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玩物人生 - 第3章

嘗諭

  「假惺惺!」

  「狐狸精!」

  我走上電梯時,鄒經理的高跟鞋也踩到了我後面不遠處的階梯上。

  鈴鈴鈴,她包里的手機響了,我聽到她一直在吃吃地笑,電話里好像是個熟人。

  「……趙總您說笑了,我還指望着您多給妹妹介紹幾個客戶呢……呵呵,瞧您說的,那當然是沒問題了,您想去哪玩,咱就去哪玩……成,成,不醉不休……那您可記得多照顧照顧小妹……真的?說話算話?」

  聽得出,她是個很精明很圓滑的女人。

  我不禁暗暗想道,等我掙了大錢,一定得找個像鄒經理和晏婉如那般漂亮的人做妻子。

  下到一樓,往商城外走,身後鄒經理的高跟鞋仍如影隨形地跟着我,大概是同路。

  俗話講,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走進旋轉門時,我眼角朝她嬌媚的臉蛋上瞟了一把。

  誰知,鄒經理居然對着我咦了一聲:「……請留步。」

  我眼巴巴地看看他,站住腳步,指指自己的鼻子:「您叫我?」

  鄒經理笑眯眯地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幾下,「我說眼熟呢,昨天在古玩城大顯身手的那人就是你吧,當時我就跟走廊上呢,看得清楚,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呵呵,我叫鄒月娥,幸會了。」

  我呃了一聲,伸手和她握了握:「您過獎,我叫顧靖。」昨天人太多了,我都沒看到她。

  「怎麼?來這裡買茶葉還是買茶具?」

  「不是,我媽在這兒上班,我來送傘的。」

  「哦?你母親是?」

  「我媽叫崔玉梅。」

  鄒月娥想了想,恍然地笑笑:「知道了,財務部崔姐的孩子啊,呵呵,那咱們也不是外人了,我看你對古玩很了解呀,是這樣,我正想給一個老客戶送些禮物,你要是有時間的話,能不能幫我參謀參謀?」

  我還幫你參謀?我也是外行啊!

  她跟我老媽是同事關係,職位又比我媽高,雖然比我大不了幾歲,但我還是禮貌地稱呼她為鄒姨,「鄒姨,實話實說,我也不太懂的。」

  「謙虛了不是?」鄒月娥勾着嘴角瞅瞅我:「我記得崔姐家住前門吧,要不咱去琉璃廠轉轉?正好也順路。」

  她崔姐崔姐叫得親熱,我更不好拒絕,猶豫再三,我勉強點了頭:「好吧,我也打算去琉璃廠賣件玩意兒呢,嗯,可我先說好,我眼力真的有限,很多東西也看不出真假。」

  「不一定非要買真的,貴了我也送不起。」鄒月娥見我同意,伸手在馬路上攔了輛伊蘭特出租車,上車後,她挨着我坐在后座上,道:「上次我聽他說過,他好像很喜歡唐三彩,嗯,昨兒我去古玩城就為了買件仿唐三彩的,可惜沒看到合適的。」

  唐三彩?

  我嚇了一跳,忙擺擺手:「可別送,可別送。」

  鄒月娥奇道:「為什麼?我看那小人兒挺漂亮的啊?」

  「不是漂亮不漂亮的問題,拋去個人喜好不談,唐三彩可不能瞎送。」我心說,你幸虧問了我,不然弄不好,真能把人給得罪了,「早年間拍攝的電視劇《紅樓夢》里,賈母房間就擺着一件唐三彩,其實,這是個失誤,是個BUG,因為在乾隆時期,不可能有人把唐三彩擺在家裡的,它是冥器,專門給死人陪葬的東西,不吉利,這就跟過生日不能送鐘錶一樣。」

  放眼整個中國,就屬北京人最講究這些。

  比如四合院裡外,種什麼樹也不會種桑樹和槐樹,桑樹的「桑」字與「喪」同音,不好。槐樹是因為樹上會掉一種俗名叫「吊死鬼」的蟲子,怕路人說「這家怎麼那麼多吊死鬼啊」,也不妥當。

  「下葬的啊?」鄒月娥喲了一嗓子:「還是你懂得多,瞧瞧,要不說我是外行呢,幸好沒買。」

  

  第5章

【第一桶金】

  

  北京琉璃廠,恐怕是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方,文物鑑定,古籍善本,雕石書畫,應有盡有。我家離琉璃廠不遠,往西是和平門,順着南新華街往前幾百米,就能看見那條古色古香的街道了。

