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妻難求 - 第9章

素衣渡江

  「你今晚上都來見我了,怎麼還說這樣的話。你以前雖是我們的小姐,咱們主僕一場不假,可現

  在誰顧得上誰啊,你這樣莽莽撞撞的,弄不好還得給我們找麻煩!」

  雨樓急了:「把話說清楚!我什麼時候認識你了!」

  這嬤嬤一怔:「我是張寶福家的,我家那口子在你們卓家做過兩年廚子,我是你母親那院專做糕點的,你和二小姐都吃過我做的點心。難道不是你前幾日托人送我這根玉釵,讓我想辦法把你救出鎮國公府的嗎?哎呀,你裝什麼傻啊。」

  雨樓打開那紅布包,果見是丟了的白玉釵,驚覺大事不好,正要告訴張寶福家的趕緊閉嘴,就聽門口傳來一聲咯咯偷笑聲,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廝幸災樂禍的拍手道:「我聽着了,五爺房裡的官奴姐姐想和張寶福家的合謀外逃呢!」

  張寶福家的趕緊去追:「猴崽子,你給我站住!」

  那小廝一邊跑一邊回頭笑道:「這可是個了不得的消息,我得告訴五爺討賞錢去!」

  雨樓站在原地,捏着白玉釵,仿佛掉進了冰窟窿里。

  原來要害她的計謀,不是偷玉釵,讓夏宣怪她那麼簡單,而是要給她安個外逃的罪名。

☆、第十七章

  張寶福家去追那個嚷着要告狀的小廝,她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腿腳本就不靈便,這會跑的急了,在門坎處絆了一下,哎呦一聲撲到在地。顧不得疼,急急的爬起來又要去追攆。這時一雙手按在她肩膀,她回頭看去,正是原本效力過的卓家大小姐。

  「你按我的做什麼,還不去追那個猴崽子?」張寶福家的指着小廝奔去的小徑朝雨樓道。誰知卓雨樓拉住她道:「你是受了誰的指使,偷我的玉釵,還往身上潑髒水?」

  張寶福家的氣急敗壞的辯解:「怎麼是我的錯了,你托人找上我,要我搭救你,說你沒有真金白銀,只有這玉釵值些錢,要我們拿了做報酬。」

  雨樓指着她的鼻子氣道:「我托誰了,你把那個人指名道姓的給我叫出來!我這玉釵前幾天丟了,怎麼憑空跑到你手上來了?」

  張寶福家的梗着脖子道:「你寫了封信裹着這玉釵塞在我家那口子的褡褳里,我哪知道你是托的是誰,這下子好了。你不知輕重做下這種事,連累了我們。我們是做得什麼孽啊,不在卓家做事了,還要受你的拖累——」

  雨樓揪着張寶福家的衣領,盤問道:「那我寫的那封信呢?」

  張寶福家哭號道:「我們又不傻,我家那口子粗認得幾個字,看完後就給燒了。知道這事辦不得,我揣着這玉釵尋機會還給姑娘你,沒想到今晚上真的碰到了姑娘,你卻不認賬了,既然不敢幹了,不認賬了,何苦來拖累我們啊。」

  此時就見夢彤帶了四五個壯實的婆子提燈往這邊來了。她一見卓雨樓就拽過她的衣袖,和她走在前面問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爺等你拿點心回來,結果你沒回來,倒是桂兒來拍咱們院門說有事相告。也不知跟爺說了什麼,氣的爺在書房又是摔書又是罵的,叫我帶人來喚你回去。」又回頭看了眼張富寶家的:「還有她,她又是做什麼的?怎麼爺要見她?」

  雨樓這會誰都不信,保不齊眼前這些人裡面有多少個算計她的。她冷聲道:「姐姐別問那麼多了,儘管帶我們去復命罷。」夢彤虛笑道:「不說便罷了,只提醒你一句,我可好久沒看到咱們爺發這麼大的火了,你有什麼錯,趕緊認了,別嘴硬給自己找罪受。」說完,使喚那幾個粗壯婆子,讓她們架住張富寶家的,回去見夏宣。

