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寵之下,必有嬌妻 - 第2章

素衣渡江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種事,沈琤當然不是故意的,把責任都推到皇帝身上,稱自己是奉命行事。

暮嬋冷冰冰的道:「他是昏君,你們是一丘之貉」

沈琤找齊證據,證明嶸王和肅王串通一氣打算另立新君,確實是謀反該誅。

暮嬋呵呵:「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宣判了沈琤在婚姻中的死刑。

不過,現在好了,他沈琤得到了後悔藥,可以重新來過了。

撥亂反正第一步,守着柘州城,哪都不去,趁嶸王沒到肅王那裡,先把他們一家子劫到自己身邊。



翌日,沈琤犒賞大軍,宴請各將領,全軍上下一團和氣。

沈琤挨個掃過他們的臉,心裡回憶着他們幾年後的模樣,啊你,死的那叫慘;你們幾個麼,還算忠心;至於你,是病死的,沒死在戰場上,沒想到吧;還有你們一幫子,確實對我一片忠心,大概想我稱王稱霸的一日,跟着我封官加爵,唉,對不住你們。

啊,施華茂,施華茂啊施華茂,你這個滑頭貓,四年後背叛老子,帶走老子五千精兵。你等着,不日就殺了你。

宴飲麼,一群男人在一起喝多沒意思。城中大戶人家紛紛慷慨解囊,把自家養的歌姬奉獻出來,給將軍們助興,並表示,這些美姬之前被高開元搶去了,是你們把她們搶回來歸還的,理應就是將軍們的。

沈琤是沒什麼興趣的,在他看來這群女人一百個也比不上暮嬋一根頭髮,正意興闌珊的時候,有人來報:「右軍中營校尉求見,獻一美女給大人。」

沈琤心裡翻了個白眼:「不見。」

這稟告的小兵着實替大人可惜,多說了兩句:「大人,聽說這個女人美的跟天仙一樣,營中的士兵都跑去看熱鬧,好不容易才喝止住。」

周遭的將領也勸沈琤,您不想看,我們兄弟想看啊,叫進來瞅瞅,您不喜歡賞給我們也好啊。

沈琤不好掃興:「叫進來吧。」瞄了眼叫喚的最歡的龐新傑,心說一會賞給誰,也不給你小子。

很快,有兩個校尉護在前開路,帶了一個女子進來。沈琤懶得抬頭,一手撐着腦袋,一手端着酒盞不時喝上一兩口,就聽周遭的人不時發出:「哇啊——哦啊——漂亮漂亮」之類的感嘆。心想這群傢伙沒見過世面,至於麼。

百無聊賴的緩緩抬起頭打算瞧瞧來人,這一看不要緊,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確定魂牽夢縈的人就在眼前。

她穿着粗布麻衣,難掩國色。他對她太熟悉了,說句不好聽的化成灰都認得。

沈琤恍惚間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走來到她跟前,激動間顫抖的伸出手,下一刻就將人擁進了懷中,緊緊抱住:「暮嬋!」

  第2章

李暮嬋和父兄們失散後,喬裝打扮成流民隨波逐流,才進入柘城,柘城就被高開元占據,關閉城門,大肆燒殺,她命大,四處躲藏撿了條命。

轉眼,高開元就死在了定北節度使沈琤手裡,城市易主,她不走運,被抓進軍隊做針線活。

她擠在流民中,沒人仔細看她時,勉強可以矇混過關,一旦安靜下來,就有人注意到她了,打了盆水叫她洗去臉上的塗抹的黑灰,接着就是軍營震動,很快有人把她帶到了這裡。

她一進大廳的門就注意到了他,坐在中央高位上的人,必然是定北節度使沈琤了。

她有些驚訝,他太年輕了,也太英俊了。

更讓她吃驚的是,他起先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看都不看她,正在暮嬋以為他對女人沒興趣的時候。他又突然站了起來,朝她走來,不禁當眾抱住她,還喚了她的閨名。

暮嬋。

李暮嬋傻掉了,她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堅決不能承認!父王說了,壞人太多,萬萬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就作為一個無名氏死掉算了。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話說沈琤抱着妻子,確定她不是一縷縹緲的輕煙,而是實實在在的在自己眼前。記憶中的妻子,還是她替他擋劍,口吐鮮血死在他懷中的模樣。想到這裡,他幾近哽咽,生生將眼淚壓了回去,抬起笑臉:「你是。」

「我……應該……不認識你……」之前從沒見過面。

我!不!認!識!你!

