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妻難求 - 第20章

素衣渡江

  夏宣哭笑不得,指着卓雨樓道:「姐,你別聽季清遠胡說八道,你自己問她,是我霸占她的嗎?」

  夏宓冷笑道:「難道你以為我沒問嗎?」

  「……」夏宣一時反應不過來,看着卓雨樓道:「你說……你怎麼說的?」

  這時夏宓握着卓雨樓的手,好聲道:「你別怕,有我在,你清清楚楚的告訴他,你願不願意離開他,回到你哥身邊去好好生活?」

  夏宣不知怎地,如被釘在了地上一般,就見卓雨樓十分堅決的點了點頭。

  登時,他腦袋嗡嗡作響。心頭上,今天早晨被她傷害的地方,終於在此時,撕裂開來,汩汩流血——

☆、38 第三十八章

  這多年,他身邊的女人哪個不是他高興了就逗兩下,不高興就拋之腦後的。像卓雨樓這樣日日牽掛着的,可是破天荒頭一次。她的確樣貌出眾,但他對她,也算是另眼相待了,不要求她百依百順,有幾次使小性子跟他鬧彆扭,他都忍了。怎麼就養不熟這個冷情的女人?

  在他這裡,他哪點對她不好?她居然一點不念舊情,早上那番話不說,竟然還敢當着他姐的面直言不諱的說想要離開他!愈是這麼想,愈是覺得卓雨樓對不起他。

  夏宓見雨樓頷首,略帶笑意的看向弟弟:「你看到了?」

  此言一出,將呆怔出神的夏宣給喚醒了,就見他氣呼呼的瞪着卓雨樓,恨道:「你敢?!」說罷,便要怒不可遏的衝上去。夏宓趕緊扯過卓雨樓拽到身邊,喝叱夏宣:「你想幹什麼?」

  夏宣怒氣有增無減,指着卓雨樓道:「你有膽子別光點頭,直接把話說清楚!」

  於是卓雨樓便如他所願:「我想跟哥哥過正常日子……」

  他心裡像是有一團火,焦躁非常,一刻也靜不下來:「現在哪裡不正常?」說罷,抿了抿唇又要奔卓雨樓去。不等他動,夏宓一拍桌,指着他喊道:「你給我站住!她說這麼句話,你就要吃人似的,我今個要不帶走她,你回頭是不是得殺她了?」

  「姐,你別光聽季清遠那爛舌頭的胡說!雨樓在我身邊一年,我是短她吃還是短她喝了?給她養的滋潤了,現在季清遠蹦出來,居然想跟他拍拍屁股就走,當我夏宣是誰?任他們作弄?!」

  卓雨樓被夏宓護在身邊,讓夏宣無法靠近,只能遠離着喊話。

  「不短她吃喝就行了?你是養貓還是養狗呢?府里的戲子歌姬哪個缺衣少吃了?拿這個說事,你也不嫌丟人!」夏宓脾氣也不好,和弟弟針鋒相對:「她是清遠的妹妹,你明知道沾親帶故的,還不收了你那色心,把人家妹妹強留在你身邊做奴才,任哪個做哥哥的也咽不下這口氣。痛快把雨樓還回去!叫他們親人團聚!」

  「她就是季家的庶女給我妾室,都不委屈她,何況她還是個私生女!」夏宣冷笑道:「姐,你不是最恨外室和私生子嗎?怎麼反倒幫上她了?季清遠給你什麼好處了?為了個表弟跟親弟弟反目成仇。」

  夏宓啐了一口:「少拿你那點見識掂量你姐,兩件事一樣嗎?一個是塗脂抹粉勾搭男人的狐狸精,一個是被你們這群臭男人欺負的可憐人!昨天清遠跟你說這麼多,你一句沒聽進去吧,論身份她給你做妾,可以。但是論情理,沒門!」

  夏宣冷笑着瞅了眼卓雨樓:「若叫她今天走出鎮國公府,我就不姓夏。」

  卓雨樓一聽,不禁黯然,本以為夏宓能夠鎮住她弟弟,這麼看來,夏宣是不打算給他姐面子了。

  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夏宓也不是軟弱之輩,毫不畏懼,牽起卓雨樓的手就往外走:「這人,我今天還真就帶定了!」

  夏宣冷哼道:「那你們就試試!」轉身出門吩咐道:「大小姐今晚上住在府上,派個人去把她的馬車收進府里,再叫人關上二門,不許任何人進出!」說完了,含笑着端看兩人:「我不允許,看你們誰能走出去半步。」