  不過,琉璃廠雖名聲在外,實際上,人氣卻是比北京其他古玩市場低了不少。

  蓋因,大部分搗騰古玩之人均有些或多或少的撿漏心理,可琉璃廠的店家無一不是業界權威,也就是說,在這條街面上,你花了大價錢不一定能買到真東西,而你用低廉價格購買的物件,卻一定是次貨,人家可不會給你撿漏的機會。

  下了出租,鄒月娥與我並排走在一起:「我有個客戶在這邊,你要賣東西的話,可以問問他,興許還能抬上些價格呢。」

  「行,那麻煩您了。」雨小了許多,我倆就沒打傘。

  「別客氣,該是我麻煩你才對。」鄒月娥嫵媚的眼眸四處望着,「這邊環境真不錯啊,對了,我母親到北京看我來了,可我現在的屋子太小,三個月一付的租金也快到期了,你知不知道附近哪裡有租房的?」

  房子?

  其他地方我不了解,但我家四合院東屋,劉嬸家的房子正好空着呢。

  但我不知道老媽和鄒月娥的關係如何,可不敢直接告訴她,萬一我媽跟她不對付,豈不是好心辦了壞事?

  「您問問我媽吧,她應該清楚。」我乾脆把問題推給了母親。

  「行,明兒個上班我問問崔姐。」

  我在琉璃廠存下了不少回憶,當初這塊還有個漢白玉石橋,我爸經常帶我來放風箏,我們幾個小孩也時常在榮寶齋門口的斜坡石階上滑滑梯,久而久之,石階都被我們腳丫子磨出了兩道光溜溜的印跡,可幾年前,琉璃廠翻修時把石橋拆了,連店鋪前石階上的痕跡也消失無蹤,我是個念舊的人,總感覺現在的琉璃廠沒有了當初那種味兒。

  鄒月娥帶我去的是西琉璃廠靠里的一家名為「滕淵閣」的店面。

  小門臉,比起一得閣、榮寶齋等百年老店差了不少。

  「孫老闆,別來無恙啊。」

  「喲,這不是鄒經理嗎?」三十歲上下的孫老闆從玻璃展台後面迎了出來,「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快坐快坐,小娜,沏一壺鐵觀音來。」

  孫老闆平着手把我倆讓到角落的藤椅上,他彎身坐下的時候,眼神順勢在鄒經理的豐臀上掃過。我也是男人,所以察覺了孫老闆那神不知鬼不曉的小動作。

  鄒月娥有意無意地蹺起二郎腿,「您可有日子沒在我們公司下單了,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哪能啊。」孫老闆笑道:「這不,上次跟買的茶葉還沒喝完呢,生意不行,沒客人啊。」

  「你就謙虛吧,開張就夠你吃三年的,這還叫生意不行?」見他的目光看向我,鄒月娥把左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這是我外甥,別看他年紀小,可是行家裡的行家,今兒個我來,就是讓我外甥幫着挑東西的,你可別糊弄我們哦。」

  呃,我啥時候成你外甥了?

  「瞧您說的,我糊弄誰也不能糊弄您不是?」孫老闆指着東側的展台:「都是好東西,您隨便看。」

  滕淵閣經營項目很雜,有玉器玉石,也有書畫瓷器。

  跟鄒月娥圍着店裡轉了一圈,我倒是幫他指出了三兩個不錯的玩意兒,可真東西就意味着真價格,鄒月娥嫌貴,都沒買,最後,她叫來了孫老闆:「我外甥淘了塊玉,你先幫他看看吧。」

  我一聽,便將玉牌遞到他手中。

  「沒問題。」孫老闆拿在手裡瞧了瞧,掂了掂,嗯了一聲:「明清牌,正兒八經的老工,不錯,是個好玩意兒啊。」

  「你看值多少錢?」鄒月娥問道。

  孫老闆滴水不漏道:「這個我也不好說,看你想賣多少了。」

  鄒月娥丟了個「得了得了」的白眼過去,「孫大老闆,咱倆可是老交情了,你給我個實在價,要是合適,這玉牌就轉給你了,要是不合適,你也得跟琉璃廠給我們找出一個合適的買家出來,反正嘛,我今天是耗上你了,你看着辦哦。」

  能當上銷售部經理的人,交際能力就不用說了。

  孫老闆苦笑:「得,我怕了您還不行嗎?實話實說,玉牌是好東西,可唯一的遺憾,玉料不是很好,嗯,你可着勁兒在琉璃廠轉悠,這明清牌能賣到一萬五就算頂天了。」他沉吟了一會兒,「嗯,一萬六,這是我能出的最高價了。」

