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 - 第5章
聖者晨雷
「小人在……」李鄴身體輕輕一抖:「大少爺有何吩咐?」
「明日你沒有午飯了。」趙與莒道:「翠兒姐姐,記住,這個叫李鄴的今後三日都沒有午飯。趙勇,記住,今後七日,每日早飯之前,先當眾抽這個叫李鄴的十鞭。」
「大少爺饒我,大少爺饒我!」李鄴絕對沒有想到,自己一個惡作劇會換來如此嚴厲的懲罰,他立刻跪了下去,哭哭啼啼地向趙與莒求饒。
「我數三下,若是你還跪着對我聒噪,那麼今夜就趕你出府。」趙與莒皺了一下眉,這個李鄴身上的壞毛病極多,顯然,石抹廣彥在挑人的時候並不是十分上心的。
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李鄴知道,這位大少爺是說一不二的,他第一次吩咐的兩個凡是中,便有凡是他所吩咐的便堅決去做之語。因此他嚇得收聲不語,只是跪在那磕頭。
「有錯要承認,挨打要立正。」趙與莒說了一句讓眾人覺得莫明其妙的話,自己笑了笑,然後才道:「功必賞,過必罰,李鄴,你還記得家規第五條麼?」
在下午孩童們背的家規中,第五條說得分明,同為趙府家人應友善互助,而不可構諂生事。李鄴聽了趙與莒這話,心中又是一凜,這才明白趙與莒的懲罰並非一時心血來潮。
小翠見李鄴可憐兮兮的模樣,原本想為他求情,但在開口之前,趙與莒的目光就掃了過來,不知為何,小翠覺得這目光嚴厲得近乎陌生,到嘴的求情話語也咽了回去。
其餘孩童聽他平平淡淡地便懲治了李鄴,心中都大生畏懼,李鄴一次輕率之舉,倒讓自己成了趙與莒立威的工具。
眾人都散去之後,李鄴仍舊跪在地上,心中暗暗後悔,趙與莒不曾讓他起來,他根本不敢站起。
「你起來吧。」他正又是後悔又是擔憂的時候,突然聽到有如天籟的聲音,他抬頭一看,見到的卻是龍十二那臭臭的臉。再向旁邊看去,小翠既關切又惱怒的目光映入眼中。
「你起來吧。」小翠伸手拉他道:「大少爺是天仙謫凡,心地極善的,若不是你太過頑皮,也不會受到如此懲處,你以後記着了,千萬不要胡鬧!」
這種說教,原本是李鄴最為反感的,可是不知如何,小翠溫言細語地說出來,讓他心中暖洋洋的極是受用。他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倒是龍十二,仍然在一旁板着臉,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順着小翠的拉動,李鄴站了起來,垂頭喪氣地跟在後面。
這最後一進大院被一道橫牆隔成前後兩半,在前半的中曲又有一道豎牆隔開,孩童們便被分為男女安置在這豎牆的兩邊。每邊各有六間屋子,趙與莒早就請木匠在屋子裡放上床架,這種他仿造後世學生寢室上下鋪製成的床,只需擠擠每間屋子裡可以放上六張,也就意味着這些屋子可以住下男女各七十二人。現在到趙與莒手中的還只有半數,因此住房相當寬裕。這些孩童們不曾住過這種上下鋪,進來後相當興奮,就是龍十二和李鄴,也覺得極是開心。
但當二人得知他們被分在一間屋子裡後,這種開心立刻淡了許多。
注1:宋不允許工商之人參加科考,一些「賤民」如所謂皂隸、馬快、禁卒、門子、弓兵、忤作、長隨、奴僕等,只有改換職業,成為四民中的一分子,並報告地方官,在改業削籍三代之後,子孫方有參與科舉的資格。
注2:《周禮·保氏》:「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馭,五曰六書,六曰九數。」
注3:唐代科舉分常科與制科兩種,每年分期舉行的稱為常科,皇帝下詔臨時舉行的稱為制科。