  事情來的太快,卓雨樓根本沒時間做其他的準備,她現在只能祈禱夏宣不至於一見面就把她一頓好打,而是給她時間讓她解釋。她除了一張嘴

  ,沒別的東西能維護自己了。

  從見到夏宣開始,每一句話都至關重要,稍微說錯一句話,便萬劫不復。

  夢彤走在前面,開了書房的門,讓雨樓和張寶福家的先進去,自己則跟在兩人後面,朝夏宣回稟道:「爺,雨樓姑娘和張寶福家的帶來了。」

  夏宣一擺手:「沒你的事了,去吧。」夢彤低低的回了聲是,見夏宣臉色陰沉恐怖,趕緊關了門,退了出去,避開這是非之地。

  張寶福家的一進門就癱軟成了一灘泥,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連連磕頭:「奴才今天見卓姑娘是為了還她玉釵,奴才就是長了十個膽子,也不敢從這府里往外拐帶人啊。」

  夏宣冷聲道:「叫你說話了嗎?!」話畢,侍候在他身邊的元茂立即上去給了張寶福家的兩個耳光,打的張富寶家的捂着臉,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了。

  雨樓知道下一步就該輪到自己了,嚇的手裡沁的都是汗。這時就聽夏宣冷笑道:「卓雨樓,你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啊,你好吃好喝養着你,你還背着我搞這一套!你說玉釵丟了,我還信了你,結果你把它當贖身錢用了!」

  她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攥着手裡的帕子,道:「您真的冤枉奴婢了,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剛才湊巧藕粉桂花糕沒了,我才去的大廚房。今晚上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府里有張寶福家的這麼一號人。」

  話音剛落,砰的一聲,硯台就砸到她身邊,濺了她半邊身子的墨汁。

  夏宣指着她道:「你閉嘴,先不用你說話混淆視聽!」然後對張寶福家的道:「你把她如何你聯繫共謀外逃的事,一個字不許落的說給我聽!明早我還要找你男人核對,你敢說半句假的,我就拔了你的舌頭!」

  張寶福家的便戰戰兢兢的重複了一遍和雨樓說過的話,仍是說沒見到雨樓本人,只是看到一封信包了玉釵。今夜巧卓遇雨樓,不敢替她幫這樣的忙,趁四下無人想推辭了這件事。

  雨樓聽她說完,哀哀的替自己申辯:「我哪有機會接近張富寶的褡褳,往裡塞信啊。我除了今日,何時何地去過大廚房?我自從進府,幾乎日日夜夜在您跟前伺候着,就是您不在那兩日,我也都是耳房做針線,秋霜姐姐她們都可以為我作證。今晚上,她猛地的竄出來找我,說一堆我不明白的話,我也嚇壞了!不信你問她!」

  夏宣站起身,到她身邊,從地上拎起她,狠道:「你既然是

  冤枉,誰又能冤枉你?!如果不是你自己說想要外逃,這府的人都知道我疼你寵你,誰能用這個原因編陷阱害你?嗯?!」

  這也是雨樓納悶的。她雖然不願意在夏宣身邊生活,但她的不滿情緒從沒跟任何人透露過。她仰頭盯着夏宣的眼睛,含淚道:「不光人是府里的其他人知道您疼奴婢,奴婢自己何嘗不知道,奴婢身為官奴有現在這樣的生活,日日感念您的恩德,唯有給您做牛做馬償還,又怎麼會想逃呢?難道您相信奴婢會逃?您聽到有人狀告奴婢想要外逃,不覺得可笑嗎?為什麼會相信?」

  他冷笑一聲,捏住她的兩頰,陰森森的道:「少裝這一套,當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寧為窮□子,不做富人妾。當初你跟我說的話,我可都記着呢。你現在連妾都不是,僅是個丫頭,你自然心有不甘!想外逃很正常!別看你最近恭敬的很,但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着呢!」

  聽他說出這番話,卓雨樓竟如醍醐灌頂一般。跟他扯什麼證據不證據,可能性不可能性的,都是浪費口舌。真正的結症在這。他還忌諱着她曾經拒絕當他姨娘那碼事,覺得她其實不願意伺候着他。大多數人,只願意相信自己願意想那部分,不把他這個心結打開,就是把磨盤大的證據放他眼前,他也不信。況且她沒有磨盤那麼大的證據洗清自己。

  必須讓夏宣相信她以前雖然不甘不願,但現在是心甘情願伺候他的。

  卓雨樓一闔眼,晶瑩的淚水滑落腮邊,她側頭輕拭了一下,哽咽道:「奴婢以前的確說過那樣的話,但那會奴婢的父親雖在獄中,奴婢卻還是自由身,看物待人自然不一樣。可現在,父親充軍了,大哥下落不明,我成了官奴,一無所有。連命都不是自己的。主人看到順眼了,我還是個人,主人看不順眼,我連貓狗都不如。自從進了府,我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走一步路,就怕做錯了事,每日戰戰兢兢的,就怕哪日犯了渾,丟了小命。」

