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妻難求 - 第28章

素衣渡江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夏宣一怔,隨即笑逐顏開,興奮的站起來在屋內踱來踱去。

  用手指搓了搓鼻下,笑呵呵的自喃道:「是不是大腹便便,不方便出門……如果真是那樣,看在你送給我個見面禮的份上,原諒你了。」

  沉浸在暢想里好一會,夏宣才回過神來。現在有個問題沒解決,那就是卓雨樓是否真的在院內,只看到季清遠進出了這個院子,並未看到她本人。

  狡兔三窟,是不是季清遠故布疑陣?

  夏宣左思右想,在這件事上誰都靠不住,唯有自己親自走一趟了。他等到天黑後,給了店家銀子,叫他照看好自己的馬匹,然後出了酒樓,借着夜色,往那院落走去了。

  在牆外,撿了塊石頭扔到院裡,沒聽到狗吠,他反倒有點不舒服,心裡埋怨道,居然這麼疏於防範,連個狗也不養。然後背着手,繞到屋後的院牆處,又扔了石子進去,仍舊靜悄悄的,夏宣嘖了一聲:「前後都不養狗,這不是給賊準備機會麼。」說着,雙手攀住院牆,腳下一踮,便翻了進去。落地後,反應過來,呸道:「怎麼把自己罵進去了,誰是賊?我是她相公!」

  進了院牆是一片菜地,這會天寒地凍,白茫茫的地上留下了一串夏宣的腳印,直通屋子的後窗。

  才接近窗子,他就聽到裡面發出一串笑聲。他不知為何,第一反應,居然是趕緊伏低身子,跑去聽窗。

  可惜裡面說話的並不是卓雨樓,而是一個他認不出的年輕女子。

  「奴婢不玩了,錢都叫您贏去了。」

  這時一個婆子的聲音說:「就是,小姐手氣太好了,一人贏咱們兩個。」

  「我看你不願意玩,不是輸了錢。而是臉上沒地兒貼紙條了吧!哎,我看你腦門上還能再黏一個!別動,讓我給你貼了。」

  窗戶上便有兩團人影鬧在一起,伴隨着少女銀鈴般的笑聲。

  夏宣卻渾身僵冷,最後一句話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幾乎日日夜夜都響在耳畔,那是卓雨樓的聲音。

  一剎那,他腦海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人差點站起來去拍窗。猛地,他縮回手,心道反正知道她人在這裡了,肯定跑不了她的,不如多聽幾句,看她們都說些什麼。

  和她對比,夏宣就顯得可憐了,這些天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挖空心思算計父親和季清遠,人瘦了一圈。她倒好,居然還有心思玩牌。

  正在他暗暗生悶氣的時候,就見屋內嬉鬧的雨樓倩影忽然停下了動作,微微彎腰,似乎不大舒服。

  「小姐,你身子不適,先歇着吧,奴婢把牌收起來了,咱們改天玩。」

  「不嘛,不嘛,我不想這麼早就睡。」

  夏宣聽卓雨樓嬌滴滴的耍賴,心裡又不平衡了,沖個使喚丫頭撒什麼嬌?想撒嬌朝我來呀!須臾他猛地一怔,她身子不舒服,難道是……

  他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準備再聽幾句確定一下,倘若她真的懷孕了,他今夜就不去見她了,免得深更半夜嚇到她和孩子,明一早,派人先來通知她,再用軟轎迎她。

  過了一會,上了年紀的婆子走了,屋內只剩下雨樓和那個丫頭在說話。

  那丫頭道:「您別涼着,這個給您。」

  他看不到雨樓的身影了,應該是躺下了,但人應該還在窗下,因為聲音聽的很清楚。

  「赫珍,我睡不着,你陪我說會話吧。」雨樓笑道:「我這麼留你,泰生會不會生我的氣?」

  「切,他敢?!借他個膽!」

  「你這小母老虎。」雨樓咯咯笑着:「昨天我哥來說找到一個原先卓府的下人,我怎麼都想到是你。」

  「……奴婢也沒想到,今生今世還能再回來伺候小姐您。我和泰生在外面,雖然也能討口飯,但心裡總是不踏實,如今回到您身邊了……真是……真是……嗚嗚嗚……」

  「別哭,別哭!咱們昨天不是哭過了麼,再哭的話,杏核眼都要變成桃子眼了。」

  夏宣聽到這番話,心中既懊悔又心酸,懊悔的是他這個笨蛋,居然沒想到把她原本的貼身丫鬟找回來討她的歡心。心酸的是,雨樓跟丫鬟說話頗為逗趣,反觀與他說話時,清一色冷冰冰的,尤其想離開那會,整天沒個好臉色。