注4:漢代時將一天分為十二時,即夜半、雞鳴、平旦、日出、食時、隅中、日中、日昳、晡時、日入、黃昏、人定。對應的就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戍亥十二時辰。
第一卷、朝為田舍郎
七、機械(上)
「卯時二刻起床,洗漱,三刻出門,繞山跑一周,辰時回宅,辰時二刻早餐,早餐內容為二兩稀粥、兩個饅頭、一個雞蛋。」
「辰時三刻至午時二刻,先生教《千字文》(注1)。」
「午時二刻起,有一刻時間午飯,午飯內容為三兩乾飯、兩個饅頭,每八人四碟素菜一盤鯉魚,另一個犖湯,犖湯或為家禽,或為豬羊,或為禽畜內臟。」
「午時三刻至未時兩刻,午休時間,強制性午睡。」
「未時二刻至酉時正,為木匠、石匠、佃農、鐵匠、織工等幫手。」
「酉時正至三刻,自由活動、洗漱。」
「酉時三刻至戍時,晚餐,晚餐同中餐。」
「戍時正至亥時二刻,算術。」
看着手中這份行程安排表,趙與莒皺了皺眉,時間太緊,他恨不得把每一個時辰都分成兩次來使用,但目前的條件與能力,讓他不得不湊合着過。
本來他的計劃中並沒有教孩童們文字的,但經過兩天的實踐之後,他意識到這些孩童們的基礎太差,差到了根本無法看懂他在黑板上寫的文字。因此,他不得不調整時間,重金請了位鄉間落魄的儒生,來教孩童們識字。
這樣也讓他解放出來,可以利用上午的時間去做些其餘的事情。
趙與莒請來的木匠、鐵匠還有石匠,正在為趙與莒所提出的要求而日夜忙碌,他們並不明白趙家為何會要打造各種各樣奇怪的東西,因為出面與他們交涉的始終是老管家趙喜,所以他們只把跟在趙喜身後的趙與莒當作一個好奇心過於旺盛的孩童,對於趙家請先生教僮僕識字卻放任趙與莒在他們身邊打轉,他們頗有微辭。
自然,那些孩童們在這些工匠們手中是學不到什麼真手藝的,但趙與莒也不需要他們學到真手藝,他的目的有二,一是提高孩童們的動手能力,二是讓孩童們擁有一定的手工技藝。至於如何讓生鐵變成熟鐵甚至百鍛成鋼,趙與莒腦子裡有的是比這些工匠們更先進的技巧。
請這些工匠來,趙與莒是要製造一樣以現今的技藝可以完成的東西,並以此來開始自己的原始積累。與這項發明相比,此前的白糖製造只是小打小鬧,而且作為嗜好品乃至奢侈品的白糖,在銷售範圍上遠不如這種發明。
「大少爺,歐老根有一件事相求,昨日回來時他拉着小老兒說的。」見趙與莒放下了手中的紙,趙喜有些小心地說道:「他家那小子,名叫八馬的,想送到咱們家來識字。」
歐老根便是趙與莒請來的鐵匠,他自稱為歐冶子後人,有三個兒子,長子、次子都已長成,正跟着他打鐵,唯有幼子歐八馬年方十三歲,也在鋪子裡做個幫手。據說歐老根因為幼子出生時見有八匹馬自家門前經過,這在極度缺乏馬匹的宋時(注2)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被視為吉兆,故此得了這個名字。趙與莒每次想到「歐八馬」時便想笑,原因無它,想到了後世某國當選的第一位黑人總統罷了。
「他要來就來吧,不過得守着咱家家規,按着家中的孩童提供食宿,問歐老根可否捨得。」想到那個總有些愣愣的歐家小三,趙與莒應承了這件事情。
「若是其餘匠師都要將自家小子送來呢?」趙喜對此不是很贊同,那些孩童都是趙家未來的僮僕,也是他這個大管家今後的助手,因此他可不願意有外人來壞了家規。
「一併如此,不過是多幾張嘴吃食,不過你得說明白了,既然來我家便要守着我家規矩,不守規矩又不捨得打罵,還是儘早請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趙與莒拍了拍手:「走吧,去看看歐老根他們的活兒做得如何了。」
