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戰 - 第5章
丁丁貓
說村上信之助不待見這個李毅鑫吧？但為什麼還要要求自己必須接待並且要留有餘地？
溫勉作為一個大漢奸心裡是很有些彎彎繞的，他在決定為日本人效力後就經常揣摩日本太上皇的心思，這也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勢以及身家性命的手段。
而村上信之助這麼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李毅鑫既然需要考慮，表現得很猶豫，那麼他就需要在背後使用一些手段來『幫助』李毅鑫考慮。
村上信之助知道李毅鑫肯定回來見溫勉，他覺得這是個機會，讓李毅鑫明白不與自己合作的處境會是什麼樣。
既然得到了太上皇的指令，就算溫勉想不明白也不敢違背。再加上有褚民誼的面子在，最終李毅鑫見到了溫勉的秘書。這個秘書姓馬，叫馬志新，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溫勉不能自己出面，於是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馬志新。他給這個馬志新的命令就很簡單了，儘快將李毅鑫打發走，但是不能撕破臉。
因此馬志新見到李毅鑫的時候一臉的倨傲，顯得高高在上，對於李毅鑫也是趾高氣昂：「李先生，溫主席日理萬機，沒時間見你。你帶來的信我已經轉交給溫主席了。你還有什麼事情？」
李毅鑫此時並不知道村上信之助在背後做的動作，但是他對這個馬秘書的態度感到有些費解。
自己可是拿着褚民誼的介紹信來的，這個溫勉居然不搭理自己。原本想通過這種關係和溫勉搭上線，對於自己以後在石頭城做生意有好處，現在看來自己還是有些一廂情願了。
但是，李毅鑫可不願意得罪這個溫勉，於是謙卑地笑了笑，躬着身子說道：「鄙人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在石頭城開辦一個商貿公司做生意。這人生地不熟的，各路神仙我也摸不着廟門。所以以後還要請溫主席和馬秘書多多關照啊。」
「嗯。」馬秘書還是一臉的倨傲，甚至眼睛都不怎麼看李毅鑫，而是盯着前方的屋頂，鼻子裡發出了一聲。
「馬秘書，今天鄙人來得有些冒昧，您看溫主席什麼時候能夠從百忙之中抽空接見一下鄙人啊。」李毅鑫繼續放低身段，雖然這個姓馬的不過就是溫勉的一條狗，但是他不想和這個走狗一般見識。
「這個嘛……再說吧。這樣，我還有事，就不送李先生了。」馬志新有些不耐煩了，這個李毅鑫看上去就是褚副院長介紹來的一般關係人，也沒什麼強硬的背景，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事。
因此他想早早結束這次談話，所以沒說兩句就準備送客了。當然，馬志新是不知道這中間有村上信之助的意圖在裡面，溫勉並沒有告訴他。
見面的全程只有不到十分鐘，李毅鑫就無奈地從省政府的大樓里出來了，到走出大樓的時候他都沒有想明白為什麼溫勉的態度會是這樣。
對於這個馬秘書的嘴臉，李毅鑫並不生氣。畢竟對方是省主席的秘書，大權在握，李毅鑫在很多大人物那裡都見識過，特別是對方認為自己是個小角色並且不能帶來利益的時候。
只是李毅鑫有點失望，他原本想通過褚民誼的關係能夠與為黃山省政府的官員們搭上線，現在看來不太現實。
難道是自己今天沒有隨信奉上錢財？其實李毅鑫考慮過這種方式，但是他否定了這種做法。
原因是李毅鑫認為溫勉對於一般的小錢根本是看不上眼的，而他現在也不可能拿出能打動溫勉的錢。
就算是把自己身上剩下的兩根小黃魚奉上，估計也只能會讓那個姓馬的秘書動心，而這些錢可是他開公司的本錢，除此之外他身上就身無分文了。
現在這些漢奸眼睛裡只有鈔票，其他的人他們根本不屑一顧，如同重慶政府中的那些大官們一樣。除非你能給他們帶來大量的金錢和利益，不然是肯定得不到什麼好臉色的。
