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妻難求 - 第30章
素衣渡江
過了一會,忽然門外傳來夏宣的聲音,她猛地警惕起來:「你還沒走?」
「……我想明白了……這麼久以來,我都錯了……」
太好了,終於醒悟了:「對和錯,已經不重要了。」
「我沒必要向你要改過的機會,因為機會在我自己手上,我想改,立即可以改,不用經過誰的允許。」
雨樓終於無力的捂着臉哀嘆道:「天啊……你這人真是……」
「你會害我,我也認了,我喜歡你,除了娶到你之外,我想不到別的解決辦法。」
夏宣說完這句話,頂着星斗,大步出了她住的院落。
☆、53第五十三章
確定夏宣真的走了,卓雨樓才敢將門打開,她正警惕的四下張望,忽然聽到屋檐下傳來聲響,她嚇的屏住呼吸,待借着月光看清是赫珍,她才呼了一口氣,拍着心口道:「原來是你。」
赫珍披着一個夾襖,抱着肩膀,眼圈紅紅的看着雨樓:「小姐,你沒事吧。」
她除了有點心煩外,沒有大礙:「我沒事,泰生呢?」
「他去關大門了,這會還守在那。」
「叫泰生回來,你們都回去休息罷。」雨樓道:「那人今晚上不會再來了……而且就算他回來了,咱們拿他也沒辦法。」
赫珍知道剛才那個男人是鎮國公夏宣,是來糾纏自家小姐:「他究竟想做什麼?」
他想做什麼?他說他想娶她……
「……回去睡覺罷。」說完,雨樓打發了赫珍,關好門倒頭躺下。
今天晚上,她把對夏宣的不滿痛痛快快的發泄了一番,凡是能對他說的,她都說了。
她唉聲嘆氣的在床上輾轉,終於無奈的長嘆一聲:「夏宣,你怎麼就不懂呢……」抱着一床被子,胡思亂想睡了過去。
第二天起來後,她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吃了早飯,赫珍收拾屋子,泰生去劈柴,張媽出門買菜,她則拿了針線低頭做繡品。
赫珍心不在焉的抹桌子,她知道,小姐只有在心煩的時候,才做針線活。她平常這個時候都是寫字彈琴的。
赫珍走過去,低聲建議:「奴婢去找季大人……叫他派人護送您逃走吧。」
「如果我這麼走了……我怕我再也見不到雨堰了。」
「有季大人在,二小姐應該能救回來吧。」
「沒驚動夏宣之前,都好說。現在叫他知道我還活着,就不好辦了。」雨樓嘆氣:「況且,我不能事事麻煩我哥,他幫我還說得過去,叫他因為幫助雨堰,承擔不必要的風險,我心裡過意不去。」
赫珍又擔心起另一件事來:「二小姐回來……您會告訴她,您們兩個……」
「當然不會!」雨樓叮囑赫珍:「這件事爛到你在肚子裡,不要告訴她。」
赫珍鄭重的點了點頭,但轉念想到夏宣的事,她不禁又替小姐犯起愁來,跟着唉聲嘆氣:「鎮國公再來,可怎麼辦吶。」赫珍昨晚上雖聽到他們爭吵,卻不知他們在吵什麼,根據她的推想,當然是夏宣垂涎小姐美色,百般糾纏,打算繼續占有小姐了。昨晚上他沒達到目的,再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了。
說實話,雨樓並不怕夏宣,僅是反感他:「來就來吧,反正我沒好臉色對他。」
他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纏着她不放?!
