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 - 第9章

聖者晨雷

  其實趙與莒有些過于謹慎了,宋時對各種學問,還是較為寬鬆的,最大的文字獄不過是蘇軾的烏台詩案,雖然將蘇軾治得很是悽慘,到底也沒害了他的性命。比之後世明清兩朝要寬厚得許多了。

  「你方有財若是不服,便也生個聰明兒子來!」歐老根同樣瞧方有財不太上眼,手藝人,總有些老子天下第一的,雖是木工鐵匠這兩個不同的行當。

  方有財面色垮了下來,嘟噥了兩聲便沒再說話。他家中有兒有女,羨慕歐家老三能進義學,也曾試着去求過老管家趙喜,只不過他兒女年紀都太大,兒子十八,女兒也十六,又學不上心,故此被趙喜駁了。

  「我家小三前日裡在義學裡『月考』,算學可是第三,大郎親自賞了一個冊子給他。」歐家老大平日裡悶不做聲的,但說起自己的兄弟,也是眉飛色舞,他還特意重複了一次:「大郎親自賞的!」

  歐家的老三歐八馬,每次趙與莒見着他的名字都要覺得好笑的,卻是極聰明的一個孩子,便是陳子誠和陳任,在算數方面的天賦也比不過他。雖是入義學的時間稍晚了些,但已經追趕上來,與二陳追了個首尾相接,而且他又是個好思好問好動手的脾氣,趙與莒對他也是刮目相看,頗給他開了些小灶。

  「也不知道你老歐家的祖墳哪裡冒了青煙,竟生出這般聰明的一個兒子。」一個織工頑笑道:「老根兒,你說你家三兒終究是不是你的種,就你一粗鐵匠,也能生出如此精細的兒子來?」

  「我瞅着也不象。」方有財也起鬨道。

  歐老根知道他們都是嫉妒,因此也不着惱,笑眯眯地拉住兩個要發怒的兒子:「睜開你們的狗眼,瞅清楚這是在哪,休得胡鬧,吵了大郎的清靜,看老子不打爛你們的狗頭!」

  聽他提及大郎,方有財與織工都噤聲不語,不敢再頑笑下去。這位大郎御下是最仁義不過的,但絕不是最寬厚,犯着他忌諱的,他也絕不容情。他的手段,眾人便是不曾親眼見過,也都聽說了,更何況還有李鄴這個典型就在大門口呆着,每日四杖的家法,他可是生生領了一個多月,而且還要繼續領下去!

  在門房裡坐着的趙子曰合起自己手中的小冊子,笑了笑道:「老根你可是個明白人,明白人自然不會吃虧。」

  歐老根憨憨一笑,沒再作聲,方有財與織工們則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吃的上面,將丫環端來的吃食掃蕩得乾淨。

  見他們都不出聲了,趙子曰又打開那小冊子,開始小聲溫習那小冊子上的字,李鄴一瘸一拐地也走進門房,悶不作聲地立在他身後,目光始終不離開趙子曰手中的小冊子。

  辰時三刻的時候,院子裡有丫環出來傳話,說是大郎讓他們一起進去。一行人不敢怠慢,跟着那丫環進了趙與莒的書房。

第一卷、朝為田舍郎

十三、繅車(上)

  「你們都是織工,對繅車熟悉與否?」

  在趙與莒面前,這些人當然沒有座位,趙與莒也不曾蠢到要強行讓他們坐下的地步——那不但不能獲得他們的感激,反倒會使他們惴惴不安。不過,這若大的書房裡,八個大人一本正經地站着,聽他一個七歲孩童在說話,情形倒是有些怪異。

  「回大郎,小人等都熟悉繅車。」織工中年紀最長的一個被推出來回話,他恭敬地說道。

  繅車是大宋民間常見的機械,又與織工們的生計息息相關,故此他們對此極熟悉。名垂千古的蘇軾在他的一曲《浣溪沙》中便有「簌簌衣襟落棗花,村南村北響繅車」之語,這是蘇軾外放徐州太守時於元封元年(1078)夏所寫的,可見繅車在大宋之普及。蘇門四學士之一的秦觀在《蠶書》中,便對繅車有比較詳細的記載。此時的繅車多為腳踏式,主要分為傳動、機架、集緒、捻鞘、卷繞五部分,一直沿用至明清。

