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 - 第13章
聖者晨雷
每日裡,在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趙與莒都會如此自問自答。他早就不要丫環侍候,因此不必擔心有誰會聽到這話語——即便是有人聽到,也只會當作孩童的夢囈。
這般寒冷的冬天,即使是如此提醒自己,趙與莒也不願意從溫暖的被窩裡爬出來。
「辛苦了這麼些日子,解決了這麼多麻煩,今日多睡一會半會,應當無妨吧?」他在心中問自己。
然後,他聽到龍十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大郎,當起來了!」
這個時候,趙與莒再也無法在床上賴下去,他翻身爬起,將衣衫一件件套在身上。
推開門,一股寒意迎面撲來,趙與莒瑟縮了一下,然後看到龍十二凍得紅撲撲的臉。
是他單獨吩咐龍十二,每日起床之後便來喚醒他。龍十二這人憨實忠誠,只要他吩咐的事情,便會一心一意去做,絕對不會打折扣。而且,別人來叫,趙與莒未必會聽,唯有龍十二來叫時,他便會想起冬至那日自己對孩童們說的話來。
「苦心人,天不負,天若負,我不負!」
若是賴在床上不起來,他如何能不負這些孩童們,如何能逆轉國運?
「預備——跑!」
稍稍洗漱之後,趙與莒便來到孩童們中間,這些人在十年二十年後將是實現他計劃的骨幹,他必須讓他們習慣於他的命令,因此所有喊口令之類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做的。隨着他一聲令下,孩童們分作兩行,左行為男,右行為女,開始齊步前跑。
繞山一周,若是按後世的長度來算,也有三公里。最初的時候,這些孩童們只能走完這段距離,不過如今已經習慣了,便是最幼的女童耿婉,也可以慢慢跑回來。
除卻買來的二十一個男孩、十四個女孩之外,還有趙子曰、歐八馬和趙與莒,一共是三十八個人。這近四十個人跑起來,那腳步者便隆隆作響,加之趙與莒有令,要眾人步履統一,故此這聲音極為整齊。
早起拾肥的老漢停下手中的活,注視着這隊伍越跑越近,超過他,又向前跑去。老漢吸了吸被寒風凍得通紅的鼻子,捏着自己的鬍鬚,不解地搖了搖頭。
隊伍很快便繞山轉了一周,這條路原本是崎嶇不平的土路,他們最初跑步時沒少扭着腳。後來趙與莒領着這幫孩童,利用下午的功夫,挑來碎石將路鋪平。雖然這路寬不過三尺,僅夠兩人並肩而行,卻是他們揮汗費力鋪出來的。
這恐怕是趙與莒領着這些孩童們完成的第一件建設。
一路奔跑,除去隨着趙與莒喊左右左之外,這些孩童們都是肅靜無聲,偶爾有早起的樵夫或者鄉民見了,他們都是高傲地昂起頭來,仿佛不如此,便不能證明自己與眾不同似的。
這也是趙與莒對他們的要求,雖然現在他們還不怎麼明白。
孟希聲跑在隊伍的最前頭,吸着清冷的氣,他覺得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如今的生活,是半年前他被賣時想都不敢想的。與其餘孩童不同,他出身是金國官宦人家,因為祖父獲罪而破家,他只有十一歲,不曾被斬首,而是發賣為奴。
當時他以為自己從此萬劫不復了,被石抹家買走運往大宋的途中,他數次想跳水輕身,因為看守得緊才未得逞。他一直記得最初見到大郎時的情景,大郎那句「凡是我說的便都是對的,凡是我交待的便要堅決去做」,當時曾讓他暗暗好笑,對於這個七歲的小主人,他並不如何服氣,但如今卻完全不同了。
不僅是大郎對他們這些僮僕極寬厚,更是因為他所知所學。奇怪的數字、水輪磨坊、繅車,雖然說穿了都不稀奇,但為何唯有大郎才會這些,別人都想不到?
