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金天師(活人迴避) - 第4章

風塵散人

  「在你背上。這東西凶得很啊,一副不會善罷甘休的樣子,分明是來害你的,不是什麼孤魂野鬼!」

  李叔嘆了口氣,沉聲道:「我猜它肯定嘗試過讓你回頭,只不過沒有得逞,看你有三把陽火護身,它沒辦法上你的身,所以才幹脆爬到了你背上。」

  難怪我之前覺得身子那麼重,原來根本是身上爬着一個髒東西啊!

  這個時候回味起來,我仍舊是渾身雞皮疙瘩直冒,這種事情我記得以前聽我父親說過一回。

  同樣碰到這事的是一個富豪家的公子,包養了一個女大學生,玩大人家肚子了直接丟下幾萬塊錢走人了,那女大學生想不開,就穿着紅衣紅鞋在天地陰氣最重的午夜子時上吊自殺了,頭七化成厲鬼回門找上了那富家公子,因為那富家公子身上有高人送的護身符她沒法上身害人,乾脆就直接趴在了那富家公子的背上,讓那富家公子背了她整整三天三夜,脊梁骨被活生生的壓斷了不說,就連陽氣都被吸了個一乾二淨,死的極其悽慘,幾乎剩下了皮包骨頭,二十多歲的人頭髮都全白了。

  我不禁感慨自己的幸運,要不是有李叔,怕是也得步入那富家公子的後塵,當下真誠的對李叔道了聲謝。

  「不用和叔客氣,你爸已經走了,叔說啥也不能再讓你有事!」

  李叔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句,隨後很認真的看着我問道:「小天,你把你來店裡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給叔說一遍,我想不通你怎麼會招惹上這麼凶的東西。」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我垂頭苦笑了一聲,當下原原本本把我從離開家到店裡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連那個被神秘女人帶走的假扮李叔的東西都沒落下,畢竟李叔現在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我不敢有任何隱瞞。

  等我說完,李叔自顧自的給自己點了一根煙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眉頭緊鎖,似乎在思索着什麼,煙霧繚繞中的他面色有些陰晴不定。

  過了足足有十多分鐘的光景,李叔才終於長長呼出一口氣:「按道理說這神鬼之物也該講道理的,一個孩子不過因為貪財誤收了不該收的東西而已,哪怕是上門討債也應該先給點警告的,哪裡有這逮着往死里整、一點機會都不給的說法!」

  我一聽李叔說那些東西擺明了就是一點轉圜餘地都沒有的想弄死我,頓時也有些慌了,連忙問:「叔,那我還有活路沒?」

  「有!小天你別擔心,叔說啥也不能讓你受到傷害的。」

  李叔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沉聲道:「只不過現在唯一讓我摸不清深淺的就是給你寄婚書的東西,還有你說的那個神秘女子以及那個假扮我的髒東西。這些到現在我都無法確定他們是不是人!至於那司機看不到你背上的東西,這個好解釋,敢跑夜路的司機一般都是八字比較硬的,他們身上陽氣重,再加上你背上那東西不是針對他的,他看不到也正常。」

  我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些,這才將目光投到了李叔手裡的那方金印,不禁好奇問道:「對了李叔,你手裡的這是什麼東西了?而且你怎麼會這驅邪的手法的?」

  李叔笑了笑:「歲數大了,而且干咱們這行時間久了,聽得見得多了,難免會幾手。」

  說此一頓,李叔看了眼自己手裡的那方金印,然後直接拋給了我,道:「這東西也不是我的,準確的說它是你的,這幾天你先帶在身上,有了這東西,最起碼暫時能保你平安。一會兒等天亮了我就帶你去見一個人,讓他幫你推算一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找你的麻煩。」

  接過金印,我看着李叔有些愣神,一時間我發現我有些看不懂這個平日間總是笑呵呵的和藹長輩了。

  仿佛經歷了今天晚上這一系列事情以後,我身邊的一切都變得不可捉摸了起來,甚至是我的命運!