她連做針線的心情都沒有了,單杵着下巴發呆。
好在夏宣沒再來找她,那晚拋下「一定要娶到你』的話後,他就消息了。不過同時,這也讓雨樓擔心,他是不是又在醞釀做什麼壞事。
這一天晚飯後,雨樓倚在床頭看書,等着再晚些時候脫衣就寢。忽然聽到外面有聲響,她一個反應是夏宣那廝又來了,趕緊穿鞋下床,氣呼呼的去開門。
待發現門外是季清遠,她先是一怔,接着不好意的道:「……哥,是你來了。」
負責給季清遠帶路的赫珍,退到一邊,低聲道:「奴婢去給季大人燒水沏茶。」便走了。
季清遠進門後,好奇的問道:「你以為壞人來了?剛才表情很嚇人。」
她笑了笑:「……我以為是夏宣來了。」
季清遠坐到桌前,鄙夷的哼道:「他啊,早把你忘到腦後去了,又有新歡了。」
雨樓懵了:「又有了?這才幾天?」這傢伙,難道一邊說着要娶她,一邊轉身就另外找了個女人尋歡?她忽然明白過來:「哥,夏宣四天前來找過我,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他從我這走了,會去找你。」
季清遠吃了一驚,啞然失色,好久才道:「他找到你了?」奇怪,按照夏宣的脾氣,發現他隱藏了卓雨樓,理應找他算賬的,可這幾天風平浪靜,夏宣並沒有來找他。
「他居然沒去找你?」雨樓道:「我沒派人特意通知你,因為我覺得他肯定會去找你……原來沒有麼。」
季清遠直接問關鍵的:「他想要什麼?強行帶你走?」
倘若夏宣只是想玩弄她,她此時此刻一定會在哥哥面前痛斥他一番,可他偏偏不是:「他……他想娶我為妻。」
季清遠並未當回事,輕笑道:「你相信他?這說法不新鮮,你不記得了,他為了提防你跑,在國公府時就說要娶你做續弦。」
「我覺得他是認真的。」她語氣雖淡,但心中卻十分糾結:「我狠狠的拒絕了,可無濟於事。我覺得他在跟我置氣,我越是不答應,他越是跟我對着幹。」
「想娶你?」季清遠道:「他說如何能讓你成為國公夫人了沒有?」
她搖頭:「沒說過。」
「嘴上說的好聽,這件事他根本辦不成。」季清遠道:「你別被他騙了,先說想娶你穩住你,與你重新在一起,待膩味了,便會一腳踹開,京中子弟輕許諾言的人太多了。」
雨樓笑道:「是啊,他怎麼可能辦成呢。」他的婚姻從來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他自己做不了主。
「你不信他的話,只要你不願意,他就不能把你怎麼樣。」季清遠若有所思。事情已經出了,眼下最要緊的是如何補救:「……不過,叫他發現你,未必是壞事。」
雨樓小心翼翼的問:「哥,你什麼意思?」
「官奴並不能輕易除籍,只有皇上才能赦免,成為官奴的人,鮮有脫籍的。」見妹妹臉色一變,季清遠忙笑了笑:「但凡事都有例外,皇上不會有閒心管這點小事的,鑽個空子不是難事。第一種,像你這樣,直接上報,說人死了,但這得主人家同意。你妹妹所在的謝家,是不願意承擔這個風險的。第二種,就是我現在着手辦的,讓謝家上疏說你妹妹救主有功,免去她的官奴身份,叫她恢復平民身份。」
「救主有功,這個說法行得通嗎?」
「理由無所謂了,只要上面肯批。」說到這裡,季清遠就顯得頭疼了:「對咱們來說,這是天大的事,但對某些人,輕而易舉都就辦到。」
「某些人?」
「皇上身邊的太監。」季清遠苦笑道:「可惜我和內監的人不熟,遞銀子都找不到人。雖然可以慢慢活動,但時間會很長,現在夏宣找上你了,沒時間慢慢等了。而且這件事換夏宣去做,會簡單許多,宮裡的人,他都熟。」
「你是叫我去求夏宣?」雨樓顯得為難了:「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關係。」
「你聽我說,你叫他把卓雨堰帶回來,同時也是穩住他。我好趁這個空隙,給你們準備別的東西,一旦你們有了戶帖,立即離開這裡。國家這麼大,他找不到你們的。」季清遠道:「這一次,被他找上你們,我猜,是他派人跟蹤了我的行蹤……不過下一次不一樣了,我給你們辦好戶帖,幾年內都不會再聯繫你們,他下手無門。」
「……」這麼看,前景誘人,的確值得試試。
季清遠見她表情痛苦,趕緊安慰道:「我不是逼你去求他,你現在不能把他逼的太狠,夏宣那人愛衝動,你先穩住他,把雨堰找回來,給我時間把你們的戶籍安頓好。」