「不過,大郎他買了我們,又教了這許多的本領,究竟是何用意?」在歡喜的同時,孟希聲也有疑慮,他出身官宦,又遭逢大變,自然有些早熟,擔憂的事情比之其餘孩童也要多。
在他想明白這個問題之前,他們今日的晨跑便結束了。郁樟山莊的大門就在前邊,趙與莒喝了聲「立定」,所有孩童都收步站住。
山莊門前又站着幾個人,趙與莒皺了皺眉,當看到這幾個人當中有霍重城時,他的眉頭才放開。
「進莊,齊步走!」他下令道。
孩童們昂首挺胸邁步前行,趙與莒向趙子曰揮了揮手,趙子曰明白,立刻出列跑向霍重城,趙與莒自己則隨着孩童們一起進入了莊子。
霍重城笑嘻嘻地看着這一幕,心中卻驚疑參半。這位郁樟山莊的神童,他早就見識過,也曾聽人說起郁樟山莊的種種怪異之處——這早晨帶着僮僕丫環跑步便是其中之一,只不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當霍重城真正親眼見到了,心中的感受極為複雜。
「這位趙大郎是極有見識的,目光長遠,目光長遠啊。」他身旁的男子捻須道:「阿城,你既與這趙大郎結交,便要多多來往才是。」
「爹爹這話說得,不過是晨跑罷了,與目光長遠有何關係?」
「讓你讀書你不讀,整日就知遊手好閒。」霍重城的父親霍佐予板起了臉:「回去請教授將任文公、陶侃(注2)之事說與你聽,你便知道了!」
正這時,趙子曰迎了過來,霍佐予微笑相對,乘着父親不注意,霍重城撇了撇嘴,對着趙與莒做了個鬼臉。趙與莒卻象沒看到一般,神情平靜地進了莊門,留下霍重城捏着自己的臉。
「尊客可是霍學究?(注3)」趙子曰身為僕人,自然是做了個深揖。
「正是霍四。」霍佐予笑道,倒沒有瞧不起趙子曰,雖然他被尊一聲學究,自家卻明白身份,那訟師算不得德高望重。
「小主人請學究和霍大郎入內一敘。」趙子曰側身相讓:「請。」
注2:任文公為西漢末人,知天下將有變,令家人每日負重繞屋奔跑,後果遇戰亂,別家人或被亂兵所殺,或因饑寒而死,唯有他家,兵至時負糧奔逃如飛,得以倖免,傳在《後漢書·方士列傳》。陶侃則有名得多,在廣州時每天早上將百塊磚搬到家外,晚上又搬回屋內,以防止自己因為過於悠閒而懈怠,後果都督荊襄位極人臣,傳在《晉書·陶侃傳》。
注3:宋時稱讀書人或有學問的人為學究——讀者戰鬥的刑天提供,在此再次拜謝。
第一卷、朝為田舍郎
十九、算帳(上)
宋人喜訟,其時史料中載:「今人往往於荒山閒地,任其棄廢。至於兄弟析產。或因一根荄之微,忿爭失歡。比鄰山地偶有竹木在兩界之間,則興訟連年。」(注1)
兩浙之地地狹人稠商旅如鯽,百姓之間的爭端極多,因此訟師也便多了起來,他們組成業嘴社,傳授技藝交遊拉攏,憑此一技竟能生財乃至富甲一方,霍佐予便是其中佼佼者。
能於百人之中稱尊,必有其所長。霍佐予原本是個秀才,屢科不第便尋了這個行當謀生,他平生最自負者,便是自己的目光敏銳,往往能見人之所不能見。他早知道郁樟山莊有位神童,也從兒子霍重城口中聽說過趙與莒智斷偷瓜案之事,因此頗想來見見這個年方七歲的孩童。冬至節次日,趙與莒便令老管家趙喜奉重金來見,請他勾通羅村之事,他滿口應允下來,原因無它,不過是覺得這位郁樟山莊的少主人行事老練,象是有高人在指點。
今日一大早來郁樟山莊,他便是將自己了結此事的計策告知趙與莒,順便也見見這位聞名已久的人物。之所以大早便來,也是因為從羅村人的口中聽說了郁樟山莊晨跑之事,想來看個究竟罷了。
「趙大郎深謀遠慮,便是大人也遠遠不及啊。」被迎入正堂,霍佐予也不寒喧,直截了當地說道。
趙與莒心中一顫,抬起臉看了霍佐予一眼,心中突然想起《三國演義》中那段情節,曹操衝着劉備說他「做得好大事」時,劉備心中所想,便與他此時頗有相類之處。
霍佐予此時不過四十出頭,因為勞心傷神,頭髮已經變白稀疏了,額頭之上也有極深的紋路。看上去,這人其貌不揚,與他相處,並不覺得鋒芒,可他言語之中,又隱有深意,此次前來,究竟是友是敵?