  他以前不管怎麼諷刺她揶揄她,她最多是面無表情,不睬他。像這樣哭着說委屈還是第一遭,夏宣有點慌:「你明白你的身份就好。」

  雨樓繼續拭淚道:「都說好死不如賴活着,其實真要成為官奴,一輩子不見天日的活着,不如一下子死了乾淨。幸好奴婢的主人是您,在南京時奴婢對您,說句不恭敬的話,真的有偏見。跟您的時候,心中也不是那麼順心順意的。但自從進了府,您對奴婢千百般的好,才發現以前對您的想法都是錯的。斗膽說一句,在南京那

  晚的確是我曲意逢迎,但現在奴婢待您是真情真意,您感覺不到嗎?」

  恰好前幾日,卓雨樓想讓他荒廢學業,千嬌百媚的纏他。夏宣蹙眉一想,她最近的確沒有躲他,而是願意和他親近,對她的話信了八分。

  雨樓見他已經不復剛才的疾言厲色,便撲到他懷裡,哭道:「有人看咱們好了,我跟您過了幾天好日子,就氣不過了。挖空心思來害我,來氣您。我腦子笨,想不通其中的原由。但您得知道,奴婢一直念着您的好,從來沒跟人說過您的半句壞話,不想伺候您,想離開您的話,更是沒說過半句。」

  夏宣聽她一番表白,心中的不快疏解了大多半,氣頭過去了,仔細一想的確有可疑之處。他扳住雨樓的肩膀,輕聲道:「別哭了,有話好說。」雨樓故意抽抽噎噎的委屈道:「奴婢真的沒說過想離開您的話。」

  夏宣疼愛她楚楚可憐的模樣,逗她道:「行了,你沒說過,是我說的,行了罷。」說完,猛地想起了什麼,怔了怔。

  可不就是他說的,就在前幾天,跟他爹。

☆、第十八章

  夏宣嘶的抽了口冷氣,扶着額頭良久無語。沖卓雨樓發了頓脾氣,鬧了半天,原來這茬是從自己這裡泄露出去的。確定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他、卓雨樓和父親,如果不是卓雨樓真的動了心思要逃,只能是父親那邊出了問題。

  他爹,他了解。是個棉花耳朵。王氏姐妹稍微一套一勸,他就會把知道的東西全盤托出。

  卓雨樓還在夏宣懷裡嚶嚶的啜泣裝可憐,這時就聽他恨恨的罵了句:「那兩個賤人!今天非得跟她們新帳舊賬一起算不可!」說罷,推開她,氣哄哄就往外走。雨樓呆怔須臾,趕緊拽住他:「爺,怎麼了?」情緒變化的也太快了,怎麼剛才他怒氣消散了,轉眼又暴跳如雷了。

  夏宣瞠目切齒的道:「我剛才想起來了,那天我和我爹說過,你不願意侍候我想外逃的話。肯定是叫姓王的知道了,想出這個法子噁心我!有好日子不想過,那就別過了!」

  卓雨樓驚愕,敢情是他自己往外胡說惹的禍。她拽住他不放,勸他道:「事情還沒弄明白,您還是別急着去了,找到證據再去不遲。」

  他憤怒的一揚手:「要什麼證據?!就是她們幹的好事。」

  卓雨樓攔到他面前:「您現在去了,沒準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懷。這件事假如真的是老爺想趕奴婢,那還好說。如果老爺不知情,你現在過去,老爺肯定覺得您是衝着他去的,他老人家肯定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就是沖他去的,誰叫他管不好自己的嘴巴!」夏宣道:「以後什麼事情都不能告訴他!」

  雨樓便順着他的話道:「對啊,您以後遇到事情,不跟他老人家說便是了。今晚上的事,不管是誰做的圈套,為的就是讓您動氣動怒。沒準她們有兩手準備,您趕走了我,她們樂,您識破了奸計,去找老爺理論,她們渾水摸魚,裝可憐騙同情,讓你們父子起罅隙,更遂她們心愿了。」對鎮國公府的恩恩怨怨,雨樓聽別人說話,漸漸摸清了。說複雜很複雜,說簡單也簡單,就是繼母看前妻的兒子不順眼,在父子間各種挑撥,製造矛盾。