  夏宓嘖嘴道:「行啊,夏宣,你夠猖狂的,敢這麼對你姐姐。可你別忘了,我在國公府橫着走的時候,你小子離肉糰子還十萬八千里呢!」徑直向外走:「我倒要看看,這府里誰敢攔我!」

  「你是我親姐,我讓你幾分,你別以為我怕你!」夏宣已然出手,打算做第一個攔夏宓的人。

  眼看姐弟兩人起了爭執,且越演越烈,雨樓只擔心夏宓因為自己,吃夏宣那廝的虧,至於夏宣被他姐毆傷的可能性,她反倒有幾分期待。正想着,夏宣的手已拉住她的腕子,想將人拽到自己這邊來。

  女人和男人力氣相差太遠,武鬥只能靠身手的靈活取勝,夏宓見弟弟來拽人,毫不猶豫的抬腳便踢,好在夏宣反應迅速,一閃身躲開了。

  他頗為震驚:「你居然真的想打我?」自己的姐姐竟為了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想打他這個親弟弟。夏宣覺得自己最近真是走了背運,先是季清遠和他敵對,後來是卓雨樓不識抬舉想離開他,現在輪到自己的親姐姐胳膊肘往外拐了。

  剛說完,忽然聽到帘子外有個丫鬟來報說:「太太往這邊來了。」

  他不禁一走神,她怎麼來了?就在愣神這瞬間,臉頰上狠狠挨了一拳,打的他向後一個趔趄,嚇的屋內僅剩的兩個小丫鬟趕緊上來扶住他。

  「打的就是你這個色迷心竅,連自家親戚也不放過的混賬!」夏宓小時候被當做男孩養,父親又是武將老粗,行動做派自然和一般女子不同。一般女子打架,不過是扯扯頭髮,抓撓對方,她則是如男子一般掄拳頭毫不留情的抬手便打。

  但她終究是個女人,夏宣不好還手,反手擦了下嘴角,抹去了血跡:「你也聽到了,太太往這邊來了,你還想鬧下去?」話音剛落,就聽一個女音在外笑道:「我才知道大小姐回來了,怎麼沒到我那院坐坐。」

  有丫鬟挑了帘子,雨樓便見一個穿着通身氣派的女子走了進來,年歲與夏宓相仿,一雙丹鳳眼神采飛揚,她殷勤熱情的對夏宓道:「你爹昨個還念叨你呢,你今天就回府了,知道你來了,你爹今天坐也不打了,差我過來喚你過去說話呢。」笑着說完,又看向捂着嘴巴的夏宣,奇道:「……這是怎麼了?」

  夏宣捂着嘴巴,遮蓋傷痕:「牙疼。」

  王氏關心的道:「牙疼可要命了,抓緊叫大夫來瞧瞧吧。」

  夏宣道:「最近上火,火撤了,自然就不疼了,你快帶着我姐去見我爹吧,別叫他老人家等急了。」說時遲那時快,一把扯過卓雨樓藏在身後:「這丫頭最近傷了手,恐怕不能做活了。府里活好的繡娘不少,姐姐你隨便挑。」

  王氏聞言,殷勤的介紹道:「是給若璉繡嫁妝吧,府里哪個繡娘的繡工好,我全知道,肯定挑幾個最伶俐的讓你帶回去,咱們未來康王妃的嫁妝可馬虎不得。」說着,輕輕扶住夏宓的胳膊:「快走吧,別叫你爹等急了。」

  夏宣趕忙道:「可不是,咱爹連坐都不打了,就為了見你,你可別辜負了他的心。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拖着雨樓便走,雨樓不從,暗中和他較勁,手骨被他捏的要碎了一般的疼,她回眸看向夏宓求救。

  這種事不宜聲張,尤其在王氏這個繼母前面。背着外人怎麼鬧都行,在人前必須收斂。但夏宓不甘心今日無功而返,追了幾步,夏宣便轉身擋住她:「繡娘的事,有母親大人給你想辦法,就別找我這屋裡的人了。」說完,一邊後退,一邊得意的朝姐姐笑,趁王氏追上來找夏宓說話的功夫,拖着卓雨樓往自己院裡去了。

  夏宓礙於王氏在場,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夏宣將人帶走了,她揉着帕子,心裡恨道,這件事沒完,你給我等着!