而李毅鑫想要在石頭城做生意，必須要打通偽政府的各種關節。自古以來中國的商人如果沒有官員作為保護傘，那麼生意是不可能做大的。
這樣的情況讓李毅新對於山下信之助的『建議』有了一些思考，看來想要將生意做起來，打入偽政府或者說有日本人撐腰是必須的，不然將會寸步難行。
與組織上重新接頭的時間很快就要到了，李毅鑫急切地想匯報自己的處境，爭取組織上同意自己接受山下信之助的『建議』，在石頭城站穩腳跟。
按照李毅鑫自己的習慣，在接頭前他先到接頭地點紅石柱街5號附近的一個小吃攤上吃了碗面，順帶觀察這裡的環境，看看有什麼可疑的人物沒有。
第10章
重新接頭
雖然這個聯絡方式幾乎沒有人知道，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李毅鑫依然不敢大意。
這裡有些僻靜，行人也不多。紅石柱街5號是個低矮的屋子，看上去就是一個小市民的家。
在確定一切正常之後，李毅鑫走了過去，敲了敲門。他甚至事先想好了應付意外的辦法，如果開門的不是張先生，那麼他就以找錯地址為由迅速離開。
門很快就開了，李毅鑫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老張是中社部的人，原本是在重慶工作，但是由於李毅鑫在石頭城接頭出現了問題，他專門緊急從重慶趕到了石頭城來和李毅鑫重新建立聯繫。
李毅鑫走進了屋子，他發現這裡除了老張以外，還有一個陌生人也在屋子裡，這讓他有些疑惑。
因為按照道理來講這種接頭是單對單的，多出一個人對於接頭雙方的安全以及接頭地點的安全就會多一分危險。這使得李毅鑫不禁回頭看了看老張。
老張在李毅鑫進門後迅速看了看門外的情況，看李毅鑫的後面是否有『尾巴』，這也是地下工作者的習慣。
然後老張迅速將門關上，回頭正好看到李毅鑫也回頭在看自己，李毅鑫的眼睛裡此時充滿着疑問。
老張笑了笑：「別緊張，李毅鑫同志。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同志是南方局社會部的副部長老候。來，我們裡面談，有些事情我們想問問你。」
三個人就圍坐在一張八仙桌旁開始了談話，在最初的簡短介紹後，老張向李毅鑫嚴肅地問道：「這次接頭為什麼會出現情況？你怎麼脫身的？」
而那個老候在一旁一直沒出聲，反而在冷眼觀察李毅鑫。
「我也不知道接頭地點被敵人暗中控制了，那頭我去得比預定的接頭時間早一些。當時中藥鋪的情況從外面看根本沒有什麼異常，要不是那個接頭的同志突然發出不安全的信號，估計我也被敵人抓住了。」
「那後來呢？」老張繼續追問道。
「敵人在成賢街周圍早就埋伏了重兵，我根本沒有辦法脫身。日本憲兵把成賢街上所有人都關進了憲兵隊進行甄別。奇怪的是日本人好像甄別得並不是很仔細，再加上你也知道我有真實的身份證件還有褚民誼的信件。特高課倒是沒有難為我，關了我三天就把我和大多數人放了。」李毅鑫講述了一下那天接頭的詳細經過，包括自己被抓進日本憲兵隊的事情也毫無保留。
「那你後來有沒有受到敵人的跟蹤？」
「沒有，我一直很留意，但是沒發現有人暗中跟蹤我。哦，對了，還有一個突發情況要向組織匯報。石頭城的特高課我看到了一個熟人，這個人是我原來在早稻田大學留學的同學，叫村上信之助。現在他是特高課的一個少佐，具體負責什麼我目前還沒有摸清楚。我被甄別時正好他在，認出了我。後來他主動接近我，想要拉攏我當漢奸，並且暗示我不答應的話會有麻煩。而我沒有得到組織上的指示，不敢貿然答應他，現在好了，請組織上考慮我應該怎麼做？」
「哦？這倒是個新情況。你是怎麼答覆他的？」老張和老郭對望了一眼，問道。
「我採取了拖延戰術，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需要考慮一段時間。還有幾個事情我也需要向組織匯報。石頭城中統調查統計室的經費我已經交付了，沒有和中統的人碰面，採取的是死信箱的方式交接。另外就是我已經租下了一所房子作為住處，地址在祥和里36號，那裡小巷子很多，緊急撤離時也容易脫身。還有就是今天上午我去見溫勉了，不知道什麼原因溫勉並沒有見我，只派了秘書出面。兩句話就把我打發了，這和我們以前的設想有些不一樣。以後我在石頭城身上可能沒有什麼保護色，不過我還是有信心在石頭城裡紮下根來的。」