想到自己將羅村之事託付給這個人,趙與莒開始有些後悔自己過於孟浪了。
「我與令郎重城結交,霍四叔便是我長輩。」趙與莒沒有用「小子」稱自己,雖是尊對方為長輩,卻未將自己視為孩童:「我年幼識淺,能做得甚麼大事?」
「呵呵……」
霍佐予笑了笑,未曾就此深言下去,他此行前來是結交而非樹敵,若是因失言而交惡,那便是愚蠢之極了。他看了看自己兒子霍重城,自己替人訴訟樹敵過多,雖說這個兒子頗有些小聰明,卻因為生性浮浪,日後恐怕會有大難,眼前這孩童絕非池中之物,能與之結交,或許能成為日後臂助。
「趙大郎,今日前來是為羅村之事。」正是想到這一點,霍佐予才不遺余力為郁樟山莊奔波:「羅氏族長羅大有受了臨安府豐余堂指使,要占貴莊磨坊,羅大有上次前來鎩羽而歸,心有不甘,便又尋了司紹寧。」
他一邊說一邊細細打量着趙與莒,如果趙與莒露出驚慌或疑惑之色,他心中都會對趙與莒看輕幾分。不過趙與莒始終只是凝神聽他說話,臉上無驚無怒平靜如昔,這讓霍佐予心中不猶猶疑,為何這七歲孩童,竟然象那七十歲的老狐狸一般深沉?
再仔細打量這孩童,霍佐予甚至懷疑,自己面前坐的孩童,是否得了面癱,根本無法露出神情。
「我與司紹寧談了,他說此事不難了結,那羅大有在羅村之中雖有威信,卻不能一手遮天,若是大郎願意,他可說動羅村幾個長老,令羅大有後院起火。」
趙與莒輕輕揚了一下眉,這些訟師果然專業,在此事中上竄下跳最起勁的便是那個羅大有,逼得他無暇顧及此事,既不必得罪羅大有身後的豐余堂,又可完成自己的委託,還在事情上留了個尾巴,日後要是羅大有緩過勁來再欲生事,他們便可以再收一次錢。
霍佐予緊緊盯着趙與莒,除了最初那一下揚眉之外,這孩童只是沉思,半晌之後才聽得他道:「以霍四叔之見,我當如何?」
「要看趙大郎舍不捨得錢財了。」霍佐予笑道。
「霍四叔請直言。」雖是猜到霍佐予會說些什麼,趙與莒還是出語相問,他甚至微微前傾身體,做出迫不及待要得知的神情。
霍佐予心中稍稍緩了些,與這孩童說話,比起同那些業嘴社的同行對簿公堂時還要難難些,若是這孩童連他言下之意都猜得出來,那霍佐予真要懷疑,這孩童是否便是傳聞中的野狐仙了(注2)。
霍佐予的計策很簡單,那便是邀名。
「不過是些許錢財罷了,既可造福鄉里,又可為我銷災,何樂而不為?」聽了霍佐予之語後,趙與莒微笑道:「多謝指點,此事還需霍四叔多多相助。」
霍佐予聽他答得爽快,心中禁不住再度一跳,他提出的邀名手段,包括挖渠修路建廟設義倉,每一樣都是須花不少錢的,他將要花多少錢也一一說給趙與莒聽,但趙與莒卻毫不在意——若他不是真的視錢財如糞土,那便是他有家財百萬不在乎。
「這些義舉花費頗多,趙大郎手頭可是寬裕?」雖是知道趙家在臨安賣麵粉,但不過幾座磨坊,能有多少收益,霍佐予也曾細細算過,覺得與其花這麼多錢,倒不如拆了那些磨坊水壩。
「錢財之事,我是不知曉的,老管家會與你說。」趙與莒笑了笑,將事情推給趙喜,他身旁侍候着的趙喜早是滿面怒容,聽得他發話,憤憤地道:「俺們家雖是有些錢財,卻也不是如此花用的,小主人,不如拆了那些磨坊,看誰還能奈何俺們!」