  自從王氏做父親續弦以來,夏宣第一次覺得此人的出現感到高興,要不是她來了,今天這事真的不好收場。他抓住卓雨樓的手腕,將她硬拖回了自己院的主臥,拉扯間他朝她陰森森的笑道:「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王氏,讓你沒走成!別急,咱們有的是時間,今晚上爺都是你的。」

  今天一早夏宣的大姐來府中,一見面便開門見山的說了替她做主的話。卓雨樓仿佛在黑暗的隧道中前行,猛地看到夏宓這盞明燈,無論如何都要抓住,況且她也相信夏宓的能力能夠把她帶出去。只可惜,老天爺和她過不去,偏巧太太王氏過來了,夏宓不怕她弟弟,但卻怕夏季兩家的醜事張揚出去,只能暫時罷手。

  雨樓萬念俱灰,被他推搡在床上,痛苦的捂着臉唉聲嘆氣。夏宣瞧她這副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揪起她冷笑道:「你想離開我?真是慣的你膽肥了。」另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問道:「你為什麼要點頭?你說清楚了,我就不罰你。」

  雨樓吐出一句話:「你現在的樣子就是我為什麼點頭的原因。」夏宣呆了下,忙將手鬆開,替自己辯解道:「這是你惹了我,我才這樣對你,我平時對你怎麼樣?」

  雨樓淡淡的回答:「不怎麼樣。」

  夏宣只覺得心裡一片涼意,他沒想到自己對女人如此好,對方卻完全不感恩,他氣的發抖:「不怎麼樣?你去問問夢彤她們,我什麼對其他女人什麼樣,對你什麼樣?當年投懷送抱的時候,說甘願給我為奴為婢,是不是你說的,現在來挑剔了?不就是認了門當官的親戚麼,你真當自己是金枝玉葉了?想離開我?去哪?以為季家能叫你認祖歸宗,別傻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現在有機會可以走出屋檐下,抬起頭做個正常人,我當然點頭同意了。」剛才夏宓告訴她,季清遠已經想辦法去南京找她妹妹了,季清遠的出現,讓夏宣得以要挾她的兩個法寶『教坊司』和『卓雨堰』統統失去了效力。她此時沒什麼牽掛,因此並不怕夏宣:「吃穿再好也是奴才,再討你喜歡,也是玩物。」

  「你們一個開口閉口都是『玩物』『奴才』的,我就奇怪了,你們憑什麼那麼肯定?!我把你當做什麼,只有我自己說了算。」夏宣見識過雨樓對她決然的模樣,他萬萬不想噩夢重溫,深吸一口氣,儘量叫自己冷靜下來,挨着雨樓坐下,好聲好氣的道:「你聽着,我喜歡你,我沒把你當做玩物,我把你當做活生生的人,我想和你生兒育女,一起過日子……你別再鬧了,你笑笑,今天的事,我就當沒法生過。」

  「可我不想讓自己的親生兒女只能管自己叫姨娘,卻叫別的女人母親。」

  「……」夏宣雖迷戀雨樓,但還沒瘋,總不能承諾娶她做正室夫人,想了想,笑道:「那就在府外給你買個單獨的小院,沒有主母轄制着你,不管生幾個孩子,都能叫你娘親。」

  雨樓打心眼裡煩他,便冷笑道:「外面生養孩子,名不正言不順的,你叫他們長大了怎麼做人?」

  夏宣苦悶的道:「那你想怎麼辦?」

  「你未必對我有什麼感情,不過是一時陷入愛欲中罷了。天下之大,您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不如放了我一條生路,從此之後各有各的生活,互不相干。你也會省了許多麻煩,否則今日有大小姐上門,明日我哥肯定還會找別的幫手,你總不能得消停。」

  夏宣將牙關咬的咯吱作響:「你別做夢了,絕不可能!你既跟了我,就別想能離開。」說完,不顧嘴角的疼,壓住她便吻。雨樓像個木偶似的,任他搓弄,他心如刀絞,再次妥協:「……你……你覺得我哪裡不好,你可以說,我會試着改……」

  這是他做出最大的讓步了,小時候他爹為了讓他改身上的毛病,棍子打折了幾根,尚且沒讓他吐出『我會改』三個字。

  「不用了,以後遇到哪個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的女人,再為她改變吧。」

  這話是什麼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夏宣只覺得眼圈一熱,忙把眼睛閉上,否則叫她看到他泛紅的雙目,可就太丟臉了——

☆、39 第三十九章

  夏宣一瞬間像被人抽去了筋骨,等待了許久才睜開眼睛,為了掩飾自己的窘相,他強笑道:「……是我掉以輕心了,被你給騙了,當初你是為了不去教坊司才跟我回京城的,我怎麼給忘了呢?現在你認了親眷,翅膀硬了,想棄你主子而去,我真不該奇怪……你就是這樣忘恩負義的女人!」

