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不合 - 第5章

北南



一圈圈紗布纏上,霍學川虛握着元遠的手給他包紮,最後在手背上打了個結。兩人的手指相互觸碰,都小心翼翼的。方知謹又瞅了幾眼,覺得沒勁,也覺得自己多餘,直接起身走了。

房間裡邊梅雪枕着胳膊躺在床上,看他進來就說:「處理完鐵砂掌了?」

「什麼鐵砂掌?」方知謹懶得搭理邊梅雪,有氣無力的。

「元遠唄。」邊梅雪翻個身側躺,朝着方知謹的床,「前幾天我們不是出去玩兒麼,就在西山那邊一個酒吧,後來喝多了記不清,反正是跟幾個人玩兒玻璃樽,那天就見識了。」

方知謹好奇地問:「什麼是玻璃樽?」

「就是假如六個人,就弄六瓶酒,然後把其中一瓶的瓶口敲碎,再都蓋上一張紙巾,打亂順序後每人挑一瓶,掌心朝下使勁砸瓶口上。」邊梅雪眉飛色舞的,「不用手也行,掀了紙直接對嘴喝。那敲碎的矮一截誰看不出來啊,就是整人的,元遠喝多了被耍,誰知道他舉手就敢砸。」

方知謹知道元遠只是看着天真,但是沒想到這麼愣。邊梅雪看方知謹沒說話,以為被震住了,說:「都是玩兒的,那天也沒人讓他真砸,彼此的底兒都不知道,肯定不願意出事兒。」

邊梅雪點到即止,但是曖昧不明地笑了笑。這回元遠是真傷了,是不是說明這回玩兒的人就是要整他,也敢整他,還是說他得罪了人,這只是個小懲罰。

方知謹裝作沒有聽懂,拿着手機又出去了,他怕待屋裡讓邊梅雪誤會,誤會分享個秘密就成了戰友。

餐廳已經沒人了,元遠回臥室休息,霍學川轉移到了沙發上,只有醫藥箱還擱在那兒。方知謹走到沙發邊蹲下,像那晚他躺着,霍學川蹲着的場景一樣。

幫着撒謊,還給包紮,就差再給系個蝴蝶結了,他覺得霍學川挺關心元遠。要是霍學川知道了受傷原因會什麼反應?他沒想出來。

「你有話要說?」

方知謹沒正面回答,說:「你挺關心他的。」

霍學川用抖哥的話說:「只關心自己當不了隊長。」

「是麼。」方知謹伸出自己的手,「我被狗撓了,你也給我包紮包紮吧。」

第07章

似水年華八點播,桌上提前擺好了零食和啤酒,看樣子都準備欣賞自己的綜藝首秀。邊梅雪那麼龐大的一個還不自覺,霸占着沙發正中間,歐拉在其左,霍學川在其右,這仨已經把沙發占滿了。

方知謹繞了一圈兒認命了,坐到了右邊的沙發扶手上。電視裡正演廣告,再有兩分鐘就開始了,他回頭望了一眼,說:「年哥和小元不出來看啊?」

歐拉吃着橘子回答:「小元還睡呢,別叫他了,反正也沒地方坐。」

廣告結束,節目總算開始了,開場是他們唱歌,每人都有特寫鏡頭。但是因為很短,所以也體現不出來霍學川和謝經年的主唱作用。唱完就是那一小塊兒情景對話了,邊梅雪看得來勁,又嘟嘟囔囔重複了一遍。

