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梟 - 第12章

炮兵



  兩人幹了一杯,一飲而盡後相互亮了一下杯底,然後哈哈一笑,相繼坐下,繼繼愉快地聊天。

  有了昨晚的鋪墊,二人的友情迅速升溫,而剛才相贈美婢,更是在此基礎上錦上添花,兩人開始稱兄道兄起來,邊吃邊喝,場面非常融洽,愉快,就差斬雞頭燒黃紙結拜兄弟了。

  用完早飯,陸皓山這才心滿意足地攜着長隨劉金柱離開陳宅,不過較剛來時,身邊多了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婢,腰裡多了一張陳姿的賣身契,只有此契在手,陳姿就是陸皓山的人了。

  「陳姿,陳貴將你送與本官,你心中可是願意?」車廂內,陸皓山一邊擁着美婢,一邊隨口問道。

  「能伺候老爺,那是婢女前生修來的福氣,哪敢不願意呢?」陳姿低着頭說:「就怕大人嫌姿兒粗拙罷了。」

  陸皓山隨手用胸前探進去,摸着胸前那團柔軟,嘿嘿一笑道:「本官檢查一下,是不是真粗拙,嗯,不粗不拙,相反,很是柔軟細膩呢,哈哈哈……。」

  陳姿心中一盪,一頭鑽在陸皓山懷裡,撒嬌地說:「大人,你壞,你壞……"

  能赴宴,身邊又多了一個美婢,陸皓山自然不能再裝病了,開始出來主持縣衙,好在現在年末,稅賦、秋糧、總結等在裝病期間都已經報備、做好檔案入庫,而老百姓也本份,一個個都在準備着過年,少有滋事者,最重要的是,自從收了下屬的好處,又接受陳貴的宴請和贈送的美婢,那關係馬上就好了起來,自縣丞、主簿、典史以下,無一對陸皓山畢恭畢敬,言聽計從。

  當然,這是與大夥沒有利益衝突的情況下,陳貴也叮囑眾人,沒什麼事別和這位縣尊大人起衝突,免得再激起他的楞氣,所以縣衙的氣氛一直很好。

  陸皓山再一次感覺到做官的好處了,前面裝病,一眾下屬又是慰問,又是送禮,現在庫房中的點心、滋補品堆積如山,現在可好,十月上任,前面裝模作樣勞累了十天,然後裝病,一裝就是就一個多月,轉眼就到過年,那些下屬、鄉紳等,一個個又提着大包小袋往縣衙趕,都是送禮了。

  「大人,這是小人的一點小心意,請你務必收下。」

  「縣尊大人,這是我們雞頭村的一點土特產,請大人嘗個鮮。」

  「老父母,這是我等的一份小小的心意。」

  「大人,逢年過節,這實屬禮尚來往,一定要收下。」

  ……

  和上次半推半就相比,陸皓山沒有再推推辭,而是照單全收,劉金柱收禮都收得手軟,陸皓山收得爽快,那些下屬送得也不含糊,也不再像上次半遮半掩,不再是那些點心果品土特產一類的,往往內有乾坤,例如魚肚裡有珍珠、食盒裡有銀子、金葉子等物,短短几天功夫,經過劉金柱初步統計,這些禮物折合二百多兩。

  好傢夥,一個節日收的禮,相當於縣令幾年的俸祿,難得老朱家用剝皮充草也阻止不了官員貪污受賄,正好印證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道理,劉金柱天天抱着那些銀子直樂,而陸皓山卻有些心事重重。

  「山哥,怎麼你愁眉不展的,這麼多銀子,加上上次的,我們有五百多兩了,這可是一筆巨款啊。」

  陸皓山沒有說話,左右看了一下,小聲問道:「姿兒呢?」

  「哦,她和幾位夫人一起逛街聽戲去了,山哥,你放心好了。」

  陳貴安排的耳目不在,陸皓山這才鬆了一口氣,看着那些清點出來的財物,搖了搖頭說:「這點銀子太少了,不夠啊。」

  在亂世要想有自己的基業,那就一定手中有糧有兵,而最好的兵種是騎兵,最好是像關寧鐵騎那樣的精兵,這五百多兩還不夠一個小隊一個月的花銷,陸皓山現在心裡愁得不行:這點銀子養一隊精兵來說,簡直就是杯水車薪,什麼時候才能雄起啊,轉眼又要過年了,那些明末的大人物已經初顯猙獰,而自己還是一事無成,能不苦悶嗎?