  她面無表情的將臉扭向一邊,看也不看他。

  在他的意識里,看低奴僕們是天經地義的,對她們稍微好一點,她們感恩戴德是必須的。可惜他對卓雨樓呵護備至,她卻半點不領情。他找不到問題出在哪,猜測大概是她覺得自己對她還不夠好,於是破天荒的對她做出改變的承諾,而她,風輕雲淡那的一句話把他的一番好意戳了個千瘡百孔。

  「……你不想當姨娘,不想讓你的孩子叫別的女人母親……」夏宣心酸過後,心中漸漸湧出一絲絲惱怒,他冷笑着譏諷道:「難不成你想做國公夫人,你也不照鏡子瞅瞅,一個商人的女兒,一個大學士的私生女,你也配?你又不是皇室公主郡主!」

  雨樓隨他說什麼,她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相信他也知道了,說多餘的廢話,只會激怒他,有害無益。她本來不想再開口的,但聽夏宣這番話,逼的她忍不住反駁道:「幸好不是。」

  萬一自己真的另有出身,非常不幸的是皇上或者藩王的女兒,弄不好,皇室為了遮醜,順手把她嫁給夏宣,她才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夏宣自然聽出她言外之氣,氣的腦仁疼:「你說什麼?」

  她朝他古怪的一笑,笑容帶着幾分譏諷。夏宣怒不可遏,將手高高揚起,作勢要打。她卻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以為我從前沒打過你,現在也會對你手下留情?」他要懲罰什麼人,他勞他親自動手,所以除了他四哥外,夏宣在府里還真沒動手打過誰,更別提打女人了。一時抬起來,卻放不下。

  「只要打不死我,我哥來接我時,讓我有口氣爬出去就行。」

  夏宣頹然無力,高揚的手緩緩放了下來,呆呆的看了她一會,忽然俯身,將頭低低的垂在她胸口處呵呵笑道:「真是的……何必弄成現在這樣,咱們到底是親戚,有什麼話好好說,幹嘛要死要活的。我雖然喜歡你,卻不至於喪心病狂到,你不從,我就毀了你的地步。」

  他抬起頭,露出一張燦爛的笑臉。他好看的外表和這溫暖的笑容,為這番話增添了可信度。

  「……」雨樓不敢輕信他,可一想到在他身邊這麼久,他每每遇事,皆是喜形於色,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性子,不僅信了他幾分。

  夏宣捧起她的臉頰,在她眉心吻了下:「算了,我想開了,誰叫你偏偏是季清遠的妹妹呢,為了你得罪我姐和清遠,和他們反目成仇太不值得了,最關鍵的是,你還不領我的情,若是你想留在我身邊,我尚且能跟他們抗爭抗爭,現在這樣……還是算了吧。天涯何處無芳草,沒必要非你不可。又不是要把我八抬大轎迎進門的國公夫人搶走,得不償失。」

  她眨了眨眼睛,試探着問:「你真的這麼想?」

  夏宣撇撇嘴,無奈的道:「當然了,我的大外甥女若璉下個月就要嫁給康王了,沒得為了你,和我姐撕破臉。清遠挺會搬救兵的,知道找誰都沒用,單找嫉惡如仇的大表姐。」說完,他回過味來,啐了一口:「我怎麼把自己罵進去了,我哪裡是什麼『惡』。我找女人,從來都是你情我願的,當初找上你的時候,我也沒強|暴你,你說是不是?」

  她除了相信他外,別無他法,默默的點了點頭:「沒錯……你不必為了我,得罪其他人。」這麼看,夏宣的腦子還算清醒,懂得權衡利弊,放了她,他可以繼續找其他美貌的女子過逍遙日子,就好像她從沒出現過一樣。

  他嘿嘿笑了笑,遂即便捂住嘴角,疼的絲絲哈哈的抽冷氣,抱怨道:「我姐真是的,對我這個親弟弟下死手,可疼死我了。」雨樓低聲道:「趕緊冷敷後擦藥吧,要不然腫了,明早消不了。」他笑着點了下她的腦門:「說的有道理,一會你給我擦擦。」說完,便下床去了。

  雨樓鬆了一口氣,渾身虛軟的趴了一會後,坐起來整理髮髻。這時夏宣從外面回來了,坐在桌面朝她招手:「你去拿個鏡子來,我照一照。」

  雨樓便取了手鏡來端着給他照影,片刻後夢彤拿帕子包了冰塊進來,夏宣很自然的對雨樓道:「給我按着點。」見她不動,一嘆氣:「瞧我,差點忘了,你已經不拿自己當奴婢了。秋霜,你來吧。」