屋裡謝經年在練吉他,但是被外面那幾個吵得練不下去。他那天鏡頭少,造型也一般,而且他對綜藝什麼的實在沒興趣,所以壓根兒都不想看。

把吉他收起來扔床上,他端着杯子出去倒了杯熱水,經過客廳時瞄了一眼,步子沒停就走了。經過歐拉他們房間的時候看門開着點兒,又瞄見了元遠。

「你怎麼沒湊熱鬧去?」謝經年推門進去,他挺納悶兒,元遠那麼閒不住的人,而且那天鏡頭又多又出風頭,怎麼倒在臥室窩着。

元遠縮成一團:「我好像發燒了,特冷。」

謝經年走過去,但是懶得伸手摸對方腦門兒試溫度,他把水擱在床頭柜上,然後把歐拉的被子也蓋在了元遠身上,說:「捂着吧,還不行就去醫院。」

元遠被兩床被子壓得動彈不得,謝經年走的時候忘把水端走了,他費勁地伸出手,然後端起喝了半杯。外面笑聲未停,屬邊梅雪咋呼勁兒大,要不是自己發着燒,估計更來勁。

想到這兒又有了安慰,節目播了,他們也就又有了點兒曝光,明天去公司八成要看他們的實時數據,元遠琢磨着睡着了。

「那天給我熱死了,頭頂的燈跟浴霸似的,我還戴着假髮套。」邊梅雪往嘴裡塞了把牛肉乾,看着屏幕上自己演的廠花。歐拉深有同感,附和道:「我也戴了,太熱了,不過我穿的連衣裙,還好點兒。其實那天就川哥的造型帥。」

「我的也還行。」方知謹一直安靜着,這會兒也開口了,「不過我鏡頭就那麼幾個,穿什麼都無所謂。」

言外之意,你霍學川穿得又帥鏡頭又多,你憑什麼。

方知謹笑着說的,一副說者無心的姿態。霍學川也裝作聽者無意,繼續喝自己的啤酒。中間又插播了一段廣告,然後他們的部分很快就結束了。

結束後霍學川去洗澡,歐拉起身回房間,邊梅雪還在吃。現在沙發上終於有了位置,但是方知謹嫌棄地看了一眼邊梅雪,然後扭頭走了。

歐拉回屋發現元遠蓋着自己的被子,他過去拍了拍對方,問:「你怎麼了?」

「你看完了?我病啦。」元遠嘴唇都幹了。

「那怎麼辦啊?」歐拉剛十七,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說照顧室友,「我也得蓋被子。」

方知謹聽見動靜進來,摸了摸元遠的額頭,「試表了嗎?是不是傷口發炎了,我去給你找瓶消炎藥。」他說完又停了一下,也就兩秒鐘,然後看向歐拉,說:「咱倆換房間吧,我在這兒照顧他,你去跟梅雪擠一晚。」

歐拉趕緊答應了:「那我的被子?」

方知謹把歐拉的被子掀起來還給他,又回屋拿上了自己的被子,等餵元遠喝了藥,他把燈關掉上了床。元遠往後縮了縮,感激又糾結地說:「小方哥,你還陪睡啊。」

「你蓋着我的被子,我只能鑽你被窩了。」方知謹小心地擠了擠,怕碰到元遠的手。被窩裡熱烘烘的,倆人都出了點兒汗,元遠說:「出道一個月,我都睡了兩個哥了。」

方知謹問:「你跟歐拉那麼好,沒睡過他?」

「我倆好嗎?哈哈。」元遠跟說了句冷笑話似的,心說你可別裝傻了,誰看不出來他跟歐拉是假死黨啊,「歐拉那個臭直男,嘁。」

方知謹樂了:「臭直男?難道你?」

元遠自覺失言,趕緊補救,抱住方知謹說:「咱們是香的,歐拉和邊梅雪是臭的,年哥也算香的吧,我睡過的都是香的。」

方知謹僵着沒動,他被抱着有些不自在,但是自己先做了熱情助人的樣子,也不好推開對方。沉默了會兒反應過來,問:「霍學川呢?」

「川哥啊,香的吧。」

方知謹閉上了眼,準備睡覺,心說他香個屁。

香個屁的霍學川就愛睡前玩手機,他看似水年華的官微發了關於他們的節目宣傳,公司宣傳部也出了新海報,各大網站的娛樂版也掐點兒出了他們的新聞,應該是公司之前就準備好的。