  本想利用自己對歷史的先知先覺,好好開創一份基業,一晃半年過去了,雖說混了一個知縣做,可是現在舉步維艱,陸皓山暗中握了一下拳頭: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要主動出擊!

  第021章

拋棄下限

  陸皓山在為籌集錢款犯愁,而在戶房內,陳貴也為錢銀髮愁,不過與陸皓山不同的是,他是為怎樣分銀子發愁。

  作為連任三屆的縣丞,不但牢牢坐穩自己的位置,還把江油縣衙整合得猶如鐵板一塊,陳貴有一套自己的手段,那就是那好處集中起來,再論功行賞,這樣一來,避免了吏胥們為了錢銀相互拆台,最後便宜了外人,而那些額外得來的好處,陳貴採取一月一小配,一年一大分的法子,轉眼又快到年關,又到分紅利的時候了。

  底下的那些吏、胥、隸們已經望眼欲穿了,可是掌握錢銀的戶房司吏周大源卻是按兵不動,遲遲不下發,原因很簡單,他的頂頭上司、縣衙實際掌舵人陳貴還沒有決定怎麼分。

  「大人,下面的人天天在催,不少兄弟就等到這筆錢銀置辦年貨呢。」周大源小聲地提點道。

  陳貴眯着眼說:「那帳目都整好了?」

  「整好了。」周大源壓低聲音說:「按往年規矩,先抽起三成給大人,剩下的七成再分,大人放心,那帳目已做得四平八穩,除了屬下,誰也查不出。」

  這是一個潛規則,那是陳貴訂的規則,別人要依照他的規則行事,可是作為制定人的他,卻能繞開這些束縛,他給心腹周大源下令,每次分錢前,先扣下三成進他私人的胞包,然後再分,到時主動分少一點,錢沒少撈還能在縣衙中搏一個好名聲,可謂一舉二得。

  現在陳貴煩的是,手上握着這筆銀子,不知怎麼分,實際上,是他拿不定主意,到底要分那新任縣令多少,就是分銀子,也有技巧,要是分得少了,日後陸皓山了解了這件事,只怕自己有麻煩、要是分多了,也怕他貪得無厭,欲求不滿,對屬下也不太公平,畢竟這新任縣令十月才到,沒多久就病休了一個多月,現在是直接摘桃子,一摘就摘最大最好的桃子,這讓眾人有點不服。

  好不容易發展成自己人,自然不能弄翻臉面,那銀子要發,但是把握那個度,那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不急,此事老夫還要參詳一下,正好磨磨他們的性子。」陳貴慢悠悠地說。

  「是,大人。」周大源向來對自己的老上司言聽計從,聞言毫不猶豫地答應。

  一個縣的戶籍、田賦、財稅、婚姻,全都由戶房承辦,不富得流油才怪,作為戶房司吏,周大源撈到的好處絕對不少,也不差這點紅利,所以不會急着分配。

  兩人正在商議着,一個書辦輕輕敲門:「大人,請問縣丞大人在嗎?」

  「進來。」陳貴應了一聲,讓書辦進來。

  「見過縣丞大人,周司吏。」那書辦連忙行禮。

  陳貴最不喜歡就是自己在密談時打擾,這點整個縣衙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書辦來敲門,肯定有大事。

  「縣丞大人,縣尊請你馬上去偏廳,說有要事與你商議。」

  縣令找自己?陳貴不由楞了一下,雖說這陸縣令上任快二個月了,主動找自己還是頭一回,聞言也不敢怠慢,連忙到偏廳找陸皓山。

  一看到陸皓山,陳貴馬上行禮道:「大人,不知找下官來,有何吩咐。」

  「坐。」陸皓山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讓陳貴坐下,劉金柱奉上香茶後,這才慢斯條理地說:「陳縣丞,現在我們也算是自己人了吧。」