  夏宣氣不過:「那就吃了啞巴虧了?讓她們得意猖狂?!」冷靜一想,把卓雨樓想外逃的事嚷嚷出去,他臉上也不好看。

  「咱們沒中計,又借着這茬把以前的心結說開了,算是因禍得福。她們的目的沒達到,哪能得意猖狂。」說完,抱住夏宣的胳膊,朝椅子那邊拽,順便給呆在一旁的元茂使眼色,元茂如夢

  初醒,趕緊倒了茶奉上,見夏宣搖頭,抖抖索索的放下茶盞,又立到一旁去了。

  雨樓一邊給夏宣順心口一邊柔聲道:「她們沒準料定了您去會找她們算賬,咱們偏不去,說不定還能亂了她們的章法呢。」夏宣哼道:「長舌婦挑唆事罷了,有什麼章法?!不和她們一般見識,還一次次的過來惹我。」

  雨樓不敢逆他的話說,附和道:「可不是,還不如癩蛤蟆,癩蛤蟆不咬人,卻煩人。她們是既咬人又煩人。跟這種人動氣不值得,老爺歲數大了,難免經不住有人伏低做小的哄,爺您知道老爺耳根軟,以後有事不跟他說就是了。再者……就是咱們這院得看牢,不能讓她們的手伸進來……」最後一句,是她別有用心加上去的,玉釵在睡覺的時候丟的,沒內鬼才奇怪。

  夏宣微微眯起眼睛,冷笑着吩咐元茂:「去把小廚房那兩個丫頭叫來。」

  雨樓也早就懷疑這兩個同時尿急的小丫頭了。等她們進來,她看了眼夏宣,道:「就是她們兩個。」夏宣往椅背上一靠,輕輕抬起手:「你們兩個互相抽嘴巴,什麼時候交代明白了,什麼時候停。」

  兩個小丫頭怔了怔,其中一個膽子大,跪地哭道:「爺——奴婢們犯了什麼錯兒,叫奴婢們交代什麼啊?」這時元茂上前,舉起另一個人的手便甩她一個耳光:「叫你們打就打!哪來的廢話!」

  她不得已回抽了一下,誰知對方挨了一巴掌,心中不忿,狠狠的反擊:「您這蹄子犯了錯,還連累我!」她則回:「指不定是你偷吃東西被發現了,還怪我?!」說罷,較之前一下更狠的抽回去。

  這是個惡性循環,你怪我,我怨你,你打我毒,我抽你更狠。不一會,兩人臉蛋腫了起來,鼻孔嘴角都見了血。卓雨樓看不過去了,但見夏宣杵着下巴閉眼聽這巴掌聲,神色安靜,又不敢多言,又忍了一會,開口對兩個小丫頭道:「想起什麼就快說罷,否則真正的苦頭在口面等你們呢。」

  終於,一開始向夏宣討問要交代什麼的那個丫頭哭着開口了:「……我嫂子跟我說,最近讓我想辦法晚上把雨樓姑娘往大廚房那邊帶,帶到了就找機會躲開。」她剛說完,元茂在一旁補充:「她嫂子在府里洗衣房做工,幫家僕們漿洗衣裳。」

  夏宣怒極反笑:「原來真有人設計搗鬼!」

  卓雨樓趕緊抓住這個機會,繼續表現自己的可憐,捏着帕子吸了吸鼻水:「奴婢差點白擔了這冤屈。」事

  不關己高高掛起,事若關己息事寧人。說完這句,她馬上在夏宣耳邊道:「這事可不好辦了,她嫂子是個漿洗衣裳的,肯定還有人指使。可是追查下去,未必能查到誰是主謀。就算查到了,也證明不了什麼。」頂多證明有人讓小丫頭藏了糕點不給夏宣吃。

  他氣的渾身亂抖,卓雨樓說的對,他的確可以衝到父親那邊像每次那樣吵一番,但結果必然和每次一樣,無果而終。卓雨樓見他不吭聲,想是聽進去自己的話了,她再接再厲:「依奴婢看,咱們這次先不不理她們,從長計議,不必次次和她們計較。」關鍵鬧起來,她卓雨樓又突出了,她現在想低調。