評論跟其他明星的比起來有點兒可憐,畢竟他們整體人氣不行,他草草看了看,關於自己的評論還算多的,但最多的是元遠和邊梅雪,元遠是圈粉那種,邊梅雪是笑星誕生那種。

也有喜歡歐拉和方知謹的,不過不多,可能方知謹確實能在僅有的幾個鏡頭裡驚艷一下觀眾,然而觀眾還沒記住,鏡頭就過去了。

謝經年最慘,基本沒被提過,一是那天的教師造型太土,二是演得太呆,三是出鏡太少,全讓他趕上了。霍學川扭頭看了眼謝經年,對方戴着耳機正在聽音樂,估計也沒在乎。

第二天上午去公司上班,團隊的負責人和抖哥都在,又要開會。他們在會議桌兩邊坐着,等着開完去練舞。抖哥問:「昨晚的節目都看了麼?感覺自己的表現怎麼樣?」

霍學川是隊長,先答:「應變能力不太好。」

歐拉不知道說什麼,便附和道:「我也是。」

「嗯,確實,有一次主持人拋梗都沒接,以後再上更火的節目,主持人帶你們一次要是沒把握住,可就沒第二次了。」團隊總監說,「不過這次節目的編排也不太好,小謝和小方我都沒瞅見幾眼,這也是因為你們剛出道,人家肯定懶得花精力為你們折騰設計,所以還是得自己努力。」

方知謹點點頭,看着很上進。

「行了,咱們說說數據吧。」抖哥就跟他們的班主任似的,現在是考完試要念名次了。燒了一晚的元遠也不蔫兒了,挺有自信,邊梅雪估計自己也不差,同樣面無懼色。

「昨晚節目播出以後,組合的話題閱讀量比出道那幾天翻了三倍不止,整體看勢頭不錯。」抖哥挺滿意,畢竟現在圈兒里組合不多,他們幾個資質還都不賴。接下來要說個人的,突然門開了,眾人扭頭看向門口,然後一齊站起來叫人。

「汪總。」

「不用管我,接着開,我就是路過。」

老闆在那能不管麼,邊梅雪趕緊去給倒了杯水,特有眼力見兒。班主任抖哥從給學生開班會變成了向校長匯報工作,說:「早上網絡部做了數據篩查和比對,從後往前說吧,小謝和小歐的數據起伏不大,不過是相比較於其他人來看的。」

總監安慰道:「小謝本來能單獨唱片尾曲的,結果取消了,鏡頭也少,小歐是沒貼着自己特點,不打緊,以後機會多得是。」

「然後是小邊,小邊的話題數據挺好,能排前三,但是個人粉絲數量的漲幅一般,幾項平衡下來就稍微落後了。」

意思就是你表現挺顯眼,觀眾也覺得你挺逗,但是變成你粉絲呢,還不至於。

謝經年死活已經不在乎了,聽到這兒直接噗嗤笑了一聲。邊梅雪也不嘚瑟了,其實他早有心理準備,但他準備的底線是第三,現在成倒數第三了。

抖哥接着說:「各項比較均衡的是小霍,然後是小元,小元在話題討論和搜索上更好一些,排名的話,小霍第三,小元第二。」

這話說完六個人都有點兒吃驚,方知謹居然第一!

霍學川垂着眼,昨晚上網還半天看不見一條關於方知謹的呢,本來和歐拉差不多的水平,睡了一覺成第一了?元遠更是,他打死也沒想到被方知謹壓了一頭,自己昨晚還跟對方一個被窩,太逗樂了吧。