「嗯，是和原來的預期有些出入，但是也有有利的因素。你剛才不是說有個日本特務想要拉攏你當漢奸嗎？如果溫勉那邊不成的話，可以試試這條線。有日本特高課的認可，你在石頭城還怕其他漢奸敢把你怎麼樣？這件事情對於你隱蔽身份大有好處。」一直不說話的老候突然開口說道。
「可是組織上原來是想用商人的身份作為掩護，我在石頭城這十多天的動作都是按照這個計劃在行動。而村上信之助的意思是讓我進偽政府做事，這與以前的計劃有些矛盾。」李毅鑫和老候並不熟悉，他直言不諱地指出了中間可能出現的問題。
老張在旁邊也點了點頭，說道：「這確實是和以前的計劃有所不同。但是現在計劃沒有變化快，現在情況出現了變化，我們的計劃也要隨之改變，不能死守着原來的計劃不放。我看完全可以答應這個村上信之助，順水推舟打入偽政府，這對於你以後的工作很有幫助。老候，你看呢？」
「對，就應該這樣。」
「可是我現在公司的辦公地點已經租用了，牌子也掛出去了。」
「要不這樣吧，我們做兩手準備。你先答應，如果這個村上信之助給你安排了偽政府的職務，你要儘量爭取分管經濟的部門，這樣可以兼顧你開設的公司，比如漢奸組織的商會這樣的組織。這樣也能和你以前的言談舉止相符，在敵人那裡說得過去。如果可行，那麼我們就再派一個同志來你的公司當經理，你在幕後操作，不過這樣的話你需要先和這個山下信之助事先說好。因為你如果進了偽政府當漢奸，必須要給中統那邊一個合適的理由。」老候想了想說道。
「嗯，好的，既然組織上批准，那我就去當漢奸。對了，還有一件事我需要提請組織注意，石頭城地下黨組織可能出現了問題，我到石頭城來工作不知道石頭城地下黨組織有多少人知道？為什麼消息會走漏了？組織上一定要進行調查。」李毅鑫提醒道。
第11章
安全手段
李毅鑫和南方局的同志基本上沒有太多的往來，因此沒有把話說得很明白，但是意思卻很清楚，他懷疑石頭城地下黨組織內部有內奸。而他在這樣的情況下為了安全不想再與當地黨組織發生聯繫了。
「這件事組織上已經考慮到了，老候就是為這件事情來的。我的崗位在重慶，所以這次來的時間很短，馬上就要回去。李毅鑫同志，我現在正式宣布上級的命令，你以後的組織關係從中社部調動到南方局社會部。以後你的小組直接受老候的領導，你的代號不變，單線聯繫，不與石頭城地下黨組織發生橫向聯繫。這個地點以後就是你的新聯絡點，暗號是『這裡原來是不是住了了一個耍猴人？不，這裡原來住的是一個喜歡遛鳥的人。』這個點只能你一個人知道，包括『喜鵲』同志都不能透露。」老張沒有多說候副部長會怎麼進行調查，反而開始交代李毅鑫以後的聯絡方式，並宣布李毅鑫新的上級由老候接任。
「是，我服從組織決定！」
「一切以你的安全為前提，你的身份很特殊，除了漢奸這身份還有中統的身份。這些身份你都要儘量保持，特別是中統的那個身份。中統是國民黨專門用來針對我黨的特務組織，你潛伏在中統對於組織意義重大，你要儘量在石頭城為中統做出成績，晉升上去才能解除更多中統的機密。另外，你這次來石頭城啟用的喜鵲同志是我以前親自發展並安插在軍統石頭城站的。你以後和他接頭時，如果他不相信你，你可以把這個交給他，他手裡也有一半，對上以後他就明白了。」老候邊說邊拿出了一個東西，交給了李毅鑫。
這是半張紙，上線寫着是一些詩詞，看上去是一張完整的紙撕成兩半中的一半。
這也是一種保險措施，李毅鑫心裡很清楚。
一般來說一個長期處於靜默階段的潛伏人員要被啟用一定會有聯絡手段和接頭暗號。
但是如果一個組織上派來的陌生人要去接頭有可能對方會有些將信將疑，因為暗號和聯絡方式也有可能泄露。
為了打消這種長期潛伏人員的戒心，那麼還需要一種安全認證的方式，這半張紙就是這種安全保險。
而李毅鑫為什麼清楚這種手段呢？
