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 第22章
聖者晨雷
「那就不錯了。」駱守一聞得此語,站起身來,向後退了一步,葉暢與葉淡都驚訝於他的動作,卻見他做出更讓人吃驚的事情。
舉手,行禮,長揖,到地。
這可是大禮,唯有晚輩對長輩、身份卑微者見到高上者,才會行的禮!
「藥王觀二代弟子駱守一,拜見師叔,師叔仙駕萬安!」讓葉暢和葉淡更為驚訝的,是駱守一的稱呼,他這個白髮蒼蒼的老道,竟然稱葉暢為「師叔」!
葉暢有些搞不明情況,他自來此世,似乎每有所得,都是絞盡腦汁而來,為何這個老道人卻一見到便又是送金又是行禮,莫非自己身上終於有了某種讓人納頭便拜的光環?
「真人快快請起,這是何意?」他既是弄不明白,自然不敢受駱守一之禮,慌忙避開,然後上前將老道扶起。
「郎君所遇仙人,乃我藥王觀祖師孫真人,郎君既是拜於孫真人門下為丹爐童子,便是孫真人弟子,老道乃孫直人再傳,稱呼郎君一聲師叔,乃是分內之事。」
「啊?」葉暢沒有想到,自己編個遇仙的事情,竟然都能給自己找個師侄過來。
葉暢沒有自大到以為自己的那個故事就能讓駱守一跑來認師叔,這背後,必然還有別的考量。只不過駱守一現在正在面前,他暫時沒有充分時間進行分析。
「葉師叔若是有暇,還是回藥王觀拜謁一下師祖法像吧。」駱守一又道。
這個「回」字提醒了葉暢,突然間,葉暢抓住了關鍵。
他已經不再是初臨此世的那個默默無聞的鄉野少年了,這段時間,他造勢借勢,已經擁有不小的影響,特別是對修武縣十里八鄉的百姓來說,影響就更大。而有關他的傳聞,在修武縣百姓、士紳間流傳,所有的流傳,都免不了要提到他的那些事跡。
看他的事跡當中,從被指認為「星宿下凡」而揭開「遇仙」之事,到菩薩審案,都與十方寺有着密切關聯。可以想見,十方寺將因此而受益,香火大盛,這也是老和尚純信贈送廟產與他的原因。
那麼原本香火甚盛的藥王觀豈會坐視競爭對手發展!
這位駱真人的手段高明,更勝十方寺首座一籌,他想出來的辦法,是直接將葉暢拉過來,將他的身份確認為道家仙人的弟子。想想看吧,若是葉暢承認了他所說是藥王觀小師叔的身份,那麼人家一提起他的經歷,便會說「藥王觀的小師叔驅使韋陀菩薩為其審案」,這麼一來,藥王觀豈不還是穩穩凌駕於十方寺之上?
而且和吃過幾回虧才肯在葉暢身上投入的純信老僧不同,駱守一可是一見以葉暢,便願意大投資,十兩黃金送來,葉暢無論收還是不收,總不好翻臉吧。
想明白這一點,葉暢原先拒絕的念頭頓時沒了。
他現在就是修武縣內的「明星」,藥王觀與十方寺都是「商家」,都爭着搶着讓他這個「明星」代言。既然是如此,哪有放着錢不賺的道理,反正無論是藥王觀還是十方寺,都沒有說要獨家代言權麼!
「駱真人,我只是做了一個夢,是不是真遇到仙人,尚不可知,所遇者雖然與觀中藥王仙長的神像有幾分相似,卻也沒有對我說就是孫仙長。」葉暢略作猶豫,然後道:「更何況,他只收我為守爐童子,不算正式納入門牆,故此,我不敢為真人師叔。若是真人不棄,只呼我名便是,我願即刻隨真人上山,禮拜孫仙長法像。」
他初時所說,讓駱守一心中很是不快,只覺得這個少年不識抬舉。但聽得後來,駱守一的想法頓時變了:這少年哪裡是不識抬舉,分明是太識抬舉了!