歐老根等工匠們與莊丁們住在一起,那一排土屋現在已經住滿了人,天一亮便是叮叮噹噹地敲打聲。此時兩浙路一帶工商繁盛,富戶起屋造房添置家俱,多有請工匠住在家中製做的,加上趙喜許以重金,這些工匠對於住在這倒都挺樂意的。從莊院到這裡,不過是一百五十丈(四百零五米左右),片刻間便走到了。趙與莒初搬來時,這路兩邊還都是荒草灌木,這些日子莊丁帶着孩童們,將路兩端都清理乾淨,還依着趙與莒的意思,用碎石粗砂鋪在道路上,再在樹兩邊種上香樟樹,行走於其中,已經讓趙與莒頗有些感覺了。
這一路都是緩坡,趙與莒看到溪邊的水田裡稻子已經成熟,趙與莒問過家中的佃農,知道這些稻子便是大名鼎鼎的「占城稻」。趙與莒還記得,這種原產于越南中部的稻種有三大優點,一是耐旱,二是適應性強,三是生長期短。雖然從口感上來說,這種占城稻連後世的糟米都比不上,可在普遍飢餓缺糧的古代,產量與生長期才是王道(注3)。
「若是有玉米、土豆和紅薯的話就好了。」趙與莒嘀咕了一聲,嘆了口氣,在短時間內,這些東西還是痴心妄想。
「那片山坡荒着也是荒着,小老兒想讓家丁去種上桑樹,日後可以養些蠶,遇着災荒年歲,桑葉也可以充作吃食……唉呀,瞧小老兒這老糊塗,有大少爺在,咱們家怎麼會怕災荒年歲?」趙喜沒聽清趙與莒的嘀咕,自顧自地指着道路另一端的山坡道。
趙與莒點了點頭,那片山坡地勢稍陡,原本不適合種植桑樹,但閒着也是閒着,讓趙喜有些事情可以忙乎,也有助於維繫這個老僕的忠誠。
缺乏人手可用,是趙與莒目前最大的困難,雖然他已經在着手培養,但那批孩童不過三五年,還不能獨當一面。
「前兩日淫雨連綿,方木匠來抱怨,說是他住的屋子已經漏水了,這幾日是否乘着天晴,把屋頂再翻一翻?」趙喜又想到一件事,向趙與莒問道。
「這些子小事,你決定便是。」趙與莒有些不耐煩:「老管家,你在家裡可是老人,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注1:古時啟蒙教育有「三、百、千」之說,即《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史載為南朝梁武帝時散騎侍郎給事中周興嗣所編。
注2:有宋一朝都缺馬匹,這也是宋在與北方遊牧民族野戰時缺乏大規模騎兵的一個重要原因。南宋時雖然在江南設了牧監,但由於水土不服,馬匹很難繁衍,戰馬主要來自於川、陝和廣南這些邊疆之地。
注3:常看架空的書友對占城稻不會陌生,不過坦率地說,這種稻穀並不象想象中的那麼好,至少在口感上,現代人恐怕吃不習慣。《關於占城稻若干問題探析》(黃桂)中說占城稻:米粒細小、粘性較差、硬而難吃。
第一卷、朝為田舍郎
七、機械(下)
趙喜心花怒放,之所以事事向趙與莒請示,不過是因為他人老成精,知道這位大少爺不好胡弄罷了。聽到大少爺放權,他懸着的心就放了下來,日後一些家務小事,便不再拿來麻煩趙與莒了。
兩人說話之間,終於到了工匠住處。他們先是去了鐵匠歐老根的住處,這是一個黑壯的漢子,赤着上身露出生鐵一般的腱子肉,雖然看上去高大威猛,卻是個半晌說不出兩句話的實誠人。見着趙與莒與老管家,也只是憨憨一笑,揮了下自己手中的鍛錘算是打了招呼。
「歐老根,你昨兒提的事情,夫人和大少爺都應允了,明早就可以讓你家小三去。不過話可說到前頭,去了那就得遵從我家家規,還要與家中的那些小子們同吃同住,你可捨得?」趙喜提着嗓子說道。
「有何不舍的,能讀書識字,是小三的福份!」歐老根瓮聲瓮氣地回答:「況且聽聞那些小管家們的吃食,比俺這窮鐵匠要好得多,一日能有三餐!」