原因也很簡單，當初在重慶他被組織上啟用的時候也同樣有這樣的安全手段，因為最初和李毅鑫接頭的並不是他的入黨介紹人老張，而是一個陌生的同志。
最初李毅鑫也對那個來接頭的陌生同志很有戒心，直到對上了安全措施後他才真正相信對方是組織派來的人。
這次會面足足持續了三個小時，老張、候副部長和李毅鑫三個人又仔細商量了包括除了這個聯絡點之外的其他緊急聯絡方式，直到晚霞出現在了天空的西邊後李毅鑫等人才分別離開。
李毅鑫離開時對於自己在石頭城的任務更明確了，心裡更有底了，這就是與組織上重新建立了聯繫後他最大感受。
關於對山下信之助建議的答覆時間，李毅鑫並沒有立即行動。
他決定再等一等，不能顯得自己太過於着急，這樣會有點惹人懷疑。同時既然要打入偽政府，還得向中統總部報備才行。
而與中統的聯絡方式有點特殊，不能通過石頭城的中統調查統計室。
這是在來之前葉副局長就一再囑咐過的，因為中統在石頭城的調查統計室主任袁世恆是徐副局長的心腹，而葉副局長為了控制住李毅鑫這條線，把這條線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就不能將聯絡方式交出去。
所以李毅鑫與中統總部的聯絡採用了一個秘密方式，在李毅鑫來之前就已經被告知了一個死信箱，這是他唯一能與葉副局長聯繫的渠道。
這個死信箱位於科甲巷82號門口左邊牆邊，那裡高近地面有一塊磚是活動的，容易被取出。李毅鑫如果將情報或者紙條放進去後，就會在81號的門邊用粉筆劃上一筆，而如果東西被聯絡人取走則由聯絡人抹去記號。而如果聯絡人有什麼指令需要李毅鑫取走，那麼聯絡人會在那一筆上垂直在劃上一筆形成一個『十』字。
科甲巷是個小巷子，人流量很小。
因此這個死信箱相對來說比較安全，特別是存取東西的時候不容易被不相干的人無意之間看到。
李毅鑫當天晚上就把可能打入偽政府的消息寫成字條放進了死信箱，他相信中統的聯絡人肯定有和中統總部快速聯繫的方法，比如電台。因為隔着千山萬水靠人力傳遞情報的方式效率太低也很不安全。
果然如李毅鑫猜想的那樣，第二天晚上，李毅鑫在科甲巷81號的門口就發現了一個『十』字。
他慢慢地踱步到科甲巷82號的活動磚那裡，先四處看了看周圍沒有人，這才蹲下裝作繫鞋帶將聯絡人放在活動磚裡面的指令拿走。
回到了祥和里36號他打開一看，上面只有幾個字：批准，速開展工作。
這下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完了，李毅鑫終於鬆了口氣，開始考慮用什麼方式來和山下信之助表達自己願意接受建議。
這種方式不能顯得很突然，必須要等待合適的時機，以免引起山下信之助的懷疑。
可是讓李毅鑫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時機來的如此之快。
當第二天早上，李毅鑫來到順城大街他租用的公司辦公地點時，那棟樓的門前有很多挎着槍的便衣。
李毅鑫一怔，他的腳步並沒有停，但是心裡卻開始迅速地思考起來。
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自己出了什麼紕漏？導致身份暴露了？
這幾天自己的活動很頻繁，難道是有人跟蹤自己而自己卻沒有一絲警覺？
李毅鑫很快排除了這種可能，因為他每次活動的時候都非常小心，而且他很注意自己是否被跟蹤。
但是這幾天他並沒有發現有人跟蹤自己。
樓前的那些便衣一看就是特務，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汪偽政府特工總部石頭城分部的人員。
第12章
軟硬兼施
如果說自己暴露了身份，那麼這些便衣很可能會繼續跟蹤一段時間，將自己所有接觸的人員全部掌握在手中後才會進行抓捕。
一般來說，發現了地方潛伏人員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驚動對方而要順藤摸瓜，這是做為一個反間諜機關的常見做法。
而且抓捕肯定會是秘密進行而不會這麼大張旗鼓，以免驚動自己的同志。