  「方木匠,你會制繅車麼?」趙與莒又問方有財道。

  方有財知道趙與莒又有大用,便抖擻起精神答道:「大郎,小人制過繅車。」

  方有財技術雖不是很出眾,但這種鄉間常用的機械,他還是能做得出來。聽到他如此回答,趙與莒又點了點頭。

  「歐鐵匠,你帶來的可是我吩咐做的東西?」

  歐老根咧着嘴笑道:「小人做好了,都放在門房裡。」

  方有財心中便覺得有些不是滋味,自己投身至趙家,可總覺得倒不如歐老根這外人更受信用。他悄悄看了趙與莒一眼,卻發現趙與莒握着一枝自製的炭筆,思忖了好半日也沒有說話。

  眾人不敢打擾趙與莒的沉思,便都閉口肅立,無論他們內心是否真的對這個七歲孩童服氣,可面上至少不敢懈怠或是違忤。

  「我有一樣東西……比如今的繅車更為好用。」許久之後,趙與莒忽然一笑:「也不欺瞞你們,這東西除了我家,別處無法尋到,我有心將之交與你們,只不過……」

  他說到這的時候,卻突然抿緊嘴不再說話,他年紀雖幼,面上的神情卻宛若成人,抿嘴之時,更顯得老氣橫秋,可瞅在眾人眼中,卻沒有人敢笑話他。

  被推舉出來的織工機靈,他心中轉了轉,便跪了下來:「小人在紹興府缺衣小食,一日兩餐也難周濟,到了大郎府中,方知溫飽為何物,若是大郎不棄,小人願簽身契,為大郎驅使十年。」

  大宋與前朝不同,富貴之家乃至皇室貴戚,家中傭僕奴婢中相當一部分為僱請,而非世代家奴,主家與傭僕奴婢在僱請之前便說好價錢年限,期滿自去。朝庭為此還專門有法令規定,此種僱傭期限至多為十年,實際上多有逾期者(注1),象方有財與趙家簽的契約,便是終身的。這織工明白趙與莒的心意,便出此言,語聲一落,另外兩個織工也是隨聲附和。

  此時織工多為城市中無田無產者,靠着每日為僱主幫傭為生,不但生計極不穩定,而且到了年老之時便窮困無着。故此這幾個織工不須細想,便願意投靠。趙與莒目光在歐老根面上轉了轉,歐老根卻垂首不語,趙與莒知道他心中不願,也不強求:「既是如此,你們且與老管家一起去見官,立下契約文書。」

  織工們興高采烈地出了門,歐老根父子與方有財未得趙與莒之命,還不曾離開。趙與莒對歐老根道:「歐鐵匠,我令你打造之物,你切莫對別人提起。」

  「俺老根兒對着祖宗發誓,絕不泄露。」歐老根臉上有愧色:「若是俺老根兒只是一人,便為大郎牛馬亦無不可,只是這三個兒子還未成家……」

  若是賣身為奴,便很難與良籍百姓結親,歐老根的擔憂自有其道理。趙與莒笑了笑:「我自然是信得過你的。」

  不知為何,他一個孩子說出這句話來,歐老根懸着的心不但沒有放下,反而覺得背後一陣陰冷。思來想去,他也想不出哪兒不對,便只當這是自己的錯覺了。

  將歐老根父子打發出去之後,書房裡便只剩餘方有財一人了,方有財偷偷瞄了趙與莒一眼,正轉着念頭是否乘着這機會說兩句歐老根的壞話,趙與莒卻將一張大白紙遞了過來:「方木匠,你是自家人,我自然不與你客氣。」

  方木匠嘴中一邊說着感激的話,眼睛卻一邊往那張紙上瞄。大白紙上畫的不是一幅圖,而是有六幅圖,方木匠一眼認出了第一幅,因為這與他此前造水輪磨坊時制的大水輪極相似。另外有四樣東西,他也依稀能在繅車上見過類似的部件,唯獨有一樣是他不曾見過的。