「小方各項都不錯,說明是金子總會發光嘛。」抖哥知道這幫人心裡想什麼,就沒多說。這時老總伸手抽走了資料分析圖,眾人都噤聲等候發落。

總監後來問:「汪總,有問題嗎?」

汪總擱下資料準備走了,但是看了方知謹一眼,非常明顯的一眼,「沒事兒,你們接着開,我先走了。」

方知謹內心惴惴,看他幹什麼,想着想着突然繃緊了身體。圈裡盛傳這個汪總是個彎的,不會是想潛他吧?癔症還沒撒完,抖哥拍了拍手。

「不說這個了,你們整體還沒紅呢,研究個人沒必要。」抖哥拿出一疊新的資料發給他們,「公司給你們接了個零食廣告,下周就要拍了,你們這兩天看看資料。」

一說拍廣告,剛才發蔫兒的人又都活過來了。方知謹也不亂想了,人氣第一加上首支廣告,還是先使勁高興吧。

誰知抖哥又來了句:「個人數據也是有點兒意義的,廣告商會根據數據定你們的站位和鏡頭,也就是說,小方和小元這次比較有機會。」

方知謹扭頭沖元遠笑,表示自己很高興。元遠接收到卻沒回,自顧自低下頭看資料。方知謹遲疑片刻收回了目光,他又白忙活了,上回幫霍學川也是,對方轉臉和謝經年一起玩兒去了,這回陪床又談心的,元遠還是要守着倒數第二的假死黨。

散會了,他們去練舞,方知謹面無表情走在最後,霍學川察覺便放慢腳步,說:「你委屈什麼,好像痴心錯付似的。」

「沒錯,我就是料到元遠人氣高,所以對他好,也確實沒想到他會拒絕我。」方知謹仍然面無表情,步伐更重,「一個個都瞎了,好像我倒貼一樣。」

霍學川輕聲說:「朋友,你那麼倆鏡頭都能衝到第一去,誰還敢跟你玩兒啊,你們類型又相似,人家攢倆粉絲容易麼,回頭再被你吸走了。」

方知謹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才理清頭緒,理清後也看開了,管他呢,反正他盤靚條順,當壁花都能搶風頭,沒準兒還被老總看上了,簡直前途大好。

其他人已經進練舞房了,他也準備進了,手機突然振動起來,他接通:「媽?我正準備去練舞呢,你有事兒嗎?」

方霏高興地說:「昨晚節目播完我就讓小文辦了,她說後半夜都沒睡覺。」

「辦什麼啊?」方知謹沒聽明白,問完就聽方霏在電話里講。

手機屏幕黑了,電話也講完了,方知謹理清的頭緒又亂了。小文他知道,是方霏的秘書,大晚上接到老闆吩咐就開始忙,後半夜都沒睡覺,就忙着花錢給他刷數據。

難怪他第一,合着都是水軍。

也難怪汪總看了他一眼,估計是在看誰那麼傻.逼。

第08章

粉絲把Delete叫作「地雷」,她們天天帶標籤刷美圖,要不就給《六月因果》打榜,不過目前還處於悶頭乾的狀態,沒有在各大論壇去給他們找存在感。畢竟粉絲數量和組合人氣還是有待提升的。

第一支廣告是夾心糖廣告,小小的一包,消費人群主要是小學生。拍攝前要先拍宣傳照,攝影棚里亂糟糟的,六個人換好衣服後收拾妝發,一人頂個劉海兒裝嫩。

化妝師第八次急眼了,喊道:「你老擼它幹什麼!想累死我啊!」

謝經年把擼上去的頭髮又呼啦下來,看樣子挺痛苦。霍學川笑得蔫壞,走到謝經年面前說:「你老擼什麼擼,這麼多人呢,我就不敢擼。」

謝經年踹他一腳:「回宿舍了哥哥給你擼。」

倆色`情狂在那兒悄聲互相噁心,其他人自顧自待着,方知謹沒放下過手機,一直搜自己名兒,看見評論自己的就琢磨是不是水軍,快精神崩潰了。

他又有點兒疑惑,公司肯定能看出來他這人氣是虛的,沒揭穿就算了,為什麼還幫着騙廣告商?越想越亂,正好導演喊了集合,他對着鏡子做了個深呼吸,心說就這麼着吧,便宜先占了再說。

六個人站在背景牆前面,穿着體恤和短褲,一人一個糖果色,再人手一包夾心糖,笑得要多甜有多甜。方知謹和元遠站在中間,兩邊是歐拉和邊梅雪,霍學川和謝經年分別在最邊上。

宣傳照有兩套衣服,他們換完又拍了一組,這回不是單純站着了,還有設計的動作,正好兩兩一組互相餵糖,霍學川給歐拉喂,歐拉噘着嘴裝可愛,他還得繼續甜甜地笑。

他長一米八八可不是為了這麼甜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