「呵呵,郎君既是定然要謙遜,貧道也不好說什麼……但是郎君既然為祖師丹童,便是我們藥王觀之人。這樣吧,貧道托個大,替師收徒,郎君就是貧道俗家小師弟,郎君以為何?」
這老道果然比純信要厲害,順水推舟讓葉暢的輩份就降了一階,但仍然不放棄將他納入藥王觀的主意。葉暢這一次沒有遲疑,立刻行禮:「葉暢拜見駱師兄!」
老道捋須微笑,看着葉暢甚為滿意。
這樣一來,可謂皆大歡喜,大約就只有十方寺的和尚會象是吃了個蒼蠅一般覺得難受。李唐一向崇道抑佛,到武周時為了奪位又崇佛抑道,如今李三郎為天子,佛道之爭可謂暗潮洶湧,葉暢對此還不是很清楚,一頭扎進去,是禍是福尚不可知。但至少從現在來看,藥王觀在修武縣有極大影響力,而仙人孫思邈更是在民間家喻戶曉,葉暢得為藥王觀俗家弟子,倒也不吃虧。
算是他又借着一勢。
這一幕把葉淡可是看呆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目不暇接,先是覃勤壽大老遠跑來送上五十貫的金錁和銅錢,還回頭又送了一匹馬,接着是德高望重的老道長駱守一來哭着喊着要認葉暢為師叔,還送了值六十貫錢的金子,葉暢偏偏拒絕,勉為其難地當了藥王觀觀主的小師弟……
在葉淡近六十年的生命里,恐怕只有昨日菩薩審案一事,象今天這麼跌宕起伏了。
因此,葉暢回頭向他施禮,請他先照看一下家裡,自己連夜上藥王觀時,他下意識地「哦」了一聲,然後才驚問道:「如今去,豈不晚了?」
「不晚,不晚,老道明日一早送小師弟回來就是。必不誤明日小師弟家中之事,對了,小師弟若是結廬,老道還認得幾個木匠,要不要替小師弟請來?」
吳澤陂沒有出色木匠,老道是清楚的,這些年藥王觀好生興旺,附近的木匠大多都到觀里幹過活兒。葉暢笑而不語,算是婉拒了老道的好意,畢竟葉櫛是自家族人,若沒有與他商議就請外人,特別請的也只是附近的工匠而不是聲名遠揚的大匠,分明是落他面子。
從吳澤陂到藥王觀,比起上十方寺可要遠得多,與去縣城也沒有什麼區別,兩人是下午動身,待他趕到時,業已經是月上樹梢,足足花了兩個時辰時間。葉暢年輕體力好,老道人也能健步如飛,讓葉暢很是驚訝。但想到老道是孫思邈的再傳弟子,便又釋然:他看過的古籍里,孫思邈可是活了一百歲以上的養生大師。
藥王觀位於被當地人喚為藥王山的半山腰,占地也就是兩三畝的模樣,依山勢建成,規模倒不少。道觀中有數十名道士,見觀主回來,紛紛行禮問好,也都好奇地看着葉暢。這個時候葉暢完全就依着駱守一的意思行事,該拜神的拜神,該見禮的見禮,該受禮的受禮,沒多久,眾道士便全部知道,跟着觀主來的少年郎,就是這些日子大夥聽說過不知多少遍的葉暢了。
一套儀式操持下來,便已經是大半夜了。
在觀中安歇一夜,葉暢仍然保留着自己的習慣,一大早便起來,開始繞着道觀小跑。他以為自己起得已經算早,但發現起來做早課的道人們都三三兩兩齣現,還有一些在觀外晨練,或活動拳腳,或調息吐納。對於他晨跑,道人們雖是有些好奇,卻也沒有誰打擾。
他順着一條小路跑出去,青石板鋪成的小路兩邊,儘是些低矮的樹木,但有人工削減灌溉的痕跡。葉暢看到之後不由得「咦」了一聲,他認得這些樹,竟然是茶樹。
