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鬼的上下兩千年 - 第17章
非玩家角色
「小女子不知深淺,憑一己喜好,得辦詩會。身賤名輕,只得在這花柳之地,本只望的有幾賓客共鑒詩文,卻不料賓客滿堂。不勝欣喜,在此先多謝各位。」
「畫仙姑娘莫要客氣,東簪樓詩會本就是咸陽一大樂事,我等來此捧場本就是所願,何須言謝?」
「就是,何況是畫仙姑娘如此美人所邀,我等豈能不到?」
「哈哈哈。」
「畫仙姑娘也莫要輕賤在自己,你要是身賤名輕,我們又算是什麼呢?」
堂下的賓客紛紛回應畫仙的話,一時嘈雜,過了良久才算是平靜了下來。
顧楠拿着酒樽,看向那個高台。
她的目力極好,隔着十幾米的距離卻是把那畫仙姑娘的神情盡收眼底。
只見畫仙掩嘴輕笑,但是她的眼神里根本沒有半點笑意。
顧楠看的很清楚,那雙眼睛魅意十分,卻完全沒有什麼神采,一片死寂。
她開口說話,聲音依舊帶着那種嬌媚的語氣。如果再仔細聽,卻還能聽到一些淡涼。
很難想象兩個完全相反的神色和語氣會在一個人的身上同時出現。
「諸位莫要說笑,小女子本便是一個落難人家,在此為倌,又怎麼不是身賤名輕?」
說完,畫仙似乎抿了抿嘴巴,良久才繼續開口說道。
「今日,除了詩會,小女子還希望找一位心怡的公子,便把身子交了!」
說完,畫仙盈盈一拜,轉身離開。
轟!
畫仙已經離開了,堂中的氣氛卻像是一滴熱油滴進了燒開的水裡,炸了開來。
「老媽子,這詩會怎麼報名算我一個!」
「還有我,還有我,我跟你們講,今天,誰都不要和我搶!」
「我自認還有些詩才,自古才子佳人,老媽媽,算我一個吧。」
報名的聲音此起彼伏,堂中的老鴇忙得根本停不下來。
只見她得意的扭着那臃腫的身段,叫到:「今天是畫仙姑娘的大日子,這座價自然是不能和往日同語,這百金一座,這兩百金可送詩一首。」
「這是自然!」
能來這裡的自然都是富貴人家,在這點錢對於他們確實不算什麼,紛紛解着腰包。
顧楠卻是深深地看着那個名叫畫仙的姑娘離開的身影。
畫仙,莫不是便是個畫中之仙,再如何,也不過是一幅畫,沒有個自己的命運。
這青樓,卻也是沒什麼好看的。
默然地喝完了手裡的酒,準備離開。
不料卻被人一把抓住。
「顧兄弟,你可會詩文?」趙異人頗為有趣地抓住了顧楠的手問道。
入手的一陣柔軟讓他微微一愣。
顧楠被趙異人扯着手,半天卻不見對方講話。
黑着臉把手抽了出來:「我就是一介粗人,會什麼詩文。」
趙異人呆呆地看着顧楠,握了握已經空空的手。
這顧兄弟的手握着怎麼比一般女子的都還舒服?
但是他很快回過了神來,對着顧楠擠了擠眼睛。
「兄弟,你就對那畫仙姑娘沒有一點想法,不如這樣,為兄報個名,你呢,陪為兄在這看看熱鬧,怎麼樣?」
他可是好不容易出宮一次,這一個人玩多無聊,拉上一個人總是能熱鬧許多不是。
看着眼前有些好客的過分了的趙異人。
顧楠的臉上露出了怪異的神色。
這傢伙,不會是個玻璃吧。
想着,又細細地打量了一遍趙異人,衣着不凡,應當是個貴族子弟。
聽說這官宦世家都有些奇怪的癖好,難道還真不是傳聞?
