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春 - 第2章

炮兵

  最難消受的,就是美人恩。

  「師妹」劉遠柔聲喚道。

  小娘嘴角一翹,有點不大不樂意地說:「木頭,喚我小名啊。」

  在古代,女子的小名只有很親密的人才能叫,如自己的父母、丈夫,不然那就是非禮,輕浮,輕則招是非,重則惹官非,現在小娘主動示好,那種小心思,還用說嗎?

  老實說,小娘可是絕對是含苞待放的一朵鮮花,模樣精緻、身段風流,不出三年,肯定是名動揚州的一個大美女,劉遠現在這個身體,雖說長得還不錯,談不上玉樹臨風,但也眉清目秀,也就是中等偏上的樣子,要是追小娘的話,就是排九條街也輪不到自己。

  在這具軀殼殘留的記憶里,好像是有一次小娘出門被一條發瘋的大惡狗追撲在地,張口就要往小娘那粉嫩的小臉咬下,就在最緊急的時刻,原「劉遠」衝出來,一把撲倒那大惡狗,不要命要死死按住它,一邊哭一邊大聲叫着小娘快跑,自己差點讓狗咬到,沒想到就咬到的時候,那狗口吐白沫,掛了。

  原來那大狗無意中吃了老鼠藥,死前狂性大發,在最關鍵的時刻毒發身亡。

  狗死了,可是這情卻留下了,女孩子對那種英雄救美,特別是救自己的人,特別容易產生好感,就這樣,一個大美女就推到了劉遠的身邊。

  總算不幸中的萬幸,攤上一個技藝一般、脾氣暴躁的師傅,還好有一個美女師妹在身邊補償一下。

  有美女送上門,劉遠自然不會迂腐得推開,那話怎麼說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小娘。」劉遠溫柔地叫道。

  「嗯~~」小娘滿心歡喜地應了一聲。

  以前這個師兄就像一個根木頭,對自己又敬又怕,好像和自己玩,就是為了自己偷偷挾給他的肉菜而己,現在好多了,偶而也會用那火辣辣的目光看着自己,不時讓自己的小心臟來一個狂跳不己。

  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劉師兄,己經換作他人了。

  「師兄,你和趙師兄說聲抱歉,今天我爹是有點過份了。」小娘小聲地說道。

  攤上這麼一個爹,小娘也沒有辦法。

  劉遠搖了搖頭說:「這,這個有點難啊。」

  袁掌柜的壞脾氣,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三人自拜師入門起,就是打罵的開始,要是說忍一忍能學到真本事,以後能賺大錢的,打了就打了,就算是交學費吧,可是入了門才知道,袁掌柜的手藝也就半桶水的水平。

  吃不好,睡不好,不是打就是罵,又把學徒當成出氣筒,最慘的就是前途也不光明,據劉遠所知,趙元和李方兩個一早就在打算,是不是另投他人,還是轉個行當,想走不是一天二天的了。

  小娘心裡善良,不想店裡出現不和諧,她明白和氣生財的道理。

  「師兄,你就幫幫忙吧,平時你們三個吃在一起,住在一起,肯定很多話說的。」

  劉遠鬱悶地說:「小娘,不是我不幫,只是,平時他們兩個是一夥,幹什麼都不捎上我的,關係不是很好,話也不多,有什麼也不和我說,溝通有點難啊。」

  「這個,那,那怎麼辦呢?」小娘又有點鬱悶了。

  看到小娘那鬱鬱寡歡的樣子,劉遠的心裡不由一陣心軟,笑着安慰她道:「好好好,我的小娘心地最善良了,晚上我就和趙師兄說說去,讓他不要放在心上。」

  「嗯~~」小娘的眉頭一下子鬆開了,眉開眼笑地說:「謝謝師兄~~」

  看着小美女貌美如花的樣子,劉遠一邊搓手一邊笑嘻嘻地說:「那好啊,我的小娘,你打算怎麼謝我呢?」

  那樣子,十足就是一個大灰狼看着一隻小綿羊一樣,目光盯着那「羞人」處,小娘臉一紅,白了劉遠一眼,飛快地走了。

  「師兄~~你壞~~」遠遠還傳來一句。

  壞?哪裡壞?你還沒有見到我壞的那方面呢。

  劉遠有心點逗一下她,不過小娘一早就臉紅紅的跑完了。

  真是一個含羞的少女。

  李方扶着趙元下去養傷,袁掌柜回到後堂品茶,小娘也被劉遠逗走了,偌大的一間金店,只有劉遠一個人在守着。

  金玉世家店面也有三十多平方,在揚州也算是中等的店面,換作有點名氣的店,起碼也得五六個人專心地伺候着,忙得一頭是汗,就像旁邊的金玉齋,光是學徒都十幾個,還請了幾個醒目的店小二幫忙招呼生意,一個個忙得連汗都沒空擦。