修武可不是適合茶樹生長之所,因此這些不會是野生的,而應該是人工種植。葉暢估算了一下,大約有百餘棵茶樹,生長的情形還算好,此時已近端午,夏茶初長,若是採摘回去炒出,倒也是不錯。
對炒茶葉暢不陌生,他支教的那西南大山中,茶葉是少數能賣得上價錢的經濟特產,支教的幾年間,跟着當地茶農學習炒菜,想法子幫助他們聯繫賣家,葉暢着實做過不少事情。因此,看到這些茶樹,他不由生出一些親切感。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也嘗過如今市面上賣的茶,那种放薑末、油脂甚胡椒粉的玩意兒,實在和他口味不同。而那個對茶道貢獻極大的茶聖陸羽,只時應該還呆在哪個寺廟裡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葉暢一時興起,跑回道觀之中,拿了個籃子,挑芽尖採摘了一籃,估摸着能炒出一兩斤的干茶,便將之帶回觀中。
「小師弟喜歡苦荼?」見他采了這些葉子,駱道一也有些奇怪:「此物可入藥,故此先師在時,種下兩百餘株,時至今日,已經只剩餘這一半了。」
「苦荼?這不是茶麼?」葉暢愣住了,他可以肯定,自己沒有認錯。
「正是茶,不過這是當今天子所撰《開元文字音義》中所改,過往多稱之為荼。」
葉暢恍然大悟,原來茶葉的茶,便是荼毒的荼。他笑道:「我依稀記得一種制茶之法,所成之茶,遠勝如今茶餅,故此採回去試一試。若是能成,送一些來孝敬師兄。」
這話說得駱守一心花怒放,暗道這小師弟果然會做人。不過轉念一想,他又肅然問道:「這制茶之法,可是那裡的?」
說此語時,駱守一以二指悄然指了一下天,意思是否是葉暢遇仙時所學。葉暢也不否認,微微點頭,駱守一大喜:「竟然是仙家之物,那是老道口福了,老道便在這等着!」
「端午之時,我再來聆聽師兄教誨,那時便可將茶帶來了。」葉暢拱手行禮:「俗中尚有事,小弟這就告退。」
「去吧,若有什麼不足用的,只管來觀中尋老道就是。」駱守一眉開眼笑。
他是當真歡喜,若是葉暢真的帶來什麼仙家妙品,那麼他算是為道門又立一功了。
第28章
歡愉時短喜難全
葉暢回到吳澤陂時,他的工程已經開始了。
他人雖是不在,但昨日已經將事情分派好了,各組的首領帶着自己的人前去幹活,巡視組的則專門領人查看是否有險情,葉淡則帶着那些老弱做好後勤保障。因此葉暢趕到時,只看以谷中處處火起,人聲鼎沸。
放火燒山是這個時候開路墾地最迅速的方法,因為分組得當,又注意安全,所以一個上午的功夫,谷地深處的幾條道路便已經燒出來。緊接着按照葉暢的主意,眾人取巧,將那些燒枯的樹幹鋸下,截成一根一根的,用木隼鍥好,做成小木排狀,鋪墊地餘燼未收的地面上,形成了一條比較平坦的小道。
在這小道上,無論是人行還是車走,都要方便得多。
「十一郎,你的方法果然有效,才是一上午功夫,便已經成這模樣了!」見他回來,葉淡很是高興地道:「原本我以為要兩三日功夫才能成的,結果一上午就成了!」
「宗長可不想想,十一郎是連菩薩都能請動的,乃是孫老神仙的再傳弟子,自然有些神通!」葉櫛在旁笑道。
葉暢笑着做了個團揖,謝過那些來幫忙的鄉鄰。
接下來的進度如葉暢所料都是非常快,僅僅是十日功夫,谷中情形已經初具,然後又是挖地基、夯土壘牆,這些事情交由幾組人輪流來做,原本要四五天才能成的,結果一日便搭成。倒是上樑、鋪瓦,稍稍麻煩了一些,可總共屋子建成,也只是花了七日時間罷了。