他是個實誠人,說這番話時也不避着趙與莒,趙與莒心中很是歡喜。
「那此事就說定了,要你打的東西好了沒有?」趙喜又問道。
歐老根眯着眼笑了起來,提及打鐵,他臉上立刻便有了光彩:「自然好了的,這樣好的東家,俺老根怎敢耍奸偷懶兒!」
他一邊說,一邊示意自己大兒子將東西拿出來。他的大兒子名為歐大錘,已經二十歲,因為家境的緣故,尚未娶妻,跟着父親打鐵。沒一會兒,歐大錘抱出兩個大籮筐,每個籮筐里都滿滿當當的,是一些鐵製的東西,有扇葉狀的,也有圓棍狀的。
「五日功夫才製成。」歐老根有些得意:「全部依着東家之意!」
趙與莒一樣一樣地翻看那些鐵器,好一會兒才滿意地點頭。見他點了頭,趙喜也笑了:「這幾日辛苦了,這就給你結工錢,老根,今日你回去看看,明日再來這,還有事要你做。」
「哎!」歐老根用力應了聲,眼角因為笑意擠成一團菊花。
「我先去方木匠那兒看看,你讓你家老大老二把東西送到壩上去。」趙喜背着手,歐老根臉上的喜氣也傳到了他臉上,他喜歡這種被別人感激的感覺。
方木匠名為有財,但實際上卻與歐老根差不多,不過能糊個溫飽罷了,他年紀比歐老根要小,看上去卻比歐老根還要老,整日介愁眉苦臉的,見到趙喜,執禮倒是十分恭謹,招呼得也分外殷勤:「老管家,今日如何有空過來?」
實際上趙喜每日都會到他們這轉轉,聽他問侯便捻須點了點頭,不過意識到今日趙與莒在身邊,他立刻放下了架子:「方木匠,讓你做的東西如何了?」
「做好了做好了,請老管家……啊,還有大少爺過目。」見到縮在趙喜身後的趙與莒,方有財的神情更是恭謹。
方木匠的手藝一般,但托他做的也不是什麼精細的活計,因此趙與莒還是挺滿意的。見兩人都露出笑容,方木匠小心翼翼地問道:「少爺,老管家,這次活計完了,是否還有其它活計交給小人?」
這件事情上趙喜卻做不得主,他看了趙與莒一眼,得到趙與莒允許之後,他才點了點頭:「方木匠,見你老實殷勤,我便替你到夫人面前說上幾句好話。我知道你手頭接的活計不多,家裡又有兒有女的,不如這樣,你若願意,便投到我家,我家先老爺曾是縣尉,又是太祖爺爺的血脈,待下人又是寬厚,這樣的好主家,你去哪兒找?」
他說着說着,話題便從答應給方有財活兒變成了要方有財賣身為仆上來了。趙與莒覺得有些好奇,在他想來,這方有財雖然家中清貧了些,可終究是自由身子,還有兩畝薄田,怎麼也不會答應賣身的。卻沒想到方有財臉上竟出了喜色:「小人早有此心,不過只恐東家不收留,故此不曾開口,老管家既是如此說,那還要有勞老管家,今夜小人請老管家和小管家吃酒,老管家休要推辭!」
因為趙與莒年幼,所以他當着趙與莒面如此說也不怕。趙喜卻知道趙與莒才是這個家裡當家人,聽了臉色微紅,看了趙與莒一眼,見他沒有怒意,只是隱約有些茫然,便含糊地將事情應了下來。
石匠家不用去,因為石匠不在這,而在水壩之上。山上的水壩早已修好,利用夏季暴雨的機會,挖出的水塘里蓄滿了水。石匠除了帶着莊丁加固水壩外,還要不斷地將打磨好的石器運送至水壩。
兩間高腳木屋立在水壩的放水口上,這兩間木屋完全按照趙與莒的要求建成,木匠與石匠這些日子都源源不斷地將制好的東西送來,雖然對這些東西的具體用法還不太了解,但大至能猜到它們的最終用途:一座水磨。
中國藉助水力來加工穀物的歷史極長,最晚自漢代起,便已經有了水磨,因此,這算不得什麼新鮮事物。但是趙與莒設計的卻不是一件大宋風格的水磨,而是在大宋風格水磨基礎之上,改進了水輪和驅動的齒輪,這東西也與明代時江西一帶的水碓(注4)不同,而是比較近代的水輪機,甚至比起詹姆斯·布林德利發明的水磨還有先進——而這位詹姆斯·布林德林是英國運河網的先驅,他的這一發明也是英國工業革命的先驅!
