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梟 - 第10章
炮兵
「沒錯,是姿兒,老夫覺得,是時候讓她出動了。」陳貴突然毅然地說,他的目光很堅定,只是他的語氣夾帶着幾分不舍。
第017章
縣丞有請
姿兒是陳貴府中一個婢女的女兒,因為自小長得一副美人胚子,被陳貴細心培養,豆蔻年華,彈得一手好琵琶,練得一身好舞藝,像下棋、畫畫、作詩這些也有涉獵獲,姿色上乘、身段風流,特別是那雙大而靈動的眼睛,好像要迷惑眾生一樣,普通男子讓她看上一眼,好像被雷轟一樣全身僵硬,久久不能平息,周大源知道,好色的陳貴一直忍着沒下手,那是他準備用來作大事的。
現在這麼大方,用釣金龜婿的誘餌,現在用來對付一個初出茅廬的小縣令,這有點不同尋常吧?
周大源突然一個激靈:自己的這位老上司,狡猾如狐,對付這種雛,沒必要用到這種大殺器,也不是為了把他拉上船那麼簡單,十有八九是準備讓這位毫沒經驗之人來填前面挖下的「坑。」,讓他做替死鬼,像陳貴掌握江油縣時,損公肥私、瞞上欺下,把朝廷的錢銀往自家搬,弄成一個巨大的虧空,那帳目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據小道消息,已引起上級懷疑,有可能派人來查,紙包不住火,那虧空始終是一個巨大的隱患,誰也不知什麼時候發作。
這次陳貴下這麼重的本錢,難不成準備把些事都推到這位新任的陸縣令身上?
周大源思如電轉,可是面不改色,繼續一臉恭敬地說:「是,大人高明。」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再說那些事自己也有份參與,要是順利把那些事處理乾淨,那就最好不過。
不過一想那姿兒的美艷,周大源一時間又妒忌起那位一身楞勁的陸皓山來,要知道,作為陳貴的頭號心腹,自己可是暗示了多次,希望陳貴把她嫁與自己作填房,好好享用一番,可是陳貴一直不鬆口,沒想到這麼快就便宜了外人。
當然,周大源不會把這些說出來,有些事,心領意會就行。
陳貴好像感受到心腹有點不大高興,拍拍周大源的肩說:「老夫知道你對姿兒有意思,不過一切以大局為重,這年頭,只要你有銀子,什麼樣的女人弄不來?放心,你還會有機會一親芳澤的。」
周大源楞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馬上高興地說:「是,大人,小的願為大人馬首是瞻。」
這句話是一個暗示,也是一個小小的承諾,有機會得到姿兒,那是等新任縣令坑完,再把姿兒送到自己身邊,到那時,姿兒已經是「破鞋。」了,不過,有好過沒,周大源倒是不貪心,能一親芳澤就好,聞言連忙表忠心。
「好,就看姿兒的了。」陳貴點點頭,眼裡透着一絲精光。
……
縣衙的後院內,陸皓山有些慵懶地躺在逍遙椅上,一邊品着上品的好茶,一邊吃着精美的點心,而一旁劉金柱則是殷勤地給他扇風,現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錦衣玉食,小日子過很不錯。
陸皓山把一塊吃剩半塊的米糕擱在碟子上,有些膩膩地說:「這點心怎麼沒前些日子好吃了?不是那廚子偷懶吧?」
「估計是,山哥,下次他們再送,我先嘗過再收,不好吃的還不要呢,直接讓他們拿走。」劉金柱馬上陪笑着說。
這話要是讓花田村的村民聽到,估計要大罵兩人忘本,一個多月前,陸皓山看着豆腐陳的豆腐不捨得轉移視線,而劉金柱則是盯着陸皓山碗裡稀得當鏡子照的野菜粥咽口水,現在可好,經過一個多月的養尊處優,兩人變得挑剔了起來。
「怎麼樣,哥沒虧待你吧。」
劉金柱馬上說:「值,這些天,可以說天天吃香喝辣,這些東西那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就是現在叫我劉金柱去死,這輩子也值了。」
「死什麼。」陸皓山笑着說:「放心,跟着我,這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呢。」
「這樣的日子還不夠好?山哥,現在我們吃好住好,這已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了,對了,這些天明里暗裡的進貢就不少,別的不說,光是潤筆費就有二百多兩,這才剛剛一個月啊,拿着這筆銀子,可以在花田村買房子娶媳婦,買頭牛,再置上幾畝水田,比賣豆腐的陳叔還要滋潤了。」
這就是見識和眼界,對劉金柱來說,一個月多一點就進二百多兩,還是別人送的,簡直就像做夢一樣,對於小富即安的他來說,這已是一筆天文巨款,一看到那白花花的銀子,他都想打退堂鼓,離開這裡做一個富家翁了,可這對陸皓山來說,這點銀子,要是換成後世的貨幣,還沒自己成功售出一件假古董多呢,老實說,還真有點看不上眼。
不過他也暗暗吃驚,一個縣官年俸是九十石,折成銀兩大約在四十兩浮動,因為那糧價不是固定的,而一個趕車的馬夫的年俸卻只比高高在上的縣官大老爺少掙那麼幾兩而己,這樣一來,當官的心理能平衡才怪,家裡老少要吃喝、親朋好友要照顧、在百姓同僚前又得顧及體面,不弄點錢還真過不了,對明史有一定了確的陸皓山知道,小官舞弊以救貧,大官貪污以致富,明中葉以後官吏貪污則成了習以為常的政風。
這不,一個月不到,送上的那些果品糕點不算,光是潤筆費就有二百多兩,真是二袖清風,那得四五年不吃不喝才能攢得夠,久病床前,有幾個孝子;美人在懷,又有幾個像柳下惠那樣坐懷不亂?