  ……

第0006章

凶墳

  我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過了良久,起伏不定的思緒才終於平靜了一些,這才開始仔細觀察起了李叔給我的那方金印。

  金印不大,只有十多歲的孩子拳頭大小,不過分量卻是不輕,至少都得有八九百克開外了,光是這些黃金也值不少錢,看上面的磨損痕跡恐怕這方印最少也流傳了千年以上,那磨損的紋絡細密,深淺不一,這是不斷被人把玩才留下的痕跡,非常圓潤,也是做不得假的東西,那種圓潤的磨損痕跡是天然形成,外力刻畫出來的過於生硬,騙騙啥都不懂的小白還行,但在干我們這行的老油子眼裡,基本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把戲。

  金印最上面坐着一頭形狀如同獅子但卻生出雙翼的動物,栩栩如生。

  我認得這動物,應該是傳說里的神獸貔貅了。看來這方金印應該不是古代的官印,官印上是不會刻貔貅的,畢竟貔貅雖然是瑞獸,但是性子兇猛,最是殘暴,所以一般都是放大門口用來鎮宅辟邪的,拿來雕金印卻是沒聽說過。

  一時間我也有些摸不准這方印的來歷了,當下我不禁看的愈發的仔細了。貔貅之下,金印上鐫刻的全都是一些非常神秘的紋絡,形似文字,可我卻認不出那是什麼文字,似乎我記憶里的所有古文字沒有這種如同蝌蚪一樣的文字。

  翻過金印,下面印有八個大字:天官賜福,百無禁忌!

  李叔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我拿着這方金印翻來覆去的折騰,一直等我無奈的將金印放下的時候才終於問我:「小天,可識得此物?」

  「認不出,只能從這貔貅雕琢的工藝上大致推測出這方金印應該是東漢年間鑄成的,嘴大無肛,獠牙後彎,這比較符合那個年代的特徵。」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道:「可要是讓我說出這東西的出處的話,我卻是不行了,我自認為自己也算是對這些東西比較了解了,對於各個時代的奇珍異寶都所知,可卻從未聽說過這東西,不像官印,也不像私印,摸不准啊。」

  「認不出就對了,因為全天下恐怕現在也就只有這一方印了!」

  李叔翹起了二郎腿,優哉游哉的給自己點了一顆煙,道:「小天,你知道你們葛家的老祖宗是幹什麼的嗎?」

  我點了點頭:「聽我爸說是東漢末年一個盜墓的,不過後來死在了一方大墓里。」

  「你知道的太籠統了!」

  李叔淡淡道:「那個年代的盜墓講究多了去了,分官盜和私盜,反正那時候也沒有法律制裁這盜墓,因此非常猖獗,甚至演變出了流派,大大小小,不下百個,其中有四派最為出名——發丘將軍,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卸嶺力士!其中,發丘將軍和摸金校尉屬於官盜,在那等狼煙四起的亂世中,各個反王為了湊齊軍費,就開始把主意打到了死人身上,設置發丘中郎將和摸金校尉,到處發掘大墓,從死人手裡掏陪葬品。而搬山道人和卸嶺力士兩派則屬於私盜了,他們大都是當時的綠林豪傑,有墓的時候盜墓,沒墓的時候占山為王,到了明清時期這兩派人更是成為了盜墓的主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四個流派的人已經將這門手藝演化到了極致,找墓一找一個準兒不說,就連墓里碰到髒東西都能對付得了,甚至各自都弄出了下墓以後防備髒東西侵擾的至寶,以至於民間有了這樣的說法——發丘有印,摸金有符,搬山有術,卸嶺有甲!」

  我聽後陷入了良久的沉思,李叔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和我講這些故事,我一會兒看看手裡的印,一會兒回想一下李叔說的,漸漸的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有些不敢置信的問李叔:「莫不是我手裡的這方印就是那發丘將軍的發丘印吧?」

  「你很聰明,這確實是發丘印,帶在身上諸邪退避,你這段時間就一直把它放身上吧,想來有它那些髒東西也不敢貿然害你了。」

  李叔道:「而且你那位老祖宗也不是什麼簡單的盜墓賊,他當年就是曹操手底下的發丘中郎將,一輩子盜墓就失了一次手!」

  我問:「那一次失手他就送了命,對嗎?」

  李叔有些沉重的點了點頭,緩緩道:「那時候,正是曹操兵敗赤壁的時候,為了恢復元氣整兵再戰,四處大肆斂財,因此下令你老祖宗去盜一個大墓,否則就要抄滅滿門,你老祖宗無奈之下只能去了,可剛進主墓點起蠟燭沒多久就碰到了鬼吹燈的大凶預兆,一般來說碰到這種情況的話,他們都是要直接退走的,可你老祖宗懼怕曹操抄滅滿門的法令,於是動了那墓,最後乾脆沒出來。」

  我聽到也是一愣一愣,看着李叔的目光也有些複雜。

  這些東西我父親從來都沒有和我說過,李叔又是怎麼知道的?