  「依着我標好的尺寸,將這圖中的物什都做出來。」趙與莒吩咐道:「方木匠,記着一定要合乎尺寸,切不可有一絲一毫偏差!」

  他這話說得極是嚴厲,偏偏方木匠就吃這一套,當即眉開眼笑起來:「請大郎放心,俺方有財辦事牢靠!」

  趙與莒略一沉吟,又對方木匠道:「你家兒女叫什麼名字,如今多大了?」

  方木匠喜動於顏色,趙與莒在這個家中的位置如何,他已經極為清楚,他問及自己的兒女,便是要對他們有個安置了。他恭聲道:「大郎,小兒方德勝,今年已是十七,小女阿秀,也已經十五了。」

  「我聽老管家說了,他們兩個進不了義學。」趙與莒又拿出一張紙,隨口說道:「不如這樣,阿秀就讓她來宅中跟着翠兒姐做事,德勝去保興胡掌柜那做學徒,工錢上照定例領取,你看如何?」

  方木匠忙不迭地點頭,這樣安置,再合他心意不過了。翠兒幾乎就是趙府的內管家,每月她拿的月錢便有二十貫,跟着她學做事,便比粗使的丫環高上一籌,月錢至少也是三貫了。至於德勝去做學徒,那更是意味着前途光明,待得保興建分店,德勝沒準也能得個掌柜,那可是月錢八十貫的差使!他方木匠如今一月的月錢,也不過是十貫罷了。

第一卷、朝為田舍郎

十三、繅車(下)

  大宋嘉定四年秋九月中的一日,趙勇乘着騾子,身後跟着五輛大車,歸心似箭。

  此前他還從未走過如此遠的路,自紹興去宿松,足有好幾百里,一路上換乘舟車的次數他都數不過來。單以路途來看,這原本不是很長的距離,可因為事情辦得極不順利,足足耗費了他近兩個月的時光。

  因此,當遠遠望着郁樟山莊時,他便有種回到家的感覺。自覺外出一趟,多少見了些世面,不再是以往那般跟在父親後頭的毛躁小子,他便將這種感覺藏在心底深處,昂首挺胸地催動騾子。

  與他離開時比,郁樟山莊又有了變化,首先是半山腰緩坡處下人佃戶住的泥坯房又多了兩排,雖然還未上頂,不過再有幾日就應當可以住人了。然後便是流經郁樟山莊外的山溪之上,又建起了新的磨坊——在趙勇離開時,才建好第二座磨坊。

  到了山莊門前,看門的卻不是趙子曰與李鄴,而是另外的家僕。趙勇有些驚訝,隨口便問了一句:「趙子曰和李鄴呢?」

  「跟着大郎呢。」新的門丁頗為嫉妒地說道:「趙子曰如今可是出人頭地了,連帶着那個李鄴,也回到了義學裡。」

  這兩個月來趙子曰帶着李鄴不僅未曾誤了看門灑掃,而且還廢寢忘食地苦學。趙子曰雖然年紀較長,卻能在最新一次的義學考試中得個中上,而李鄴也被他帶着跟學,沒有拉下學業。

  他二人的努力都被小翠看在眼中,小翠尋機向趙與莒說了,趙與莒便親自考校二人,在確認之後便將他們留在身邊,趙子曰算是跟班,李鄴則是書僮。

  「大郎可在家中?」趙勇心中有事,便沒有細問那二人的情形,而是問起趙與莒來。

  「不在家裡,去了山上。」看門的指了指後山笑道:「大郎又要裝水輪機了,你若是着急,便去那裡。」

  趙勇撓了一下頭:「這可不成……你喚幾個人出來,車上有大郎要我去買的鐵,先給搬回院子裡好生放着!」

  「大郎買這五大車的鐵做甚麼!」看門的吃了一驚,慌忙回去喚人。

  有宋一朝,不禁民間販鐵,故此大量收些鐵料,倒不會引起官府的懷疑,只不過普通民家,哪裡用得這許多的鐵料,放在家中久了,鏽蝕了也是浪費。

  下完鐵料之後,趙與莒等仍未回來,趙勇打發走雇來的大車,看着時光尚早,便順着山路向上尋去。

  當他趕到之時,恰好聽到一連串的驚嘆之聲,他放眼看去,只見木匠方有才在人群簇擁之下,滿臉紅光眉飛色舞。

  在接過趙與莒的圖紙之後連着數日,方木匠幾乎未曾安眠,每日睜開眼便是在鑽研趙與莒拿出的圖紙,閉上眼腦子裡想的也是圖紙上畫的物什。

  這圖紙上的部件,都是這個時代所能造出的,以作為動力的水輪為例,事實上在一百多年後的元代,便出現在中華的江河溪流之上。元時王禎的《農書》之中,便對由這種水輪牽引的水轉大紡車有詳細記載,而歐洲人使用同類的東西卻要到近四百年後——英國人托馬斯·隆柏要到西元1719年才建立當時英國的第一個水力繅絲廠。只不過,趙與莒結合後世的物理學原理,將這個大水輪做了改進,使之能更好地利用水能,轉速也更為均勻。