  夏宣沉思片刻,對元茂道:「這兩個打一頓攆出去!再告訴許嬤嬤,明早把燕蓉帶出府配人!」雨樓驚詫的看向他。夏宣黑着臉道:「你的玉釵是在屋內丟的,肯定是你們四個人中誰偷去的。燕蓉以前是我爹身邊的,除了她還能是誰?」

  之後夏宣又讓人叫了夢彤進來,把嚇的昏昏噩噩的張寶福家的弄了出去,不管做何處置,反正雨樓明白是再見不到她了。告狀的桂兒是個十處打鑼九處有他的貨,夏宣倒是沒懷疑他是受誰指使,反倒賞了銀子鼓勵他這種樂於告密的行為。

  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這麼過去了。但卓雨樓更加明白了一點,那就是主人的主觀情緒至關重要,他說你錯就是錯,覺得你可疑你就是賊。比如燕蓉,連審都沒審,大概夏宣玩膩了她,又早忌諱她的來歷,便給打發了。

  早晚有一日,這樣的命運也會落到她頭上,有的時候不需要做錯任何事,光主人膩了你,看你不順眼這一條罪就夠了。反正早晚要膩,她倒希望夏宣早點移情別戀。

  今年雪大,才入冬不久,就下了幾場鋪天蓋地的大雪。這一日又逢風雪盈門,夏宣的書房生了火盆,他看了會書覺得疲乏,就讓卓雨樓依靠着矮榻,他則頭枕着她的大腿,拿了本書躺在榻上看,另有秋霜給他捶腿。

  過了一會,他乏了,將書本蓋在臉上,手搭在胸口沒了動靜。雨樓揣測他是睡着了,秋霜停了手,去拿了個薄毯給他蓋上,然後去書桌前整理筆墨。雨樓則輕輕的拿起他扣在臉上的書,擱到了一邊。她的腿被他枕的酸麻,可不敢動,只能幹熬。如此過了許久,夏宣終於翻了個身,她以為他要起了,不想他只是換了個姿勢,改成側臥躺了,還摟上她的腰,讓她更不能動彈。

  這時她覺得衣裳下悉悉索索的,原來是夏宣手伸進她

  衣裳里在摸她。雨樓如釋重負:「您醒了?」夏宣並不應聲,而是抱住她,臉埋在她腰間拱蹭,並有越來越往上去的趨勢。雨樓瞧着在書桌旁的秋霜,便推夏宣:「您想喝水嗎?要不要秋霜給您倒一杯?」

  還有別人在這屋,你顧及着點。

  夏宣這時抬起頭,不是讓秋霜出去,而是直接去吻卓雨樓的唇。她沒躲開,被他逮個正着,順勢就壓在了身下,原本撫在她身上的手向上一推,直接掀起了她的小襖,讓她上身□裸的暴露在他眼前。

  他含住她的紅纓,吮着、舔着,全不顧其他。

  秋霜平靜的往這邊掃了眼,放下手頭的活兒,撥了撥炭火,就要向外走。這時夏宣吩咐她:「去端盆淨水來備用。」她道了聲是,不慌不忙的出去了。

  卓雨樓想秋霜是在夏宣身邊待的時間長,對夏宣的放浪行徑,早就習以為常了。可她不行,白日宣淫就罷了,還讓她熟悉的人端清水進來。如果她不加抵抗,一會秋霜進來,不出意外,正好撞見他倆……

  不行,絕對不行!

☆、第十九章

  男女主人行房事時,通房丫頭偶爾需要在一旁伺候着,是個考驗臉皮厚度的崗位。但她卓雨樓的境界還差得遠,遠不能接受去圍觀其他人或者讓其他人圍觀。

  她道:「奴婢渴,想先去喝口水。」

  夏宣正興起,哪裡許她離開,吃着她的小嘴道:「喝不死你,忍一忍。」雨樓想了想,虛與委蛇的道:「……嗓子乾澀,一會叫起來不好聽,壞了您的興致不是。」夏宣軟硬不吃,和她調笑道:「有意思,那我得仔細聽聽沙啞着是怎麼個動靜。」掀開她的裙子,扯掉她的汗巾子,去脫她的褲子。

  雨樓平時隨他怎樣都行,可總有底線觸不得。擺出強硬的架勢,兩條腿亂蹬:「現在不行,等沒人了再說。」她這一掙扎,讓夏宣覺得有趣,和她拉扯間笑道:「這屋裡哪有別人,難不成你見鬼了?」膝蓋抵開她的雙腿,讓她做好迎接他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