說來也怪,上樑的當日夜裡,修武縣下了近兩個多月的第一場雨,雨雖不算太大,卻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旱情,便是引來的溪水,也更為充沛。
經過這場雨,被燒過的地方又開始冒綠,葉暢乘着雨後地濕,又請大夥相助,在谷中合適的地方開出了零零碎碎約有兩畝的田。
到此時,主體工程就算是完成,接下來建水碓就完全不用現在這麼多人手。但葉暢也沒有讓大夥就此散去,而是開始開山取石修路。
此時取石的方法,便是先拿火在岩石之上燒,等石頭燒得極燙時,再將大量的冷水澆上去。利用熱脹冷縮原理,使得岩石裂開,然後再依着裂縫鑿下石塊。這個過程艱難而麻煩,但比起用火藥反而安全一些。葉暢自然是知道火藥的配方的,他甚至知道現在這個時代,正是各位大唐的煉丹道士發明火藥的時候。不過暫時他還不準備將之拿出來,因為這種劃時代的工具,他暫時還沒有力量去保護這種配方。
沒有力量保護自己。
葉暢可以想見,明白火藥作用後,無論是豪商巨賈背後的門閥權貴,還是李唐宗室,甚至是邊關悍將,都會毫不猶豫地將他綁去,逼他交出配方。有點眼光的,會留下他的性命,將他拘禁起來,專門負責改進配方。目光短淺的直接殺了他——還有所有與他有關可能知道配方的人,滅口這種事情,並不只有惡人會做。
「這路想完全用碎石鋪好,所需時間會很多啊。」眼見費了十日功夫,路也只是鋪成了一里左右,葉淡嘆息道。
「人少了,進度就慢了。我修路其實是在其次,最主要還是在這樣的工程當中,讓咱們的鄉親學會如何統籌。此後大夥做事,無論是鋪路修橋,還是挖渠引水,都能有頭腦。」葉暢倒不難過:「唯有這等勞作,最為鍛煉人手。此事暫且放下,所謂坐吃山空,如今我手中的錢又有些不稱手了,得想法子尋些進項來。」
這話說得葉淡噗之以鼻,雖然葉暢這二十多天裡花錢大手大腳,但別人送的多,他手中至少還有三十貫錢,省着些用的話,足以過上兩年不錯的日子。而且現在葉淡對葉暢有些迷信,總覺得不知哪天便會有人又給葉暢送錢來。
「你還是先將山門建起吧。」葉淡指着山谷入口:「你不是說要在這建一座牌坊門和一座水門麼?」
「正有意於此,可是石牌樓要花不少錢,而且太過俗氣,我還是搭個木牌樓先湊合,已經畫好了圖,只待櫛叔那邊空出手來。」
「他?研究水碓都快昏了,也只有你這敗家的肯拿出這麼多錢來給他練手。」
在葉暢扯來,葉櫛應該是短時間內最可靠的木匠,水碓還只有依靠他來,因此便備齊充足的材料讓他練手。只不過葉櫛在這方面的天賦當真有限,研究了這麼久,成果仍然是空白。
葉暢正待再說,突然間看到一騎馬向着這邊奔來。吳澤陂雖然也有騾馬往來,但象這般驅馬奔馳的卻不多,葉暢皺了皺眉,心中不知為何,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
馬上人的身形有些眼熟,很快葉暢便認出,尋陽林希檉。
據說覃勤壽已經回沁陽老家主持摺扇售往長安事宜,只留了林希檉在此,主要起的作用就是與葉暢保持聯繫。葉暢心中猛然跳了一下:難道說自己給覃勤壽的建議出了紕漏,他派林希檉前來討教應對之策?