她騙夏宣不是一次兩次了,她抿了下唇:「我儘量穩住他。」
她說完這句話的第二天,一個機會就擺在了她面前。
這一日上午,雨樓正在練字,就聽屋外有吵嚷聲。她忙出去看,最近這院的動靜太多了,太過吵嚷容易引起鄰居的注意。
她出了二門,見泰生擋在門口正和什麼人爭吵。
「什麼事?」
「姑娘——姑娘——是我——是我——」
被泰生高高大大背影擋住的人影,聽到她的聲音,踮腳蹦高:「是奴才,薯兒。」
雨樓走過去,見薯兒臉上有道鞭痕,他是夏宣的人,自然是夏宣派他來的,雨樓不冷不熱的問:「什麼事你就在這說罷。」
薯兒道:「爺病了,前幾天晚上回來發了頓火,第二天就病了,這都好幾天了。」
她十分冷淡的道:「他病了,我又不是大夫。」
那天晚上,他主子回到桃枝胡同,二胡不說抽了他一頓,第二天,主人就病了,叫大夫看,他不允許,拖到今天,終於病倒了。
薯兒相信能讓主人看大夫的人,只有卓雨樓。
雖然她水性楊花,背叛主人和季清遠不清不楚,可誰叫主人喜歡她呢。
對她無情的回答,薯兒忍不住駁斥道:「卓姑娘,你不能這樣,你也太忘恩負義了罷。爺現在病了,要是他看重你,要不然我也不會來求你!」
泰生擋在兩人中間,就要關門把薯兒攆出去。
雨樓想起哥哥的話,想了想道:「……他在哪兒?」
薯兒高興的道:「姑娘你肯去了?奴才這就給你帶路!」說着,轉身出了門,到馬車前將帘子掀起來:「咱們快走罷。」
雨樓就要跟他出去,泰生攔了一下:「小姐,叫赫珍跟着您吧。」
她擺擺手:「我不會有事的,你們好好看家。」見泰生還是擰着粗粗的眉毛,她又笑道:「我要有事早就出事了,他也不會留我到現在,好了,我走了。」
馬車下沒有踏腳石,薯兒剛想跪下要她踩着上,雨樓忙拒絕了,手腳並用爬了上去。
回到熟悉的桃枝胡同,雨樓心裡感慨萬千,當初她走的時候,沒想到有朝一日還會再走進來。屋子內冷冷清清,一推門竟有股涼氣迎面襲來,進了裡間,見一個人面朝里躺在床上,幔帳放了一半,擋着他的上半身。
「你死哪去了?我叫你半天了。」
「薯兒去接我了。」雨樓道。
床上那人蹭的坐起來,撩開幔帳,喜出望外的道:「是你,你怎麼來了?」說罷,揉了揉眼睛,確定是真的,將嘴角裂的更開了。
「……薯兒去求我,說你病了,我不來,你就不看大夫。」雨樓面無表情的說。她在馬車上時,一度想過這是夏宣的花招,騙她過來,不過現在的他面容慘白,眼窩更深了,不像是裝病。
夏宣一怔,隨即瞬間萎靡下去,表情憔悴的道:「……就是身體不大舒服,不是什麼大病……」咬着下唇,拿眼睛挑她:「你擔心我?」
「……我怕你死了,你的家奴追殺我。薯兒去我家門口大喊大叫,左鄰右舍都驚動了,我若不來,他就得上房點火。」雨樓道:「既然你沒事,我走了。」
夏宣在她身後道:「你是故意來勾引我的嗎?」
「啊?」她不想生氣也難了:「你說什麼呢?這種話是隨便說的嗎?」
「我好幾天沒去找你,你坐不住了,故意跑到我跟前晃。」見雨樓表情凝重,特別生氣的瞪自己,適才服軟,可憐巴巴的道:「我跟你說笑罷了,我知道你不想見我……」聲音越來越低:「可我卻想娶你。」
雨樓記得哥哥的叮囑,叫夏宣儘快把妹妹帶回自己身邊才是正事,道:「你不是說你要改嗎?你所謂的改正,就是在家高臥?」
夏宣一怔,趕緊解釋道:「我、我不是,你聽我說,那天晚上我好像凍到了,着了點風寒,已經不要緊了。我、我已經跟上奏了,想去前線效力,如果皇上准了,我去了邊疆,天高皇帝遠,太后和我爹都管不到我的婚事,我想娶你,誰也管不着。」
「……」雨樓厭惡夏宣,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執着。
夏宣自嘲的一笑:「說這些也沒用,就算皇上真的准了,你也不願意跟我走吧。」
如果夏宣趾高氣揚的對她頤指氣使,她很願意和他作對,把他認為最好的東西,踩到地上,再跺上幾腳,就像那天晚上大吵時一樣。不過,假若他率先服輸,擺出一副『任君踐踏』的弱者姿態,她反倒拿不定主意了,就像現在。
「是不願意。所以你別再做這些了,看着你忙活,最後一場空,我……」
「你心疼?」夏宣忽然來了精神,眼睛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