  不過不等我發問,李叔就忽然抬起了頭:「小天,你知道你老祖宗死的那墓在哪裡嗎?」

  我搖了搖頭。

  「就是秦嶺的那個墓葬群里最大的一個墓!!」

  李叔道:「那個墓群很兇,前段時間又一次掘開了,流傳出了兩千多件文物,其中百分之八十的東西都被一個外國人買走了,結果那個外國人還沒有走出國門就暴斃而亡,死相很慘,身上的細軟部分全都沒了,似乎是被吃掉了!!除了那個外國人,剩下所有碰了那寫文物的人最後都碰到了一些怪事,拿的東西少的還有活路,拿得多的全都死了,而且死相都特別難看,這就是我為什麼不讓你收那百辟刀的原因,那個墓太兇了。」

  我陷入了沉默,心裡也多了幾個疑問。

  從時間上來推算,那個墓葬群應該在曹操的年代之前就已經存在了,而這百辟刀卻是曹操的東西,他死了以後才遺失的,如今卻從秦嶺的古墓群里給挖出來了!

  難不成後世還不斷有人在那個地方下葬,百辟刀就是那個時候葬進去的?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個墓葬群里到底集結了多少個年代的大墓啊……

  一時間,我對那個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這麼多的墓葬在一起的,沒辦法,生活在這樣的家庭,受的薰陶多了這些對我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不過這些念頭在我心裡也就是一閃而過,很快我就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既然李叔知道那個秦嶺凶墓和我老祖宗的事情,那我父親也肯定是知道的,他不可能不明白那個墓的兇險,那可是連我老祖宗那樣的人都能陷進去丟了命的鬼地方,他跑去幹嘛了?

  想及此處,我當時就抬頭問道:「李叔,我爸應該不是去秦嶺收『荒貨』的吧?能告訴他是幹什麼去了嗎?」

  李叔面色一窒,輕輕嘆了口氣,沉默了很久才很認真的看着我,說道:「有些事情你現在真的不適合知道,對你沒好處的。小天,你要是相信叔的話就不要問了,時機成熟的話,叔一定會告訴你的!」

  又是這句……

  我心裡有些煩躁,也有些無力,發生了這一系列的事情以後,突然覺得我父親和眼前的李叔是那麼陌生,不再是我了解的他們了,可我想弄明白一切卻偏偏沒有力量,這種滋味……真他媽的難受!

  這個時候天已經漸漸亮了,李叔看了外面一眼,從椅子上起身,道:「走吧,我帶你去見一個老朋友,讓他幫你看看纏着你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一說起這個我也顧不上糾纏我父親的問題了,連忙起身開始穿外套,畢竟這個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不解決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今天晚上,哪怕懷揣着這發丘印也確實是心裡沒譜。

  我和李叔二人收拾了東西關了店門就離開了。

  出了門我才知道,原來李叔帶我去的地方就離我的店不遠,在古董一條街的大南頭,是一家賣花圈棺材的地方,門頭還掛着一塊小木牌子,上面寫着四個字——鐵嘴神算。

  算命的?

  我有些忐忑,這古董一條街的算命的我都知道,基本上都是些神棍騙子,沒想到李叔帶我找的高人竟然也是個算命的,該不會也是個死騙子吧?不過既然李叔都把我帶到這兒了,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現在正是大清早的時候,這家花圈店跟前冷冷清清的,也沒有什麼客人,只有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孩子在門口餵雞。

  李叔臉上帶着笑容上去問那小孩:「周神算在嗎?」

  「找我爺爺算命的?」

  小孩兒斜眼看了李叔一眼,最後又將目光凝聚在了我身上,撇了撇嘴道:「你們走吧,我爺爺不給死人算命。」

  「……」

第0007章

陰債纏身

  那小孩兒的眼神特別怪異,看的我心裡一寒,說的話更是讓我特別不爽。

  不給死人算卦?

  這死人說的可不就是我麼!