「怎麼,這種日子,這點銀子你就滿足了?」
「這樣不好嗎?」劉金柱吃驚地說。
陸皓山敲了一下他的腦瓜子,沒好氣地說:「行了,你就這點出息了,不能和你多說,免得我也變得小氣,有得吃就吃,有得喝就喝,少說多做就行。」
「是,山哥,我聽你的。」
劉金柱說完,頓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說:「山哥,那你說,什麼樣的日子才算好?」
「自然是天大地大,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陸皓山微笑着說:「至少,身邊先得有一個美女待寤吧。」
「啪。」的一聲,劉金柱突然一拍自己大腿道:「對啊,平時總覺得那日子總是覺得差點味道,原是是差個美女,沒個女的,也不像樣子啊,山哥,哪裡去找美女?對了,縣衙里有幾個小吏總是掇竄着我出去快活,只是……。」
「去吧。」陸皓山不緊不慢地說:「記住我交待你的事,可以吃可以玩可以拿,記住有一點,就是不能仗勢欺人,更不能做有損我官聲的事,明白沒有?」
說到後面,陸皓山的臉色都變得凝重。
在這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把這小小的江油縣作為自己圖強的基業,得民心者得天下,自己是外來戶,本來認同性就低,要是影響不好,失了民心,就是控制了縣衙,這一畝三分地也不跟自己姓。
看陸皓山說得這般凝重,劉金柱也收起嘻哈之色,拍着胸口保證不亂來,陸皓山這才放心。
「山哥,你天天吃喝玩樂,公務全丟給那個姓陳的,這樣會不會不太好?這樣他會不會架空我們的?」劉金柱有些擔心地問道。
「不礙事,官印在我手中,大事都繞不過我的手,再說吏部官員名冊上寫的,也是是我……也是陸文華的名字,他們還翻不了天,要是他們有那能耐,就不會刻意討好我們了,他們現在鐵板一塊,又是本地人,要架空我這個外來戶,可以說輕而易舉,所以,暫時來說,我們還得靜待時機。」
「那什麼時候才是時機?」
陸皓山正想說話,一個衙役走到堂前稟報:「大老爺,這是縣丞大人給你的請柬。」
「好了,沒你的事了,退下吧。」陸皓山接過請柬,隨手把他揮退後,打開一看,臉上出現一絲喜色,對劉金柱揮揮手上的請柬說:「金柱,剛才你不是問時機嗎?現在告訴你,時機來了。」
第018章
進行到底
這宅子好氣派。
陳貴是請陸皓山赴宴,不過這宴請,是家宴,氣派是陸皓山第一次看到陳宅的第一感概,青磚綠瓦粉牆,門案前立着兩隻威武的石獅子,門檻邊站着四個凶臉的惡奴,大門的門楣上,龍飛鳳舞寫着「陳宅。」二個大字。
古代等級分明,不是什麼人都能自稱本王本官,也不是什麼房子都能稱什麼府什麼第,雖說陳貴的房子和竹山村那李向財的房子有得一拼,占地廣,裝修豪,花了不少心思,但是因為功名和地位方面的原因,小小縣丞,只敢自稱為「宅。」。
「大人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真是太失禮了。」就在陸皓山感嘆陳貴這豪宅不知搜颳了多少民脂民膏時,那大門突然中開,陳貴率着率着二個兒子,親自迎了出來。
「陳縣丞不必客氣,本官也是剛剛到而已。」有了一個多月的掩飾,陸皓山不再像剛剛赴任時鼻孔朝天,面無表情,而是笑着對陳貴說。
果然,收人手短,吃人嘴軟,陳貴心裡暗暗想道:那八十兩的潤筆費沒白給,想想第一次見面時,那可是沒有這般禮儀周到的。
「阿文阿武,這位是縣官大老爺,你們還不快點行禮。」
跟在陳貴後面的兩個年輕人連忙向陸皓山行禮道:「拜見老父母。」
縣令就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很多讀書人都稱縣令為老父母,與普通老百姓的稱謂區分開來,不用說,這兩人是讀書人。