水磨的安裝是次日上午開始的,已經簽了契約的方木匠在現場,他技藝雖然一般,但好歹算是個技術人員了。而石匠和鐵匠則未被允許靠近,原因不過是為了保密。那些零件,如果沒有趙與莒在旁邊指揮着安裝,單靠自己摸索是很難弄清楚的,更何況為了保護這個秘密,趙與莒還讓鐵匠打了一些用不上的零件。
在沒有專利法的這個時代,趙與莒深知自己的原始積累只能依靠這種笨拙且短視的保密方法來保護。
注4:明宋應星《天工開物·粹精》中記載的江西水碓,同時具有灌溉、脫粒、磨麵三功能,而後面所說的詹姆斯·布林德利的水磨,也是工業革命前期新興工業的第一台多用途機器。
第一卷、朝為田舍郎
八、糧商(上)
大宋嘉定四年秋七月,新糧上市。
此時大宋地狹人稠,雖然推廣了占城稻,但因為其口感不佳,在土地肥沃的兩浙路推行不廣,倒是在江南東路和江南西路、福建路等多山之地盛行。因此,包過行在臨安在內的都城、府城,都需要大量的糧食。況且兩江、兩淮之地,多有靖康以來自中原南歸者,他們喜食麵食,故此麵粉的需求極盛。
此時臨安城足有七十餘里,城內有口八九十萬,城外還住着四十餘萬人(注1),僅每日要消耗的糧食就近三萬石。其中主要是米,也有部分是麵粉,兩浙、福建之地,一年兩熟,一般是先收一季麥,再收一季稻,川西之地,甚至還可以在兩熟之後再種一季蔬菜。因此,小麥的來源倒還算充足。
臨安城中有大大小小數百家糧店,因此,新開張的「保興」並不引人注意。開業時雖然也曾大張旗鼓地熱鬧了一番,但掌柜的胡福郎算是這個圈子裡的老人,他年紀雖輕,還不到三十,卻把上上下下都打點得通透,故此同行們倒沒有猜忌這家新店。
但過得數日,其餘糧店的掌柜就感覺到壓力了,雖然店裡的老客仍在,可一些原本在各家店之間搖來擺去的零散客人,幾乎全都轉到了保興糧店,好在保興糧店只賣麵粉,不售稻米,給同行們留下了一條生路,否則免不了被同行們合夥打壓。
「保興的麵粉,真那麼好?」
臨安「日盛莊」糧店的東家孟少堂賣了一輩子的稻米麵粉,在他的執掌下,日盛莊也成了臨安有數的大糧店,分店開了足足有六家,因此,當他得知「保興」的崛起之後,懷着一腔疑問,親自前往「保興」打探看虛實。
到了「保興」門前,他便吃了一驚,如此眾多的人潮出現在糧店前,往年都只是在災荒時分才會有。「保興」的大門被塊門板從中間隔開,兩個小廝在門前照應着,凡有顧客進來,其中一個小廝必然做揖微笑,還要說一聲「歡迎光臨」,而有顧客離開,另一個小廝則同樣會做揖微笑,說上一聲「多謝惠顧」。
「就是憑着這小伎倆招徠客人?」孟少堂撇了一下嘴,他經營多年,認定不會如此簡單。因此他未在門前多停留,而是徑直走了過去。
「客官,請自此門入內。」他還未跨近門,守門的小廝之一仿佛知道了他的用意,便上來做揖,然後虛虛一托,指向門的另一邊。
「為何不能從這邊進去?」孟少堂有些驚奇地道。
「這還不知,客人太多,右門進左門出,便可防止擁塞。」不待那小廝回應,旁邊有一人搶着說道:「老先生,排隊排隊,排在我的身後!」
孟少堂這才注意到,進門的那一隊人確實排成了一隊,每出一人,方有一人進門。他有些不解地捻着須,臨安可不是小地方,達官顯貴的家人奴僕和城裡的潑皮游手都是橫行慣了的,若是他們遇上這等規矩,立刻便會鬧起來吧。
自覺找到了這家店的一個短處,孟少堂捻須眯眼,然後來到隊伍的最後,跟着排起隊來。
雖說店外排隊的人有不少,不過推進的速度也很快,孟少堂數了數,自己原本是排在第十一個的,但不足半柱香的功夫,便輪到他進店了。店裡也有一個夥計殷切地招呼,直接將他引到櫃檯處,裡面的掌柜的一見他便放下手中的活計,上前做揖道:「唉呀,這不是日盛莊的孟老東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