  至於其餘部件,在歷史上就更為有名,這四個部件,再加上歐老根父子鑄出的鐵部件,便是引發英國羊吃人運動的騾機改進型(注2)!但騾機適於紡織羊毛,經過後人改進之後才適於紡蠶絲。

  因為這機器事關重大,趙與莒在如何保密上是熬費苦心,他除了將主要部件分為鐵器與木器,分別交由歐老根與方有財來製造外,還將其餘一些部件秘密託付給了陶工——這便是胡福郎在給他的口信中所說之事。

  即便如此,他還是不太放心,依着他的觀察,這三人中歐老根雖然與趙家關係最為疏遠,倒是最可放心的一個,饒是如此,他還是注意歐老根三子歐八馬的舉動,從某種意義上說,在他辦的義學裡的歐八馬成了人質。安置方有財兒女,也是如此,一方面以厚恩結納方有財之心,另一方面也是將其子女置於自己掌控之中。只不過歐老根與方有財見識少,看不穿他心中深意,反倒對他的安置感激涕零。

  便是在這種感激心理之下,方有財以前所未有的熱忱,投入到趙與莒交給的新任務之中。費了二十餘日功夫,在數以十次計算的失敗之後,他終於造出了完全符合趙與莒規定尺寸的東西來。報以趙與莒之後,恰好胡福郎也親自運送趙與莒要的陶器回到郁樟山莊,趙與莒心急,便召集起人馬來到第四處水壩。

  水壩早已搭成了一隻有頂卻沒有四面牆的木棚子,花了兩日時間,趙與莒才指揮着方木匠與那些個織工一起將所有部件拼接好。看到水輪帶着繅車開始空轉,眾人都是喜形顏色,不過繅絲卻不是磨麵,成不成還要看這繅車能不能制出好的生絲來。因此,包括趙與莒在內,眾人的心中多少還有些不安。

  得了趙與莒吩咐,一個織工開始升火,在這個由歐老根父子用生鐵鑄成的鍋爐里,烈焰熊熊,將水煮成蒸汽,再通過一根陶管,將蒸汽傳到另一端的陶釜之中。這陶釜便是絲釜,收來的蠶繭便在這其中煮熟,因為是蒸汽致熱的緣故,所以溫度可以恆定,不象舊式絲釜,因為溫度不定而經常出現破壞蠶繭之事。

  另一個織工自煮好的繭上尋找絲口,搭上木製繅絲縆,再扳動繅車的開關,水輪便帶動矩的軸心,使縆旋轉,把絲滾上制為成品(注3)。當那生絲出來之時,眾人都是屏息凝神,生怕大點的呼吸,就會將這絲線吹斷。一時之間,只有繅車那吱吱呀呀的齒輪轉動聲,在這木棚子中響動。在卷了一段時間之後,織工又扳動繅車開關,水輪開始空轉,繅車停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取下絲,放到陽光之下細細察看。

  「粗細均勻、色澤潔淨,是上等生絲!」仔細看了幾眼,他便迫不及待地宣布道。

  然後,便是趙勇看到的那一幕了。

  注1:羅願:《羅鄂州小集》卷五《鄂州到任五事札子》:「僱人為婢,限止十年,其限內轉雇者,年限、價格各應通計。」

  注2:騾機是西元1779年克隆普頓將阿克萊水力紡紗機與哈格里夫斯發明的「珍妮」紡紗機加以改進並結合的產物,開創了英國紡織業的大機器時代。

  注3:相關機械,參考了近代陳啟沅1873設計、廣州陳聯泰機器店加以改裝的機器絲車,不過改人力動力為水動力。具體操作步驟,也參考了陳啟沅所辦繼昌隆繅絲廠的相關記載。謹在此,向陳啟沅等中華智者致敬。

第一卷、朝為田舍郎

十四、繼昌隆(上)