  此時叫赫珍的丫鬟大概是破涕為笑了:「什麼時候二小姐也回來,重新團聚便好了。」

  「這個……雨堰的身份和我不一樣,謝家那邊不敢輕易上報說她死了,我哥正在想辦法。他叫我放心,今年辦不下來,明年一定成。」

  夏宣聽罷,甚是激動,心道,雖然自己一直沒把她妹妹當回事,但如果能討她歡心,這件事就交給他罷。怎麼着也得趕在季清遠前面,把這份功勞搶到手。

  「小姐,等到二小姐回來,咱們就離開京城嗎?」

  「嗯!走的遠遠的,是非之地不久留。」卓雨樓口氣十分厭煩的道:「我對京城沒有好印象,如果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想再回來。咱們去江南,開個繡莊,不大不小夠吃用就行了。等雨堰大了,讓我哥給她找個好親事。」

  赫珍道:「那您呢,您自己的事不想嗎?奴婢昨天聽季大人的意思,似乎想給您找門親事……」

  雨樓斬釘截鐵的拒絕:「不了,再遇見個整天對我非打即罵的蠢貨,我寧可絞了頭髮做姑子!」

  一陣寒風颳來,吹進夏宣脖頸里,他打了個寒顫。

  這是說他?什麼叫做非打即罵?什麼叫做蠢貨?

  一股怨氣在心中醞釀。

  赫珍笑:「怎麼會呢,季大人相中的人,人品一定過的去,絕不會像那個什麼……夏……」

  「哎呀,別提那傢伙。」語氣極端厭棄。

  赫珍忙道:「奴婢該死,再不敢提了。」

  夏宣氣的將指節攥的咯吱作響,心裡恨道,行,你不是煩我嗎?好,我非得煩你一輩子!你跟我過了,還能堂堂正正嫁給別人?做夢罷。

  這時雨樓嘆道:「我不是怪你,只是被狗咬過了,聽別人再提,心裡不免疙疙瘩瘩的。」

  夏宣一股火直竄頭頂,再也忍不住,大步繞到屋前,一腳踹開房門,衝着窗邊炕上躺着的雨樓喊道:「我哪點對你不好?就差低三下四的求你嫁給我了!結果就換來你這樣的看待?!」

  「啊——」赫珍猛地見個男人闖進來,嚇的抱頭尖叫,立即躲到炕上。

  「……」雨樓情急之下,本能的往炕里縮,結果看清是夏宣,登時氣的渾身發抖,她難道這輩子都躲不開他了嗎?才過兩天舒心的好日子,他居然又追上來了。

  陰魂不散!

  她紅着眼圈,舉起剛才赫珍給她的手爐便砸夏宣:「你為什麼在這裡——滾開——」

  夏宣躲開攻擊,幾步上前,握住她的手道:「我為什麼在這裡?當然是來找你的!卓雨樓,你逃到天涯海角去也是我夏宣的人!」

  雨樓冷笑,啐他道:「你的女人?我認識你嗎?你說我是卓雨樓,誰能證明?你爹嗎?」

  夏宣見屋內養了數盆花,綠色裝點着屋內顯得生機勃勃,再看裡間的書桌邊擺着個琴架,上有一把古琴,不消說肯定是她的了。

  她在他身邊時,除了吃吃睡睡就是低頭做針線,他竟然從沒見過她撫琴作畫。

  離開他,她過的恣意舒心。

  「……」夏宣心裡一酸,氣勢弱了許多:「你不認識我?那孩子的父親是誰?」

  雨樓一怔,像聽天方夜譚:「什麼孩子?」

  他立即掀開她的被子:「你沒有身孕嗎?」去摸她的小腹,結果像一盆冷水,淋的他全身發抖:「……沒,沒有?那你剛才為什麼身體不適?」

  雨樓推開他的手,恨道:「我今日來癸水!難受不行嗎?」說完了,喘了口氣,毫不遮掩的笑道:「你以為我懷了你的孩子?躲在這養胎嗎?別傻了,就是真懷了,我也早一碗湯藥打掉了。」