沈琤一愣,喜上眉梢,這真是太好了。

妻子根本不認識他,完全是一張白紙。哪像前一世,妻子一見面就送他詛咒。

暮嬋霧蒙蒙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他心神蕩漾,於是一笑:「不認識我,沒關係,這不就認識了嗎?」

眾人一看,這美人被節度使大人看中了,其他人沒戲,散了吧,紛紛扭頭摟着懷裡現成的歌姬喝酒去了。

這時候的暮嬋與兩年後嫁給他時的明艷絕倫比起來,此時的她,留有一絲嬌憨,更加可愛誘人。

她怎麼流落到的此處?難道前一世也是如此?只是當時自己着急上京,連夜起程,不曾和她相遇。

今生,天公作美,叫他再次遇見她,就休想再離開他半步了。

沈琤放開暮嬋,突然單膝跪地,抱拳道:「在下定北節度使沈琤參見郡主殿下。」

這話如同一句炸雷,炸的四座一片譁然,眾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見節度使大人叩拜,也都丟下酒盞,下跪相迎:「參加郡主殿下。」歌姬們亦不敢再動,漸漸的在周圍環境影響下,都悄悄的跪了下來。

「不、我不是……我不是啊……」暮嬋還記得父王的教導,如果叫歹人知道她是誰,會憑空惹出許多麻煩。畢竟搶一個平常的女人做妾和搶了郡主做妾,意義是不一樣的,想必很多人願意試試並昭告天下。

「在下定北節度使沈琤參見郡主殿下,世道兇險,請由在下護送郡主回京,若是郡主發生任何意外,在下唯恐皇上降罪,無法擔待。」沈琤看穿她的顧慮:「郡主請放心,沈琤忠於皇上,絕不會做出任何傷害郡主的事情!」

這個定北節度使沈琤,到底是什麼人,自己從沒見過他,他怎麼知道自己是安宜郡主?態度堅決的一口咬定,真是奇了怪了。但暮嬋見身份被識破,只好接受這個結果,況且沈琤在部下面前,做出了承諾,言語可信一些。

如果他只是垂涎美色,犯不着給予郡主的禮節。

「大家快快起來吧,各位都是忠義之士,為國拼殺,我一介女流,何德何能敢受各位一拜呢。」暮嬋做了個讓大家平身的動作:「折殺我了。」

沈琤解下披風給她披上:「一直顧着說話,差點忘了,你別着涼。」

暮嬋穿的單薄,這會有了披風的確暖和不少,有人對她好,不管什麼目的,不好直接訓斥,但又不能表現的很歡喜,免得對方得寸進尺:「沈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沈琤簡直高興的要跳起來。要知道前世,妻子能和他一句說完的話,絕不會拆成兩句說,更別說開口求他了。

「快說!」別說一件,一百件也行。

「我……有兩個丫鬟,頌蕊和煙露還在軍中,能否把她們還給我。」

沈琤立即道:「立即傳我的令,將郡主的兩個丫鬟找出來送還,不得有閃失。」

「是。」

隨後沈琤立即吩咐人將郡主接下去好生安頓。若不是現場還有若干雙部下的眼睛盯着他看,他就親力親為了。

等郡主一走,便有部下發聲了:「大人,一個郡主而已,犯不着這樣吧。您要是喜歡,今夜就做新郎。衛齊泰在京城連皇帝的親姐姐都日了,一個郡主算什麼。」

很有必要對這群手下進行再教育:「依你的意思,倒是爽快了,但不想想衛齊泰什麼人?咱們是什麼人?咱們這次從定北出來勤王,是忠是反,朝中眾說紛紜。如果對郡主無禮,小心天下節度使以我們有反心,共伐之,但是如果咱們對待郡主禮遇有加,朝中的人應該會想想,對待一個郡主尚且如此,對待皇帝和其他皇族豈不是會更加忠心,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眾人頻頻點頭,很快達成了一致:大人說的有道理!老主公時期的錯誤不能再犯了。那次真的好險,對待朝中人士規矩點還是必要的。

所謂老主公時期的錯誤是指,當年沈琤他爹沈霖點齊兵馬和幾路節度使爭地盤互毆,皇帝派出嘉清侯伯出面調停,給朝廷個面子,別打了。沈霖大怒你算老幾,在這裡指手劃腳,怎麼不去勸別人,反來勸我收手,你沒安好心,嚯,老子就知道朝中有壞人,現在就清君側。

嘉清伯,卒。

沈霖敢殺朝廷欽差大臣,是要造反啊。

皇帝發話:沈霖八成要造反,請天下兵馬共討之。

眾節度使表忠心:沒問題,只要他敢南下。

沈霖冷靜下來後悔了,眼看自己要變成亂臣賊子,但不服軟,不認錯也不南下;