趙與莒皺起眉頭來:「既是如此,那便拆了三個,留一座自家用的便是。」
他們主僕二人這番對話,讓霍佐予頗為尷尬,他雖是懷着與趙與莒結交之心而來,但若是說在這勾當中不曾中飽私囊,未免也太過抬舉他了。那些所謂義舉花銷,倒有一半會拐彎抹角地流入他的口袋之中,只是他自覺做得隱秘,趙與莒再是聰明,在人情事故上終究有所欠缺,應當發現不了才是。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趙喜,這位老管家年老成精,卻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
注1:南宋時人袁采《袁氏世范》。
注2:狐仙之說,非聊齋蒲氏方有,宋時話本中便有許多狐仙逸事,宋人編之《太平廣記》中有十二卷記載狐仙,便是文人之間,也多有以狐仙喻人聰明的,如蘇軾讀了王安石詞《桂枝香》後贊之:此老真野狐精也。
第一卷、朝為田舍郎
十九、算帳(下)
「霍四叔一片好意,我不能不領情。」趙與莒又抬眼看了看霍佐予:「修橋修路之事,我家願牽頭,至於建廟做佛事,我家實是力有未逮。」
「既是如此,俺便去尋司紹寧再問一問。」霍佐予有些坐不下去了,趙家主僕一唱一和,不過是給他留幾分顏面,未將他用心直接說破,他按捺住心中的失望:「過些日子,俺遣人來與大郎分說。」
「老管家,送霍四叔出莊。」趙與莒也不挽留,他站了起來,做了個揖:「霍四叔,我與令郎極是投契,日後少不得上門叨擾。」
「大郎願來俺莊子,那是極歡迎的。」霍佐予聽出他言下之意,心中尷尬稍緩,趙與莒有意與霍重城結交,他此行目的也算達到一半。
離開郁樟山莊之後,霍重城在驢上忍不住道:「爹爹既是要俺與那趙與莒結交,為何還要誆他錢財?」
「你小孩兒家,胡說些甚麼?」
「俺過了冬至便是十三,那趙與莒比俺還小上四五歲,他都看得明白,俺還看不明白麼?」霍重城撇了一下嘴,心中頗不以為然:「俺日後少不得子承父業,爹爹何必瞞俺?」
霍佐予老臉微紅,將臉偏向一邊,他僅此一子,寵愛非凡,倒未曾因為霍重城出言遜而發怒,只是羞慚總還是免不了的。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為父起初只是試探,卻不曾想他會如此,竟然拼着魚死網破,也不叫人占了便宜,這脾性……怕不是好相與的。」
「俺見他對家中買來的僮僕倒是極優厚的,冬至節時還帶着他們逛紹興府,原不是個小器的。」霍重城也覺得奇怪,想來想去,他問父親道:「爹爹,他真會拆了那些磨坊麼?」
「那個趙與莒行事……」霍佐予話到嘴邊,終於咽下不說,他雖是豁達,可要在兒子面前承認,自己料事不如一個七八歲的孩童長遠,終究是件丟面子的事情。
他們不知,在送二人出莊之後,趙喜踟躕了會兒,終究又轉到了趙與莒書房前。
以他對趙與莒的了解,這個時候趙與莒應該又回到書房,拿着他自製的鵝毛筆,寫一些誰也不懂的東西。
輕輕敲了敲書房門,裡面傳來趙與莒平靜的聲音:「老管家麼,進來吧。」