  偏偏袁掌柜的這間金玉世家冷清得直拍蒼蠅,一個人也守得住。

  低頭看看柜子里的那些款式還有手工,劉遠不由搖了搖頭。

  做生意,信用、質量還有創新都是成功的本錢,這裡的款式又老又陣舊,就拿那金釵來說吧,滲的雜質太多,那黃金明而不亮,看起來有一種灰暗的啞光,又沒磨砂又沒電鍍和拋光,第一感覺就不上層次了,偏偏那手工又不夠精細、款式也很陳舊,就這些東西,哪裡能招攬到生意的?

  也就是哄一下那些沒什麼見識的鄉下人罷了。

  就這水平,劉遠前世剛入行一個月做得比這個還要好,所以每次袁富貴說自己做這行有幾十年經驗的時候,劉遠心裡都有一種冷笑感覺。

  做首飾加工這類,很講求天份的,最起碼要做到眼明、手巧、心清,手要穩、指要靈活,穩定性要高,手力和腕力要協調成一致,做到眼到、心到、手到才算是一個優秀的首飾加工技師。

  因為人在十三到十八歲手指最為靈活,等人一到了二十左右,骨骼己生成,手就變拙,很難學的了。

  袁富貴明顯是屬於趕鴨子上架,沒多少天份,就是靠着一份毅力生搬硬學的,手藝一般,不過有點生意頭腦又敢賭的那種。

  劉遠在櫃檯上守了半天,也就是賣了兩個銀扣子,一個銀燭台還有一個手藝一般的金釵,賺的錢少得可憐,劉遠算了一下,不禁搖了搖頭。

  今天賺的錢,還不夠交租呢。

  要是沒有重大的改變,這金玉世家的倒閉,也是早晚都會發生的事。

  雖說和小娘好上了,不過劉遠還沒準備貿然出手,一來自己突然變得厲害了,不知別人會不會把自己當成是妖怪,拿自己去燒了或浸豬籠的,二來自己同剛來到這個世界,很多東西還沒有了解,很多事都要謀定而行。

  晚上用過晚飯後,劉遠洗刷完畢,回到房間,只見趙元和李方都在房間內,二人好像在商量着什麼,一看到劉遠進來,馬上就閉口不語了。

  「趙師兄,你身上的傷沒事了吧?」劉遠關心的問了一句。

  住在同一屋檐下,搞好一下關係也是不錯的。

  「好多了,謝謝師弟。」趙元淡淡地說。

  兩人的關係一向都是平淡,用現在的話來說,那是尿不到一個壺裡面的那種。

  趙元的那話一出,劉遠就知道,自己說的話是白費的了。

  李方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小遠,今天要你一個人看店,不好意思啊。」

  「沒事,師傅和師妹去買東西,你也要幫趙師兄護理擦藥,還要做飯,你也很辛苦的,反正我也看得過來,沒事的。」

  趙元在一旁陰聲怪氣地說:「那當然,我們金玉世家的生意,在金水街有哪個不知呢,也就是騙一下那些沒見識的泥腿子罷了,嘿嘿~~前途?開什麼玩笑?」

  本來還想勸說二句的,聽到趙元這樣說,劉遠就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對袁掌柜的恨,不是一天二天了,現在正在氣頭上,越說他就越火的。

  換作自己,要不是有小娘在,自己又怕被人看穿,早就拍拍屁股走人,哪裡還在這裡受這鳥氣。

  李方對劉遠的還是挺不錯的,他猶豫了一下,走近劉遠說:「劉師弟,我們~~~」

  「小方,睡覺,別多說了。」

  話才說了一半,就被趙元硬生生打斷,李方好像很怕趙元,咽了咽喉嚨,也沒說什麼,走到油燈處輕輕吹熄油燈,三人各自睡去了。

  劉遠總感到李方有些事想和自己說,可是趙元不讓他說。

  不說就不說,反正他們的破事自己也沒心情知道。

  睡到半夜,金玉世家突然響起一聲悽厲的慘叫「啊……」,然後就聽小娘大聲悲呼着:「救命啊,救命啊,殺人了,殺人了,爹……」

  劉遠連忙跳起床,也顧不得找火摺子點燈找鞋,摸黑跌跌撞撞跑到小娘驚叫的地方,一下子被滿地的殷紅的血跡嚇倒了:

  袁富貴胸口插着一把尖刀倒在地上,面色蒼白如紙,小娘正抱着他在悲痛的哭叫着。

第003章

人情冷曖

  大唐盛世,治安很好,古代夜晚也沒什麼娛樂節目,一到深夜除了敲更的聲音,四周都一片寂靜,而揚州晚上也宵禁,半夜的一聲慘叫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周圍的鄰居聞言都跑過來幫忙。

  舊時興連坐,看到賊人不捉,就會以說你是同夥什麼的,連你也抓去報官,別人有事你不幫,要是自己有事了,還有誰幫你?

  等劉遠趕到的時候,現在己經有幾個跑得快的人站在一旁了,劉遠認出,來得最快的是金玉齋的幾個守夜的夥計。

  金玉齋里貨品琳琅滿目,其中有不少精品、珍品,晚上都有專人守夜的,一聽見有動靜,馬上跑過來了。

  這也是金水街一個傳統,一家有難,八方支援,共同保衛這裡安全,讓賊人望而生畏,明知這裡肥得流油,也不敢隨便跑到這裡撒野。

  「小娘,小娘,你別哭,發生什麼事,師傅怎麼啦?」劉遠吃驚地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

  「袁掌柜怎麼啦?」

  「天啊,出人命了,快,快報官」

  「到底發生什麼事?」

  這時人越聚越多,眾人七嘴八舌地問道。

  小娘哭哭啼啼地說:「是趙元還有李方兩位師兄,不是,他們兩個是畜生,半夜想偷店裡的東西跑路被我……被我爹發現,他們看到事情敗露,那個趙元,我……我親眼看到他捅了我爹一刀,然後就跑了……」

  劉遠一聽,一下子呆住了。

  他知道趙元還有李方對袁富貴不滿,心有怨恨,沒想到他們會走這麼偏激的路子,竟然捲款潛逃,被發現後,氣羞成怒,還用兇器殺人,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回想起李方睡覺前想和自己說話,被趙元打斷,估計他想說的就是這件事,不想再受袁掌柜的氣了,晚上偷點值錢的東西就偷偷跑掉,至於行兇殺人,十有八九被發現後一驚,腦袋一熱,就干出了殺人的勾當。

  小娘的話音一落,現場頓時炸了窩,一個個都大罵了起來。

  「真是養不熟的狼崽子。」

  「就是,天地君親師,連師傅也殺,畜生都不如。」

  「暈死,沒想到那兩個人是這麼歹毒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快,傳出去,是這兩個小畜生所為,把他們抓回來,剝皮削骨。」

  眾人都在罵罵咧咧,劉遠連忙一摸袁掌柜的脈搏,沒有動靜,翻看他的瞳孔,己經死得不到再死了。

  其實一看那刀插的位置還有地上的鮮血,劉遠就知道袁掌柜沒救了,那刀子正中心臟,就是神仙也難救了。

  「小娘,小娘,別哭,哭壞身子就不好了。」劉遠連忙安慰小娘道。

  大的救不了,小的別傷心過度,那就慘了。

  「師兄……」小娘一下子撲到劉遠的懷裡,哭着說:「師兄,我爹沒了,我爹死了,沒了,都沒有了,怎麼辦,怎麼辦啊……」

  懷裡的可人兒,都哭成了一個淚人。

  劉遠心痛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說:「別哭,別哭,你不是還有我嗎?」

  「師兄~~~」

  小娘大叫一聲,撲到劉遠的懷裡,暈厥了過去。

  對一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女孩子來說,碰到這樣的事,對她來說打擊實在太大,太殘酷了。

  劉遠現在的心也很亂,抱住暈倒的小娘,一下子不知怎麼辦好了。

  這時人越來越多,官差、巡夜、更多的是聞訊而來湊熱鬧的人,劉遠無意中看到,有些閒人正眼直直看着櫃檯上的金銀首飾,其中有一個閒漢的手快伸到櫃檯的飾品了。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