  當下我有些惱火,也不管他還是個孩子、童言無忌這些了,蹙眉道:「孩子,說話時候嘴上怎麼就沒個把門的?我好好的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裡,怎麼就成了死人了?」

  「你還別不信我的話。」

  那孩子撇了撇嘴,相貌稚嫩,那是那雙眼睛卻是靈動的很,一臉不客氣地說道:「看你的面相,你這相貌宮雖然有盈滿之處,也就是說你一輩子可以發點小財,但五嶽格局崎嶇不平,註定一輩子多災多難、註定是流離失所、漂泊無依,這可是短命之象啊!往白了說就是,縱然是你有了財富,也還未必有命花呢,沒準兒一個坎兒過不去你就把自己的命交代了!這是你這一輩子的大致命途了!再看你的疾厄宮,那裡隱隱發黑,晦氣沖天,說明你這段時間八成被鬼物折磨,已經成陰債纏身之象了,這也應了你相貌宮一生的整體格局!」

  說到這裡,那孩子老氣橫秋的指着我說道:「小子,你已經遇到了你這一輩子裡的一個大坎兒,如無意外,活不過這個月月底,我說你是死人難道有錯嗎?」

  我已經面色一片慘白了!

  這小孩兒說我如無意外活不過本月月底,讓我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那封詭異的婚書,婚書上面寫的婚期就是這個月月底了。

  難不成……那婚書上寫的時間就是我這輩子的大限嗎?

  李叔這個時候面色也不是很好看,但最起碼沒有失了方寸,忽然問道:「你是周前輩的孫子?莫非你也懂得這相卜之術?」

  「還行吧。」

  這小孩兒撇撇嘴,一手摸着花圈鋪子前的養的大公雞,一邊鼻孔朝天地說道:「這小子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渾身上下霉運沖天,陰債纏身,不光是個短命鬼,恐怕死了以後也入不了輪迴,八成得魂飛魄散,你們讓我爺爺給他看相,那不是誠心害我爺爺嗎?」

  說完,這小孩兒還一臉語重心長的勸起了李叔:「我勸你還是趕緊離他遠點吧,現在是誰挨着他誰倒霉!」

  我有些火大,可不等我發作,李叔就一把拉住了我,從兜里掏出了幾十塊錢的零錢遞給了那孩子,笑道:「不管看的準不準,還是謝謝你的好意了,不過這故人之子,我也不能說不管就不管。這樣吧,你去問你爺爺一聲,就說葛家的後人現在有難了,他老爺子管還是不管,如果他老爺子不管,那就讓葛家絕了後也罷!」

  李叔的話讓我心中一動,不禁多看了這花圈店一眼——聽李叔的語氣,似乎開這店的人還和我們葛家有關係?

  那死孩子卻沒有接那錢,抬着頭說道:「別拿這點小錢糊弄我,來張紅的!」

  李叔一愣,苦笑着抽了張一百的遞給了那孩子,小東西這才屁顛屁顛的進了屋,過了足足十多分鐘的功夫才出來了:「行了,你們兩個進來吧。」

  我跟李叔這才總算是進了人家的門。

  這家花圈店一樓是做買賣的,滿屋子都是棺材、壽衣還有花圈,讓人覺得陰森森的,我和李叔根本沒在這裡多待,直接就上了二樓,最後被那小孩兒帶進了一間黑黢黢的小屋。

  小屋裡特別簡單,就一對桌椅和一些日常用品,一個看起來八十多歲穿着黑色唐裝的老頭正坐在火炕上看書。(火炕是以前北方常見的取暖設備,利用爐灶的煙氣通過炕體煙道採暖的,人睡在上面熱乎乎的非常暖和,尤其是對老人身體特別好)

  一看我和李叔進來了,老頭子當即放下了手裡的書,扭過頭眸光熠熠的看着我,歲數雖然看着不小了,但是一雙眼睛卻是分外的明亮,過了良久才問道:「你就是葛中華的後人?」

  葛中華是我爺爺,看來這老爺子應該是我爺爺那一輩的人了,我當即點了點頭。

  老爺子頓時悵然一嘆:「可憐的孩子啊,一家人全都為那件事搭進去了,只留下自個兒孤苦伶仃的過,沒想到終究還是躲不過這禍事。」

  「爺爺你莫非知道我家裡的事情?」

  我眼睛一亮:「能告訴我我家人到底是為什麼而出事的嗎?」

  老爺子搖了搖頭,讓我心中頓時失望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