  我估摸着一萬六已經不少了,不動聲色地對鄒月娥點點頭。這是來之前我們商量好的暗號。

  鄒月娥卻抱着肩膀,看了孫老闆一眼,淺淺抿了口茶水:「二萬。」

  「唉喲,這牌放在拍賣會上也不可能拍到兩萬的,您總得讓我賺一點吧?一萬七,不能再高了。」討價還價了稍許,孫老闆無奈投降:「……好吧好吧,一萬八,一萬八,唉,回頭老爺子知道,又該罵我了,小伙子,你稍等一下,我讓小娜給你拿錢。」

  一萬八啊,快趕上我媽一年的工資了。

  拿着兩沓子沉甸甸的紙票,我乾巴巴地咽咽吐沫,也不知是什麼心情。

  走在琉璃廠大街上,鄒月娥高跟鞋踩着幹練的步點,笑着拍拍我:「時候不早了,晚上我還有個飯局要應酬,先回去了,嗯,等明天我去潘家園轉轉,隨便買個小玩意兒送他吧。」

  不但沒幫上她,反倒還借了她的光把玉牌賣了好價錢,我覺得挺過意不去的,「要不我明天跟您一起去?」

  「不用了,你放次暑假也不容易,好好玩吧。」

  我哦了一聲,又道:「那您能不能別把昨天古玩城的事兒告訴我媽?就說咱倆是偶然碰上的,咳咳,我怕我爸媽擔心。」別說我爸我媽了,現在回想起昨天的一幕,我還有點心驚膽戰呢,八十萬啊,差點弄得我負債纍纍!

  「還真是個大孝子,好,我知道了。」

  臨走前,鄒月娥還很意外地和我互換了手機號。

  

  第6章

【蛐蛐兒】

  

  我是三點半回的家,冷冷清清的大四合院空無一人,到東側的小廚房拿了扁豆,我躲在院中央香椿樹蔭下的石墩上一顆顆摘着扁豆。我會做飯,但炒出來的菜沒有爸媽炒的好吃,所以每次我都提前將菜洗好切好,等爸媽回家下鍋。

  晚飯是扁豆炒肉和涼拌紫甘藍。

  老媽一邊吃着,一邊如往常般絮叨着:「現在我聽見結婚倆字就頭疼,好好的人,幹嘛非得搞對象?光棍就光棍唄,不結婚能死嗎?」聽着這兒,我一口飯險些噴出來,「哼,這不,過些天我們財務部的一個小同事要辦喜事,請柬都下來了,你說說,我給她多少錢份子合適?」

  老爸道:「給一百還不夠?」

  我媽撇了撇嘴巴:「一百?我拿得出手嗎?人家最少都給二百!」

  「你淨干那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兒!」老爸沒好氣道:「咱家每月拋去花銷,根本剩不下幾個錢,面子能當飯吃啊?」

  老媽一拍桌子一瞪眼:「甭說我!你也沒少跟單位里充胖子!」

  「爸,媽……」我放下筷子,回屋取來一個紙包,「嗯,有個事兒我想說一下。」

  「這什麼啊?」我媽不由分說地一把搶過用昨天的北京晨報裹着的物件,掀開一看,登時愣住了:「這麼多錢?你哪來的?一二三四五……好傢夥!將近兩萬塊錢啊!」我爸也面色一呆,責問的視線打到我臉上,「說,怎麼回事?」

  我原原本本道:「是這樣,今天我在學校不遠的工地里看到幾個民工從地底下挖出一件明清牌,成色不錯,就用一百八十塊錢和那塊手錶換了回來,然後又跟琉璃廠賣掉了,這一萬八就是。」

  老媽倒吸了一口冷氣:「翻了一百倍?好兒子!你可真夠能根兒的啊!」

  能為家裡分擔些困難,我心裡是很滿足的。

  但父親卻並不像母親那般高興,他面色一整:「小靖,以前我沒有明確告訴過你,但今天你聽好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今後,不許你碰古玩,這裡面學問大了,不是你玩得轉的。」

  我隨口嗯了一聲。

  或許是看出了我的不以為然,老爸厲聲道:「我沒跟你開玩笑!聽見了沒有?」

  我媽對我使了個眼色,「你爸說的對,以後別碰這些亂七八糟的物件。」

  「知道了。」我嚴肅答道。

  父親之所以這般鄭重,還要追溯到我爺爺那輩上。爺爺是靠着變賣了幾件祖傳古董起家的,之後,便走上了收藏的道路,低價買,高價賣,有點做生意的味道。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幾次打眼,讓我爺爺賠光了全部家底,幾乎落到身無分文的地步,鬱鬱而終。

  臨走前,爺爺留下了一條家訓:不許碰古玩。

  我爸是個大孝子,自那以後,對收藏極感興趣的他便只看不買,沒帶回家過一件。

  我不願糾纏在這一話題上,忙將白天遇到鄒月娥和她要租房子的事情跟母親說了說。

  「哦,成,我晚上給劉嬸打電話幫她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