林希檉來到他面前立刻下馬,一邊下拜一邊大聲道:「葉郎君,葉郎君,令兄出事了!」
此語一出,葉暢心猛然揪在一處。
林希檉說的「令兄」,定然是指葉曙,讓林希檉如此焦急而來的,必然不會是小事!
葉曙如今在長安,那可是大唐國都,天子腳下,首善之地,在那兒出了事情,葉暢再智謀百出,也鞭長莫及。
「起來,好生說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葉暢將他拉了起來。
「這是主公的信。」林希檉將一封信捧了出來,交給了葉暢。
旁邊的葉淡伸長脖子過來探頭探腦,那信中所言,是一個巨大的噩耗,葉暢的兄長葉曙,已然不幸喪命。
看到這裡,葉淡啊呀了一聲,他側過臉看了葉暢一下,發覺葉暢表情還很鎮定。但他再看那信時,發覺葉暢的手抖得相當厲害。
他抖得是如此嚴重,甚至於連他自己都無法看清紙上的字。葉暢定了定神,吸了口氣,再將信拿起來,可是手抖依舊。
按理說,他與葉曙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原本不該有這樣的感情的。但或許是殘留在這具身軀內真正的葉暢的意識,或許是他沒有想到這一世才沒幾個月,便又遇上親人非正常亡故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事情,這讓他回憶起了一些上一世的痛苦。
「十一郎,你莫難過,如今之計,是如何與你嫂子說此事。」葉淡終究年長經慣,在後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然後將信從葉暢手中拿了過去。
信被拿走之後,葉暢象是身上的重擔被抽走一樣,長長吐了口氣。他徑直坐在地上,這與他一貫愛潔淨的形象是有幾分不對的。
葉曙遇害之事說起來很簡單,便是為人凌迫而死。
覃勤壽在信中非常抱歉,卻沒有說凌迫摧折葉曙至其身亡的究竟是,只是說為權貴者所凌,至於權貴是誰,隻字未提。覃氏雖然是沁陽大姓,在地方上也有一定的影響,但與真正的望族相比,仍然只能算是寒門。因此,到了長安,他們的能力有限,不能夠給葉暢多少幫助。
不指出是誰幹的,並不是有意要隱瞞,而是很含蓄地給葉暢一個提醒:對方很強,強到了他根本無法對抗的地步,因此也不要指望着能夠報復。
「如今你兄長的遺體,尚停在長安城內青龍寺中,覃家之人料理的後事。覃勤壽問你,是要去迎回你兄長,還是他擇吉地安葬?」
葉暢沒有回答,他目光怔怔地望着遠方。
在發覺自己來到了這個時代後,葉暢便曾經立下志向,要讓關愛自己的人和自己關愛的人都能夠過上好日子。這不算是什麼太遠大的志向,但是就連這樣一個志向,他才立下不久,就出現了重挫。
葉曙話不多,為人也有些懦弱,但對他的手足之情,葉暢還是能夠深深地體會到。或許迫於宗族的壓力,讓他來三支充當嗣子,是葉曙一生的愧疚,但他是真心希望葉暢能夠過得更好些的。
在離開之時,葉曙還曾經叮囑過他,當心長支的暗算。
卻不曾想,長支奈何不了葉暢,而他自己,卻死在它鄉。
「十一郎,十一郎,你定然要節哀,如今你們三房這邊,長支是爛掉了,二支三支,就你一個撐大梁的,你可要穩住神。」葉淡見他這模樣,不由得慌了起來。
不僅僅是三房,他們吳澤葉家的希望,可以說都在葉暢身上,若是葉暢出了個什麼意外,那麼葉家就休想在一兩代人內超過劉家了。
葉暢勉強抬頭,嘴角抽動了一下:「放心,叔祖,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