  趙勇在人群中看來看去,好不容易才見着了趙與莒。

  一來是因為趙與莒人小個矮,二來因為趙與莒身邊還跟着二三十個孩童,一時半會要在這麼大群人中找到趙與莒,並不件容易的事情。此刻的趙與莒,小臉漲得通紅,正在展顏大笑,目光也變得極活潑,絲毫沒有往日小大人般的暮氣沉沉。

  趙勇躊躇了會兒,不知是否應當立即上前稟報,趙與莒這樣的笑容,實在是太少見了。

  他未上前,趙與莒卻向他招手:「趙勇,你可是回來了!」

  趙喜也見着趙勇,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將他拉到趙與莒面前:「如何花費這許多功夫,害大郎苦等,快稟報大郎,事情是否辦妥了!」

  趙與莒擺了擺手,大笑變成了微笑:「人平安回來便好,至於差事,倒不急,回去再說吧。你一路奔波極是辛苦,先去歇息,午時再來稟報也不遲。」

  他這看似隨口的一句話,卻讓趙喜趙勇父子心中舒坦,趙勇倒未細想,趙喜卻是年老成精,對趙與莒更是敬畏:這等收攬人心的手段,怎的是一個七歲孩童能施展出來的!

  「大郎,這絲是上等生絲!」見趙勇退下,那織工又捧着那縷絲到趙與莒面前獻寶。趙與莒見他臉色興奮得通紅,心中反倒平靜下來。

  「諸位辛苦了。」趙與莒接過絲環顧四周,待眾人靜了些後道:「廚房裡治辦了酒席,這些日子多虧了諸位,就由老管家代我敬諸位兩杯!」

  眾人低低地歡呼了一聲,趙與莒伸掌示意肅靜,那些孩童立刻抿嘴挺胸,這是幾個月來訓練出的。見孩童都安靜下來,大人也都情不自禁閉住嘴,靜靜等着趙與莒說話。

  「酒宴之後,每人去帳房裡領賞錢。」趙與莒果然說出眾人最想聽的話語,這一次,他們無法壓抑,再度歡呼出來。

  趙喜笑嘻嘻地領着眾人離開,只留趙與莒、趙子曰二人還在。

  這座水壩位於高處,可以見着那些織工與歐老根、方有財等進了郁樟山莊。他們進去沒多久,兩個女子匆匆離開山莊,往他們這個方向走來。

  這兩個女子中一個是小翠,另一個則是家中買來的粗使婢女。趙與莒終究是信不太過那些織工,問得家中這婢女也善紡織,便讓小翠帶她過來。

  兩女來了也不多說,趙與莒指點他們如何使用水動繅絲車,而趙子曰則負責給鐵爐加炭,不一會兒,繅車再度轉動起來,機械咯吱咯吱的有節奏的聲響,聽到趙與莒耳中,仿佛是最好的音樂。

  方才第一次試機,為的是看這水動繅絲車製成的生絲是否堪用,如今則是測試繅車的生產速度。趙與莒早就算好,這台水輪可以帶動四架新式繅車,每架繅車由一人管着,需得四個女工,另外還需有一人燒火蒸繭。

  那婢女果然善於紡織,加上這水動繅車與手搖繅車有相似之處,只是稍加指點,她便能上手了。趙與莒人小個矮,爬到一個板凳之上,見她十指捻來攏去,有如蝴蝶繞花般,心中不由得緊張起來。

  小翠也滿臉通紅地望着那婢女的動作,趙與莒父親去世之後,因為家境漸窘,全氏與小翠曾紡織以補貼家用,故此她對繅車也不陌生。那個婢女從煮熟的蠶繭中挑出的絲頭越來越多,當超過十個絲口的時候,小翠便已經這個樣子,當超過二十個絲口時,她更是眼睛瞪得老大。

  大宋此時使用的手搖式繅車,因為一隻手必須搖動的緣故,再熟練的好把式,能看住十個便是極限了。

  那婢女也是滿臉興奮,手上的動作越發地快了,一直挑出三十二個絲口,她才顯得手忙腳亂,無法再兼顧更多,不得不放棄了兩個。

  保持兼顧三十個絲口的狀態足有一柱香的功夫,就當小翠以為這是她的極限之時,那婢女又開始嘗試增加絲口。這一次她增加的不快,又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增加到四十個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