陸皓山眯着眼睛說:「陳縣丞,這兩位公子是你的兒子?」
「什麼公子。」陳貴連忙謙虛道:「犬子,陳文,陳武,這二個不成器的東西,陳文去才考了秀才,而陳武尚無功名,現在還是一介白身,真是把下官的心都給操碎了,大人是天啟進士,那可是學富五車的大人物,還請縣令大人多指點犬兒呢。」
「好說,好說。」陸皓山打了一個哈哈胡弄過去。
用空閒時間收二人為弟子、慢慢經營,利用陳氏一族的影響力慢慢控制這江油縣,倒是一個取巧之道,可惜現在時不待我,陸皓山並不想費這個功夫,更耐不下心指點這兩個所謂的「後進。」。
再說這陳氏一族是自己掌控江油縣最大的一塊絆腳石,自然不希望有太多感情和牽絆。
那個名叫陳文倒是一個機靈的角色,在一旁提醒陳貴道:「爹,我們快把老父母迎進去吧,都在門口待了這麼久了。」
「對對對,都怕我看到大人都激動得忘了,大人,下官已經準備了一席家宴,里請。」陳貴一邊說,一邊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請。」陸皓山也沒有客套,點點頭,率先往裡走,而陳貴稍稍落後半個身位,跟在旁邊指數,顯得非常殷勤。
一進裡面,只見宅中有園,園中有樹,樹旁有池,池中有魚,假山、涼亭、側廊點綴其中,設計巧妙,層巒疊障,陸皓山沒想到在江油這種小地方,還有一處這麼漂亮的宅子,不由點點頭道:「不錯,陳縣丞,你宅中這園子是出自名家之手,嗯,有蘇園的風格。」
「大人果然明察秋毫,設計這小園的,的確是一名蘇州府的名師,沒想到大人學富五車,對園林也這般有研究。」陳貴在一旁恭維道。
「非也,本官曾陪着恩師游遍蘇州的園林,多少有些了解。」
陳貴心中一緊,連忙問道:「不知大人師承何人?」
像這種書呆子也能謀到一個官職,不是用銀子打點,就是有大人物關照,不過就陸皓山那派頭還有衣着看來,這位新任的縣官大人極有可能出自寒門,估計也沒多少銀兩打點,還是「上面有人。」的機率大一些,現在陸皓山無意中說與恩師游遍蘇州園林,陳貴一下子緊張起來。
明末土地兼併成風,而蘇州有名的園林,不是被大官割據,就是被富商占有,都不是簡單的人物,而陸皓山的恩師卻能一一游遍,那來頭一定不小,這個打聽清,肯定沒有壞處。
「說出來陳縣丞莫要笑話,恩師說陸某愚鈍,說出去有損他的名聲,不許說出他的名號,更不能打着他的旗號行事,一言難盡。」陸皓山一邊說,一邊搖了搖頭,好像說一件很不光彩的事。
「大人真是說笑了,這是令師對大人愛之恨,恨之切,或許是故意有這種方式來鼓勵大人好學上進。」陳貴心中有些不以為然,不過還是很識大體地說道。
「但願如此。」陸皓山不想再談論這個問題,達麼自己故弄玄虛的目的即可,免得說多錯多,於是故意錯開這個話題道:「陳縣丞,你這宅子真是氣派,估計放眼整個江油,也屬這裡最為講究了。」
如果是別人誇獎自家的宅子,陳貴要是心情好,肯定會眉飛舞介紹一番,可是問話的人人是新任縣令,他馬上解釋道:「大人,這是陳某祖上傳下來的基業,先人們好不容易攢下一點基業,可是陳某屢試不中,最後只能做一個縣丞,這縣丞一職俸祿微簿,不僅沒有拿銀子回家,供奉雙親、培育年輕一代,反而要家裡補貼,大人別人這表面光鮮,實則外中干,打腫充胖子罷了,其實一早就入不敷出,其實陳氏一族的產業到陳某手中,反而是衰落了,唉,不堪回首,不堪回道啊。」
要要讓新任的縣覺得自令大人覺得己吃穿用度比他還要好時,只怕心裡成為眾矢之的,最害怕的是:上司認為這些都是貪污受賄所得,那就不得安生了。
「嗯,不錯不錯。」陸皓山附和着說:「陳縣丞一心為公,勤政愛民,一我想,江油的百姓也會感激在心的。」