  「是,蒙受大人看得起,這是下官的榮幸。」

  不管到底是不是自己人,這話都說到這份上,無論如何都要說好的了。

  陸皓山笑了笑,很快臉色變得凝重,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陳縣丞,據恩師所說,平日縣衙除了俸祿,還有一些火耗、糧耗、孝敬銀、呆出息等進項,本官在這裡快二個月了,怎麼一文錢還沒見着的?」

  「這……。」陳貴心裡嚇了一跳,心想這個傢伙轉變得真快,前面那麼清高,怎麼主動提起這些灰色進貢來了?不過他反應很快,很快應道:「回大人的話,的確有這些進貢,幫補縣衙的開銷,每年過年之前,就會當成福利分發給縣衙之人,以犒賞他們一年以來的辛勞,不過前段日子大人身體欠恙,也就沒上交給大人,下官剛在戶房,就是催促周司吏儘快把帳目做好,交與大人審批。」

  「哦。」陸皓山一臉好奇地說:「這筆錢銀有多少。」

  陳貴猶豫了一下,模稜二可地說:「大人,現在賬目還在統計中,不過按舊例,每年大約有一千兩左左右,今年雖說是個災年,不過縣衙上下用心,相信出入並不大。」

  「本官可分多少?」陸皓山徑直說道。

  「這個,按例規,大人可獨得二成半。」

  「二成半?」

  「是。」陳貴點點頭說:「這筆銀叫對開銀,五五分成,官占五成,吏、胥、隸合起來占五成,其中大人獨得一半,剩下二成半,縣丞和主簿各占一成,而典史則只有半成,大人若是覺得分得不均,此事還可以從長計議。」

  果然是一筆橫財,自己不問,這個陳貴可能還不說呢,陸皓山心中暗喜,這二成半差不多可以為自己帶來二百多兩的進帳,銀子的多少,不是最主要的,不過可以正式融入他們那個團體,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陸皓山大方地說:「就按舊例吧,這年頭,都不容易。」

  「是,大人,還是大人宅心仁厚。」陳貴連忙感激道。

  頓了一下,陸皓山繼續說:「陳縣丞別見怪,其實本官這樣做,是另有內情的。」

  陳貴連忙說:「大人,這些都是你應得的,下官豈會見怪,不過大人說有內情,若是大人不介意,下官願聞其詳。」

  「本官以前有些迂腐不化,以致人緣不廣,口碑欠佳,直至上任後經歷這麼多事後,才體會當日恩師的一片苦心,不瞞陳縣丞,陸某謀得縣令一職,全憑恩師的顏面,若不然,只怕多熬幾年也論不到,最多就是發配到那些清水衙門混日子,哪能一開始就做一縣之尊這般風光,在這裡的見聞讓本官恍然大悟,決定不再放棄即將到來的一場富貴。」

  一聽到富貴二字,陳貴精神一震,好像蜂兒聞到花蜜一般,一下子來了精神,馬上問道:「大人,不知你所說的那富貴,不知是什麼富貴,能跟下官說一下嗎?」

  陸皓山微微一笑:「仁方兄也是自己人,在本官病休時把縣衙打理得井井有條,不居功,不自傲,更是以美婢相贈,本官已把你引作知己,自然沒隱瞞的必要,恩師說了,現在暴民四動,遼東戰事勢成水火,國庫一早就入不敷出,皇上只管逼戶部,戶部沒辦法,多次奏請皇上,最後戶部和吏部達成一個協議,對於捐獻積極且品行俱佳的官員,會優先得到提撥。」

  「恩師說了,只要我籌到二萬兩銀子,就會替我活動,謀取一個知府的官職,以前覺得此事不符合道義,現在想來,倒不失一個晉升的捷徑,怎麼說也好,只有更大的舞台才能更好的一展抱負。」

