不多買幾箱支持還伸手要。」謝經年心情漸漸明朗起來,「別廢話了,早點兒休息,預祝你白玉蘭拿獎。」
霍學川趕緊追問:「你覺得我拿還是方兒拿?」
謝經年煩道:「誰拿都是擱你們家,沒區別。」
一通電話兩人各自安了心,之後霍學川就進組拍戲了,方知謹殺青後休息,偶爾參加個品牌活動什麼的。
就在一切正常進行的時候,退圈人士歐拉突然上了頭條。
「地雷成員歐拉爆出婚訊,或將攜妻回國蜜月!」
第49章
霍學川、方知謹、謝經年和邊梅雪看見這消息的時候都心裡一哆嗦,這位小弟也算藝高人膽大,十七歲出道成名,二十歲自曝戀情,人氣死亡就乾巴脆地退圈念書,念書幾個月傳出婚訊。
還他媽娶的霍學川的粉絲,那個美麗的黑長直。
各自轉發後發表了祝福,發表完都覺得自己像個剩男,擱置一年多的聊天群又響了,歐拉在裡面說:「哥哥們,下個月我就回國了,到時候要不要聚聚啊?」
「回來挨揍。」邊梅雪接道,「我這本來要發個緋聞稿,上來就被你壓了,退圈了還不低調點兒。」
歐拉嘿嘿直樂:「我還想等有了寶寶帶孩子參加親子綜藝呢,來個第二春。」
霍學川挺敏感:「拉呀,你不會是奉子成婚吧?」
這聲「拉呀」戳歐拉心門裡去了,元遠走後再沒人這麼叫過他,他吭吭唧唧地說:「不是有個說法麼,一個人離開一個生命降臨,那新生命就是那個人的轉世,我都想好了,不管準不準吧,反正以後寶寶就叫歐元,我要好好把他養大。」
始終沒吭聲的謝經年憋不住了:「叫什麼?歐元?你可拉倒吧!」
聊天群吵了一晚上,最後就在說笑中散了。霍學川手機沒電關機,正好在車上補覺,他得連夜回去,明天要給方式拍廣告。
只睡了兩三個鐘頭,第二天一直待在攝影棚里,期間方知謹來探班,還擺出東家范兒指點江山,霍學川十分給面子,說什麼都配合。
結束後回干休所,霍學川沾枕頭就睡,沒注意到方知謹拎着東西往他衣櫃裡塞,睡到晚上九點,餓醒了起來吃東西,發現方知謹在一樓看電視。
「我把衣服給你擱衣櫃了,有時間提前試試,但試完得擱好,別壓了褶子。」方知謹看他下來便叮囑道。
霍學川還迷糊:「什麼衣服,禮物?」
「西裝,方式贊助的。」方知謹往沙發上一躺,「過幾天出席白玉蘭獎的時候穿,領帶手錶都配好了,爭取全場第二帥。」
霍學川把電視關掉,然後抱起方知謹上樓,說:「行吧,讓您艷壓全場,為了公平,我今晚先壓一下您。」
從出道就憧憬的頒獎禮已經近在眼前,他們拍了宣傳片,也拿到了入場安排表,這是他倆成為演員後接觸的第一個獎。
方知謹入圍了當初心心念念的新人獎,但不知能不能成功納入囊中,畢竟小啞巴連三番都算不上,全憑人設和演技突出重圍。
「拿獎看的就是演技啊,誰看你長得俊不俊。」霍學川熟練地系領帶,發覺出了方知謹的緊張。方知謹沒好氣兒地說:「別站着說話不腰疼,《北平盡頭》你是男二,入圍了新人獎和男配,《如果是你》入圍了男主,愛簡的大字報全是你,估計拿了獎就是愛簡一哥。」
霍學川說:「站着說話有時候也腰疼,入圍越多極可能都落空,好比都在平均分以上,但是沒有滿分,我就怕什麼都沒得,最後多尷尬。」
他倆從收拾合計到出門,出門上各自的車,然後趕去頒獎現場。粉絲和記者在各自的區域圍觀,方知謹在前,一下車便是陣陣尖叫。