要不是提前到江油打探,陸皓山還真把這個老狐狸給騙了,這個陳貴,在江油縣可是一霸,利用其在官府任職,縱容族中子弟欺行霸市,魚肉鄉里,在江油縣只要有好處的事,他千方百計都要占上一份,很多老百姓暗裡都叫他陳三尺,意思是江油縣的地皮,他都想刮三尺走。
現在也就是與他虛以委蛇罷了。
陳貴聞言一喜,心想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八十兩銀子花得值啊,換作一個月前,這個楞頭青保不准派人來調查自己的問題,可是現在,不僅態度明顯改善,話語之中還有偏護之意,這讓陳貴心中暗喜。
「大人過譽了。」陳貴討好着笑着說:「大人,這邊請,下官已備了簿宴,這邊請。」
陸皓山也不推辭,信走向前走,陳貴跟在後面陪着,趁陸皓山不注意,扭頭對管家陳福悄聲說:「讓姿兒打扮一下,按原計劃進行。」
「是,老爺。」陳福應了一聲,悄然退下。
雖說事情出了一點意外,陸皓山無意中說出他有一個恩師的事情讓陳貴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是有點投鼠忌器,不過他決定還是對陸皓山實施美人計:要是陸皓山的恩師不管他或是只時暗自己吹噓的,那麼毫不猶豫地把他當成替罪羊;假若陸皓山的靠山很硬,關係很鐵,那也不要緊,有了姿兒這個紐帶,正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說不定自己也可以抱一下粗腿,從此青雲直上~~~~
權衡之下,這筆買賣實在太划算了: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陳貴決定:把美人計進行到底。
第019章
我替你按
這的確是家宴,只有陳貴和他的兩個兒子作陪,沒有其它人,上的菜色也普通的菜色,如冰下活蝦、柳蒸煎攢魚、脆糰子、燒筍鵝、醋溜鮮鯽魚等家常菜,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像燕窩熊掌一類昂貴的菜色,不過勝在食材新鮮,而掌勺師傅的手藝也不賴,做得色香味俱全,吃起來很不錯,菜是家常菜,而那酒也是自釀的酒,不過存放有些年頭,喝起來也別有一番滋味。
放在尋常人家,這是已經是非常豐盛了,特別在這青黃不接的災年,更顯得彌足珍貴,不過放在堂堂一縣丞家中,還是在江油隻手遮天的陳貴府中,未免顯得有些菜稀酒薄。
陸皓山並沒有說什麼,相反,心中更是暗暗期待:陳貴這個時刻請自己來赴宴,肯定志不在小,現在恐怕是在鋪墊,前面越是平淡,往往後面越是精彩。
心裡是有些讚賞,可是陸皓山卻故意拿捏起來,一邊吃一邊輕皺着眉頭,說話也興致不高,明顯對招待不太滿意。
現在自己要做一個貪官,起碼在陳貴眼裡一個墮落的人,自然要拿捏一下。
陳貴一直在偷偷觀察着陸皓山,當他看到陸皓山臉上露出不悅之色時,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相反,心中還暗暗有些歡喜:同流才能合污,要是陸皓山像剛剛上任那樣一股清流的做派,二人都屎不到一個壺裡面去,也就不能那麼友好了。
果然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般沉不住氣,果然是年輕啊。
「大人,這菜稀酒薄,真是委屈你了。」陳貴連忙向陸皓山賠禮道。
「陳縣丞不必客氣,這已經很豐盛,而味道也不錯。」陸皓山有些勉強地說:「不錯。」
要不是有那八十兩的潤筆費,估計也不是這般好說話,陳貴心中冷笑,不過陸皓山的反應早就在他的算計之中,聞言神秘一笑,扭頭對陸皓山行了一個禮:「大人,這席間只有我們幾個大男人喝悶酒,氣氛有些沉悶,不如找些樂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