皇帝不敢組織北伐,沈霖也不扯反旗,就耗着。

正騎虎難下的時候,衛齊泰反了,雙方都鬆了一口氣。

之後沈霖染病臥床,不久魂歸西天,臨死前告訴兒子:「凡事三思而後行。」

沈琤沒領會這句話的真諦,否則在掃清肅王府時就不會那麼魯莽了,真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暮嬋被安排入住在外逃富商的大宅內,住在最裡面的園子,重兵把守。

沈琤從沒死的城內官員家屬中,挑選了幾個出身過得去的婦女照顧郡主,如果技術過得去,恨不得閹幾個太監供她差遣。

暮嬋坐在客廳的圓凳上,杵着下巴看屋內的人出出進進,忍不住小聲跟頌蕊說道:「又不是常住,幹嘛搬來這麼多東西。」

頌蕊壓低聲音:「奴婢也是這麼跟她們說的,但她們說是節度使的吩咐。」言下之意,她們說了不算。

煙露神神秘秘的湊過來:「郡主,這前後院門全是士兵,蚊子也飛不進來……」

「我知道我們被他扣下了。」暮嬋憂心忡忡的道:「我真納悶,他是怎麼知道我是誰的?在這之前,我從沒見過他,對了,他居然還知道我的閨名。」

頌蕊和煙露暗自嘆息,郡主金枝玉葉,流落民間已屬大不幸,如今又被節度使扣留,命運未可知。但稍作遐想,就能猜個大概,郡主姿容傾城,留她下來,必有所圖。

頌蕊道:「郡主,咱們晚上偷偷逃走吧。」

「你啊,從什麼事都不過腦子,想逃那麼容易嗎?!」煙露反駁。

怕什麼偏來什麼,就聽外面有婆子稟告:「節度使沈琤求見。」

暮嬋當然不想見了:「頌蕊,你去回話,說我身體不適,不想……」沒等說完,就見有人推門,沈琤已經大步走了進來,他一身赤色的圓領袍,兩手空空,沒帶禮物,倒也沒帶佩刀。

所以剛才的通報,不是請求她的應允,只是告訴她一聲。

「參見郡主。」沈琤躬身抱拳,算是行了禮。不用暮嬋吩咐,自己就挺直了身子,接着吩咐屋內忙碌的下人:「都出去。」

「是。」眾人忙放下手裡的活,退了出去。

這裡誰是主宰,一目了然。

暮嬋已經恢復了貴族女子的打扮,這個模樣比早前的流民打扮更能勾起沈琤的回憶,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你這個樣子真美……」

一見面就誇人長得美,未免太輕浮了些,暮嬋顰眉。

沈琤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但見她雙頰略帶紅暈,雖然也在生氣,但和前世恨他入骨的態度完全不同,正確來說,應該是羞憤,有憤也有羞澀。

沈琤這人沒有不敢打的硬仗,前一世冷若冰霜的妻子,他都敢挑戰,何況現在。

「我今天來,並不想是冒犯郡主你。」現在不行,總要等時機成熟。

「不知沈大人是何來意?」

「我已經聽說郡主是和嶸王路途中失散的了。我想讓你告訴我,你在何處與你父王失散,我好派兵去找。」說完,從袖中抽出一捲地圖在桌上鋪開:「城池都在上面,希望郡主能夠指出失散的地點。」

聽說肯幫自己找家人,暮嬋忙高興的迎過來:「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騙誰也不會騙你。」

「這裡……沽復縣……我們就是在這裡分頭走的。本來要去蜀地投奔肅王,可是我們在沽復縣被叛軍包圍了,雖然在當地鄉勇的護送下突圍成功了,但大家被叛軍衝擊散了,不久保護我們的鄉勇也被人殺死了,我和頌蕊煙露躲在山洞裡,逃過一劫。後來出現了大批的流民,就擠在她們中間,也不知道逃往哪裡,算是半被人裹挾着,到了這裡。」

沈琤越聽越心疼,前世從未聽妻子提起過這些遭遇,想必在她心目中,這段苦不堪言的日子也是不堪回首。若不是叫他偶然發現了,她不知還要受多少苦:「真是苦了你了。」

想一想前世的妻子都受過什麼苦,和父兄失散,吃盡了苦頭,顛沛流離回到京城,卻得到自己全家被沈琤殺死的消息,最崩潰的是皇帝還將自己嫁給他這個殺父仇人,婚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她變得冰冷不近人情,也是應該的。

不過,現在的她和自己之間無冤無仇,一切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