霍學川腿長步子大,使勁兒放慢動作走紅毯,不然趕上了就要一同接受採訪,他煩那些問題。進了內場落座,他和方知謹的座位隔着一排,他在後,側臉就能看見方知謹毛茸茸的頭頂。
頒獎正式開始後,主持人囉嗦了很長,評委代表也叨叨了幾句,穿插其中的表演索然無味,但台下每個人都保持着得體的笑容。
方霏和霍歆在家看直播,你看看我兒子,我看看你兒子,再看看自己兒子,怎麼看怎麼高興。方子琳也臥在沙發上,鏡頭偶爾切到方知謹的話它就叫兩聲。
不知不覺頒獎已經過去了半小時,台上的歌曲唱完就要頒發新人獎了。方知謹脊背挺直,雙手放在腿上,手心卻出了一層汗。
頒獎嘉賓上台,說:「每年都有新面孔,每個面孔都會帶來新驚喜,觀眾眼前一亮,然後記在心裡,我也記了好幾位,請大家看大屏幕。」
屏幕上依次播出入圍角色的電視片段,呼聲最高的就是霍學川在《北平盡頭》中的軍官和方知謹在《風箏》中的小啞巴。
播放結束,嘉賓繼續道:「白玉蘭年頭挺久了,一撥一撥新人都成了老前輩,希望今年的新人也能得了獎不驕,落選了不餒。」
霍學川笑看台上,餘光瞥見方知謹目光低垂,他故意咳嗽一聲,驚得方知謹微微回頭。這時嘉賓打開信封,拿出卡片宣布道:「第二十三屆白玉蘭獎,新人獎得主是——」
方知謹抬眼屏吸,突然好後悔沒花點兒錢,要是霍學川得獎的話,他就回去拿刀把自己名兒也刻上。
「小啞巴,方知謹!」
「要是霍學川和他都沒得,那更慘了。」方知謹猛地抬頭,心裡還沒嘀咕完鏡頭就掃來了,兩旁的人向他祝賀,前排的人也回頭道喜,他能不能回頭看一眼霍學川呢,回頭的話會不會太明顯呢。
真他媽激動。
裝作一派淡定地起身,他對着鏡頭微笑,然後做了個雙手合十的感恩動作。往外走經過霍學川時,他目不斜視但輕輕伸出了手掌,兩人快速地觸碰了掌心。
上台拿到獎盃,由於出乎意料所以根本沒想好獲獎感言,但他人氣高又已經是電影咖,所以即使簡單來兩句,底氣也是足的。官方地說完,又官方地感謝了一圈,本來還想和霍學川對視一眼,但是台下人多,根本找不見。
新人獎結束又頒了兩個獎項,此時頒獎禮已經進行了一個小時,重要獎項終於開始,主持人說道:「過去一年好劇不斷,情感劇、年代劇、諜戰劇都格外精彩,下面這位頒獎嘉賓那三種劇都演過,不過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台下已經響起掌聲,主持人提高音量:「下面有請最佳男配角的頒獎嘉賓——汪昊延!」
汪總等得都犯困了,此時上台都沒什麼精神,而且他頒過好幾屆了,也沒新鮮勁兒,直接拆開信封說:「先看大屏幕,大家共同預測一下。」
等屏幕上一播完,他拿着卡片就念:「第二十三屆白玉蘭獎,最佳男配角的得主是——」他稍作停頓,得意道:「是與新人獎得主同公司的愛簡員工——霍學川!」
「得獎作品《北平盡頭》!」
一口氣什麼懸念都沒給,連上台到頒獎也就花了一分鐘。台下笑聲與掌聲一同響起,霍學川起身往外走,鏡頭來時還故意抻抻衣領,趁機展示代言的服裝,此時方知謹背着臉兒,沒法擊掌,他乾脆呼啦了一下方知謹的後腦勺。
到了台上,汪總指指話筒:「說說感言,別忘了感謝公司和領導的栽培。」
周圍笑聲四起,都看着台上的前後輩,霍學川說不緊張是假的,他沉下心說:「舞台我很熟悉,我在上面跳過舞、唱過歌,跳得難看但唱得還行。和隊友一起或者我自己,有時候累了就直接躺下,煩了就使勁兒跺腳,但剛才走上來的那一刻,舞台對我來說又有了新的意義。」