  「大人的恩師有這麼大的把握?」陳貴有些不太相信地說。

  「不會錯的,我恩師就是吏部的……。」陸皓山乾咳二下,然後不經意地說:「這話題扯遠了,我們不說這個,陳縣丞,你現在也知本官現在急着籌銀子的原因了吧?」

  陸皓山說了一半,突然又收了口,好像有所警覺,不過聽到陳貴耳中,心中巨震,他心裡暗暗說:還不套出你的底細,原來是這個楞頭青的靠山是吏部的人,難怪這麼自信,不過細想也是,這樣的人都謀得官缺,背後的人能量自然不能小,至於國庫空庫,此事陳貴早就耳聞,那些邊關的士兵出生入死,可是朝廷經常拖餉,一拖就是拖幾個月,士兵們吃不起飯能不鬧事嗎?鬧餉的事,陳貴早就聽聞了幾次,話說有人買官,這在官場中已不是一個新聞。

  一直坐在縣丞之位,仰縣令鼻息的陳貴,突然感覺到在烏雲密布的前途路上,突然從縫隙中透下一道明媚的陽光,老實說,陳氏一族並不缺錢,而是缺門路。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陳貴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官迷,聞言馬上心動了。

  「大人。」陳貴搓着雙手說:「你的俸祿不高,而那些進貢,也不是每個月都有那麼多,一年也就那點銀子,距二萬兩還有少的距離,只是這種法子,只怕等你籌到那二萬兩,黃花菜都涼了。」

  陸皓山搖搖頭:「不急,非常時期行非常手段,正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恩師說過,只要不把天捅穿,他都有辦法壓下去。」

  陳貴連忙說:「大人,江油人口僅五萬餘人,這二萬兩一時半刻也難籌備,不抓緊一些,只怕機會讓別人搶先,正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不能錯過,可是一旦逼急了,對大人的官聲也有很大損害,有礙於日後的晉升。」

  「那怎麼辦,這麼好機會就這樣白白放過?」陸皓山佯裝為難地說。

  看着一旁一臉殷切的陳貴,陸皓山感覺到,陳貴已經被自己拋出的魚餌吸引,慢慢落入自己的圈套。

  管他呢,在這個法紀崩壞的亂世,除了實力,什麼都是虛的,反正自己的身份也是假的,大不了腳底抹油,溜之大吉,陸皓山決定拋棄下限,為了達到目的,得不擇手段:在最短的時候內,一邊謀取江油縣的絕對控制權,一邊千方百計積累力量,所謂的力量,一是錢銀糧草,二是人才,這個富得流油的陳貴,就是陸皓山第一個下手的對象。

  一句話,坑你沒商量,在搬開這塊絆腳石前,得把他的錢銀榨出來再說。

  第022章

學得真快

  「大人,或許小人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陳貴馬上表態道。

  想上進的人,沒機會也要創造機會上,何況現在有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怎能輕易放過?以前苦於沒有敲門磚,現在有了門路,吏部的人啊,敢開口保證弄到二萬兩就讓眼前這個楞頭青升到知府之職,那能量肯定不小,陳貴心裡都有些小激動了。

  陳貴做夢也想不到,眼前這個楞頭青的縣令根本就是一個冒牌貨,而這個冒牌貨還是二世為人,為了實現他心中的理想,為了籌備錢銀,下限都不要了,毫不誇張地說,眼前的陸縣令,就是包了一層「縣令。」外殼。」大騙子,陸皓山前世是做舊高手,善於包裝,現在把這些技能在陳貴面前表演得淋漓盡致。

  先來一個欲擒故縱,然後再來一個霧裡看花,讓這個陳貴完全摸不清自己的底細,雖說陸皓山從不說明自己的靠山是哪個,可是陳貴在陸皓山的誤導下把靠山往那幾個了不得的大人物拉上了關係,再加上縣令那層高貴神秘的外衣,就是狡猾的陳貴,也被陸皓山徹底給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