  雨樓有些尷尬,所以等夏宣冷敷完,叫她拿帕子給他擦嘴角的血跡時,她沒有拒絕。兩人難得面對面四目相視,她之前作為奴婢,極少敢看他的眼睛。不過此時,她也僅僅是瞄了他一眼,便很自然的垂了下了眸子,沾着冷水給他擦乾涸的血跡。偶爾抬眸,看到他呆呆的看自己,心中莫名煩躁。

  「我明天去找清遠,先跟他商量叫你脫奴籍的事,順便把你離府的日子也給定下來。」夏宣很認真的問:「他為了他爹……不,你們父親的名譽,不想聲張,所以怕是要委屈你,不能用轎子從正門接你,只能叫你走偏門或者角門了。」

  雨樓只求速走,至於旁的,一概沒有要求,她淡淡的道:「沒關係……」

  夏宣自嘲的笑道:「是不是覺得只要能離開我就可以了?」嘴上自嘲,但眼中閃過一絲陰冷的怨毒神色。不過僅僅是一瞬,並未被卓雨樓察覺,他便繼續很大度的笑道:「你可別愁眉苦臉的,否則你哥還當我逼迫你了。想想我真夠冤的,你當初為了不去教坊司,巴結我。結果我一找到親哥哥,就想把我一腳踹開,還怪我撒手撒的不夠痛快。唉,算了,我還是離你們遠些罷。」

  雨樓不言不語的聽着,不接話。夏宣自己說了一會,覺得無趣,也閉了嘴巴,一時屋內靜的嚇人。好在大夫來的快,把雨樓從這窒息的靜謐中解救了出來。她站在一旁,看着大夫給夏宣看了傷勢,取了外傷用的藥膏。

  等大夫走了,夏宣捻了點藥膏在鼻下嗅了嗅,一臉嫌棄的撇了:「一股子藥味,抹了這玩意,定熏的吃不下睡不着。」夢彤和秋霜便在一旁勸他,說一些傷勢要緊,暫時忍一忍之類的話。而雨樓則是冷眼旁觀,她一顆心早就飛到別處去了,這裡發生的一切,和她再沒關係。

  晚上時,夏宣沐浴完畢,照例讓雨樓給他擦頭髮。他雖答應要她走,但畢竟還受制於夏宣,總不好撂臉子決絕他,便順從的給他擦乾頭髮。

  這時夏宣別過頭,連續打了兩個噴嚏,隨後笑道:「肯定是清遠或者我姐在咒罵我。」說完,忽然回頭去摸雨樓的耳朵:「你耳朵熱不熱?人都說被人念叨,耳朵會熱。」

  雨樓向後一躲,直接扯了他的頭髮,疼的他夏宣喊道:「你伺機報復我是不是?」雨樓道:「你不滿意,叫別人來吧。」夏宣歪歪嘴:「還是你來吧,過幾日你就走了,再想要你伺候也沒機會了。」

  雨樓沉默着,繼續給他梳頭,過了一會,見夏宣仰頭看着屋頂一角,悵然道:「據說我祖宗跟太祖征戰天下時,他看上了一個前朝降官的女兒,直接搶回了軍營,等那個降官再見到女兒,他女兒肚子都大了,沒辦法,只好把女兒給我祖上做了妾。」他別有深意的問道:「雨樓,如果你此時有孕了,你還會再走嗎?」

  雨樓握着梳子的手在抖,脊背亦發涼,如果她懷孕了,任誰也救不了她了。她相信這個時代,沒誰會支持一個母親打掉腹中的胎兒再離開孩子的父親,但她沉思須臾,仍舊堅定的回答:「會。」

  她做好了觸怒夏宣的準備,但他聽了,只是笑着回道:「孩子你都捨得,難怪我對你的好,你不放在心上呢。」

  心裡卻氣的竄起一股熊熊燃燒的怒火,暗道你就嘴上說說吧,咱們走着瞧,看你真懷了,你還走到哪裡去。

  梳好頭髮,雨樓下床要走,夏宣笑嘻嘻的拉住她:「不如留下來,讓我最後疼疼你。」雨樓極冷淡的睇他,瞅的他悻悻的縮了手,放了雨樓出去。

  夏宣再沒糾纏過她,且每次見面都態度溫和,真像是對自家親戚一番了。不過雨樓打定主意要走,無論他是什麼表現,她絕無一絲動搖。說不定夏宣這會對她禮遇有加,其實另有目的,打算軟化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