想到這顧楠渾身打了一個哆嗦,連忙甩開了自己的想法。
心裡雖然惡意的編排了一波對方,可畢竟人家盛情邀請,顧楠也不好意思拂了別人的面子。
閒着也是閒着。
顧楠重新做了下來:「那先說好,酒水你包。」
「成。」趙異人也是相當爽快,當即揮了揮手:「老媽子再來兩壺酒,順便,幫我和我身邊的這位兄弟報名。」
十一二月飛雪的季節。
東簪樓外的街道半白,冷風獵獵,幾個窮乞人還穿着破爛的衣衫在街頭行乞。
東簪樓內,卻是碧宇廳堂,樓內烤着火,溫暖如春,便是只穿着一件單衣也不會冷。
人們喝着小酒,高談四座,論着那詩詞歌賦,論着那如畫美人。
廳堂的後面,卻是一座小亭,小亭上遮着白紗,看不清裡面的人,而她卻是這所有人對的焦點。
此時地畫仙卻枯坐在小亭之中,臉上嬌媚的淺笑已然退去,完全沒有堂前那副媚色,帶着的是一副淡漠的冷然。
本想着能憑着自己的幾分薄色賣藝守身,但是,到了這裡的女子,終歸是逃不過貨予人家。
想起今日老媽媽對她說的話。
畫仙的嘴角勾出一絲慘笑。
她早已經心如死灰,便是隨便找個人,又能如何?
亭中無聲,亭外卻是一陣喧鬧,卻是那詩會已經開始了。
第二十三章
欲說冬寒還似春
「請畫仙姑娘出題。」
一個丫鬟叫到,拿着一卷竹簡,走到了後面的小亭子,輕嘆了一聲,慢慢將竹簡遞了進去。
她明白畫仙現在的處境,畫仙平日裡待她們這些下人都很好,可惜她也只是一個下人,對於這些,根本無能為力。
丫鬟柔聲說道:「畫仙姑娘,出題吧。」
畫仙沒有作聲,接過了竹簡,在竹簡上寫下了幾個字。
放下筆,轉手遞了出去。
丫鬟接過竹簡,回到了堂前,打開竹簡念道。
「此情,此景,此人。」
詩的題目是三個詞,卻沒有什麼明指,就像是沒有規定主題一般。
此情此景,莫不過冬日時分,此人,莫不過那畫中謫仙。
只不過,每個人能看到的都不同罷了。
堂中短短的安靜,很快傳來了細細索索的書寫聲,想來已經有人有了想法。
顧楠坐在趙異人的身旁,他們的位子靠近窗邊,盤着腿坐在軟塌上。
斟了一杯酒,輕輕的推開窗,有些冷風透了進來,顧楠看着窗外的街景。
喝了一口酒暖了一下身子。
真奢侈啊。
剛才看趙異人就為了報個名,在這裡買個位子就花了足足兩百金。
所有人都在苦思冥想,趙異人咬着筆桿顯然還沒個頭緒。
顧楠恐怕卻是這個堂中最悠哉的人了。
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倚在窗邊,任由着微冷的風吹拂着她的鬢髮。
從高樓下看,正好看到一個乞丐拖着一條布袋一瘸一拐地走過雪中。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不知道為什麼,她想起了這一句話。而她自己卻也是那身處朱門的一人。
沒有再去看那乞丐,顧楠自顧自的喝酒。
又也許是她太過悠閒,坐在一群埋頭苦思的人之中,太過顯眼。
坐在那亭中的畫仙感覺到一絲冷意,扭過頭,卻發現一側的窗戶開着。
窗邊,斜坐着一個身穿黑袍的人,衣衫松垮,看起來是個懶散不修邊幅的人。
那人,只是坐在那喝酒?
畫仙愣了一下,要知道,在這的一個位置就是足足有一百金。這筆錢,足夠平常人家吃上一年。
眼神移到了那人的側臉上,很美,她不知道這樣的一個詞適不適合用來形容一個男子,但是那人給她的就是這樣的感覺。
那是一張同時帶着男子的俊逸瀟灑和女子的柔媚的面孔,一種很特別的氣質,卻是讓她都有些自慚形愧。
也許是感覺到了在自己的視線,那個人回過了頭,平淡地視線和在自己撞在了一起。
兩人透過薄紗卻都能感覺到,對方真正看着自己。
顧楠舉起了手中的酒杯,遙遙一敬。
隨後輕叼着酒樽,飲盡了那微甘的酒水。
飲盡一杯後,便回過了頭,繼續呆呆地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