  夏宣腦袋裡像斷了根弦,一時間一片空白,他呆怔在那,啞然無語。

  她沒有身孕。

  這一次,老天爺沒有站在他這邊。

☆、51第五十一章

  見他靈魂出竅似的呆着,雨樓就要跳下地逃走,但她剛將腿放下,夏宣突然醒了過來,一把抓住她:「你要去哪兒?」

  雨樓自從離開夏宣,過的舒心自在,忘了他這個活魔存在,這會他冷不丁的冒出來,破壞了她的平靜生活,她恨極他:「當然是離你遠點!」

  夏宣費勁心思才找到她,怎麼會允許她離開,他將她摟進懷裡:「雨樓,你冷靜點,我不是來傷害你的。」

  她不依,使勁掙扎:「不傷害我?那你摟着我做什麼?」

  夏宣道:「我有話和你說,你老老實實聽着,我就放開你。」

  雨樓咬牙啟齒的抬頭看他:「你說吧。」

  「……」她好像出落的比以前更漂亮了,夏宣有點抵不住她這麼近距離的注視,痴痴的回望她的眼睛。

  瞧他呆住,雨樓沒好氣的道:「你想說什麼便說!」

  「雨樓……你真漂亮……」

  「……」她一怔,接着惱的一口氣沒上來,連連咳嗽。這王八蛋果然是奔着想再次糟踐自己的念頭來的。

  夏宣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冷靜了,正想說話,只覺得後背有一陣風,他回身一擋,就見一個燭台飛了出去。

  赫珍突襲失敗,嚇的渾身發軟的向後退去,才退了幾步,身子如泥似的癱了,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夏宣,不停向後挪身子。

  夏宣瞪眼:「你好大的膽子!」說着,放開雨樓便朝赫珍走去。

  雨樓急得呵道:「姓夏的,你想做什麼?!」

  夏宣委屈又怨恨的回眸看了眼雨樓:「我想把她扔出去!」拎起赫珍的胳膊將往屋外拖去,把人推出去,反手把門插好,對雨樓道:「……就剩咱們兩人,好好談談罷。」

  她忽然彎身從枕頭下拿出一柄剪刀抵在自己喉嚨處:「若是談回到你身邊的事,就免了。」

  雖然夏宣並不認為雨樓真的會尋死,但她此時一舉一動都牽動他的心,他不希望她把自己置身在危險中,哪怕這個危險微乎其微。

  他先想辦法讓雨樓冷靜下來:「你沒必要這樣,我想帶你走的話,早就帶了一群人破門而入,直接捆了你走了,你想想是不是?」

  雨樓嚷道:「你是沒帶一群人,但你能否認你不是破門而入嗎?」

  「你別喊了,我沒把你怎麼着吧,大吵大嚷,虧你還是大家閨秀。」

  雨樓恨道:「你闖進別人家,還不許別人喊叫?」

  為什麼這傢伙不管做什麼事都能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我是進來了沒錯,但你叫嚷也改變不了什麼,不如冷靜點,你省些力氣,我耳根也清靜點。」夏宣說完,往桌邊移動,很自然的坐下,一撩衣擺,翹起二郎腿。

  雨樓冷笑道:「我跟你吵嚷,的確改變不了什麼,但至少可以代表我的態度。」

  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傳來泰生的叫嚷:「小姐,你怎麼樣了?」接着門被從外咣咣的砸響,還伴隨着赫珍的尖叫聲:「小姐,您在嗎?您回答一聲啊!張媽去報官了!」

  夏宣撲哧一笑,雙手撐着下巴撇嘴道:「快去報官吧,等一會官差來了,我就說你是我在外面養的外室,夜裡到你這裡歇着,你要入府要名分和我發生爭吵。你說,他們會信嗎?」

  雨樓最見不得他得意的嘴臉:「你還真不要臉。」

  他挑挑眉,輕描淡寫的道:「反正我在這方面名聲也不好,就算再傳出我在女人方面的荒唐事,大家也不會覺得有什麼的。倒是你,有新身份了吧,嘖嘖,可惜啊,這才幾個月,在外人面前又成我的小妾了,我正好缺幫手,等官差來了,我就叫他們捆了你隨我歸家。」

  「……卑鄙!」她欲哭無淚,把手裡的剪刀朝夏宣一扔,奔到門口,朝門外的泰生和赫珍道:「……我沒事,你們快把張媽叫回來,不要把動靜鬧大。他是我的舊相識,說幾句話,他就走了。」

  赫珍不放心,隔着門板道:「……可是小姐……他……」她擔心小姐,可又不敢多說,怕激怒裡面的夏宣。

  雨樓耐心的說道:「我真沒事,你們快去把張媽叫回來!這才是當務之急。」

  「……好,好吧。」

  確定人走了,雨樓離夏宣遠遠的,頗為無奈的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夏宣看着卓雨樓,哀哀淒淒的道:「我想和你生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