汪總說:「別煽情,實在點兒。」
霍學川笑答:「哪煽情了,我本來就是特浪漫一人。」
「那行,你最後說說什麼事兒最浪漫。」汪總要求道。
霍學川身姿未動,目光在台下逡巡,他一排一排看,挨個座位找,沒注意到已經有點兒冷場。方知謹十指交叉抵着下巴,如同祈禱一般,他緊貼着椅背不動,等着霍學川看到他。
「最浪漫的事兒,」霍學川盯着一個位置,「在我看來應該是頭也不回地,奔赴遠大前程。」
台下響起掌聲,方知謹微怔地輕輕點了點頭。
頒獎禮結束已近凌晨,他們倆前後腳離場,但悄悄上了同一輛車,霍學川發動車子,路上未發一言,方知謹抱着獎盃盒子仍心跳加速,也什麼都沒說。
到了方知謹家門外,車沒入庫就停了,霍學川拔了車鑰匙說:「方兒,我想做一件事兒。」
方知謹扭頭望着家門口:「我陪你一起做。」
他們下車往家走,開門進去見到了方霏和霍歆,倆媽都高興壞了,語無倫次地表達着祝賀,這時霍學川握住了方知謹的手,然後祝賀聲也停了。
方霏走近幾步,表情已經變了,嘴上卻說:「小川,領獎的時候你說的真好,從小就能看出你是個有出息的孩子。」
霍學川開口:「我沒說完,最浪漫的事兒,應該是和愛的人一起奔赴遠大前程。」
方霏和霍歆看着他們握緊的手,兩人眼眶漸漸變紅,方子琳在方霏腳邊不停地叫。方知謹冰涼的手被霍學川暖熱,心臟也不停顫抖。
他說:「我也是。」
一個產房出生,一個學校上學,一三五抬槓,二四六打架,彼此的光陰有彼此的身影,今後的歲月也將有對方的陪伴。
後來兩人又齊聲說了句:「謝謝,媽。」
感動了一晚上,誰知第二天就有了長篇分析報道:霍方雙雙拿獎,愛簡一哥之爭再度升級,不合傳聞恐徹底坐實。
簡直觸目驚心。
隨之而來的,還有謝經年巡演的最後一站,他們終於收到了邀請和門票,邊梅雪也飛了回來,歐拉正好也帶着老婆抵達了。
「此去經年巡迴演唱會」已經接近尾聲,最後一場就在本市的體育館,地雷也在這兒辦過演唱會,如今他們都來的話,就不必感嘆物是人非了。
傍晚時分場館裡外聚滿了歌迷,海歌就是比愛簡專業,官方組織地特別好,熒光棒和條形幅都設計好了賣給粉絲,又多賺一筆。
「川哥!小方哥!」歐拉看見了親人似的,「我剛聯繫了胖子,他還在家磨蹭呢,除了我都比他腕兒大,居然耍大牌。」
霍學川看着歐拉的肌肉:「你老婆我粉絲呢?」
「她和朋友聚會去了,我這不也來和兄弟聚麼。」歐拉說着又傷感起來,「可惜小元不在了,我跟他最親。」
方知謹忙道:「打住,別說讓年哥難受的事兒,今天都高高興興的。」
邊梅雪踩着點兒到的,夏季天長,開始時天還大亮着,謝經年一出來就全場尖叫,光鮮花玩偶就扔了一伸展台。
謝經年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唱了一首歌。
舞台華麗,人卻穿着普通的體恤長褲,最後一站設置了不少煽情的環節,結果都被謝經年刪了,他一首接一首地唱,把歌迷唱嗨唱哭都是他說了算。
歌者手裡的話筒就像一隻魔法棒,令人哭令人笑,哭笑完還要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