推開門後,趙喜在看到趙與莒的那一刻微微愣了會兒,因為趙與莒叼着鵝毛筆,以手支着下巴,側着臉望向窗外。一道陽光從撐起的紙窗外射了進來,正照在趙與莒的臉上,讓他的臉色有如琥珀般。這冬日清晨的陽光,並不十分強烈,卻給趙與莒臉上套了層讓人難以直視的金光。
不知為何,在那一瞬間,趙喜屏住了呼吸。
「老管家,有事情麼?」
因為一團金光的緣故,趙喜看不清趙與莒此刻的神情,雖然趙與莒聲音還如以往一般沒有什麼變化,可趙喜卻覺得,他正緊皺着眉頭,似乎極度孤獨。趙喜有些不解,自家小主人怎麼會覺得孤獨,家中養着三十餘個與他年紀相當的孩童,難道其中沒有一人能和他說上話的麼?
細細想來,趙喜還真發覺,趙與莒無論是與誰,似乎都沒有太多的話說。每十日他會在孩童們面前滔滔不絕說上一柱香的功夫,獎勤罰懶評點眾人近來得失,那時他會容光煥發,可說完之後,他又會恢復到原先那種滿是孤獨的平靜之中。
有時候趙喜覺得,自家小主人在演說之時和演說之外,幾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老管家,有事情麼?」趙與莒又問了一句。
趙喜這才從自己的恍惚中醒來,他闔上門,垂下手臂:「大郎,真的要拆掉那些磨坊麼?」
「自是不拆。」趙與莒終於轉過臉來,趙喜看到他面上有笑容:「羅大有要告官,不過是豐余堂指使罷了,豐余堂要害我,不過是覬覦咱們家的水輪磨坊罷了,斷了他們的想念,豐余堂自然會收手,沒了豐余堂支撐,我們再依霍佐予之言,興義舉以結民心,羅大有宵小之輩,豈能奈我何?」
頓了頓,他又輕聲說道:「若不是沒有時間與他們糾纏……呵呵,老管家,咱們繼昌隆生意如何?」
聽到趙與莒提起繼昌隆,趙喜精神一振,與當初「保興」高調不同,繼昌隆自開張起便極低調,也不曾請外人,讓趙勇在那看着鋪子,調貨收帳,都是他一人行事,因此,到今日還無人知曉繼昌隆是郁樟山莊的產業。雖是出貨量不大,但生絲之利卻遠勝於麵粉,加之那位羅織戶王十三感激繼昌隆解了他燃眉之急,介紹了一位自泉州來的收絲海客,繼昌隆如今每月只做三五日的生意,獲利卻高達千貫之多,僅僅是開張兩個余月,便有如此成就,趙喜一想起便覺心花怒放。
自然,最讓他心花怒放的,還是自己的兒子掌管着這事情。
如今郁樟山莊的收入主要是三部分,其一為雪糖,雖說不象年初那般暴利,每月也能帶來八百餘貫,其二為「保興」,薄利多銷,莊子後邊的三處磨坊幾乎是晝夜不停,每月能賺得六百餘貫,其三便是「繼昌隆」,這也是目前最賺錢的。
全部加起來,山莊月入兩千四百貫有餘,放在一年之前,趙喜想都不敢想。不過錢賺得多,花得也多,家中僱請的人手,一個月的月錢便要花銷掉兩百餘貫,趙與莒又總有些奇思妙想,需要買大量的古怪物什,象上回自宿松買來的鐵,一次便花掉了兩千餘貫。與之相比,孩童們的飲食衣着,雖是比起有些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也不差,可近四十號人,每月花銷也不過兩百餘貫(注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